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台挚:“儿啊……” 澹台倚兰露出震惊和害臊的表情:“我这么大个人了,你还让我去上军校?!” “是!”澹台挚神情严肃:“你怕什么,那些县学、州学、还有太学里,三十多岁的学生都有,你才二十四。现在军校初立,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你不进去,我们澹台家怎么办,西军怎么办,靠你那些弟弟堂弟表弟?” 澹台倚兰站在大帐中不说话,脑子里去和不去像是两个人在打架,他们打得很厉害,始终分不出输赢,一会儿是去占上风,一会儿是不去占上风,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又听到亲爹说:“而且,你去汴京上军校,还可以再见到陆九思,我看你挺稀罕这人的,回来之后一天能提三遍他。你想清楚了,他可没什么机会到西北来。” 澹台倚兰感到自己的脸红了——虽然这是个错觉,他的肤色可看不出红色。 “那、那行吧。” 这可是他认识的第一个文人朋友呢,对方有很多奇思妙想,还不会看不起他。 “我这就去收拾包袱!” 第140章 德章三年 春, 正月丁卯朔,黄远柔在朝,会中将《三字经》呈上, 上览毕,嘉之。始倡尊孟,言声肃然,群臣咸贊焉。 二月丙申, 上校猎于郊。 是日, 陆安因奏《弃婴图》于御前,曰:“使婴尸盈野,惨不忍睹者,夔州路转运使马登也。”上震骇, 乃使御史水刑杖杀,群臣响应, 无敢言他。 丁酉, 立军校于汴河侧。 庚子, 帝闻京东、京西保马之制失度, 乃下诏曰:“凡京东、京西已付百姓之官马,可由有司悉行回收。”复诏:“若有百姓愿自行饲养,许其自便, 以官价四十千售之。因官赠养马费十千, 今民欲养, 须再缴三十千。”遂令诸路州县悉遵此例,毋得违越。 ——《薪史》 …… 随着诏书下达的, 还有帮先帝在京东及京东西路捞钱的官员的头颅, 传阅诸路州县,起义的百姓们见到那官员已经被砍了, 而且新上位的小皇帝也看到了他们的苦楚,并且废除了保马法,还要将马用官价,而非市价卖给他们…… “官家圣明!” “官家万岁!” 两路顿时一片欢呼,百姓们沉浸在晕眩与狂热之中,起义军放下了起义,组成盗匪的饥民和流兵也放下了占山为王,一起回到自己家乡,开始取钱买马。 这可是一个大便宜!按照市价,一匹马至少得百千钱,如今四十千就能卖给他们,其中十千还是朝廷提前给他们垫付的养马钱,这马若不买回家,往后你想再有这么便宜的马能买,那可就只能白日做梦了。 而养马的费用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但是马能用来运货、耕地和出行,整体算下来,收获的好处比支出大。 “九思,你这法子确实可以,我头一次见到平息叛乱如此之快。” 柴稷眉开眼笑,走来走去的同时,一个劲儿地跟陆安说自己真是好眼力,把她这么一个宝贝挖掘了出来。 对此,陆安抿了一下嘴唇,又重新扬起笑脸,道:“这便是诱之以利了。百姓起……叛乱是因为自己无法活命,朝廷将存活之法奉上,再施以利益,他们自然不会再想着用性命去抗争些什么。” 柴稷坐了下来,在陆安身边,那双黑眼睛炯炯有神:“是啊,诱之以利,以利治国的确比所谓的以仁治国,以法治国好用多了。而且,给百姓让利,比给官员让利更能让天家获利。” 他本就深信陆安的言论,如今更是加深了信任,谁也无法动摇。 * 陆安从柴稷那处讨论政事归来,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对学生的教学。 她一直在避免使用深奥的言辞,诘屈的词句来传授知识,因为自己的学生里除了世家大族的孩子,还有平民的孩子。 世家大族的孩子有一定的知识底蕴,受过一定的基础教育,有相应的文化水准,学起新知识来并不吃力。但平民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之中能完成扫盲教育的,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而更多人是一边念书一边习字,字学得磕磕绊绊,书也没怎么理解内容。 陆安只能尽量让自己讲得特别通俗易懂,课程特别有趣,这才让平民学子也能掌握那些知识。 给其他人讲学也是陆安一个自我休息,自我调养的一个方式,每每讲学完,她脑子里那些纷杂的念头便也会渐渐平息。 她的书房抽屉里装满了备课记录——在刚住温泉宅子的第一天,那还是一个崭新、干净、空荡荡的抽屉。 