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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不是一直喜欢江思萱吗?听见她这么说不应该开心吗?为何真的听见时反而一点感觉都没有? 反而……不知从何处生出了点不安来。 沈浩州莫名的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快到零点了。 他忽地想起江韵薇之前的那通电话,心里一慌,正要回拨。 护士却忽地从病房冒出头来:“302床的家属在不在?” 沈浩州立刻抬头,回了声:“在。” 便见护士朝他招了招手:“医生有医嘱要和你说,麻烦来一下。” 沈浩州便迅速地把回电话的事忘在脑后,起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一进去便听医生耐心嘱咐道:“病人现在因为惊吓有流产的趋向,一定不能再刺激到她了,否则这个孩子恐怕是保不住。” 沈浩州一怔,沉默了一会,才回道:“知道了。” 再回病房的时候,便看见江思萱闭着眼入睡,一张脸毫无血色,透着几分可怜。 他心一软,便走过去给她掖了掖被子。 就在此时,窗外炸开了烟花。 黑色的天幕上一簇簇颜色各异的烟花,夺人心神。 零点到了,新的一年到了。 沈浩州怔愣了一下。 无法自持地想起了江韵薇,胸口猛地一闷,他拿出手机想给江韵薇打电话,却见手机屏幕上江韵薇先他一步打了过来。 沈浩州一愣,刚要接,却听见寂静的病房里响起江思萱沙哑的声音。 “你在陪我的时候,就不能只想着我一个人吗?” 沈浩州一僵,浑身血液都冰冻住了。 他看了看江思萱,她眼底满是祈求,更带着一丝虚弱。 医生的话犹在耳边徘徊。 沈浩州迟疑着,心中反复挣扎,最后还是看着这通电话从亮起到挂断,一动没动。 沈浩州照顾了江思萱一整晚,直到第二天他叫的陪床到了,才空出时间来给江韵薇回电话,却发现他的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皱了皱眉,只好把手机又放回口袋,起身离开。 开车回家的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个借口来解释昨晚的事情。 毕竟江思萱这回有流产的征兆,那么他照顾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江韵薇应该能理解的吧? 不,她一定一定会原谅他的,毕竟她是那么地爱他。 沈浩州想着想着就自己说服了自己,心一松,结果回家的第一瞬,心便被瞬间揪在了一起。 没有,江韵薇不在家里。 沈浩州第一时间就找遍了整个家,心里越来越慌,迅速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充电到可以开机的时间里,他却无意间瞥见桌上有一份打眼的文件,封面印着深蓝事务所的标。 沈浩州一愣,心中有某种冲动促使他过去拿起。 可刚站起身,手里的手机便是一响,然后叮叮咚咚的微信铃声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又看了眼文件,还是先低头回了微信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新年祝福。 滑到最后,才在最底下看见了江韵薇的信息。 打开一看,就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新年快乐”,以及送给了他一份礼物,居然是一封合同?还让他签字? 他们两之间有什么文件是需要签字的? 沈浩州疑惑不已,走过去,打开封面,便从头凉到脚,再动弹不得。 这是一份签过字的离婚协议。 离婚理由,双方感情破裂。 沈浩州呼吸一滞,难以形容的阵痛突然从心脏某个角落开始蔓延开来。 他强行镇定下来,给江韵薇打去电话,却没人接。 只有越来越冰冷的关机语音一遍又一遍地打着他的心。 沈浩州呼吸又紊乱几分,简直坐立难安,又给她助理打去电话:“江韵薇是和你去见当事人了吗?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江韵薇基本上没什么额外的娱乐活动,不在家中就是在律所,助理有时候比他这个老公还清楚她的行程。 可这一次,助理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我还和她见什么当事人啊?江律都已经从深蓝离职了。” 沈浩州犹如当头一棒,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艰难地问道:“你说……什么?” 离职? 他瞳孔一点点地散开,颇有几分失魂落魄。 “江韵薇离职了?我怎么不知道?” “江律的离职手续走的是王律那边,你当然不知道了,那段时间你满心不都只有江思萱嘛。” 助理轻描淡写的讽刺他不是听不出来,可他此刻哑口无言,连一句争辩的话都再说不出口。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先挂了。” 助理不冷不淡地挂了电话,沈浩州却魂不守舍地坐在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 江韵薇到底想干嘛?又是离婚又是离职。 