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奈,他只得再次伸手入档,忍剧痛又扯下一缕阴毛,颌下拔了十余根胡须——眼泪几乎都落了下来——制成了十余支阴阳锥。 吴道明再次瞄准吹出,月光下,十余支黑影如利箭般射向老槐树顶…… 只听得“噗噗噗”连续数声,自老槐树顶接连坠下一串黑影,“啪”地摔在了地上。吴道明走到近前,定睛细看。 一只巨大的如龟般长相的金头鼋在地上慢慢地翻过身来,背甲绛褐色,散有淡黄色斑块,腹甲黄色,盾片上有排列基本对称的红色图斑,头则是金黄色,脖子上长满了金色的疣,上面钉着一支阴阳锥,没入寸许。四肢脚趾间有蹼,一对眼睛大大的,眼睑处似乎有泪水滚动。周围的地上散落着七八只小金头鼋,个个都摔得四仰八叉,每个脖子上都中了一支阴阳锥。 那为首的大金头鼋抬起脑袋,望着吴道明,眼神中似乎带有乞怜,一滴、两滴泪水渗出了眼睑。 看来这只金头鼋是在求饶了,阴阳锥已经封住了它的任脉,鼋与龟一样,经常将头缩于腹甲内,日久自行打通任脉,所以“千年王八万年龟”,寿命远远超过自然界其他生物。此刻阴阳锥的罡气已阻其任脉,等于是废了其武功,金头鼋也们就如同普通龟鳖般,无法再施力伤人了。 唉,去吧,吴道明挥了挥手,眼瞅着金头鼋妈妈带着小鼋们蹒跚着向南山深处爬去。 只是损失了几根毛而已!吴道明这样想着,已经忘记了方才拔毛时的疼痛,慢慢地踱回到草屋内。 他没有留意,树顶上的小金头鼋,有一只落入了树洞里,悄悄爬回了水塘。 第一部 第二十一章 背尸 荒坟岗上,残月斜照,阴风徐徐,蓬蒿飒飒。 朱彪兴致勃勃,今晚就要接回菜花的尸体,以后她会与自己终生厮守在一起,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思念时就可以坐在她身边,听说外国有一种水晶做成的棺材,死人躺在里面如同活着一般,可惜自己买不起,只好将菜花埋在草屋旁了,唉……他又发出那长长的嘶哑叹息声。 估摸着子时已到,朱彪迫不及待地举起了铁锄,锄头落地,铮铮有声,声音回荡在坟地里,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不多时,已经刨出一个大土坑,估计差不多了,朱彪扔下锄头,蹲下身子改用双手向外扒土,他不愿意铁锄伤了菜花的尸身。 一点一点地清理碎土,拣去草根,最后露出一条麻袋,麻袋口用铁丝扎着。 月光下,麻袋鼓鼓囊囊的,朱彪伸手摸了摸,手中的感觉是人的肉体,顿时间感到热血往上涌,心脏“嘭嘭”跳个不停。他颤抖着手解开铁丝,翻开袋口,一张苍白的女人脸孔露了出来,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的鼻头,毫无血色的嘴唇,脖子上还套着一圈绳索。 “菜花啊……”见到自己梦思魂牵的女人,朱彪的相思之情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他扑上前,在尸体冰凉的脸上不停地亲吻着,并忍不住失声恸哭起来。 “嘎……”乌鸦的叫声打断了朱彪的呜咽,他抬起头来,想起吴老的话来,可别耽误了时辰。 望着菜花白净的面皮和沉睡般的怜人模样,朱彪实在是不忍心取来烂泥巴糊在她的脸上,心想大不了让菜花咬我两口,我也心甘情愿。 便没有遵照吴老再三的叮嘱要塞住尸体口鼻的要求,而是直接将其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锄头也没有拾起,直接沿着来路返回。 山间的月色惨白而迷离,背在身后的尸体冰凉沁骨,菜花的脑袋枕在朱彪的脖子上,长长的头发垂在了他的两颊,不时地飘起挡住他的眼睛,这时,他要吹口气,荡开散发着泥土味儿的发丝。 背着心爱的女人,朱彪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满足感,脚下也是软绵绵的,他愿意一直就这么不停地走下去,直到晚年。 途中没有遇到什么人啊,也没有声音喊我应答,看来是吴老太谨慎了。 翻过一个小山包,前面已经可以远远地瞧见南山村了。一路下坡,朱彪脚下虎虎生风,几乎就是一路小跑。 “呼嘎、呼嘎”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仿佛还有气息吹在自己的脖颈上,朱彪心中一惊,吴老说的果然来了,不行,此刻决不能回头和答话,反正快要到家了,一咬牙,腿上再加把力,简直是健步如飞了。 