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笈真箓_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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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份，那就应该在作恶前，想好了今日。” 想好今日？我们想个屁啊！这群贱民，从来都是蝼蚁，平日里连跟我们说话都没资格的存在，凭他们？也敢报复我们？我们杀他们比杀鸡都容易…… 众人心中不服，几百年来的规矩，怎么今日不管用了呢？不远处马车里，一直在观望的郑复古长叹一声，今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把我放下来吧。” “大人想好了吗？” “呵呵，侯爷算无遗策，我还有选择吗？” 伪装成车夫的护卫不再说话，将人放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挤进人群。 “我可以证明！我可以证明此事是崔言道一人所为！” 郑复古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再次宁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新来之人。 “呸！你是哪里来的走狗？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百姓们不服的骂道。郑复古也不恼，沉着的开口道：“我是荥阳郑氏的郑复古。诸位不认得我，但当事人张屠户肯定认得我。” 张屠户点了点头：“不错，我认得你。是你跟那姓崔的一起逼问我，下令打残我孩儿的就是你。” 什么？？？原来还有一个恶人？众人义愤填膺，就差直接冲上来拿下郑复古了。只听郑复古开口喊道：“此事的起因，还要从当日的募捐说起。因为你们募捐了几十万两出来给寒门士子，所以我就跟崔言道一起，入宫去状告冠军侯。” 百姓们纷纷被此人的话语吸引，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暂时来看，好像张屠户不单单是被报复这么简单。长孙无忌接茬问道：“状告冠军侯？这是为何？后来呢？你们状告就状告吧，为何又要对付张屠户和胡掌柜？” 郑复古拱了拱手，接着讲述：“我们以为，这场募捐是冠军侯在背后指使，目的是煽动百姓仇恨我们这些世家贵族，因而前去陛下面前状告。但陛下是英明的，他说此事冠军侯不曾参与，还说要查清楚了。” “为了坐实此案，将脏水泼到冠军侯身上，崔言道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说拿了带头募捐的两人，用他们的家小为要挟，这样就能坐实冠军侯煽动百姓的事实。” “如此就有了今日之祸，崔家的崔言道是主谋，我郑复古是从犯。事实经过就是如此。” 好哇，原来是你们两个魂淡的阴毒计策…… 胡掌柜疯魔一样，就要冲上去撕了那郑复古。可却被长孙无忌上前拉住了，“那你说说清楚，派人围追堵截胡掌柜是怎么回事？凭你们两人，可干不成这么严密的事。” 这个…… 郑复古沉吟的看向了一旁的五姓七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实情。第六百四十四章叛徒？立功？ “快说！” “不要串供！” “敢糊弄我们，当场活撕了你们……” …… 一边是愤怒的百姓，一边是愤怒的五姓七望，郑复古就仿佛那困在风箱里的蚂蚁，两头受气。就在此时，他猛地想起冠军侯萧锐说的话：只要你站出来自首，选对了，可保你荥阳郑氏一脉，否则的话，就跟那博陵崔氏一起殉葬吧。一点灵光闪现，郑复古终于明白了萧锐的意图：他这是要我带头整死博陵崔氏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博陵崔氏一家？而不是整个五姓七望？如此天赐良机，他明明可以直接全部整死的，为什么要留下其他几家呢？郑复古心中不解，他绝不相信是萧锐心慈手软，可惜……想不通。也没机会去找萧锐解惑了。叹息一声，郑复古做出了选择，朗声说道：“那些围追堵截的人，有一小部分是我的家丁护卫，其余全都是博陵崔氏的人。崔言道调用了家族势力，并且获得了崔家的支持。” 什么？？？ “姓郑的，你敢？”一直麻木的崔言道狰狞的骂了起来。不仅仅是他，就连长孙无忌身后的五姓七望也愣住了，好似大家谁也没想到郑复古会这么说。可片刻过后，大家反应过来，竟然不约而同的往旁边退了几步，区别就是，原本的七家站在一起，现在是六家比一家，博陵崔氏被孤立了。你们…… 博陵崔氏的人想吐血。