总不可能……她真的想和他分开? 这个念头从心里往外冒的那一刻,沈浩州便为之一震。 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惶恐席卷了他,偏生他找不到一个方法去找她。 就在此时,江思萱的电话却却忽地响起。 沈浩州心中难以抑制地涌出一点烦躁,忍了又忍,还是接通了。 可接通的第一秒,电话里便传来江思萱绝望的喊声。 “浩州,快来医院,救我!” 沈浩州心猛地一跳。 还没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便听江思萱在电话那头无助地哭道:“我爸妈知道我离婚的事了,他们要把我送出国!浩州,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从前一听就揪心的哭音,此刻听起来倒有种无孔不入的心烦意乱。 沈浩州却只能认命一般地忍下烦躁,松口道:“我现在过来。” 可当他拿起衣服准备离开时,看见桌上的离婚协议,顿了一下,又迅速离开。 好似这样就能将这事直接掀过去。 下楼梯的时候,他还在想。 可能这次真的是他做错了,但江韵薇那么爱他,离婚协议应该只是她用来挽回的手段而已。 只要他弯下腰去解释几句,她会原谅自己的。 沈浩州僵硬着脸,可心中却怎么也挥不去一抹深深的不安。 刚到医院,便看见江思萱被江母止不住地责怪。 “当时是你说一定要嫁给他,我们怎么劝你也不听。现在为什么又要和他离婚?你还大着肚子呢!离了婚,还有谁愿意要你?” “把孩子打了,我们出国,重新开始。” 江思萱没吱声,只是用潮湿的眼神看他,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沈浩州心又重了几分,不得不开口安抚道:“阿姨,话不是这么说的,思萱是受害者,这件事她没有错。” 江母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孩子不是你的你不心疼!这可是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什么时候又吃过苦头,这孩子必须打!这国也必须出!” “妈!我不想走!” 江思萱话是对江母说的,可人却直直地扑进了沈浩州的怀里:“浩州,你娶我好不好?只要你娶我,我就不用出国了,孩子也能保住了!” 沈浩州眉头一紧。 心中瞬间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连抱着她的手都僵硬了起来。 见状,江思萱眼底一片讽刺,又迅速消失不见。 泪水一盈便开始发疯,自暴自弃道:“对,什么都是我的错!我被人欺辱是我活该!我就该当时被我前夫打死,你们才满意!” 说着,就要扯掉输液的针头。 沈浩州心一揪,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他抱住了江思萱,语气里是明显的无奈:“你好好养病,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江思萱一下子温顺了下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沈浩州:“所以,你会和江韵薇离婚,对吗?” 沈浩州一僵。 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 等到沈浩州出门找医生,江思萱瞬间变了张脸,脸上一点悲伤都没有了。 江母也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得意:“思萱,还是你有主意,这么一闹,这么轻易就得到沈浩州的承诺了。” 她说着却还是有些遗憾:“就是可惜沈浩州的身家还是比不上豪门。” 江思萱啐了一口,眼里不屑。 “豪门算个什么,我那个前夫光有钱,对我抠的要死,结婚五年我什么都没得到,还不如和沈浩州谈恋爱。” 她挑了挑眉,语气讥诮又讽刺。 “不然,我怎么会离婚找上沈浩州?难不成,还真是因为忘不了他?” 江思萱如此说着,可看向门口的时候,脸色却情不自禁铁青。 一切她都想的很美好,一个经年之后的再见,一次暧昧丛生的约会,足以勾起沈浩州那些的回忆。 然后顺理成章地取代江韵薇,成为新一任的江夫人。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当年跟在他们身后跑的一个小丫头,居然现在也成了颇有资历的律师,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她竟隐隐都落入下风。 简直可笑。 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只要她略微实施手段,沈浩州还不是要抛下江韵薇? 江思萱冷笑一声,眼里又冷了几分。 另一边的沈浩州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给江韵薇打电话,时隔一天,他竟有些不敢面对电话接通之后的江韵薇。 他害怕她依旧不接电话,更害怕她接电话。 没等几秒,这一次,电话终于通了。 沈浩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去。 