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个世界是所谓的话本子,她仍旧渴望回到熟悉的家里。 至于楼珈,他和她其实都算被宋知章害了的苦命人,或许他前世的结局也并不好,所以才会如她一般重生,所以才会亲手杀了宋知章报仇。 她可以不计较的。 单方面不计较的沈今朝心情愉悦地下楼,却没有看到楼珈身影。 店小二见她一人站在路口张望,快步走到她身旁:“客人,您在找什么呢?” 沈今朝:“你有看到昨日与我一道来的人吗?” 店小二:“您说那位长得很漂亮的公子啊?他昨晚就离开了,特意嘱托我们好生招待您,让您安心等他回来呢!” 沈今朝愣住:“他走了?” 他就这么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走了? 他不怕自己逃跑吗? 沈今朝一边疑惑,一边思量逃跑获救的可能性。 店小二笑眯眯:“是呢,不过客人您别担心,那位公子说了,他很快便会回来,让您想吃什么随便点。” “若是他不回来了呢?” 沈今朝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店小二笑得更开心:“那客人您就得留在我们这儿打工还债了。” 沈今朝:…… 所以她现在是押金。 “那我是不是不能随便出去了?” 店小二:“外面很不安全,客人您一个年轻女子,还长得这么好看,出去很危险。” 那就是不能出去了。 沈今朝叹了口气,却又觉得不稀奇。 若是楼珈真的给她留下逃跑的机会,她反倒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暗中观察自己,一旦察觉自己逃跑的意图,立刻跳出来捉住她。 店小二殷勤地把沈今朝领到靠里边的一张桌子坐下:“客人,您看您想吃点什么?” 沈今朝如今身无分文,最怕遇到这种问题。 虽然楼珈说记他账上,但沈今朝回忆起昨天他勒索贺清秋的场景,不禁觉得楼珈手里大概都是黑心钱。 她不太能安心花他的钱。 于是在店小二殷勤的目光中,沈今朝弱弱地说:“给我上一份最便宜的就好。” 店小二一愣,但很快恢复职业微笑:“不好意思呢客人,我们这儿的东西都不便宜。” 沈今朝莫名觉得对方眼神变犀利了。 “那随便给我来一碗粥就行。” “好嘞,客人您稍等!” 店小二离开后,沈今朝就一个人正襟危坐在角落,默默观察着店里的其他人。 昨日她与楼珈是在包间内吃的饭,此前少数几次在客栈吃饭,也都是在包间里。 因此,这是她第一次跟许多人一起在大厅吃饭。 天香居虽然被称作湖城第一客栈,但跟洛安的酒楼比起来,仍旧差远了。 矮小的桌椅拥挤地摆在大厅,人群往来时很容易与他人发生推搡。 楼梯有些年头了,未曾修缮,踩上去吱呀作响。 但与成日戒严的洛安相比,这儿也有着与众不同的丰富多彩。 沈今朝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一批身穿异族服饰的高挑女子,直到她们冲她露齿一笑,她才脸色微红地收回视线。 这儿有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不同种族的人,他们或高鼻深目,或肤如白雪,或矮小健硕,或黝黑如炭…… 沉迷观察新奇事物的沈今朝浑然不知,自己也成了被别人盯住的猎物。 “小美人儿,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一身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做到沈今朝面前,明明还算周正的五官,却因为眼底的轻浮,而显得有些油腻。 沈今朝对这种人不陌生,昔日的同窗长大后,不少都成了这副模样。 沈今朝不喜欢与他们打交道,他们也从未有人敢调戏到沈今朝身上。 因此虽然不陌生,但沈今朝仍旧缺乏应付这类人的经验。 毕竟她此前很少需要应付谁。 没得到沈今朝回答,公子哥也不生气,故作风流地摇摇扇子:“呵,还害羞了。” 沈今朝惊讶抬头。 公子哥眼前一亮:“小美人儿,你正脸看起来更漂亮!” 沈今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一句谢谢,但看着男子眼底浮动的光,她莫名说不出口。 直觉地排斥。 