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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桐的脸。 死寂许久,顾停云才松开紧握的手指,哑声开口:“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沈西桐哂笑一声:“我和你又没有关系了,这件事和你无关。” 顾停云又是一阵沉默,他垂下眼睫,把餐盒放在沈西桐身边。 “先吃饭吧。” 沈西桐打开,发现里面的菜竟都是自己喜欢的。 她心猛地一颤,缓缓吃了两口,只觉鼻尖都开始泛酸,越吃,就越酸。 她放下筷子,问顾停云:“你还有事是不是?” 顾停云眼神暗了暗,还是说出口:“乔冉见到你……很开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伴娘的事情,签证的事我会帮你解决,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尽管提。” 沈西桐指尖缓缓收紧:“你也想让我去吗?” “我不想让乔冉失望。” 沈西桐说不出话了,只觉眼前刚才还美味的食物,此刻全部化作苦涩。 顾停云啊顾停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残忍的人。 当初那么绝情的分手,现在又那么狠心地要让她亲眼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结婚。 沈西桐眼前模模糊糊的,她吸了吸鼻子,别开视线:“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给我拍张照。” 明明是很简单的要求,顾停云却微皱起眉。 看来,他还记得以前和她讨论过的“出轨”话题。 当时她煞有其事地对顾停云说。 “等结婚后你要是敢出轨,我就房子车子都不给你,让你喝西北风去吧。”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 可那时的顾停云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如果真有那天,你就把我们的合照放到我婚礼上去,当众揭穿我渣男本性,让我身败名裂。” 当时,两人谁也没想到,后来真的会有这天。 沈西桐看着顾停云纠结的样子,眼眶微热:“放心,只是普通的照片而已。” ——只是普通的,遗照而已。 她还是狠不下心,明明知道顾停云出轨了,明明曾经商讨过怎样报复他。 可再次见到顾停云,她还是没出息的,什么都做不了。 沈西桐想在日内瓦湖旁拍下最后一张照片看,背景能拍下圣洁的阿尔卑斯山。 顾停云开车来接她,到了湖边,沈西桐才发现乔冉也在。 沈西桐一怔,乔冉就笑着对她说。 “听停云说你答应做伴娘了,我很开心,但是停云不会拍照,还是我给你拍吧?” 沈西桐沉默了下来,其实谁拍都可以,但是想到昨晚在酒吧看到的那张照片。 她到嘴边的话顿住:“我想,让顾停云拍。” 她有些卑劣的,想要报复一点,就这一点…… 顾停云沉默地看她片刻,随后对乔冉道:“我很快就拍好。” 沈西桐站到湖边,风有些冷。 她抿了抿唇,强撑着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快乐些。 在顾停云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一旁的乔冉突然捂着胸口,唤道:“停云,我有点难受……” 沈西桐就看见顾停云脸色一变,立即放下相机,快步走到乔冉身边,紧张地抱起她就往车上去。 “我带你去医院。” 沈西桐就这样愣愣的看着顾停云抱着乔冉上了车。 接着汽车轰鸣,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半响,沈西桐拿起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 那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根本看不清人影。 这就是,她最后的照片。 沈西桐看着照片,只觉得冰冷的风灌进她的身体,凉得她喉咙发疼。 良久,她才收起相机,打车去了安乐死机构找到工作人员。 “合同上写着,死者生前可以提出一个愿望。” 工作人员点头:“是的,我们会尽力满足。” 沈西桐微微一笑,把眼底的泪都隐去。 她轻声对负责人说。 “我希望在我的葬礼那天,请顾停云来扶棺。” 沈西桐留下了顾停云的电话,随后,走出了机构。 刚到街上,就收到了顾停云发来的一个教堂地址。 “婚礼彩排,需要伴娘到场。” 沈西桐打车去了教堂。 刚到化妆间,就看见顾停云在化妆间和乔冉商量捧花的品种。 