但凡这个电话早一点接通,是不是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是不是就不会想离婚了? 沈浩州攥紧了手,眼底罕见地闪过一丝慌张。 “桌上的离婚协议你看见了吗?” 一阵沉默后,反倒是江韵薇先开口说了话,却是再平静不过的态度,像是离婚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沈浩州一下就被惹火了,接连的压抑情绪排遣不出去,在胸膛里烧个没完。 他分不清这火是因为江韵薇对自己的无视而生的,还是对她坚持要离婚而生的。 呼吸了几个瞬间后,他压抑下这愤怒,只说道:“如果是因为除夕我没回来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没必要了。” 一下子气氛哽住。 沈浩州有些怔住了,心悬在空中,触不到地,滋生出无穷尽的恐慌来。 “你认真的?”他的声音忽地有些哑,甚至带上了一点可怜劲的不敢置信。 他本来没想着离婚,只是安抚江思萱而已。 可江韵薇如此冷漠的态度,一下将他的心打着了,他攥紧着手机,声音又冷又硬。 “江韵薇,我的耐心不多,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我和江思萱……” 他刚提了个开头,便被江韵薇打断了,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冷酷无情。 “我也不喜欢说第二遍,签字吧。” 沈浩州一顿。 从未尝过的愤怒席卷了心头,他从未被人折辱过,就算是江思萱当年和他分手,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何时需要遭受这种态度来了? 沈浩州沉着脸,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行,那就如你所愿。”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江韵薇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是第一次,他被江韵薇挂了电话。 沈浩州脸色顿时黑沉,盯着手机,额上青筋暴起。 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无措。 …… 而此时的北京。 江韵薇正站在一家律所的玻璃门前。 隔着一扇玻璃,她能看见里头完全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工作环境。 这就是未来她要工作的律所——东文律所。 她都已经走到这了,那就没有什么可犹豫了。 江韵薇深吸一口气,将门推开,郑重地迈了进去。 鼓起勇气推开这扇门之后,一切就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江韵薇迈着坚定的步子来到前台,还没开口,便听前台温和地问道:“您好,请问找哪位律师?” 江韵薇下意识攥紧了手,扬起礼貌的笑容:“我叫江韵薇,是今天入职的律师。麻烦叫一下程河律师。” 前台一愣,低下头去打电话:“稍等,我通知一下程律。” 江韵薇点头。 等待的途中,她顺便多看了眼这家律所。 律所摆着十几张办公桌,有咖啡的香气从里头氲出来,律所的采光极好,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北京这座城市最高的楼群和远处绵延的地平线。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江韵薇忍不住笑了笑,移开视线时,却和其中一间私立办公间房里的律师对上了视线,微微一愣。 他穿着律师衬衫制服,身形挺拔削瘦,小臂处的袖子往上折了折,露出精瘦的白皙肌肤,在冷光的照耀下透出一股几近病态的苍白。 这无疑是一位无论是气势亦或是外貌都极为出色的男人。 江韵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越见越眼熟,却记不起在哪见过,见他还定定地望着自己,便只能礼貌地笑了笑,率先移开了视线。 “江律!你终于来了!快来我办公室!” 一道爽朗的男声猛然唤回了她的意识,江韵薇抬头看去,才知程河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自己身前,便微微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办公室走去了。 而此时,那间办公室里的男人正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盯着江韵薇从自己面前经过。 直到她彻底消失,才愣愣地收回视线。 他下意识看向了桌子边上的照片,是他大学时候的毕业照。 他颇为心机地将其他人全都截去了,只留下了两个人,其一是他自己。 其二便是站在他身前的那个女孩,扎着马尾正冲镜头笑得灿烂。 江韵薇。 男人心脏又猛地一跳,连忙将照片扔回抽屉里,心上却开始蔓延起无止境的痒。 程河办公室里。 江韵薇一边翻着他递过来的案件资料,一边听他大概又讲了一遍案情。 “嫌疑人是阳光学校的校长,他以戒网瘾的名义将这十几个孩子关在他手中,对其长达几年的暴力、侵犯等手段,男孩女孩皆有之。” “这件事之所以会爆出来,是因为他下手过重,其中有女孩窒息身亡。