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只尝了一口,就知道是裴悦知做的。 只有她喜欢在醒酒汤里加雪梨汁。 仰头一饮而尽,谢廷璋顿觉舒服不少。 他洗了把脸,拧开卧室门。 整个房子静悄悄的,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悦知?你在家吗?” 他皱着眉,喊了两声。 太静了,谢廷璋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回音,和愈来愈快的心跳。 又是那股熟悉的心慌和不安。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到裴悦知卧室门口,刚敲了一下,虚掩的房门就打开了。 里面干净的不像住过人。 书架、衣柜、床铺…… 全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也没有一样东西。 心底忽然有什么东西碎了。 谢廷璋模糊的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他之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那个书架上,应该有地球仪、飞机模型、不倒翁娃娃……那些都是他送给裴悦知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去哪儿了? 它们去哪儿了? 她去哪儿了? 余光瞥见桌角的信,谢廷璋颤着手拿起来。 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像有千斤重。 信纸上,是和他相似的字迹,是他从小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出来。 不会再见。 祝你幸福。 短短的几行字,却深深刺痛了谢廷璋的眼。 怎么会这样? 裴悦知怎么会走呢? “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不都是跟我一样上北航,当飞行员吗?怎么会去西南科大?还骗我说报了北航?真是长本事了!” “湘城离北京那么远,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还有她的病,她的病还没好……不行,我得去找她!” 谢廷璋一次跨过三四个台阶,跌跌撞撞冲下楼。 却在出门前,看到那张他亲手画下的训练计划表,每个日期后面都画着一个叉,最近一天,是昨天。 她去了烈士陵园,没有锻炼。 曾经,他以为那是裴悦知完成训练的标志,没想到,她竟然从一个月前就开始计划离开。 谢廷璋心里忽地升起一股怒火,一把撕掉了墙上的倒计时。 那张纸攥在他手里,许久,又被他抹平粘回了原位。 他转身冲出门,急匆匆地奔向火车站。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 汽笛声混着挑扁担叫卖的人声,热闹非常。 谢廷璋顾不上这些,他停了车,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跑向人工售票窗口,第一次行使了自己的军人特权。 “同志,给我一张去湘城的车票,越快越好!” 售票员探头看了一眼,立即核对火车车次。 “最近一趟去湘城的车,今天早上八点已经发走了,下一趟要三天后,也是早上八点,同志你还要吗?” 三天,应该来得及吧。 谢廷璋迟疑片刻,立即点头付钱。 拿到车票,他心里才安定一半,看着上面的地名,他暗暗攥紧了拳头。 等见到裴悦知,他一定要问清楚,她究竟为什么要走。 这样想着,他把车票装进口袋,转身离开。 路过失物招领处的时候,那对眼熟的梅花牌情人表,瞬间吸引了他的视线。 谢廷璋快步走到岗亭,敲了敲玻璃,叫醒了里面昏昏欲睡的保安大爷。 “老同志,请问这两块手表是不是一个女孩儿落在这儿的?” “大概这么高,长发,编着辫子?”他比划着,量了一个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保安大爷睁开浑浊的眼,摆摆手。 “扔的,她不要了,自己扔站台上了。” …… 火车迎着朝霞走到黄昏日落。 裴悦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轻松的心情,就像褪掉了自己身上重重的壳,没了保护,也没了束缚,只剩一身轻盈。 “让一下,请让一下谢谢。” 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裴悦知并没在意。 直到那人挤过拥挤的过道,跨过横七竖八的行李和旅人,来到她面前。 是那个约她去百货大楼买东西的男同学——李安平。 他拿着两盒别着筷子的泡发盒饭,站在裴悦知面前,笑得一脸憨厚。 “悦知,吃饭吧。” 看着递到面前的盒饭,裴悦知微微皱眉。 她并没和李安平同行,两个人原本就只是接触不多的普通同学,之前约着一起去买东西也不过因为顺路罢了。 她并不打算,接受另一个人过多的恩惠。 见她没接,李安平主动解释:“我想着咱俩应该是一趟车,就从头到尾找了两遍,发现你在这儿,我就去买了盒饭,给你,还热着。” 裴悦知朝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接过盒饭的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五毛钱放在了他掌心。 少年的手蜷曲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无措。 “我、我不要你的钱。” 