第13章
秦亦鲜少见到叶停牧有这般闲情逸致的时候,他身为一国丞相,多是身不着床头不沾枕的时候,别说雕木刻玉,前段时间有人送了他一株半人高的红玉雕成的珊瑚株,他忙得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叫人扔进了钱库里。 叶停牧一边雕一边缓缓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遇刺那日公主无碍,但姬照手臂却受了伤?” 秦亦回道,“是。” “他如何受伤的?” 秦亦回想着那日的场景,道,“当时大部分人都护在公主马车前,世子的马车外只留有十多名护卫,他们没防住,几名胡厥人突破防线,其中一名持刀钻进马车,给了世子一刀,小十三眼疾手快,把人杀了拖了出来。” 叶停牧问得详细,“那胡厥人在马车里呆了多久?车内可还有其他人?” “只待了刹那,马车里还有一个女人,是他在陵安的妓院里赎下来的。” 叶停牧淡淡道,“嗯,知道了。” 他一心二用,问秦亦的时候,手上雕刻的动作依旧流畅自如,没半分停顿。 他对秦亦道,“此事陛下已下令命大理寺彻查,回去叫你手底下那些人不必继续查了。” 秦亦顿了顿,点头,“是。” 这对义父义子聊天向来如此,一个问一个答,叶停牧问得没头没绪,秦亦也不好奇。 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通常说上几句就没了声,但叶停牧没叫他走,秦亦也就继续待着没动。 秦亦盯着叶停牧手里的东西,他看叶停牧费心雕了半天,也没看出雕了个什么形貌。 叶停牧雕完,吹去玉坠上的浮灰,又用壶中热茶将玉坠子冲了一遍,最后拎起那只小吊坠给秦亦,“送你个小玩意儿。” 秦亦伸手接过,借光看了一圈,而后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这玉坠实在太丑,丑得没模没样,如果非要说有个样子,或许是只瘸了腿又断了手的倒霉狐狸。 叶停牧那模样倒像是对自己的雕工很满意,他拍拍衣裳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了头。 他摸了摸手上的佛珠,语意不明地对秦亦道,“公主乃千金之躯,你跟在公主身边,当小心行事,莫要唐突了她。” 秦亦闻言,将坠子握在手中,垂下了眼。 他不过一介混有异邦污血的杂种,自是配不上大祁的扶光公主,他从不敢奢望。 秦亦站起身,如此前无数次应允叶停牧那般,拱手沉声道,“是。” 入夜,一辆简朴的马车自相府出发,悄无声息地前往了皇宫。 入了宫门,车夫熟门熟路地驾着马车驶过以往惯走的道,值守宫门的侍卫拦下马车,车内人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亮出一道铜牌,侍卫随即便放了行。 马车最终停在一道大红宫门外,车里的人弯腰钻出马车,独身一人步行前往了紫宸殿。 沿途树影深深,夜风拂起他红色的衣摆,垂顺的长发拂过面颊,皎洁月色比他的面容也要逊色三分。 此时夜已身,姬鸣风已经歇下,门口守夜的内侍看见来人时,愣了一愣,“叶大人?” 内侍小步跑至他身前,压低声音道,“陛下已经睡下了,您……” 当朝丞相和女帝之事知情人不多,他当属其中一位,内侍适当地止住了话头,今夜姬鸣风并未召见叶停牧,此时叶停牧突然出现,内侍也压不准要不要禀报。 可就这么把人劝回去,陛下明早知道了说不定还要嫌他多事。 叶停牧知他为难,抬手作揖道,“公公今夜就当未曾见过我,若陛下醒来要责罚,我自当一力承担。” 见此,内侍便不好再说什么,官员在朝堂上劝陛下充盈后宫之事他有所耳闻,他猜测叶停牧今夜多半是为此事而来。 他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劝了一句,“陛下醒来时心情一向不善,叶大人还请小心着些。” 叶停牧谢过,推开门进去了。 屋内燃着几根灯火微弱的长烛,叶停牧绕过屏风,进入里屋,看见姬鸣风闭着眼,侧躺在龙榻之上。 屋里灯光幽暗,床帏半落,叶停牧隔着半透的纱帐望着她,几乎没挪开过视线。 姬鸣风每月召见他的次数不多,每次多是未等她睡下他便得离开,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她睡着时的模样。 细算之下,怕有七八年了。 叶停牧一边走向龙榻,一边抬手脱下外袍,修长的手指拽着绳带轻轻一拉,雪白的单衣滑落肩膀,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烛火晃过他妖冶俊逸的脸庞,照见他白皙结实的身躯。