她心头一酸。 其实这张婚礼上的教堂,白鸽,花束,都很普通。 但每一个又都格外的细心,一眼就能看出是全部都是用心设计过的。 顾停云真的爱一个人时,是真的能把心都掏出来啊。 沈西桐走到二人身后。 乔冉转头看见她,兴奋道:“你来了?正好看看我首饰有没有戴好……哎呀!看我,都忘记戴那条手链了。” 她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拉开首饰盒拿出一条手链。 沈西桐只看了那手链一眼,就猛地怔在了原地。 那是……她两年前给她和顾停云设计的情侣手链! 顾停云曾承诺过她会找人做出来,等到七周年的那天送给她。 沈西桐大脑一片空白:“这是……哪里来的?” “这个啊,停云送我的啊。” 乔冉戴上手链,甜蜜地靠在顾停云的肩头:“去年有一天晚上停电了,停云陪了我一个晚上,之后我们就确定了关系,手链也是那天给我的。” “那天,是几月几日?”沈西桐艰难地问道。 乔冉想了想:“2月17。” 沈西桐只觉得耳边清脆的一声,心彻底破碎了。 2月17,那是他们相恋七周年的夜晚。 沈西桐怔怔看着那条手链,只觉心底有把尖锐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剜绞着,痛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外有人喊乔冉,乔冉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沈西桐和顾停云。 寂静的空气里,沈西桐轻声开口:“纪念日那天,你明明跟我说,你出急诊。” 她有些不理解,又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你那晚,怎么会在乔冉那里呢?” 顾停云沉默了片刻,便说:“是我骗了你。” 沈西桐怔了怔:“哦,所以去年2月23,你说医院部门聚餐,也是骗我的?” “那天,乔冉生日。” 顾停云语气无比淡然。 沈西桐了然地点头,眼中却渐渐浮现水雾,她哑着声音问。 “那3月6日,你说有手术……” “我陪乔冉去了游乐场。” “3月15日……” “她做噩梦,我去陪她。” 顾停云抬眼直直看着她,这一次却不用她问,他接着说。 “4月7日,我说出差三天,是陪乔冉去三亚旅游。” “4月13日,我和乔冉去泰山看了日出,4月22,我和乔冉去了洱海,5月3日,我和乔冉从日本度假回来,她说要结婚,于是第二天我和你分了手,你还要听吗?” 他将事情一件一件轻描淡写地说着。 沈西桐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她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个人,真的能这么平静又坦然地在她面前,往她心上插上一把把刀子。 连带着过往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彻顾停云彻底底的杀死了。 沈西桐心痛的几乎窒息,她死死咬住唇,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喊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顾停云静静地看着她:“答案,有意义吗?” 沈西桐浑身颤抖着,眼前一片模糊。 如果是一年前,她一定会扯着顾停云的领子问,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可是现在,她做不到。 因为她要死了。 再过几天,她就要死了。 所以这一切的答案,确实都没了意义。 门被重新打开,乔冉走了进来,奇怪地看着他们:“彩排开始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沈西桐别开视线,伸手擦干眼泪,径直往外走去。 彩排时,她站在角落里,听着主持人详细地安排婚礼。 “新娘到时候从门外进来,伴娘将新娘的手,送入新郎手中。” “之后新郎和新娘站在这里,要念誓词,新郎还记得誓词吗?” 一直出神的沈西桐回过神,抬头就看见台上,顾停云牵起了乔冉的手,无比虔诚地说道。 “我愿意娶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子为妻,安慰她,保护她,爱惜她,视她如珍宝,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富裕还是贫穷,始终如一地待她至永远。” 他说这句话时,眸中的温柔地如同海洋,仿佛能将人溺死在这一片深情与甜蜜里。 沈西桐僵硬地站着,仿佛连呼吸都伴着痛。 眼前这一幕,曾是她无数次幻想的婚礼。 