沈今朝不打算吃饭了,拉开凳子,打算回房间等楼珈。 华服男子身边的小厮却拦住了她。 沈今朝:“你们想做什么?” 这场面怎么那么像昨天。 沈今朝十分不安,湖城怎么处处是危险。 华服男子用扇子撩起沈今朝下巴:“本公子只是想跟美人儿你认识认识,美人儿何故如此着急走呢?” 沈今朝分明看到店小二都要过来了,看见这边发生了什么后,又足尖一转飘走了。 而周围的人更是一个劲埋头吃饭,谁都不愿被牵扯进来。 沈今朝:“抱歉,我还有事,今日没机会……” 华服男子打断她:“嘘,美人儿,先别急着拒绝,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沈今朝微妙地停顿了三秒。 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跟她拼爹。 华服男子没理解沈今朝眼中的复杂,无比得意道:“我爹可是如今的湖城城主——三洲节度使吴王的亲弟弟!” 沈今朝眼睛微微睁大。 湖城城主,便是昨天楼珈说的,好男风的那位湖城城主吗? 他竟然有儿子? 下一秒,沈今朝便联想到自己。也是,宋知章也好男风,不也娶了自己,这位湖城城主有儿子也并不奇怪。 华服男子显然误解了沈今朝的表情,将这当做了对他高贵身份的顶礼膜拜。 他眯了眯眼睛,更加起劲地说道:“虽说我爹只是一个城主,但在湖城,就是皇子王孙来了,也得看我们的脸色行事,卫戍安你知道吗?镇国公的亲侄子,跟我作对,还不是被我打断了腿跟狗一样驯……” 沈今朝脸色大变,几乎立刻冲到男子面前:“你说什么?” 戍安哥哥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在南诏么? 第13章 疼爱沈今朝的人很多,卫戍安亦是其中之一。 其实真论起亲缘,卫戍安跟沈今朝不算多么近的关系。卫戍安的亲生母亲是国公夫人的妹妹,本与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定了亲,却在成亲前夕闹出了丑闻,同府上一名地位卑贱的马奴有了肌肤之亲,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男方那边立刻退了亲,卫府打杀了马奴,却不忍对亲生女儿下什么重手,尤其是有国公夫人相护,竟就这么让她将孩子生了下来。可惜生产当日,她便因为大出血离了世。 是以,卫戍安一出生便是父母双亡,备受欺凌,在卫府过得连奴才都不如。最后还是国公夫人看在他是自己妹妹唯一血脉的份上,将人接到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门风严谨,恃强凌弱之风较其余世家大族,已经尤为衰弱。 但卫戍安身份特殊,仍旧免不了遭受寄人篱下的各种白眼。更何况即使在国公府没人敢欺负他,书院却个个都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弟,看不上他奴隶之子身份的大有人在。 沈今朝第一次见他,便是意外撞见几个性情恶劣的纨绔子围着他团殴。 正捧着个小手炉等侍女的沈今朝悄悄后退,本想立刻去叫夫子,却猝不及防与被按在地上的少年对上了眼睛。 生在蜜罐中的沈今朝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睛,似狼,似豹,带着歇斯底里的凶狠。 沈今朝被吓了一大跳,后退时不慎踩到埋在雪中的石块,狠狠摔了一跤。 听到动静的几个纨绔齐齐回头。 领头的正是曾与沈今朝结下梁子的谢七。 他一看到沈今朝便停了手,眯着眼睛,伸手,旁边的仆从便立刻为他披上雪狐斗篷。 谢七:“沈今朝,你怎么在这儿?” 沈今朝自从前些年与他结下梁子后,从来都是绕着他走,但孽缘就是孽缘,她难得落单,便又撞见谢七干坏事。 或许是因为谢七天天都在干坏事。 沈今朝捡起手炉快速起身,防备地看着他:“我在等人,表姐她们很快便来接我了。” 沈今朝意思很明显:我姐马上就到,你别想着欺负我。 谢七自然也不会蠢到连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懂,冷笑一声:“天天姐姐长姐姐短,沈今朝,你不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吗,离了他们你就活不了了?” 