那模样哪里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朝丞相,不如说是夜入宫廷,侍主邀宠的男妃。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姬鸣风近几日焚膏继晷,操劳过度,眼下睡得很沉。 乌黑的长发散了满枕,她双眸轻阖,手臂搭在薄被外,袖中露出半只白净的手掌,手指修长,拇指上戴着一枚色泽暗红的玉扳指。 当朝女帝不似寻常女子,姬鸣风眉宇间天生一股英气,即便在睡着时气势依旧威严肃穆,叫人不敢直视。 老将军带着年轻时姬鸣风远赴边关时,曾在私下言:倘若公主来日不能继位称帝,也当手掌兵权,在这黄沙雄关做一方豪雄。 然而此刻,在这静谧悄然的夜里,姬鸣风身上这股震慑人心的气势在叶停牧眼里却变得分外惑人心神。 他爱极了姬鸣风高高在上的模样,无论朝堂之上亦或床笫之间,便是偶尔他做得狠了,姬鸣风疾言厉色地训斥于他,他也甘之如饴,振奋难言。 执掌大权的一国丞相在女帝的床上是个心发痴症的病种,怕是没人知道这一点。 叶停牧没有唤醒姬鸣风,他动作很轻,没弄出多大的声响。他掀开她的被子,掌心握住她瘦削的脚踝,弯腰落下轻柔一吻。 他面色十分平静,动作也极其温柔,不像是夜闯宫廷的乱臣,而如一对耳鬓厮磨的神仙眷侣。 室内静谧无风,烛芯爆花的细碎炸裂声响起,叶停牧听见了姬鸣风的响动。 姬鸣风悠悠转醒,一时间,感觉自己仿佛还在梦中。她睁开眼,头脑昏沉地往身下一看,敢趁着她昏睡侵犯她的,这大祁之下,除了叶停牧,姬鸣风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会这般大胆。 身上切实的触感提醒着她这并非什么梦境,她轻喘一口气,抬脚踹在叶停牧肩头,厉声道,“夜闯皇宫,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叶停牧抬起头,回道,“诛九族的死罪,陛下。” 他做着叫人不齿的事,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坦然,“死罪”二字更是说得轻飘飘,似是压根不惧生死,又像是就算今夜能这么死在她床上也没什么可惜。 他说罢,欺身而上。 他素来奉命惟谨,毕恭毕敬,今晚夜闯皇宫,以下犯上,实在令姬鸣风倍感诧异。 她屈膝顶住他胸腹,敛眉道,“你擅闯朕的寝宫,就为了这事?” “不是。” 他顶着张云淡风轻的脸,道,“微臣是来上奏的。” 叶停牧看着清瘦,实则不然,衣服一脱,一身的结实肌肉,他当年领兵围攻安王府,靠的可不仅仅是脑子。 当年的状元郎,也要文武双全才能入得了姬鸣风的眼。 这么多年,如果说不喜欢他的身体连姬鸣风自己都不信,可她憋不住气,忍不住嘲道,“你就是这么来上奏的?” 叶停牧年近四十,算不上年轻,但不知体力怎么就一如年轻时勇猛,姬鸣风只比他长上一岁,有些时候都有点受不住他。 他坐着不规矩之事,言语却真切严肃地开始禀奏,“微臣以为,今日朝堂之上杨大人的提议不妥。” 杨大人,是今日劝姬鸣风选秀的官员。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话:“陛下已为人母,若此时开后宫,择男宠,长公主和小公主该作何想法?怕是要多心陛下另立皇储。” 姬鸣风不吃这套,气喘着道,“晏清和宁儿自小知书达理,深明大义、呃……” 她用力扯了把他柔顺的乌发,继续道,“自能理解朕的良苦……” 叶停牧问,“那微臣呢?陛下便不要了吗?” 他言语也不再平静,“还是说陛下嫌微臣年老体弱,不如年轻时叫陛下满意。” 姬鸣风一听,身体一时都紧了几分,叶停牧看似端庄自持,对此事却是热衷不已,年轻时花样极多,一年偶尔相见的时间里,勾得姬鸣风欲罢不能。 姬鸣风早猜到他今夜入宫的用意,她抚过他狭长多情的眼,笑着问他,“你是觉得床上满足了朕,朕便不会寻其他人了?” 叶停牧没有应声,只顾使力,想来姬鸣风猜得是半分没错。 可姬鸣风又道,“便是能满足又如何,朕要子嗣兴旺,你给得了朕吗?” “……” 身上的人动作突然定了一瞬,这个问题叶停牧无法回答她。 当初姬鸣风遭了两次生育之难,他怜她辛苦,背着她服用了避孕的药物,后来姬鸣风发现,但却为时已晚,他已坏了令她再为人母的能力。 今日便是精疲力竭,他也给不了她。 他抬起头,看着姬鸣风风情无边的眉眼,吻上了她的唇,他吻的力道轻浅却又亲得极深,仿佛这吻里压着满心不敢直述的磅礴爱意。 低沉的声音融入昏沉夜色,叶停牧喘息着道,“陛下真是要诛微臣的心……”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秦亦离开相府后,又赶回了公主府当值。他回来得巧,恰撞上急冲冲要出门的姬宁。 