其实那怪声乃是大肚子的沈菜花受到了奔跑着的朱彪后背的颠簸挤压,胸腹腔一松一缩间将空气呼出和吸入时所发。 朱彪越跑身后的声音越响,他已经是毛骨悚然了。 前面就是自家的三间草房,终于到家了,脚步一缓,颈后沈菜花一口咬下…… “啊”的一声惨叫,沈菜花咬住朱彪后脖颈的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入肉三分,鲜血自牙缝中渗出。 吴道明从屋子里转出,冷笑道:“已经叮嘱过你塞住尸体口鼻,可你还是不听,知道厉害了吧?” 朱彪哭丧着脸,眼泪汪汪地望着吴道明。 “进来吧。”吴道明让背负着沈菜花的朱彪先进草屋,然后绕着沈菜花看了一遭。 “这女人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谋杀的。”吴道明正色说道。 “你说什么!菜花是被人害死的?”朱彪顾不得颈上的疼痛,急切问道。 “不错,她是被人由后面勒死的。唉,可怜的女人。”吴道明叹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朱彪背着尸体问。 吴道明解释说:“你看,吊死的人绳索印痕是斜向上去的,而沈菜花脖子上的绳索淤血痕迹是直接向后的,这说明她是被人由身后套住脖子强行勒死的,难怪她的怨气如此之大,这么久了仍不愿散去。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一尸两命啊!” “孟祝祺!是他杀了菜花……”朱彪悲怆地叫喊出来。 “孟主任?”吴道明吃了一惊。 “就是他,沈菜花嫁给了他的那个没有卵蛋的儿子。”朱彪怒火中烧。 哦,是这样,吴道明心中盘算开来。孟祝祺是南山镇的主任,是地头蛇,其姐夫黄乾穗是婺源县的父母官,自己又是他们请来的,按理说是应该是一路的。可是,这些人竟然为了泄愤而谋杀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虽然自己与他们初次见面就从骨骼面相上看出其非善类,可自己却是为财而来,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朱队长,你挖出尸体时,有没有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令沈菜花熟悉难忘的一些事情?这样会导致她尚未完全散尽的怨气重新聚集起来,奋力咬你一口,想要告诉你什么。”吴道明分析道。 “我只是亲了她……”朱彪小声支吾道。 “唔,怪不得呢,你唤醒了她体内残存的气息。这女人也的确可怜,钟情的男人临危缩头,有怨;肚子里的孩子骨肉连心,有爱;被夫家无辜勒死,有恨。这怨爱恨三样交织在一起,咬你一口也是应当的。”吴道明愤然说道。 “怎么才能让菜花松口呢?”朱彪带着哭腔说道。 吴道明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告诉她,你将来的打算,她若满意,自会松口。” 朱彪立即开始说了起来:“菜花,我已经将你从荒坟岗子里接回我俩的家中了,你满意吗?” 沈菜花依旧紧紧咬着朱彪不松口。 “菜花,我会把我俩的儿子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吗?”朱彪又说道。 沈菜花依然没有松口。 朱彪头上渗出了冷汗,说道:“菜花,你要我为你报仇么?” 沈菜花终于一下子松开了口,身子软绵绵地从朱彪背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吴道明摇头叹道:“果然是个刚烈的女人。” 朱彪未及包扎颈上的伤口,便抱起沈菜花的尸身,默默地走出房门。来到挖好的新墓穴旁,将她轻轻放在土堆旁边。想了想,重又回到草屋内,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一只长木柜,拉出里面所有的衣服被褥等物,扛起空柜出门来到房西,将木柜撂入墓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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