陆安喜欢给自己的每一天排日程表,以前她的日程表里只有自己的学习计划,现在也多了学生们的学习计划。除了计划外,她还专门空出一角,放上自己对于学生提出的问题的记录。 他们总有一些奇思妙想,那些奇思妙想有时候又能给予陆安启发。 书柜上的十二经,有一些书角已经出现磨损了。因为陆安经常需要翻阅它们,学生们除了她本身的学问外,也更关注这些“教科书”。陆安一开始只在书上写释意,以及相对应的观点。后来她发现书页写不全,就另外找了一个空本子记录。 ——那个本子里,还夹了学生的成绩单和每次进步退步的名次。 陆安在现代没有当过老师,她是真怕自己误人子弟。 但凡事总有第一次…… 在陆安一心教学,且拿着学生手写的对她的感谢信无奈微笑,顺带推荐学生针对自己的情况应当寻什么书籍观看时,柴稷那边也开始了对京东路和京东西路的豪强的迫害,先是派第五旉去将几家迫害百姓的豪强下狱,然后再“暗示”他们可以交钱来赎罪。 本来正惶惶不安,傻了眼,木桩似地杵着的豪强们听到这个几乎是明示了的暗示,立刻安下心来,已经下狱的豪强连忙交钱,搜刮了家里将近四成的财产,刮得他们肉疼,但……花钱消灾吧。而没下狱的豪强也赶紧地想方设法去交钱。 家族中有那心直口快的子弟直接就说:“官家这是要抢钱啊!” 但族中长老却是欢天喜地,交钱交得异常活跃:“抢钱好啊!我们就怕官家不抢我们的钱!” 还有那刚狼狈出狱的豪强,一边清点自己那成堆的金条、银条,还有那堆积如山的铜钱与粮食,一边抱怨:“官家真是的,要钱直接说就好了,何必先把我等下狱,那监狱又脏又臭,不能洗澡换衣,进去几日,人都成咸鱼干了。” 待听到官家拿钱财去填补之前京东路和京东西路官价卖马的窟窿,顺带给自己造新宫殿的消息,众豪强感到好像卸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担,对于这样的官家,他们只能说,希望每一代官家都这么贪财好奢靡,千万别想着建设国家——官家一个人再奢靡,也奢靡不到哪儿去,但要是一心建设国家,想发展大薪,那要补的钱财窟窿可就大了。 具体情况请参考要打匈奴的汉武帝。 一想到汉武帝的花销以及对豪强的搜刮,众豪强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柴稷也在二月的春风中打了个寒战。 但他依旧心里喜滋滋地巡视着自己即将建宫殿的址地,在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簇拥下,听着修内司的官员在旁边给自己描述宫殿图画。至于朝臣对于此举雪花般的奏章谏言,柴稷神情轻松地全部置之不理。 反正他麾下既没有汲黯,也没有魏征,不会冲到他寝宫里抓着他胳膊不让他走,喷他满脸口水。大臣随便谏言,他不看就行了。 “官家。”修内司那官员压低的声音一点一点向着两个人的中间滑过去:“据修内司计算,如今的钱财修两座宫殿绰绰有余,只是修第二座宫殿时,恐怕付不起给百姓的佣钱了。” 两座宫殿? 柴稷那颗热爱的奢靡的心脏由于这句话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百姓的佣钱必须要给。” 不然九思可能会对他失望。 “钱我会想办法的。” 柴稷记得那群豪强,应该还能再搜刮一些钱财。 再搜刮一次,不会出问题的。 柴稷这么说服了自己。然后也不等问一下陆安,便下令让内侍去做了。 内侍是独属于皇帝的鹰犬,自然是皇帝说什么,就去做什么,他们自己是穷人出身——不然不会切掉子孙根进宫当太监,晓得怎样对付穷人,于是就把对付穷人的招数拿去对付豪强,一味地凶狠压迫,只觉得最后留对方一条命,再留个底裤儿便是紧一把松一把了。 豪强和和气气地接待了内侍,请求了一定期限,说期限之内会把钱财交全。然后转头就把压力施加给了当地百姓,这已经是他们一贯的伎俩了,官员向他们要钱,他们就把这些钱加大加码加派给百姓,百姓就是他们身上的油脂,想要刮到他们身上的肉,就得先把油脂刮完。 而陆安此前的做法,是用监狱把他们饿瘦了,没了油脂,才能逼迫他们割肉。至于后续当地豪强会不会加大力度搜刮百姓……只能说他们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没那个力气。 但内侍只负责收钱,至于钱怎么来的他们不管。 一时间,豪强与内侍各自享受玩乐,这边有这边的气派,那边有那边的风雅,百姓的水深火热、家宅破败,并不影响他们宴饮嬉戏,美人沉香、士儒风流,歌舞彻夜不消,画舫将风揽住,人飞也似地旋转着,双腿垂下晃悠着,裙子展成随风舞动的口袋花,裤子口露出黑黑的脚脖子。 “有个脏货上吊死了。”宴会上有人窃窃私语。 