可事发后,女孩的家长觉得这事难听,居然拿了赔偿就草草了事了。” 江韵薇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手中文件越发沉重。 “证据有吗?如果能拿到鉴伤证明,对我们很有利。” 程河遗憾地摇了摇头:“别说了,这十几名孩子的家长在事发后都将孩子接了回去,对此事再三缄默,只有一位女孩的家长愿意配合。” “但学校里同时也有人主动承认,是他动的手,与校长无关。” 江韵薇一挑眉:“被收买了?” “是。”程河颇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说,“不仅他,还有好些家长也收了钱,做了假证,嫌疑人在本市还是有些势力的……” 江韵薇的心不禁沉沉往下坠去。 一旦牵扯到性有关的刑事案件,一向是最难判的。 程河叹了口气,眉头紧皱:“我也知道这案子很难,否则也不会案发一年了,还没结果。” 江韵薇沉默了一会,忽地说道:“我能去见一下你说的愿意作证的那个女孩子吗?” 程河一愣,犹豫道:“恐怕是不行。” 江韵薇心里一急,追问道:“为什么?是怕我引起受害者的回忆吗?我会小心的。” 她再三许诺,却见程河仍摇摇头,无奈道:“不是这个理由。” 江韵薇这时才有些疑惑了:“那是因为什么?” 便见程河一脸慎重地回道。 “因为受害者自杀了。” 江韵薇从医院出来,脑子里还是受害者苍白的脸庞。 她才十三岁,胳膊上却划了十几道入骨的疤痕,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 江韵薇抬头看向太阳。 明明是再暖和不过的春阳,却觉得无端发寒。 心也越来越沉,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家长痛苦的哭泣声。 他们声嘶力竭道:“为什么偏偏是我们的女儿受这个罪?为什么?” 江韵薇猛地闭上眼。 手攥得越来越紧,直到指尖几乎要陷进掌心。 忽地,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江韵薇猛然惊醒,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一看,却是沈浩州的电话。 她皱了皱眉,想也不想便挂了。 刚往前走几步,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江韵薇无奈,只好接起。 接起便是沈浩州质问的一句:“你挂我电话?” “你从前也没少挂我电话,怎么,我挂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江韵薇冷淡的话将沈浩州堵得哑口无言。 见他许久没说话,她索性问道:“有事吗?” 沈浩州好似恼羞成怒,却仍压着嗓子说道:“你什么时候回上海?我想和你聊聊。” 江韵薇脸色又淡了几分:“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你签完字把离婚协议寄过来就好。” 对面霎时一静。 “你是真想和我离婚?” 沈浩州的语气里仍有着几分不可思议。 江韵薇有些忍无可忍,直咧咧地骂道:“这都是你第二次问了,我要离婚这事就有这么不可能吗?是非要我跟在你身后死皮赖脸你才觉得正常吗?” “江思萱她流产了。” 沈浩州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江韵薇所有想说的话都给堵住了,她怔愣了一下。 便听沈浩州缓了缓,又说道:“她没能保住那个孩子,她流产了。若是你还因为她生气,那根本没必要……” 江韵薇嘲讽一笑。 “沈浩州,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和你离婚,从始至终都和江思萱没关系。” “是我不爱你了。”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决绝,不带一点迟疑。 便听电话里沈浩州的呼吸猛地急促了一下。 江韵薇闭了闭眼,终是说道:“下周日我回上海,我们一起去把婚给离了吧。” 沈浩州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江韵薇,你不要后悔。” 江韵薇望向眼前车流不息的马路,语气轻缓却坚定。 “我不后悔。” …… 处理好北京的事后,江韵薇便真的抽空回了趟上海。 她在民政局门口等了许久,才看见沈浩州出现,皱了皱眉:“你迟到了。” 沈浩州却一脸复杂地看着她,顿了下,才开口试探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 “别磨蹭了。” 江韵薇懒得听他讲话,率先往民政局走去。 沈浩州顿时一僵。 民政局里。 江韵薇麻利地拿过申请表,一一填写,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结束后,她侧头一看,沈浩州的笔尖悬而未落,不知还在犹豫什么。 江韵薇嘴角一弯,此刻看上去竟显得有几分讥讽:“沈浩州,你做出这幅样子,会让我误以为你真的爱上我了。” 江韵薇就这么冷淡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留恋。 不知为何,沈浩州呼吸猛地一滞。 