全都一脸惊讶的看向了其他几家，没有你们这样的吧？关键时刻抛弃我们？就在这时，郑复古突然嘶吼着朝着半条命的崔言道冲了过去，二人撕扯扭打在了一起。说是扭打，其实崔言道就半条命，哪有还手之力？分明就是郑复古一人在殴打。 “快，快拉开他们……”长孙无忌慌忙喊道。众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拉架，可惜拉是拉开了，但崔言道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眼看是活不成了。郑复古满脸悔恨的说道：“姓崔的，如果不是你的馊主意，郑某也不至于此声名尽丧！” 转过身来，朝着张屠户扑通跪倒，“张屠户，郑复古一念之差，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今日，给你赔罪了。” 说着，抢过张屠户手上的那把剔骨尖刀，转手一抹，血溅当场。这一系列动作太快了，快到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旁观者长孙无忌看明白了，郑复古杀崔言道是灭口，死了的人无法辩解，那么活着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而坐实他的证词。现而今悔恨自杀，是赎罪，更是为了博取张屠户的同情。果然，看到坑害自己的两人都死了，张屠户的心里一瞬间空了。看看自己发妻的尸首，张屠户是恨的，可看看两名凶手的尸首，张屠户迷茫了，不知该恨谁？这几日的经历，让张屠户心力交瘁，能坚持到此时此刻，完全凭着一股信念活着，现而今凶手伏诛，信念也就没了。于是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张屠户捡起了那把刀，爬到了自己发妻身边，温柔的看了一眼。随即，毫不犹豫的一把扎在自己胸口，众人大惊，纷纷冲上去营救。 “爹……”张屠户的儿子凄厉大喊。张屠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沙哑道：“孩子，你娘她胆小，爹去陪你娘了，你、你……” 话没说完，倒在了发妻身上。也许，他想说的是你要好好活下去，可看到儿子四肢尽断，张屠户的眼神是暗淡的，如此这般，还怎么好好活下去？一时间全场弥漫着一股悲切。胡掌柜扑上去痛哭道：“张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长孙无忌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怀道：“张屠户此人至情至性，带头募捐是大仁，宁死不屈是义，真我辈楷模也！如此仁义之民，最终殉情而去，惜哉！痛哉！” 说完，朝着张屠户躬身一个大礼。 “未能保护好我大唐子民，本相代表朝廷深表歉意。张屠户夫妇，节义双全，朝廷将以国礼为其送行。” “来人，速将张屠户的儿子送去萧家庄，侯爷号称天下第一神医，请侯爷不惜代价、务必全力出手救治，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很快，在张屠户儿子撕心裂肺的喊声中，他被人抬走了，旁边跟着的是胡掌柜。长孙无忌上前亲自帮张屠户合上双眼，柔声说道：“放心去吧，你的孩子，朝廷管了。” 就在这时，悲伤的百姓回过神来，朝着长孙无忌大声问道：“相爷，事情搞清楚了，张屠户人也死了，可他的大仇还在，您怎么说？” “报仇，报仇！” “报仇……” 百姓们山呼报仇！长孙无忌叹息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分裂的五姓七望，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只见他默默的走向了一旁，然后一个转身，跟百姓站在了一起。博陵崔氏：“不行，你们不能……” 其他六家：“都是博陵崔氏干的，跟我们没关系……” “杀了他们……”百姓们愤怒的冲了上去。混乱的打砸和杀戮，从白天到黑夜，直到次日上午才终于被巡街武侯出队劝住。长安城整个弥漫着血腥气，像是经历过一番巷战一样。这一夜，博陵崔氏的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从大到小，所有府邸全都被打砸，不少人都被打死了。其他世家也有些倒霉鬼被波及的，幸运的是，因为郑复古的出现，保住了大部分。所以对于荥阳郑氏郑复古这个临时反水之人，荥阳郑氏表示很尴尬，可当他们想跟其他几家道歉的时候，其他几家竟然纷纷表示，要感谢郑复古的挺身而出，要不然怎么能保住我们呢？舍了博陵崔氏一家，保全了我们所有人，郑复古不但无罪，反而大功！这种情形，想必是郑复古也不曾料到的。皇帝一晚上没睡，发生了这种事，原本应该是高兴的李二，此时此刻心情竟然有些沉重。