眼前这个男人,十分钟前对她说出那样残忍的过往。 而她,此刻却要亲眼见证他们的幸福时刻。 实在是,太讽刺了。 沈西桐深吸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这时,却听主持人喊道。 “接下来,请伴娘上台,为新人送上祝词!”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尽数落在了沈西桐身上。 沈西桐强自僵硬地站着,却挪不动半步。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沈西桐立即道:“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她拿起手机,逃也似的走出去。 走到外面,她才接起电话,是医疗机构打来的。 “沈小姐,医疗机构有两种死亡方式,这次来电是想确认,你是要用注射死亡还是服药。” 沈西桐闭了闭眼,低声道:“注射。” 服药,太苦了。 尽管所有的苦她都尝过了,可她最怕的还是苦。 挂完电话,沈西桐转身想走,却看见顾停云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我送你回去。” 车上,一路寂静。 到了酒店楼下,沈西桐要下车,顾停云却拉住她的手腕。 “这里有喷泉,我重新给你拍张照吧。” 沈西桐想拒绝,可看看顾停云,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走到喷泉边,顾停云拿出手机,准备给她拍照的时候却说。 “其实,是乔冉刻意交代我来给你重拍的。她上次耽误了你拍照,很是自责。” 沈西桐浑身僵住:“你想说什么?” 顾停云顿了顿,才眼神幽深的开口:“我们的事,她不知道,你不要对她有敌意。” 所以,他送她回酒店其实也是为了乔冉。 是因为他怕她记恨、报复乔冉。 沈西桐这一刻有些窒息,她垂下头,麻木的开口:“我不会的,你放心。” 顾停云不置可否,拍完照后送沈西桐进酒店。 等待电梯时。 顾停云又说:“我们之前来瑞士时,也是住在这个酒店,乔冉身体不好,这个酒店有专门的医疗部……” 他语气透着一丝心疼。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电梯来了。” 沈西桐打断顾停云,不再看他一眼,快步走进电梯。 电梯门很快关上,红色的数字一层层跳跃。 这一刻,沈西桐再也强撑不住,脚下一个踉跄。 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她低头一看,果然是血。 回到房间,沈西桐打开药瓶,倒出了最后的两颗药。 吃下去过了半个小时,才止住了鼻血。 她刚去洗了脸,手机就收到一条通知,是云盘相册发来的。 “明天就是新一年生日了,看看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吧?” 沈西桐愣了愣,点开相册。 映入眼帘的是她两年前生日的照片。 幽暗的生日蜡烛的烛光中,爸爸也在,妈妈也在,顾停云也在…… 她在他们中间,笑容灿烂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沈西桐怔怔地看着这张照片,看着看着,眼泪一滴滴从眼眶涌出。 这时,门铃声响起。 沈西桐擦了擦眼睛,打开门,却看见顾停云站在门口。 k.兔%z兔=r故vq@事rV屋yc{提6i取mv本m@文e勿(W_私;w自:`搬Vl运v(6 走廊幽暗的灯光落在他的眼尾眉梢,清冷俊逸地同照片上一模一样。 沈西桐心头骤然一颤,她刚想说话,余光却又看见他身边的乔冉。 她猛地清醒过来,握紧了门把。 “你们怎么过来了?” 乔冉举起手里的小蛋糕,亲昵地靠着顾停云的肩膀走进房间。 “刚刚才知道你明天生日,还让你来参加我们婚礼,实在是太抱歉了,所以刻意来送蛋糕,就当提前给你过生日了。” 沈西桐看着她手中的奶油蛋糕,一时有些反胃。 从化疗以来,她最不能吃的就是油腻的东西。 “抱歉,我……” 她刚想拒绝,顾停云却拿过蛋糕,径直塞进她手里。 “乔冉亲自买的,你不要浪费。” 沈西桐愣住,看着顾停云强硬的眼神,还是接下了。 尝了一口,油腻的奶油在口中划开,沈西桐攥紧叉子,强行扯出一抹笑。 “很好吃,谢谢。” “是吧,这是停云带我尝遍整个城里的蛋糕店,选出的最好吃的一家店呢。” 乔冉甜蜜地笑着:“别看他这个人很闷,但其实很浪漫啊,婚礼上的蛋糕,要最好吃的,他还包下了整个城里所有的满天星,连戒指都是他亲手设计的,一个医学生,这些真不知道是谁教的……” 沈西桐一件件听着,只觉得口中甜腻的蛋糕越来越苦涩。 