未看见人,先闻见了声,他踏上府中的小石桥,远远听见桥的另一头传来姬宁和李嬷嬷的谈话。 李嬷嬷语气焦急,“公主,再过几个时辰天都要黑了,何必非要今日去学堂?” 姬宁道,“先生此番回城不过途径北洲,明日便要离开,我若今日不去,明日便见不到先生了。” 姬宁口中的“先生”乃前少师齐钰,此人学问渊博,胸有丘壑,大祁两名公主、世子和各官员之子女曾一同在他门下听学。对于姬宁而言,齐钰之于她有着重比泰山的启蒙之恩。 姬宁提着裙子踏上小石桥,感叹道,“可惜先生如今游历各地,不再讲学,倒是一大憾事。” 李嬷嬷见过那位齐先生多次,可不只是才华横溢这么简单,她见拦不住姬宁,打趣道,“公主是怀念齐先生书讲得好,还是脸生得好?” 姬宁红了脸,“嬷嬷!又笑话我!” 秦亦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停在石桥上,垂眸看着姬宁低着头羞恼地往桥上走。 小公主脸皮子薄,李嬷嬷一句话便叫她面红耳热,含羞带怯,面若芙蓉。 但这抹羞怯在秦亦看来,却是说不出地叫他心烦。 他持剑站在姬宁前方,一堵墙似的不声不响立在桥上,姬宁未注意前路,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盯着小公主实打实地“砰”一声撞进他胸膛。 姬宁娇弱得紧,反应也慢,瞧见面前站着个人时已经来不及,她撞得狠,脚底失衡,惊呼一声,眼见着就要往后倒去。 她身后并无随行的侍女,只年迈的嬷嬷一人,李嬷嬷落在她身后两步远,压根来不及扶住她,顿时大惊失色,“公主!” 惊叫声未落,秦亦以叫人眼花的速度伸出手,五指扣紧姬宁纤细的手臂,轻巧一拽,把人给拉进了怀里。 “砰”——又是一声。 秦亦的身体像是石头做的,姬宁的两次砸上他的胸口,又疼又麻,眼中立马蓄了一层湿泪, 嬷嬷心才落下,见此顿时又悬了起来,正要厉声训斥来人孟浪之举,可一抬头瞧见秦亦那张冷漠的脸,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那日被迫与秦亦同骑了一路,秦亦身上的味道姬宁已经很熟悉,她抬起红霞未消的脸看向秦亦,瞧见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自己,既不道歉也不请罪,反而语气冷淡地开口,“公主要去学堂?属下送您过去。” 他说话时,手掌隔着薄纱握着她的手臂,连要松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姬宁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他,她以为他今日不会再回府里了呢。 方才,她觉得秦亦是故意站在这儿看着她像个傻子一般撞上他的。 姬宁挣扎了几下,把手臂从他掌心抽出来,而后又往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了些。 她捂住被撞得通红的鼻子,又掏出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泪珠,控诉道,“你方才是不是看见我了?为什么不让开些,便是吱个声也好,我眼下这般失态模样,要如何出府见人。” 秦亦并不解释,摆着张棺材脸,握紧了剑,声音低沉道,“那就别去见了。” 姬宁才不听他的,先生她是一定要见的。 拜访齐钰的学生不少,姬宁到时,齐钰身边已经围了十多人,其中男学生女学生各一半。 众人好奇地追着齐钰问他游历途中的奇闻逸事、民生风景,叽叽喳喳犹如一群鸟窝中的雏雀。 齐钰已过而立之年,相貌的确生得不凡,温文尔雅的君子貌,和秦亦的长相可以说截然相反。 秦亦没跟着姬宁过去,他站在讲堂外,远远瞥了齐钰一眼,像是不明白那张脸有什么好看,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学堂里不讲尊卑地位,只讲同窗师生,姬宁走近,一名瞧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快步上来拉住她,“呀,公主你怎么才来,先生方才还念叨你呢。” 姬宁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款步走到齐钰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先生,学生来迟了。” 齐钰笑着摇摇头,“来了便好,来了便好。” 旁边另一个年纪小的公子可惜道,“公主真是来迟了些,先生方才说了好些途中所历的趣味儿事,你都错过了。” 