虽然不能上手,嘴瘾总还是能过的。 余光瞥见仍被按在地上的人,谢七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更加恶劣:“话说回来,地上这个不也是你哥哥,他爹是个奴才,他便也是个奴才,既然奴才都能当你哥哥,那沈今朝,你的其他哥哥姐姐不也都跟奴才一个身份?” 沈今朝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叫地上的人是她哥哥,她明明都不认识这个人呀。但她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谢七在借这个人,羞辱她的哥哥姐姐们。 沈今朝不在乎自己被讥讽,却不愿意听别人当着她的面诋毁自己亲近之人。 少见的,少女从来温和清澈的眼中生起些许怒意。 “谢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七身边脑子转得比较快的柳二最先发觉不妙,拦下想要继续讥讽的谢七,小声道:“小侯爷,不能再说了,沈今朝的哥哥姐姐可是有不少皇子公主……” 谢七被噎住,心中懊恼自己嘴快,忘了这家伙虽然窝囊废,却也是实打实的金枝玉叶皇亲国戚。 但让他就这么服软,他面子上也实在过不去。 气氛一时僵持。 柳二见谢七脸色愈来愈难看,往日好脾气的沈今朝今天却怎么也不肯让步的模样,暗道一声倒霉。 这沈今朝一直温温吞吞也就罢了,真计较起来,谁都压不过她。 谢小侯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事,到时候背锅的还得是他们这些跟班。 脑子飞速转悠时,余光瞥见地上的卫戍安。 柳二眼睛一亮——有法子了。 沈今朝和谢七仍在对峙,柳二一脚踢上卫戍安胸膛,本就伤得不轻的少年,大半个身子都快埋进深深的积雪中。 柳二横眉竖目:“好你个狗奴才,竟敢诓骗我们小侯爷,四处宣扬自己是熹乐小郡主表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小郡主是什么神仙人物,你自个儿又是什么东西,也敢攀附小郡主,今天我就替小郡主好好管教管教你!” 边说,边隐晦地给其余跟班和谢七各自交换了眼神。 这伙人日日结党作案,心有灵犀,很快就打起了配合。 离卫戍安最近的几个跟班利落地捂住少年的嘴,同柳二一起咒骂殴打他,谢七则拦住想上前阻止这一切的沈今朝,神情倨傲:“沈今朝,我们这是在替你出气,不要不识好歹。” 沈今朝急得额头都要冒汗:“谢七,你疯了,快住手,你们会打死他的!” 谢七无所谓地冷笑一声:“打死了就打死了,不就是个偷情来的贱种,死了反倒干净,你舅舅家不也嫌这种腌臜人物脏了家吗?” 沈今朝:“你到底在说什么?” 谢七:“呵,沈今朝,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是你舅母妹妹跟马奴偷情生下的孽种,前些时日就被接到了镇国公府,说起来也算是你表兄,你猜为什么没人告诉你这件事?” 沈今朝还没说话,谢七就弯下腰,语气加重:“因为他们也嫌这件事脏,所以故意瞒着你,想必你这几日去镇国公府,从未在宴席上见过他吧。” “你胡说!” 沈今朝忽地将手炉狠狠掷向谢七,手炉中残余的红炭翻出来,当即把谢七的狐裘烫出好几个洞。 跟班和谢七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过沈今朝会突然发作,脾气最坏的谢七甚至都忘了发火。 沈今朝趁众人愣神,快速冲进人群中,推开按着卫戍安的几个跟班,他们虽然力气比沈今朝大得多,但没人敢跟她正面动手,因此很轻易便被沈今朝推开了。 卫戍安只觉得手心一热,有人握住了他已经完全冻僵的双手。 紧接着,身上又多了一件带着体温的斗篷。 卫戍安黝黑眼瞳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为他拍落泥雪的少女,的确如谢七所言,镇国公府虽然愿意收留他,却也嫌他上不得台面,每次沈今朝来国公府,他都会被提前通知在自己房间待好。 在所有人眼中,卫戍安的存在都是肮脏,粗鄙,丑陋的。与他相反,沈今朝则是干净,高贵,美好的。 他是地上烂泥,她是枝头白雪。 