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那时他们因避嫌不能相见,这香便是几经辗转才随着书信到她手上的。 他制的香很好闻,效果也很好,因此常伴了她很多年。 如今室中空余残香,却再不见相思她的人。 “……寒枫,是我负你……是我的错……” 她苦笑着,脸上不知何时有了湿意。 原是那苦涩已经浸透了她整颗心,将她心里那块空缺刻上了江寒枫的姓名。 魏沐婉的醒悟来得太迟,她几近疯魔地回想着曾经的甜蜜。 像是要让这蜜糖与噬心的毒药一般将她整个心脏吞噬。 她在勤政殿里一待就是一天,吃不下睡不着。 回忆的片段不停地在她脑海中盘旋。 江寒枫……江寒枫…… 这个名字在她心上印下无数次,她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叫不醒。 赵红梅守在殿外,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色还是叹着气推门进了殿。 “陛下,天快黑了。大臣们还在外面跪着呢……” 她说完,见魏沐婉没有理她,心中忐忑着又唤了她几遍。 思绪回笼,魏沐婉这才给了她回答。 众臣散去,赵红梅又试着提起今晨惹她生气的江景穆,似乎是想为他说说情。 可江景穆这个名字也是个禁忌,魏沐婉的脸色蓦然变冷,看得赵红梅忍不住下跪。 “奴婢失言!陛下饶命!” 她颤抖着声音,生怕丢了性命。 魏沐婉凝眸望着她,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是啊,人人都怕死,江景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她。 她记得江景穆濒死时眼中的快意,便更是不能如他的愿。 “摆架梧桐殿。” 一抹血色爬上眼眸,魏沐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响起。 赵红梅知道她的情绪不对,身为奴婢她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大驾到梧桐殿的时候,江景穆依旧体面地起身迎接。 他脸上的表情平淡得仿佛早上的事情没发生过。 魏沐婉屏退了所有宫人,直到这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江景穆卸下了面具。 “陛下是早上的话没听够,所以特意来找臣的?” 他的笑嵌在明亮的灯火里,分外恶心。 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上瞧不见半点从前的虚弱和病气。 魏沐婉垂下眼睫,心口钝痛,种种误会如蚕丝织成的茧缠得她的心里透不过气来。 几日前,她以为是江寒枫为了报复把江景穆推进了荷池。 为何她那时不曾发现,江景穆的病那样养着早就好了大半。 而江寒枫在那暗无天日的水牢里试药无数,三月有余。 她却因为江景穆的一句话就连江寒枫一句解释也不肯听? “说谎……残害血亲……以血练药……” 那时候的她竟然说了这样的话,做了这样的事。 酸涩从舌根处蔓延,魏沐婉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指甲刺得掌心发痛。 她以这疼痛来提醒自己,她对江寒枫的亏欠。 定住心神,她脸上的情绪称得上淡漠。 “江景穆,朕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屡次三番地挑衅朕。” “是什么让你连死都不怕?” 她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杀意。 这张的脸实在很像江寒枫,尤其是那双眼睛。 曾经的她把江寒枫当成赝品,如今看来……他们二人其实一点都不像。 江寒枫是那样恣意洒脱,让人心动。 可眼前之人,回忆里的每一面都是那样千篇一律。 越是这样想,魏沐婉的心就越是被那茧缠得更紧,痛彻心扉。 江景穆笑起来,恨意将他整个人染成魏沐婉完全陌生的样子。 “自然是心愿达成,九死不悔。” 他的笑声痛快且刺耳,魏沐婉眸光一沉,叫人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他重重撞在架子上,吐出一口鲜血。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在殿里,回荡在魏沐婉耳边。 她的瞳孔狠狠一缩,心脏骤停。 那打碎的东西,流光溢彩散了满地,是她送给江寒枫的八宝琉璃盏。 她的目光太过明显,痛色溢出眼眸叫地上的人看了个分明。 “哈哈哈……” 他又笑了起来,疯子一般。 魏沐婉眉头皱狠狠一皱,开口时语气如刀剑一般锋利。 “来人!取一副哑药来。” 这句话让江景穆的动作有所收敛,却依旧不能让他怕。 他直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无比怨毒。 “听不下去了吗,魏沐婉?我还没说完呢。” “幼时天寒,我落水,无人在意。只因为我是庶子,那些人便连郎中也不给我请一个。那时我便立下誓言,我要江家所有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年我那好兄长竟然性情大变。他的变化细微自然,旁人看不出来,可我从小受他欺辱,我绝对不会看错。” 江景穆说着,慢慢靠近魏沐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滔天的恨意已经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连拿着药进来的侍卫也阻止不了他的继续。 他像是已经忍了很多年,如今一朝暴发,便想直接赴死一般,口无遮拦。 “他竟然开始对我用兄弟手足那套,他为我寻医问药,为我在江家人面前出头,为我这个庶子得罪权贵。” “我觉得他太可笑了,既然之前就已经想置我于死地,又何必这般假惺惺,他什么都有了,做这些是在可怜我?我不需要他的好,我只想报复江家所有人,夺走属于他的一切而已。” “他有康健的身体、经世的才华、无数信徒,若他只身一人本无破绽。可是,他偏偏要帮你啊!你便是他最大的破绽!” 最后一句话落下,魏沐婉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不消片刻,冷透的血液又沸腾起来像是要让她整个人爆体而亡。 “住口!” 她怒喝一声,钳住他的下巴就将那哑药灌了下去。 那哑药入喉下肚,很快发挥了作用。 江景穆只觉得嗓子一阵难受,如火灼烧一般。 他的口中溢出鲜血,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很快就没了声音。 “你……魏沐婉……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最后那两个字轻得几乎是叹息,可是魏沐婉还是听清楚了。 错误…… 这两个字令她的心再度沉了沉。 江景穆的话令尘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想起三年前的中秋夜,她亲自去尚书府送圣旨。 那时月圆花好,江寒枫的脸上少见的有些许紧张。 “魏沐婉,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家乡吗?今晚我便将真相告诉你。” 他说他不是这里的人,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魂魄。 他说这里是他笔下的书中世界,他是为她而来。 然而,他说得认真,她却将其当成了笑话,从未相信。 如今,江景穆说江寒枫曾经性情大变,那便是佐证了江寒枫的说法。 怪力乱神之说,竟然是真的! 她亲手毁掉了一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人! 魏沐婉痛恨自己,同样痛恨眼前这个男人。 她红着眼睛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可是那头痛却总是毫无预兆地来临。 “嗬……嗬……” 嘶哑的叫声从地上传来,江景穆以余力爬过来拽住了她的衣摆。 他沾血的手指在地上着几个字。 ——杀了我。 沾着血的字眼闯入视线,魏沐婉头痛欲裂。 她咬破舌尖,剧痛使她恢复片刻清明,她缓缓开口。 “杀了你太让你痛快了,我要你尝尽他的苦处,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中。” 伤害他的人,都要为此赎罪……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生了根,令她顶着头痛拔出了侍卫的剑。 剑刃锋利无比,魏沐婉控制着力道,一剑见血。 失了声的惨叫在殿中如幽魂的叫喊,令人脊背发凉。 满目的红将衣袍染得更加鲜艳,叫江景穆的脸上血色尽褪。 飞溅出来的鲜血沾了几分落在魏沐婉的脸上,为她的冷漠添上了几分嗜血。 他的痛苦在魏沐婉看来不值一提,她下手是也不曾有半分怜惜。 那头痛已经蔓延至心脏,叫嚣着要她住手。 可那破开血肉,刺入筋骨的剑却没有一刻停息。 