裴悦知平静地看着他,微笑着,唇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不能白吃你的东西,李安平同学。”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青涩的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眼神落寞,没再看裴悦知,只红着脸,转头回到了自己的车厢。 盒饭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裴悦知紧了紧随身的包裹,没动。 火车走过平原,走过山区。 经历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 裴悦知终于到了湘城,到了爸爸妈妈的母校,也到了她新生开始的地方。 看着西南科研大学威严耸立的大门,裴悦知深吸一口气,挎起行李,大步走了进去。 “爸爸、妈妈,我会继承你们的遗志,完成你们未完的事。” 入学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令人意外的,裴悦知竟然被分到了一个单人宿舍。 房间内设施简单,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一张靠窗的书桌,还有一个老式榫卯木衣柜。 墙面斑驳,窗户推开的时候,偶尔会飘落风化的蓝色漆皮。 裴悦知看着房间的上下铺,再次不确定地询问:“老师,这个宿舍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住吗?” 宿舍老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约莫四十来岁将近五十。 一身黑灰色长袖旗袍,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鼻梁上架着金属圆框眼镜,一条金属链绕在脖子后面,面容慈祥和蔼,说话慢慢地,看起来很有耐心。 她翻开住宿登记本,又仔细核对了一遍。 点头说道:“错不了,你们物理学今年,就招了你一个女同学。” 裴悦知心下了然。 在现在,工科和物理学科往往被视为男性主导的领域,女生在工学专业和物理学专业中的比例相对较低。 不过,再往后的岁月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女性探索到前人未知的领域,证明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路曾被标注性别。 宿舍老师看着她,推了推眼镜,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唉?”了一声。 “怎么了老师?” 裴悦知回过头,发现宿舍老师眼神疑惑而探究,仿佛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见她转身,才如梦初醒似的摇摇头。 笑道:“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总觉得很多年前见过你似的,也是这样,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她当时,应该也是住这间屋子。” 闻言,裴悦知鼻尖酸涩。 如果真的那么像,那个人,会是她的妈妈吗? 活了两辈子,她和父母相处的时间,竟然始终只有儿时的那八年。 以至于,在之后漫长的生命里,在每个无助的时刻,她竟然连父母的声音和样貌都是模糊的。 或许是因为得到的太少,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那点温暖,抓住谢廷璋吧。 好在,现在不会了。 她来到父母相识相知,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她可以走他们走过的路,看他们看过的风景,遇到他们见过的人。 有朝一日,她定能拼凑出完整而清晰的他们。 …… 北京,军区大院。 谢廷璋回到家时,谢父谢母已经到了。 他们赶回来,原本是为了给裴悦知庆祝高考金榜夺魁,却不想回来一看,两个孩子都不见了踪影。 一身绿色军装、肩戴两星的谢母,全程冷着一张脸,正对大门口坐着,谢廷璋刚一下车,就挨了一记眼刀。 “过来!” 绝对命令的口吻,让一旁端着茶缸喝水的谢父连忙擦了擦嘴,正襟危坐。 彼时在外交战场上,能舌战群儒的嘴,此刻就是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只敢悄悄给儿子递个眼色。 “我问你,悦知人呢?” 面对谢母的询问,谢廷璋低着头,下意识捏住了口袋里的信。 这两天,他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就都是和裴悦知相处的点点滴滴。 积压的情绪在此刻疯狂反扑。 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把信递出去。 “悦知走了,她说……再也不回来了。” 回应谢廷璋的,是谢母的一声冷哼。 “走了?谢廷璋,你真是长本事了,那么大一个人,说走就走,你就一点都不知道?” 谢父看完信连忙打圆场。 “悦知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我们做家长的最重要的是支持、鼓励,总不能因为悦知不想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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