没人知道,卫戍安曾经在沈今朝来国公府时,藏在暗处偷偷看过她。 看着她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嬉笑随意,待谁都是真心实意的好,不染纤尘的笑。 和他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中。 卫戍安无法不嫉妒,甚至怨恨。 可眼下,那个他只能远远偷看的少女,却柔声对他道:“哥哥,我们一起回府吧。” 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的卫戍安,因这一声哥哥,心头忽然涌上浓厚的酸涩。 本也是不大的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哪能真正做到心如铁石,断情绝爱? 直到少女掏出手帕,一点一点帮他拭去脸上泪渍时,卫戍安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哭了。 面无表情地,一滴一滴流泪。 谢七觉得这一幕无比碍眼,扔掉狐裘,抬高音量:“沈今朝,你才真的疯了,竟然自降身份跟这种货色混在一起!” 沈今朝理都不理他,擦干净卫戍安脸上的眼泪后,踮脚仔细帮人系紧斗篷。 谢七怒火更旺:“你竟然敢无视我?” 沈今朝握住卫戍安的手:“哥哥,我们现在走吗?” 卫戍安颔首。 谢七简直要被气疯了,指着小跟班:“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他们!” 跟班们面面相觑,有人硬着头皮指指谢七身后:“小侯爷,沈今朝表姐她们来了。” 第14章 沈今朝原本只是唬人,没想到表姐竟然真的来了,登时有了靠山,脆生生叫道:“姐姐!” 身材高挑的霍大小姐霍鸾带着几个姊妹走入人群,刚刚还气焰嚣张的纨绔子们立刻乖顺地退散开来。 原因很简单,镇国公霍家的女儿,个个都很能打。 她们是真的会拳脚功夫,与他们这些仗着人多势众的软脚虾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霍鸾先是替沈今朝捋了捋头发,而后才眼神平静地扫过周围人:“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看得人两股战战,牙酸不已。 沈今朝:“他们在欺负人呢。” 纨绔们:? 这人怎么还当面告状呢! 谢七磨牙:“又没欺负你……” “闭嘴。” 霍大小姐冷冰冰地看了眼谢七,又关切温和地问小今朝:“岁岁,他们欺负你了吗?” 沈今朝摇头:“没有,但是,但是……” 霍鸾:“但是怎么了?” 沈今朝将脸埋进表姐怀中,小声撒娇:“但是他们吓到我了。” 谢七及一众跟班:!!! 他们齐齐看向霍家女子,总不会这个原因也要教训他们吧? 然而事实证明,仅仅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或者说不需要理由,只要沈今朝开口,这些姐姐们便会二话不说修理人。 “我们岁岁多乖一小孩,蚂蚁都不忍心踩死,能让她生气的,会是什么好人?” “必然不是一般的贱人!” 从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贱人的谢七脸都要绿了,最后还是柳二出来打圆场,将人拖走了。 至于其余跟班,免不了一通打。 最后还是沈今朝觉得打得太重了,让她们停手。 霍鸾从始至终没动过,温柔地安抚着怀中的沈今朝,眼神却时不时看向一直沉默的卫戍安,暗含警告。 卫戍安低头,心尖的余颤逐渐消退。 霍鸾:“岁岁,我们回家。” 沈今朝先是应好,而后才弱弱问道:“姐姐,我们可以跟这位哥哥一起回家吗?” 她从谢七口中知晓,表姐家似乎对这位哥哥态度特殊,她不愿让表姐为难,却也不想就这么丢下伤痕累累的少年。 霍鸾却一丝犹豫也无,笑着说:“当然可以了,岁岁,你刚刚便是因为这位哥哥跟谢七他们起了争执吗?” 沈今朝松了口气,点头:“是,我看见他们在欺负他。” 霍鸾:“岁岁真勇敢!” 沈今朝眼睛立刻弯成月牙,有些羞涩地嘿嘿笑。 霍鸾又说:“但下次还是莫要一个人与他们起冲突,有事先找大人,知道吗?” 沈今朝:“嗯嗯,姐姐,我这次原本也是想去找夫子的,只是不小心摔了,才被谢七他们发现了。” 