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江箫却是格外清醒的,但他确定他哥没骂他,更没说任何的话。 可他也没再架着他,而是提着他衣领把他拎回家扔到床上,好像还站在他的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什么表情他忘记了,但他迷迷糊糊中感应到,他哥伸脚在他屁股上,狠狠的踹了几脚。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他才刚尝到甜头,就被他哥的那几脚踹醒了。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他清醒过来后就发现江箫走了,沈轻有点懊悔这没开始的兄弟情毁在了自己的手上,但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亲他哥,更不理解那人为什么小气到连句解释的时间都不给他留。 懦夫。他在心里骂了句那混账。 近两个月的暑假,江箫跟家里说他在学校那边做家教赚点零花钱,一直没回来,沈轻知道是因为他。 但那又怎么样? 谁心里头还没憋着口气? 凭什么轮到江箫给他摆脸色? 亲就亲了,一大男人,平时逢人办事儿嚣张厉害的不行,这么点破事儿又有什么好矫情叽歪的? 沈轻一句话都没给他发,在家里这边的镇子上找了个暑假工。 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家庭也就是小康水平,玩乐也就是那几天的痛快,新大学在一线繁华的大城市,消费水平可比他们平泷镇高得多,江箫就算不打工也能靠奖学金养活自己,他不行,他自问没头牌那种本事,临上学前,钱包还是越鼓越好。 小镇上工资水平低,他这五十多天也就赚了四千多点儿,其实如果他没打碎那几盆滚烫的水煮肉片和疙瘩汤,没撞倒包厢那桌同学聚会的全猪宴,他还能再给自己买两身儿新衣服。 不过衣服买不买都无所谓,沈轻惜命得很,如果再来一回,那几道菜还得接着摔。 碎碎平安么。 一想到那被炸得金黄冒油肥而不腻、躺在盘子里还滋滋扑腾香气的大猪蹄,沈轻的肚子就开始叫。 在候车厅睡完了又接着在火车上睡,怀着饥饿醒来后发现窗外黑蒙一片,短暂的恍如隔世的感觉过后,沈轻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九点十分火车到站,下车后,他又看了眼微信家庭群,没有新消息。 沈轻揣回手机,拖着两个大箱子顺着人流往车站外面走。 平地还好走,一到了上下楼梯,他就得跟举重似的,一手提着几百斤的东西踩着台阶爬来爬去,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扛不住在来回碰撞的人堆里脚步稳健的举重行走,等出了站口,沈轻的胳膊已经要报废。 他把俩箱子靠墙一甩,面壁盯着这俩造孽的黑玩意儿。 但凡不逞这点能,早把这东西快递打包邮过来了,现在车站距离学校还有两公里的路程,打车费钱没必要,可走路还特么得穿过一座高阶梯的行人大桥,而就住在这附近本该来接他的王八蛋,骗他考了这个大学后一点责任都不负,今天一整天,在群里连个屁都不放。 沈轻眼底发沉,肩膀耸动了下身上一直挎着的鼓囊囊的登山包,给被捂得发闷的后背透个气,然后认命的把手放到拉箱上,低头深吸一口气:“小心眼儿的傻逼江箫,就凭这次,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给我跪舔着当牛做马!” “沈轻,”身后传来低沉熟悉的男声,隐怒道:“你特么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二章 当牛做马就算了,还跪舔? 这给他能耐的! 江箫沉着脸盯着转身过来看着他一脸愕然的沈轻,手底下攥紧了的拳头,在看到小子颊边不住流淌的汗珠后,还是松开了。 沈轻现在挺脏,字母白T恤被大汗黏在了身上,裹得腰侧健瘦结实的肌肉线条直发紧,黑牛仔长裤的裤脚也不知道蹭着哪儿了,沾了不少灰,但他长得白净,人白了,怎么看都是清爽的。 这人站在有点刺眼的大灯下,头上压着的黑鸭舌帽,淌着细汗的脸润白湿漉,该是提行李提的太累了,睑下还泛着点薄红,但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尤其在看到他后,眼神就有点复杂。 江箫瞧着这没良心的这人,忍不住想,要这双眸子再沾点泪,含笑迷离一点儿,就跟那天在KTV的那张脸对上了。 