手脚尽断,血流了满地,江景穆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废人。 “叫御医来治,别让他死了。” 剑落在地上时,魏沐婉丢下一句话,眼底再不见昔日对他的同情与爱意。 她披着夜色走出去,不过几步路,心尖上的痛便令她支撑不住了。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陛下!您怎么了!陛下!” 昏迷之前,魏沐婉只听得到赵红梅的叫喊声,好似她这病有多严重似的。 她再痛,又如何抵得上江寒枫的万分之一? 这般想着,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已是白日,熟悉的香味让魏沐婉望着纱幔一阵失神。 “陛下,该上朝了。” 赵红梅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无声将她拉回现实。 魏沐婉坐起来,浑身的疼痛令她嘴唇发白。 “赵红梅,替朕更衣。” 眼下她无心朝政,可想起那些曾一度跪在她面前的面孔,她眸色微沉。 她要那些害江寒枫的人全部赎罪…… 朝臣、百姓谁也不能例外。 今日的早朝,是朝臣的受难日。 整整一个时辰,女帝挑着奏章里的刺将所有大臣治了一遍。 朝堂上一开始还有辩驳的声音,渐渐归于寂静。 魏沐婉的目光扫过每一顶低着的乌纱,地上奏章丢了大半,朝臣尽数跪下。 只有一人,还立在这大殿中央。 他是当朝丞相李琰,是领头要焚烧江寒枫尸体的人,是劝她诛杀奸臣的推手之一。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琰目光坚毅地一跪,声音落在大殿中央,不断回响。 他说的是方才,魏沐婉下的命令。 这殿里有近四成大臣被贬官,数位大臣安排的差事几乎是好几年都未能解决的顽疾。 魏沐婉的做法根本不是在治国,而是在变着法地戏耍他们。 李琰跪得笔直,丝毫没有注意魏沐婉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李琰,你在质疑朕?” 魏沐婉盯着那个朝臣中间的身影,吐出来的字带着刺骨的冷意。 她的视线由他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眸中寒意更深。 当年她即位,朝臣换血走了大半。 这些人全都是跟着她和江寒枫一路走下来的心腹大臣。 那时,江寒枫挽着她的手,笑容灿如繁星。 “魏沐婉,有了这些人当你的左膀右臂,我也能安心了。” 他自那之后依照她的意思避开在朝堂之中露面,当了那个幕后军师。 可是,眼下这些人被庇护得久了,似乎都已经忘记知遇之恩。 他们打着为江山、为黎民的口号,做的却是利己之事。 痛意从心脏蔓延开来,魏沐婉压下涌上来的气血。 “陛下,人才乃治国安邦之本,您此等做法岂非是寒了忠臣的心?” 李琰又是一拜,语重心长地道。 “自陛下登基至今,陛下从未像今日这般反常。” “臣斗胆,怀疑陛下是被那奸臣蛊惑了。” “臣李琰,冒死恳请陛下焚烧奸臣,以绝后患!” 他每说一句话,便用力磕一个响头,其声如泣如诉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以死明鉴。 李琰提及的奸臣一下子将朝臣的心吊了起来。 大殿上很快响起窸窸窣窣地声音。 “是啊……陛下从未如此反常……” “陛下蛰伏在那奸臣身边十三年,会受影响也不稀奇……” “李丞相所说的在理啊……” 诸如此类的声音传入魏沐婉耳中,令她眸中翻涌的不满更深。 下一刻,又有人站了出来跪下,声音尖锐刺耳。 “臣,冒死恳请陛下焚烧奸臣,以绝后患!” 除她之外,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一句接着一句的以死劝谏让魏沐婉怒极反笑。 “好好好,朕的大臣竟这样齐力同心!” “既是冒死,那便叫朕看看你们的决心!” 她暴怒的声音落在殿中,将那交头接耳的嘈杂声尽数压下。 一时间,朝堂纸上静得可怕。 有人退了,有人认罪,只有那李琰还跪得笔直。 他颤抖着身体抬起头,额上已见血痕。 像是已经对他失望至极,李琰眼中翻涌上泪光。 “臣李琰,冒死请谏。” 他震声说完,蓦然起身撞上那大殿的柱子。 一时间,血如泉涌,染红地面。 众臣心中发颤,魏沐婉的眸中却只有化不开的冰山。 “除了他,还有吗?” 她开口,声音如地域索命阎罗,令群臣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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