他定定地看了许久,没再犹豫,终于签下了名字。 见状,江韵薇一涩,也有些释然。 出了民政局,江韵薇难得觉得上海冬天的阳光暖呼呼的。 心里再无负担,一片轻松。 她径直就想离开,却被沈浩州喊住:“你以后还回上海吗?” 江韵薇一愣。 回头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看见沈浩州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 她莫名笑了笑,也还了个好语气:“还回的。” 便见沈浩州眼睛猛地一亮,她才毫不犹豫地刺出一刀:“毕竟离婚冷静期结束之后,我们还要再见一次。” 沈浩州眼睛的光,霎时灭了。 江韵薇却没觉得太难过,她只是挥了挥手,最后再嘱咐道:“三十天后再见,希望那天你不要再迟到了。” 沈浩州就这么看着江韵薇头也不回地离开,像是有什么珍视的东西一点点地从指缝溜走。 他越想抓紧,它流逝得就越快。 而三十天后的再见,江韵薇也几乎没多给他一个眼神,就这么平静地出现,又平静地签字。 工作人员没一会便递了两个绿本本出来。 “你们的婚姻关系,至此正式解除。” 如此迅速的环节,沈浩州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直到晚上回到家,他一个人坐在凄清的家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真的永远地失去江韵薇了。 而江韵薇也没再犹豫,当天就坐上了回北京的飞机,她遥遥地看了眼底下钢筋水泥般的城市,真诚地道了别。 上海,再见。 …… 半年后。 北京市法院。 江韵薇穿着律师制服,平静地往前走去。 新助理在身边忙不迭补充道:“嫌疑人那边忽地换了律师,听说是业内顶尖律师。” 江韵薇毫不担心,甚至还有些嗤笑。 “他就算换了律师又如何,证据链充足,一切无懈可击,今天我一定把他送进监狱。” 她说的咬牙切齿,甚至带上一丝执拗。 这半年,江韵薇跑遍了十几个受害人的家,面对家长的再三嘲讽与冷漠,她终于再次劝动了其中几位受害人的家长,表示愿意出庭作证。 而她也终于找到了替死鬼和嫌疑人之间有大额现金往来,这无疑是他买通替死鬼的最大证据。 江韵薇实在想不出,在这种铁证下,嫌疑人的律师到底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她自信地想着,眼前也正巧走到了审判庭的入口处。 手搭上门把手的那瞬,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整整两百多天,只要当她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阳光学校性侵案”的受害人躺在床上的满脸苍白模样,叫她夜不能寐。 这一次,无论对方律师是谁,她都要拿下胜利! 江韵薇冷静了一瞬,再度睁开眼,眼底便已是极致的镇定。 她推开门,挺直腰杆走了进去。 下一瞬,脚步却猛地一顿。 只见沈浩州赫然出现在嫌疑人的律师席上! 江韵薇这个瞬间,一股凉气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她想过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在法庭上遇见沈浩州,毕竟他们是同一个行业里的人,避免不了交流。 但她从未想过如此之快就会与他争锋相对,尤其是他还选择了为这样一个嫌疑犯辩护。 江韵薇的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眼神锋利。 而她的目光实在太过于锐利,对面的沈浩州似有所感,竟也同时抬起头来看她。 彼此一震,相顾无言。 江韵薇率先移开了视线,将淡淡的鄙夷藏进眼底。 可沈浩州又如何看不出? 他挑了挑眉,身后的门忽地开了,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沈浩州便冲他一笑,就从席上下来了。 江韵薇眉一皱,忽地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到底辩护律师是谁? 而此时,法院的工作人员终于陆陆续续地到齐了,江韵薇也收敛起神情,认真看向台上。 因为这次的刑事案件涉及到大量未成年人,所以不对任何人开放。 沈浩州站着看了一会,便主动转身走了。 江韵薇这才敢确定,他应该只是救场的,负责的律师另有其人。 也对,沈浩州擅长的是金融案件,又怎么会出现在刑事案件的场上? 是她有点大惊小怪,把沈浩州的出现视为最大威胁。 毕竟他是她求学路上学习最多的典范,她几乎百分之八十的技巧都是跟着沈浩州学的,要她和沈浩州打案子,她还真没把握。 江韵薇皱起眉,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台上法官猛地一锤。 “开庭!” 江韵薇顿时为之一凝,打起万分精神来。 无论如何,拿下这个案子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嫌疑人名叫陈天,是陈家的唯一继承人,多亏了这层身份在,不然他一个流氓痞子如何能够开得起一家学校? 这事爆出来后,陈天从未在任何公共场合发表过道歉信,他早就打算好了,事发就找替死鬼,所以谨慎地没能在任何地方留下过他的DNA。 