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十年的半兄不弟,本来关系就不怎么好,又经过了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吻,隔着俩月重新见了面,都尬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 气氛有种诡异的尴尬。 沈轻眼神是有点不善的,他心里头有气儿,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他看着眼前自个儿在心里骂了俩月的人,憋挺多的脏话,还有早就想好了一些质问,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江箫是个挺酷的人,线条冷硬气质凶煞的酷老狗,一米八七的高个子,长腿支棱得这人气势挺足,能帅瞎人眼的一批,让人觉得无论他做了什么混事儿,就冲着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别人也得原谅。 也许这就是渣男的力量。 不,沈轻觉得江箫还差着当渣男的至关重要的一条—— 他哥没搞过对象。 印象中,江箫除了打架违过纪外,没怎么触犯过校规。 “吃饭了没,”江箫被沈轻这打量的眼神儿盯得不太自在,走过去拉他的箱子:“我先领你去吃个饭,然后再回学校。” “热,我想先回学校洗澡。”沈轻说。他拖着另一个箱子,跟江箫并排着,保持了点距离。 其实有人的肚子早就叫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江箫瞥了眼他,视线从沈轻的肚子扫到他被勒得衣服褶皱潮湿的肩膀,抬眼又看了看这人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表情,鼻音沉哼了一声。 “那就吃外卖吧,”江箫单手提着箱子上桥,从兜里摸出手机,然后低头拨弄着外卖:“你校园卡还没激活,一会儿我领你去澡堂,你洗澡先用我的卡。” “谢了。”沈轻余光瞥了眼江箫,江箫没再回他。 沈轻从背上脱下登山包提在手上,偏头扫了眼桥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这是他第一次来大都市,耸天的高楼大厦投射出的灯光照得近处的天亮如白昼,高大雄伟的建筑物标亘在远处一线的天地交接处,犹如海市蜃楼一样的绝景,他置身其中,耳边响着此起彼伏的车鸣人声,眼底映着璀璨耀目的陌生繁华。 繁华的城市,离家遥远的城市,从未涉足过的,陌生的城市。 沈轻的心情有些复杂。 人一旦脱离了熟悉的圈子,心里难免会感到别扭,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是没当过客人,从八岁那年开始,他妈带着他来到他爸的家里,当他迈进那扇陌生的红木门,就已经是他爸妈家的客人了。 他抢了江箫的爸,江箫抢了他的妈,按理说这事儿是扯平了,但他是住在了人家的家里,而这个家的小主人并不欢迎他。 他小时候觉得很委屈,再大点之后就开始怨恨。 他爸把该属于江箫那份的纵容宠爱倾注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妈同样把双倍的爱给了江箫,他讨厌这种互补式的像施舍一样的亲情,他知道江箫也讨厌,那两个人越是试图讨好自己的继子,被施舍亲情的两个继子就越互看不顺眼。 他和江箫都是孤独的外人,十年如一日的配合着他们自以为做得很好的父母演戏。这么多年的虚与委蛇,他已经闹不清隐藏在和平相处的表象下,他有几分真心,江箫又留着几分不甘。 亲生的变得陌生,陌生的迈不过那道血缘的隔阂,从八岁到十八岁,沈轻在那个和睦的家里,活得很压抑。 不管做的多好,他妈对他的斥责永远大于欣慰,像是在刻意证明什么,在对待他和江箫,他妈总来回切换着截然相反两副面孔。 沈轻有时候看淡了,也会替他妈觉得累。 继母不好当,继父也同样有着压力,他爸那种极力想表现出热络却又略带疏离的礼貌性偏爱,他只能说,他爸真的是尽了一个非专业演员的力了。 至于江箫……他知道他们都一样,都是希望改变的。 “诶!注意踩空!” 沈轻专心致志的走着神儿,下阶梯一脚差点掉下去,胳膊突然被江箫发汗的热手掌攥着往上提了一下。 有点粘,还特疼。 胳膊被攥得发狠,沈轻下桥后,大臂上的腱子肉还发着胀,他偏脸,瞧着昂首阔步走在他身边貌似还有点嘚瑟的人,皱了皱眉。 “你故……” “你宿舍是在三号楼的609吧,”江箫偏头看他,侧颚冷硬的线条在变幻的彩灯下闪着光,他说:“跟我一个宿舍。” “你原来在的那个宿舍?”沈轻皱起的眉头松了松。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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