姬宁捂唇笑笑,面色敬仰地瞧着齐钰,说话像是在撒娇,“先生可不能厚此薄彼,既然讲给他们听了,也要讲与我听一听。” 齐钰哈哈大笑,“讲,讲,我这一路所见所闻,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夕阳西沉,火烧云浪潮般卷过半边天。 秦亦背靠梁柱,抱着剑站在人群外,沉默地看着姬宁笑意盈盈地和那群学生一起围在齐钰左右听他说着一路的趣事。 他冷着脸,一身黑衣劲装,与此处师生同乐的融洽氛围格格不入,甚至某些晦涩艰深之言他听都听不懂。 秦亦盯着一群人中和齐钰说话的姬宁,瞧几眼又偏过头,一副看得心烦又忍不住想看的矛盾模样。 他看见齐钰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本陈旧的书册递给姬宁,姬宁起身接过,随后竟忘乎礼仪,捂着嘴惊喜地欢呼了一声。 姬宁宝贝似的把书抱进怀里,明净双眸满是笑意,她由衷谢过齐钰后,喜不自胜,竟还欢快地蹦了一下。 这是秦亦第一次见她这般开心。 他看着姬宁侧脸上那抹欢快的笑,收回目光,闷声盯着脚下一排搬家的黑蚁,最后干脆仰头靠在木柱上,闭上眼装瞎作聋。 烦。 第二日早晨,姬宁走出房门,看见秦亦低头坐在她院子里。 他背对着她,姬宁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但瞧他手臂在动,脚下一堆木屑,猜想他应是在雕什么东西。 秦亦很少出现在她的院子里,至少这是姬宁第一次看见他安静地坐在院中那张凳子上。 她平时不出门的时候,秦亦很少现身,他素来神出鬼没,姬宁也不知他平时待在府中何处,但她想,应当都守在她院子附近。 因为只要她踏出院门,秦亦就会从某个角落无声无息地钻出来,甚至有一次,秦亦是从廊顶上跃到她身前的。 他今日有些奇怪,姬宁想。 昨日也奇怪。 昨夜离开学堂,回府的路上,秦亦罕见地没逗她,他一路安静地护送她回到府中,招呼也没打一声,将她扶下马车便径直离开了。 姬宁起初没发现身后少了个人,她往寝院走了几步,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才发现秦亦已经背对她走出许远。 他握着漆黑的长剑,独自一人行走在昏沉夜色里,高大的身影竟透出些孤寂的意味。 姬宁觉得奇怪,因往常秦亦都是将她送到寝院门口才会离开,有时她入了院子,透过缓缓关上的院门门缝往外看,秦亦都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他从来不提前离开。 秦亦的态度突然变得若即若离,叫姬宁莫名有些不自在。 眼下,她看着院子里坐着的人,想了想,叫侍女退下,提步走到他面前去,理了理裙摆,缓缓坐了下来。 秦亦顿了一瞬,他抬眸看了眼两人间空着的石凳,又垂下了眼继续手里的动作。 不知是否是姬宁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秦亦心情不太好。 可她细细一想,除了使坏逗她的时候,她好像也没见过秦亦还有哪时很开心。 秦亦的确在雕东西,他手里拿着一只薄如竹叶的錾刀和一块只有指节大的木头,正从木头上削下一片片薄卷的木屑。 雕的什么形状姬宁没瞧出来,但她很喜欢刀刃丝刮过木头时的丝滑声音,“刷”的一声,一片薄得剔透的刨花便掉在了地上。 姬宁问他,“你在做什么?” 她本意是想问秦亦是在雕什么东西,可秦亦的手顿了一下,却回她两个字,“练心。” 秦亦在相府有一处寝院,昨晚他回去取东西,遇上了叶停牧。 叶停牧看了他两眼,许是瞧出他心神不定,把自己刻玉用的錾刀送给了他,还送给他一块巴掌大的檀木,叫他没事就雕雕,说是能练心。 秦亦倒听叶停牧的话,昨夜睡不着雕了半宿,今早又在姬宁的院子里雕了一个时辰,巴掌大的檀木雕成指头大小,心静没静不好说,总之这木头却越雕越像个人。 穿着裙子,头戴珠钗,两缕长发自耳后垂在胸前,头上还长了两只兔耳朵。 姬宁看了几眼,“你雕的是嫦娥吗?” “不是。”秦亦果断道。 他说罢,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摊开手,看了看掌心已经初见雏形的木头,狠狠皱了下眉。 那反应十分古怪,像是他压根没想着要正儿八经雕出个东西,却在此刻突然发现自己雕的东西已经有了形状。 他沉默片刻,握着錾刀,认命地继续往下雕,沉声回道,“是兔子。” 姬宁歪了下头,耳后两缕长发垂下来,她疑惑地看着秦亦手里的木头,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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