霍鸾蹙眉,关切道:“摔了?身子可有哪儿碰着了不舒服?” 沈今朝:“没有呢,姐姐,只是轻轻摔了一下。” 霍鸾不放心:“真的不需要大夫来看看?” 沈今朝转身看了看卫戍安:“要看。姐姐,这个哥哥伤得很重。” 霍鸾和卫戍安平静地对视。 霍鸾:“好。” 卫戍安攥了攥手心,垂下眼眸。 自此,沈今朝每次到国公府,都会特意看望卫戍安,甚至在书院,也多加照顾,不让谢七等人钻着孔子欺负他。 卫戍安不善言辞,不苟言笑,面对沈今朝的亲近,总是沉默着,不知如何应对。 私底下有不少人找过他,让他安分点儿,别妄图借沈今朝的善心生事,但在沈今朝面前,所有人又都十分顺着她的意,装出接纳他的模样。 甚至谢七都来警告过他,让他自己滚远点。 卫戍安原本觉得这一切十分可笑。 她不过是没看过人间疾苦,没尝过人心险恶,所以才有这虚伪的善良。若是有朝一日,她跌落神坛,失去庇护,还能有这多余的怜悯之心吗? 霍鸾不似沈今朝天真,轻易看穿卫戍安的阴暗,先将人揍了一顿,而后才慢悠悠地说:“岁岁是好心,待身边的人都很好,因此多的是削尖了脑袋往她身边挤的人。你幸运,阴差阳错被她记住了,但也最好收收那阴沟般的心思,否则你的下场就会跟那些不怀好意接近她的人一样。” 卫戍安一言不发。 霍鸾突然嗤笑一声:“你以为岁岁待你这般亲近,只是可怜你?” 卫戍安:“不是么?” 霍鸾:“你可知世上可怜人有多少,真当谁都配得上她的好,你是可怜,但能有机会凑到她跟前,已是十足幸运了。” 卫戍安觉得讽刺:“你觉得我很幸运?” 霍鸾:“不然呢?卫戍安,岁岁虽然心善,却也不是全然没有警惕心,她待你这般好,不止因为你可怜,更因为,你是我母亲妹妹的儿子。” “她知道自己天真,容易被有心之人算计,所以从不轻易亲近生人,而你,在她看来,是家人。” 卫戍安呼吸一滞。 霍鸾转身,声音逐渐消散在风里:“你笑她天真,没吃过苦,但你可知,自己比起世上百姓,又少吃了多少苦头,与我国公府攀上关系,又有多么幸运。” “至少和你比起来,岁岁要有自知之明许多。” 卫戍安没有管霍鸾最后的嘲讽。 家人…… 他耳边回荡着这个词。 自他出生,从没有人拿他当过家人,他见到的那些人,个个都恨不能跟他撇清关系。 他的存在便是耻辱,与他沾上边便是丑闻。 但她却拿他当家人。 卫戍安心中莫名肿胀,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哭了。 眼泪是弱者的象征,他分明发过誓,不论遭受怎样的痛苦,都绝不会再流一滴泪。 但却未曾想过,遇到善意后,该如何应对。 少年手足无措,笨拙慌乱。 有此为难,皆因他仍旧良善。 因此淤泥被溪水轻轻扫去,露出清澈的柔软。 他忽然明白少女身边人对她近乎夸张的保护。 世上诸多丑恶,个人有个人的晦涩。 但被温柔以待后,仍旧希望那人,能永远不受世道磋磨,永远无忧安乐。 第15章 沈今朝及笄后,卫戍安便自行请缨,远赴边关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后来在几次战役中崭露头角,获得提拔,成为护送公主到南诏和亲的使臣。 因为时间冲突,卫戍安并未参加她的婚礼。 上一世,直到死亡,沈今朝都未能再见到卫戍安,宋知章曾告诉她,卫戍安被南诏公主看上,留在南诏做了驸马。 眼下,离她成亲的日子已经过去月余,卫戍安早该到了南诏,怎会出现在湖城? 范京骤然被打断,本来有些不悦,但对上少女清凌凌的大眼睛后,又什么不悦都飞走了。 他以为对方是被自己说的话吓到了,放软声调:“放心,美人儿,我不会那么对你的。” 沈今朝心乱如麻,想直接问清楚对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人既然敢这么对待卫戍安,她若冒然质问,只怕适得其反。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佯装不解:“公子,既然他是镇国公的侄子,你这么对他,不会出什么事吗?” 范京哈哈大笑:“镇国公?哈哈哈哈,美人儿你是外地人吧,竟然不知道镇国公跟我伯父有仇。这天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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