这也是事发将近两年来,他始终没能被拘留的原因。 江韵薇望着被告席上的陈天,一张四十来岁儒雅男人的脸,任谁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男人居然能做出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来。 江韵薇此次出庭,便是收集到了新的证人口供,只要这位家长愿意作证,她的女儿也受到了陈天的侵害,便能将这个案子重启调查。 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江韵薇面朝法官,语气平缓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以上,便是我此次庭审递交上来的所有证据。” “这不是和上次庭审差不多嘛,我还以为江律能有新的花样,原来还是老样子么?能不能别浪费我的时间啊?我也很忙的。” 陈天似笑非笑,坐在被告人的位置上,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语气更加嚣张跋扈。 “别着急。” 江韵薇下巴一抬,遥遥地看了眼他:“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此话一出,陈天脸色骤变。 江韵薇这才微微地勾起了唇角,继而看向法官。 “我申请证人出庭。” “什么?” 陈天当即大惊失色:“什么证人?” 江韵薇这才冷冷扭头看他:“送你进监狱的证人。” 陈天脸色顿时一僵,扭头便看向自己的律师。 “这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他压低了声线问的,可江韵薇却看懂了他的唇形,当下心里一稳,连笑容都更加真实了一点。 这刻,法官终于点头示意:“请证人上庭。” 话落瞬间,侧门的大门应声而开。 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穿着短袖,过瘦的胳膊缩在衣服下,更显得空荡。 江韵薇一直目送着她走到证人席上,妄图用这种方式来给她一些心理安慰。 毕竟当时找上她的时候,她的家庭已经因为这件事而濒临散架了。 她的丈夫埋怨她将唯一的女儿送进戒网瘾学校,觉得这一切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搞得女儿已经抑郁,而他在外面也丢面子。 一个好好的家庭,如此轻易地就要走向分崩离析的结局。 江韵薇永远记得当她说出希望孩子能够出来作证的时候,受害者母亲那双不可置信却又绝望的眼。 “还要让我女儿将伤口撕开给谁看?她遭受的这一切还不够吗?” “不够!做错了事情的人一定要受到他应有的惩罚!如果陈天不进监狱,这十二个孩子永远不能开始新的人生。你要让你的女儿下半辈子永远生活在地狱之中吗?” 江韵薇说完之后,胸膛还不断地起伏着。 她的眼眶早已红透,却始终盯着对方。 “救你女儿的唯一方法就你面前,你自己想想,要不要救她。” 这句话最终打动了受害者母亲,她独坐在沙发上许久,才哑声嗓子问道:“只要送陈天进监狱,我的家庭就还能挽救吗?” 江韵薇紧攥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是的。” 还能救,女人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是罪恶的人毁了这一切,他就理应遭受惩罚。 而此刻,受害人母亲攥着孩子的手,一步一步地从台侧走到台前。 所有人都能看见,孩子在瞥见陈天时,情不自禁颤抖着的身躯,和不断发红的眼眶。 所有人都知道恶魔就是陈天,只是……大家都缺少证据。 江韵薇深呼吸,试图用最温和的语气与孩子对话。 “接下来姐姐会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够诚实回答,好吗?” 孩子咬了咬下唇,怯懦地点了点头。 江韵薇见她还能思考,便放下心来,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孩子看了眼母亲,见她点头,才小声说道:“我叫宋甜,十五岁了。” 才十五岁! 事发时,宋甜甚至才十三岁! 江韵薇忍不住怒视了一眼陈天,却见他一脸平静,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霎时怒意四起。 却因为此刻在法庭之上,不得不收敛住了怒火,继续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她的指尖遥遥地点向了陈天。 宋甜视线只飘过去一秒,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又收了回来。 “认识……” 她的嗓子几乎都在颤抖。 江韵薇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为了案子的真相大白,不得不继续问道:“在学校有人触碰过你的身体吗?” 宋甜脸色骤然苍白一片,张了张嘴,只有眼泪在流。 “有。” 这话一出,在场人神情都为之一震。 江韵薇也不例外,她攥紧了手里的笔,盯着宋甜,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他吗?” 