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疼不疼?” 话一出口, 塞拉又意识到是一句蠢话, 他的动作更加局促,也不敢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触碰埃德温,无处安放的双手只能小心勾起挡住埃德温面容的几缕墨发, 将头发揽到埃德温耳后。 他面前的雌虫缓缓抬起带着莹光的苍白面容,一双淡蓝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水光,比往日更加晶亮耀眼。雌虫眼里没有一丝疼痛的痕迹,他眉目舒展,面容上还带着大病未愈的疲惫,唇色也略显干燥,但是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塞拉看呆了。 笑容在黑发雌虫身上是罕有的事,经历过埃德温所经历的一切,处于埃德温所处的境遇,塞拉实际上不太清楚埃德温到底会不会笑,毕竟从来没有谁纡尊降贵地教过雌虫什么是幸福、快乐、满足,不是吗? 他当然也不敢从雌虫身上奢求笑容,从来没有本事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绘在埃德温脸上。而当他破天荒的看到埃德温的笑容时,他的目光和思绪都被那双湛蓝眼睛里闪动的光点而牵动,他的心跳得剧烈,几乎让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而他的眸子里只盛得下埃德温舒展的面容,只有他闪耀的眼眸和浓密眼睫在他精致的面容上落下的光影。 “少雄主,我的翅翼,它还在......它长回来了。我的力量还在,我可以...回到战场,可以为你而战,保护你了。” 埃德温的声音比往日高一些,几乎浸透着一种坦诚的快乐的宣泄。塞拉知道,黑发雌虫一向不怎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而这份真实的快乐和雌虫话中浓郁的情感几乎让塞拉的胸口灼烧起来,他想要落泪。 “太好...太好了,雌父。我是说...任何事,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他磕磕绊绊地说着,不愿让自己的任何一个字污染了埃德温这份过分纯净的感情和过分真实的快乐。他不会、也不能站在埃德温和他的选择之间,他不能折断埃德温拼尽全力张开的翅翼,他只是不能。 只要他还有脸认为自己爱着埃德温,他就不能阻挠埃德温去做正确的事,成全埃德温的生命和意义。因为爱从来不止是大合奏中密集流畅的音符,它还是恒久的忍耐和旦角在落幕前拖长又戛然而止的尾音。 它也是孤独的承受,承受所爱之人造成的后果,承受成全之后担惊受怕和感同身受的痛苦。 ——不要让你的无能再次毁了一切,毁了埃德温。 他在心里说,慢慢压下了落泪的冲动,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埃德温,懦弱得无法率先挪开自己的视线。 日光下,少年雄虫深棕色的卷发像打了昂贵蜜蜡的橡木一样闪闪发光,发尾被镀上一层金光,几乎和周围生命涌动的春日消融在一起。他焦糖色的眼眸之中,蜜似的粘稠又温和的情感流淌出来,像一道湿润的风一样轻飘又沉重地附着在埃德温的身体上,让他的欣喜和疲惫都缓缓归于平静。 雌虫懵懂又温柔地回望着塞拉,他们的目光像清澈泉水中纠缠在一起的水草,而埃德温本能觉得塞拉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让他困惑,那些太过明目张胆,太过郑重其事,让他不知道如何回应的部分,他的心跳在塞拉的目光中愈演愈烈,几乎撞得他胸口刺痛。 薄红爬上了埃德温的双颊,覆盖了他的后颈和耳尖儿。他像一只被强光照射的鹿,在河边丛林中僵直不动,一种被俘获的古怪感觉让他的血液升温,还在修复的身体多处发出刺痛,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雌父!” 塞拉被埃德温的皱眉吓得一惊,本能伸手握住埃德温的手臂,而他渗出的雄虫信息素却让埃德温呼吸一滞。那并不是疼痛,实际上,雄虫信息素很好地麻痹埃德温所感受到的不适,让他沉浸在虚无缥缈的安全感和被在乎的信念里。 那几乎会让雌虫感到舒适,如果埃德温不是知道更多的话。 他最不需要做的事,就是在他的虫崽身上汲取被雌虫本能支配的安全和舒适,他远没有这么可悲,也不会这样利用自己的虫崽。 “没事。”雌虫伸出一只手,隔着衣物搭在雄虫的胸口,缓缓推开了他。同时,雌虫踉跄着寻找平衡,想要背着不肯再张开的翅翼站立起来。 塞拉松开了手,喃喃道歉,拼命压抑着自己本能中被雌虫拒绝后产生的野蛮陌生的情绪,而此刻,庄园上空半球形的庞大防护罩发出浅红色的闪光,主系统的声音传入塞拉的耳朵。 “不明飞行物进入公爵府的领空,监控已经调取,飞艇是天宫星附属工业星球indus985生产的通勤型号,非战斗标准,驾驶飞艇的是一名亚雌,身份已确认,是公爵府雌侍西森的雌子,伊利亚。飞艇无武器装备,请问即刻攻击,还是放行。” “放行。” 塞拉轻轻皱眉,用自己的触须帮助埃德温站立,而他们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西森带领着几个公爵府的侍从在不远处停下来: “少雄主,伊利亚擅自前来,带来了天宫星的教皇口谕。” 西森平铺直叙道,一如既往地周全妥帖,但是塞拉却能感受到西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比往日更多的重量——那是来自一个雌父对雌子无声又沉重的渴盼。 “西森,公爵府是伊利亚的家,他随时都可以回来......无论目的是什么,或者带着什么任务。公爵府的大门不会对家虫关闭的,你可以信任我更多一点。” “我当然信任你,少雄主。”西森平静道,而塞拉调出庄园主脑系统,为伊利亚打开了通行通道。 “我明白,西森,我也希望伊利亚这次回来就不要离开了。教廷和我们已经势同水火,他回去是不安全的。我会尽力说服他留下。” “......” 西森没有立刻回话,过了片刻,等飞艇已经在公爵府的领地悬停,他才开口说道: “伊利亚已经长大了,少雄主,他总会自己做出决定,并为之负责的。” 埃德温转头看着西森,目光中有对昔日同僚的关怀,但他也什么都没说。他们都知道,在如此复杂的局势里,没有谁能保证谁的安全,留在公爵府不一定周全,留在教廷也不一定是死路。 而他们不能阻挠他们的后辈选择自己的路。 舱门打开,伊利亚穿这一身教廷内雌虫、亚雌统一穿戴的,象征纯洁和虔诚的白色袍子,从舱门中走出来。 他看似沉稳地向塞拉等虫走了几步,却还是压抑不住情绪,小跑过来。他的手上戴着的银色手环在阳光下闪烁,而塞拉却没有看漏他脖颈上的陌生颈环。 塞拉的能量场扫过伊利亚,他悬浮在身边的精神触须立刻生出了渗着毒液的尖刺,公爵府的天空熄灭半边,黑暗的深渊无声咆哮着,浸透着辛辣的怒火。 “他们给你装了微型炸弹?教廷怎么敢?你是诺亚家族的亚雌,是我的亲弟弟!” 塞拉的怒火让他的脚逐渐离开了地面,精神触须裹住了惊诧的伊利亚,迅速消毁了他脖颈上的颈环,又刺入他脑后,拔除一个带着血浆的粒子炸弹。 触须卷着炸弹,让它的爆炸无声湮灭,雄虫的愤怒几乎让在场所有雌虫和亚雌感到胆战心惊,但是没有一个虫像面对其他愤怒地雄虫那样,在胆怯中下跪。 “哥哥,我没事!天宫星神殿中所有的雌虫和亚雌都装配了这些,他们不是要杀死我......实际上,我带来的是教廷与公爵府求和的消息。” “求和?” 塞拉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他的眸子不知不觉变成了诡异的竖瞳,发育后高挑的身体半升空,无数可怖的触须在他身后呈现狰狞的攻击之态: “在他们杀死我和公爵府的其他虫,又险些杀死雌父之后?在他们袭击诺亚公爵的研究所,又要血洗公爵府之后?” 雄虫温润如玉的面容露出一丝少见的戾气,他唇角挑出一道邪佞的微笑,锋利地几乎划伤他的面容。 “战争是必不可少的,教廷和所谓的教皇都会为他们犯下的罪行承受后果。” “哥哥!我带来教皇的谕旨,你先听我说完!” 伊利亚挥开塞拉的触须,仰头看着满面怒容的雄虫,目光中有恐惧和担忧,但却并不足以让他失去自己的冷静和意念。 他改变了很多,几乎和那个被自己雄父猥亵,哭泣都不敢放声的幼小亚雌判若两虫,而他展露出的勇气几乎让西森露出一个含着眼泪的微笑,而埃德温抬眼看着被怒火扭曲了面容的塞拉,双翅轻颤,一只白皙的手握住塞拉的一根粗壮的藤蔓状触须。 “少雄主,听伊利亚把话说完。” 那张牙舞爪,长满毒刺的触须肉眼可见地蜷缩起来,变得像一条水蛇一样柔软又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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