蛋糕、满天星、设计…… 都是她亲手教给顾停云的,没想到,现在却亲眼见证,他将这些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沈西桐看着顾停云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握紧了手指。 她强力克制着,让声音听起来很淡:“可能是,某个朋友教的吧。” 乔冉挑眉,还要说什么,顾停云却伸手拉起了乔冉。 “蛋糕送了,祝福说完了,我们该走了,明天婚礼不要迟到。” “婚礼,是几点?” 沈西桐多问了一句。 顾停云看她一眼:“上午十点。” 沈西桐愣了愣,她低头,就看见手机里医疗机构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您预定的安乐死时间为,明天上午十点。” 沈西桐抿紧了唇,一时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顾停云疑惑道:“怎么了?” 沈西桐抬头看着他,强行挤出一个淡然的笑:“没什么。” 顾停云沉沉看了她一眼,随即弯腰对乔冉说了一句什么,乔冉点点头先离开了。 看着乔冉走远,顾停云才走到沈西桐面前,递给她一张机票。 “参加完婚礼后,你就回国。” 沈西桐一怔,随即不可置信道:“你是在担心我会破坏你们?” 顾停云眸光幽暗,不置可否:“我不想我和乔冉之后出现任何意外。” 沈西桐的心脏突然抽痛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忍住却仍旧忍不住地热了眼眶。 她根本就破坏不了他们,因为她早就已经没有时间了。 沈西桐重重吐出一口气,看着顾停云,一字一句道:“顾停云……” 顾停云垂眸看着她,眼底一片黑暗。 沈西桐的胸口仿佛被他深沉的眼神堵住了,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才含泪微笑着道:“顾停云,我祝你,新婚快乐。” 顾停云走后,沈西桐回到房间,看着桌上没吃完的蛋糕。 蛋糕上的奶油早已融化下榻,上面的巧克力碎片落在桌上。 沈西桐站了片刻,走过去,坐在桌边一口口吃着。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就是她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啊,沈西桐。 你即将要死在自己生日的这一天。 沈西桐看着空荡的酒店,吃光了最后一口蛋糕,眼泪早已裹了满脸。 她的二十七岁,她仅有的二十七年。 第二天,沈西桐早早下楼退了房。 瑞士真的很小,她走出酒店就能看见成排的婚车。 婚车上写着烫金的中文——“祝顾停云和乔冉新婚快乐。” 沈西桐看了那些车片刻,随后转身,打车去了医疗机构。 医护人员早已经准备好了。 沈西桐选了一个靠窗的房间,透过窗户,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清晰可见。 她躺在床上,医护人员一切准备妥当后,将一个控制器交到了她的手里。 “推动开关后,三十秒内就会陷入沉睡,四分钟左右将永远离去,如果反悔了,只需要将开关往回推即可停止。” “在此之前,你有任何遗言,或者信件我们都可以代为转交。” 沈西桐怔愣着,她想说不会有人想听她的遗言了。 可话到嘴边,还是绕了个弯。 “那就等给我抬棺的那个人来了,请告诉他,让他把我葬在我父母身边吧。” 让她回到爸妈身边,一家团圆。 沈西桐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的碧蓝天空,就坚决推动了开关。 冰凉的液体流入体内,她并没有觉得痛,只是很冷,浑身都冷。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 悠扬的回声回荡在她耳边,她知道,顾停云的婚礼开始了。 在她生日这天,在她忌日这天。 两行泪顺着眼尾落下,沈西桐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另一边,教堂。 “联系不上沈西桐啊,怎么办?” 乔冉有些着急:“再过几分钟婚礼就开始了,她不会反悔给我做伴娘吧?” 顾停云皱眉看着打不通的手机,抿紧了唇要往外走去:“我去找她。” “那还是算了吧!” 乔冉喊住他,“不要伴娘也可以的,你不要耽误婚礼了。” 顾停云沉默了片刻,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他看了眼窗外,还是有些焦急:“我很快回来,不会耽误。” 他抬脚往外走去,手腕却被乔冉猛地扯住。 “顾停云!你到底想干嘛?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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