便有人不悦:“别和我说这么晦气的话。” 老爷不爱听,还是名士的风度和谈吐更能倾倒他们嘞。 官家拿到了钱,但官家并不高兴,他并不想闹出人命,但他确确实实闹出了人命。 站在陆宅门口,看着那与平常无异的大门,柴稷头一次害怕了。 第141章 柴稷把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陆安, 等着他的贤才宣判他是死是活。 他以为陆安会生气,会失望,会有许许多多负面的情绪, 然而陆安听完事情始末之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臣这里有上中下三策,官家可要听一听?” 没有生气, 没有失望, 什么情绪也没有,波澜不惊,仿佛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柴稷却有些手足无措,心绪不宁:“九思, 莫非你早便料到了我会这么做?” 陆安道:“并非如此。只是臣相信人心并非臣掌中之物,官家亦非臣手中提线木偶, 不会所有的事情都如臣所想的最好的路线前进, 臣能做的, 只有在事情发生后, 进行补救。” “我明白了。”柴稷已经下了决心:“九思,我在此向着天地还有你发誓,往后再不自作主张了。有什么事情, 我都和你商量, 我若有错, 九思你尽管谏言,我一定改!” 陆安只道:“官家不必如此, 为臣者该为官家错失以作弥补, 而非孩视官家,处处替官家做决定。” 柴稷讶道:“是这样么?” 陆安拱手一揖:“臣是如此做。至于其他人, 臣不知他们如何想。” 柴稷有些头昏脑涨,他迟疑地问:“可若是到你也弥补不来的时候了呢?” 陆安又是一揖,道:“臣竭尽所能。” 又道:“倘到那时,臣将性命赔给官家。” 柴稷失声:“不可!” 他急道:“我不会让你落到这般下场的!” 陆安展颜一笑:“谢官家。” 可不知为何,柴稷还是觉得陆安笑得有些不真实,总给人一种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柴稷又低低说了一声:“我不会让你落到这般下场的……”然后看着陆安,认真地问:“你说的上中下三策,分别是什么?” “下策乃是玉石皆碎之策。官家将替你办事的内侍下狱,言明是他们自作主张,再派兵抓捕害死百姓的豪强,将此事闹大,为民做主,豪强的钱财三七分,官家七,百姓三。” “中策则避重就轻,亡羊补牢。臣写一赋言明官家修筑宫殿劳民伤财,官家罪己,且停下宫殿之劳,只将众人目光放在宫殿之上,忽略人命之哀。官家便也能得一个知错就改的美名。” “上策便是置之不理,此等事情并非罕见,放任不管,一段时间后便也过去了,尤其官家是皇帝,不会有人扯着此事不放的。” 陆安仿佛完全没了原则,字字句句皆是为柴稷着想。 反倒是柴稷,琢磨着陆安的心思,低头合计了又合计,才抬头道:“将中策和下策结合,将内侍下狱,如此他们才能知道以后替我办事我的标准为何;再杀豪强,让他们给百姓偿命。三七分便算了,这钱我拿着烫手,将财物散一散,弥补百姓的损失,至于出了人命的那个家庭,我也无法,只能多多补偿是家人。九思你尽管写赋骂我,我会当众承认此乃我之过,宫殿也停了罢。闹出这般事,我还有什么脸面建新殿。” 陆安提醒他:“官家,我骂人很凶的。” 柴稷道:“这是我之过,是我该受的教训,九思你尽管骂,多凶我都受着。” 陆安:“好。” 柴稷却还是感觉有些坐立不安,却又不知自己不安的点在哪里,便问:“九思,你会对我失望么?” “不会。” 陆安凝视着柴稷,声音也好似柔和了不少:“我怎么会对官家失望呢。” 柴稷听得出来陆安说的是真话,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没有立刻离开,硬拉着陆安聊了半天的话,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他离开之后,陆安喝了一大口茶水,开始例行每日的练字。 她的心情确实很平静,她也没有骗柴稷,她确实没有对柴稷失望。因为本来就没有期望,谈何失望。 如果是在现代,国家政府作出什么让她反感的事情,她早就愤怒、痛骂、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感想,言明自己的失望,却又忍不住去搜索和观察,看看政府有没有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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