宋甜却在此刻抬头望向了她,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江韵薇一怔,心里涌出不安的征兆。 下一瞬,便听宋甜回道:“不是。” 现场一片哗然! 江韵薇当场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声音都往上大了几分。 “不可能!你再仔细看看!” 宋甜却不肯再望向陈天那个方向,她只是绝望地看了眼母亲,然后像是朵被霜打了的花一样,逐渐地走向了灭亡。 “不是他,侵犯我的人是体育老师,你们不是已经抓到了吗?为什么还要我来作证?为什么还要伤害我,一次次的……”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犹如夏季的暴雨,来的迅猛。 可她的眼底,分明藏着一场龙卷风,正在将她的世界一步步地摧毁。 江韵薇脑子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陈天在对面叹了口气,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 “江律师,我理解你们律师都想打一个完美的案子,这样就能赚更多的钱,拥有更多的名声,但是……” 他眼底藏了分讥讽。 “你们也不能因此冤枉好人啊,整整两年了,明明犯罪嫌疑人都被抓到了,是体育老师,不是我。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我?” “我学校也停办了,我甚至给每一个受害者家属都送去了十万的赔偿,这难道还不够吗?你们不能拿我的人生当做往上爬的台阶啊。” 啪嗒。 江韵薇眼底一片血红,她的手硬生生将手里攥着的笔折断,塑料管身扎进她的掌心,又疼又麻,却比不上此刻心头的凉。 她冷冷地望向听审台上的宋母,却见她白着一张脸,竟是连一眼都不敢看她。 当下便明白,宋母被陈天收买了。 这场庭审,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输了。 江韵薇终于松开手,脸色灰败。 随着一声清脆的法槌落定声,在场的人一一散去,江韵薇却坐在原地,像是一具出了窍的死尸。 “韵薇。” 一声再熟悉不过的男声从前方响起。 江韵薇僵硬地抬起头,却对上一脸犹疑的沈浩州,他试图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安慰道:“我知道,你已经努力过了。” 但是很显然,她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江韵薇收敛住神情,冷冷地站起身来。 “我不会放弃的。” 她说罢,便转身离开。 沈浩州一愣,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刚才的庭审他听完了全程,他自然看得出这里面的猫腻,只可惜,就算是他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力挽狂澜。 现代法律,没有DNA,没有证人,没有视频文件。 几乎无法定罪任何一个人。 哪怕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凶手,但没有证据,便只能放人。 江韵薇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憋了满心的怒火,离了法院,便开车去了宋甜家。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在楼下蹲了许久,才蹲到了宋甜和宋母回家。 江韵薇冷冷地走上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为什么要做假证?” 她们顿时一僵,宋甜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宋母脸色更是一白,当即推搡了一把宋甜:“你先上去。” 宋甜没有犹豫,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地离开了。 江韵薇也没管宋甜,她知道,这事如果不是宋母指使的,以宋甜的胆子绝不可能做到。 所以,她今天来找的人本就只有宋母一人。 可宋母此刻却直勾勾地望着江韵薇,笑了下,皲裂的嘴唇又裂开,甚至渗出点血珠来。 她紧张地舔了舔唇,语气有些奚落。 “你问我为什么做假证?” 她往前走了一步,眼底越发血红:“那你告诉我,我女儿承认她被陈天侵犯了,她到底能获得什么好处?是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吗?还是能逆转时空回到三年前?” 江韵薇一下子哽住。 她嗓子里似乎堵住了无数的酸楚与无奈,最后却只能哑声说道:“至少,能还你女儿一个清白。” “清白?” 宋母却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一下子打得魂魄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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