正如长孙无忌所说，天下百姓，无论贫富贵贱，都是他的子民，博陵崔氏被毁，里面也不乏能人好人，说到底都是朝廷的损失。虽然自己很想灭掉这些豪横的门阀世家，但绝不是这种方式，更多的是想收服，收为己用即可，而不是杀戮。萧家庄里，萧锐看着四肢尽废的张屠户之子，脸色难看的骂道：“说什么书香门第千年世家？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如此狠辣手段的欺凌弱小，呸！这样的货色，没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李君羡小声说道：“侯爷，主谋崔言道、郑复古二人已死，两人的家小也全都被百姓灭掉了，张屠户和胡掌柜的仇算报了。” 萧锐点了点头，身上抚摸着张屠户儿子的额头柔声说道：“孩子，别怕，你的大仇已经报了。你的四肢我有办法帮你医好，不过要受一番苦楚，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你父母不在了，他们都是英雄，你要好好的。”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老师，今后你就住在萧家庄如何？” 旁边的胡掌柜感动的催促道：“孩子，快答应啊。这位是侯爷，大名鼎鼎的冠军侯，你父亲生前最敬佩的人物。能拜侯爷为师，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谁也没想到，那孩子并没有直接答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做了您的学生，那我将来可以当屠户吗？” 什么？？当屠户？当什么屠户？胡掌柜惊呆了，心说你爹是屠户，他费尽心思供你读书识字，就是为了不让你当屠户，你却要…… 第六百四十五章读书的意义唯独萧锐听到这个问题眼前一亮，竟然出人意料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人规定说，做了我萧锐的学生，将来就一定要当官。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我只教你读书识字，或者武艺、医术之类，只要是你想学的东西，只要是我会的。至于将来你想从事什么行业，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由你自己决定。” 张屠户的儿子眼前一亮，追问道：“那当个屠户呢？会不会给你丢脸？” 萧锐笑的更大声了，“你何以认为，自己当了屠户就会给我丢脸呢？” 对方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时间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低下了头，摇了摇表示不知，或者说大家都这么认为，屠户是被人看不起的。萧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耐心的解释道：“人分丑俊，物有贵贱。可行业无错，都是人们谋生糊口的手段和技能罢了。只要是自己凭本事挣饭吃，不偷不抢，那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活得响当当的人。” 旁边的胡掌柜激动的心潮澎湃，以前只听说冠军侯礼贤下士，与人亲和，现在才知道，传言不足侯爷之万一，侯爷是真的尊重每一位百姓的。张屠户的儿子也一样感动，但他更多的是不解，于是好奇问道：“那为什么我爹爹当屠户会被人看不起？” 萧锐：…… 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但不回答吧，面对这孩子期盼的眼神，萧锐也不忍心让他失望。沉吟片刻，萧锐开口说道：“你有没有怀疑过，外人质疑、非议、看不起你父亲，这些种种，并非是因为你父亲错了。而是外人错了？” “您是说，他们不该这样看我父亲？可是，可是……很多人都这样看。” “哈哈哈哈，人多就一定对吗？”萧锐爽朗大笑，语气里，满是对世人愚昧的嘲讽。胡掌柜叹息道：“不管怎么说，屠户是贱业，古来如此。” 萧锐更加不屑，“从来如此，就一定对吗？” 额……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萧锐笑着朝张屠户的儿子问了一个问题，“假如别人笑你是个屠户，你也觉得自己丢脸，那你要怎样呢？别人都说当官体面，所以你就去读书求官？那如果别人都说当皇帝好呢？你难道要去当皇帝？” 这…… 这种问题，谁敢回答？连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