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可惜科举是有选拔之意的,不可能认几个字、会几篇诗文就能做官。还是要考一考他们的真才实学,若是空有抱负,却志大才疏,处理不好问题,那给他个官职也是害了一方百姓,于国无益。” 李道宗点头道:“是啊,虽然人人都应该识几个字,但并非所有人都适合做官的。朝廷要的是可堪大任的能人,而不是只会舞文弄墨的庸人。” 孔颖达感慨道:“可现在世人读书,全都是为了功名而来……他们只看到了那些中榜者的风光,却没看到落榜者的悲惨,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想考中当个官,从未考虑过自己适不适合读书和当官。” “都知道说因材施教,可面对世人全都在追逐功名利禄,因材施教简直就是个幻想。” 李道宗叹息一声,安慰说道:“是啊,冲远兄担任国子监祭酒,也是不易。” 孔颖达突然笑道:“不满王爷您说,外界一直在传说,侯爷要建一所独一无二的书院,超过国子监,超过世上所有书院,真正做到因材施教。如果真能做到这样,老夫愿意去他的书院当个门房。” 李道宗哈哈大笑道:“让您当门房?侯爷怕是不敢的……嗯?这是……” 正说着呢,名册上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李景仁? 孔颖达不解道:“怎么了王爷?有什么不对吗?” 凑近一看,“哦?李景仁?莫非,是令郎?不是说当年令郎他……” 李道宗看了一眼籍贯,“梁州人士,寒门子弟。唉……应该是重名吧。当年犬子突遭罹难,至今三年了,生死未卜。强如陛下和侯爷,也不能找到丝毫踪迹,敌人手段之严密,令人惊叹。唉,人应该早就没了。” “可恨,时至今日,我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孔颖达看出了李道宗的伤感,于是主动开口劝道:“吉人自有天相,不是说没有找到吗?那就是还有希望,没有消息未必不是好消息。王爷不必如此。这样吧,今日不过是第一场,不会有什么事,不如您先回去休息,下官在此帮您看一下。” 李道宗点了点头,合上书册,在随从的护送下,乘坐马车悄悄离开了考场。 许是缘分吧,刚进考场的李景仁认出了自家的马车,也想到了那是自己的父亲。虽然只是匆匆的擦肩而过,但也难掩心中激动。强忍住开口的冲动,李景仁目送马车离开,然后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咬牙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个好成绩,否则对不起父母这几年的思念之情。 大理寺内,一直沉迷于翻看卷宗的狄仁杰还在津津有味的埋头苦读,一边翻书,一边啃着喷香的胡麻饼,还不忘跟誊写卷宗的书吏打招呼,“四叔,这大理寺的胡麻饼可比御史台的好吃,嘿嘿,我现在不吃这个饼,都没心情看书了。” 书吏笑着说道:“你小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平日里一日三餐并未缺你的,你却偏爱胡麻饼当零食,这才来大理寺两个月,胖了不下十斤吧?” “嗨……唯有美食不可负!大不了将来习武减肥。”狄仁杰满不在乎的说道。 就在这时,正遇到前来大理寺调取卷宗的御史台六处主事赵慎行,“咦?小狄?你怎么还在这里?今日科举会试开考,你不去考试,还窝在大理寺作甚?” 什么?? 狄仁杰手里的胡麻饼掉在了地上,“赵大人?今日会试开考?不对呀,我明明记得还有两天的……” “肯定是你小子废寝忘食的读书,弄错了日子。就是今天,还不快去?晚了可是进不去考场的。”赵慎行提醒道。 狄仁杰丢下手中书卷,“四叔,帮我把这个收拾好啊,我考完试就回来……” 说着,疾奔出门,可刚跑出两步,突然折返回来。在赵慎行二人惊诧的目光中,狄仁杰竟然捡起了地上那半块饼,往怀里一揣,再次转身狂奔。 “呵呵,这小子,胖了这么多,跑得动吗?”赵慎行苦笑道。然后连忙追出去大喊:“喂,骑我的马去,我马上有特许紧急纵马批文……” 第六百六十三章 名人效应 考试已经开始,为了维持安静的科考环境,考场外面,礼部的卫兵已经封锁了入口,严禁喧哗和擅闯。 此时此刻,一匹疾驰的快马很是惹眼。 “来人止步,考场重地禁止纵马,惊扰了考生会试,立即拿下,以律论罪!” 吁! 狄仁杰勒马翻身而下,气喘吁吁的喊道:“我、我是考生,我也来考试的……快,让我进去!” 你?你也是考生? 众人不禁好奇打量。 “小娃娃,你才几岁啊就是考生?” 旁边有人解释:“队长,今年不同,今年侯爷特设神童考核,陛下开恩,不少十三岁以下的考生呢。” 护卫队长不解道:“小娃娃,你既然是神童考生,为什么现在才来?你迟到了知不知道?科举已经开始一刻钟,考场规矩,科举开考之后就不许进去了。” 啊? 狄仁杰急的满头大汗,“我、我……我要见你们管事的!” 无奈之下,狄仁杰只能大喊起来。 “别喊、别喊!里面都在考试呢。你既然也是考生,当知道遵守考场秩序才对,如此这般大吵大嚷,成何体统?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你且回去吧,下一届会试再来也是一样的。今年的既然已经迟到了,错了就认罚,我们不可能因为你年纪小就放你进去。” 护卫队长一番劝说,狄仁杰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这时有人看到了他骑的马,“哟,小娃娃,有来头啊,御史台紧急纵马令旗?” 狄仁杰尴尬的解释道:“我是御史台特聘协助办案人员。最近在大理寺调阅卷宗,读书忘记了时间,要不然也不会迟到。”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么小,就能协助办案?不会是吹牛吧?” “我只听过睡过头的迟到,还有贪杯误事的……还是头一次听说读书迟到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废寝忘食?” “就是,你该不会是御史台高官的儿子吧?” 几名护卫七嘴八舌的闲谈着。 狄仁杰白了一眼,不想再跟这帮人说话,吃力的爬上马背就要离开。这小子也算洒脱,并未因为错过了会试就垂头丧气。甚至在他心中,会试考过了做官,不一定比自己现在能沉浸在各种案卷来的欢乐。 “何人在外喧哗?”考场大门打开,一名年轻的官员走出来喝问,正是鸿胪寺少卿刘晋元。 “回禀大人,是有一名考生迟到了,已经被我们拦下劝住。” 刘晋元缓步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马上的孩童,好奇问道:“小兄弟,是你考试迟到了?” 狄仁杰没有下马,而是坐在马上拱了拱手,豁达的说道:“正是。抱歉打扰了考场秩序,学生告辞。” 啊? “且慢!”刘晋元叫住了对方,忍不住笑道:“你这娃娃倒是洒脱,科举会试,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了?也不争取一下?” 狄仁杰笑了笑,“刚才这位大哥说的没错,错了就应该认罚。迟到是我个人之故,考场规矩就是规矩,没有道理为我个人坏规矩的道理。” 刘晋元抚掌赞道:“说的好!你年纪虽幼,却十分懂事。” “这样吧,你且在此等下,本官为你去求一下主考官,看有没有什么特例?说不定还有机会。会试并非一年一次,难得走到这里,岂能轻言放弃?” 狄仁杰纠结道:“大人,如此一来,岂非对其他人的不公平?” 刘晋元哈哈大笑道:“本官并非为你徇私,为国举才而已。陛下和朝廷求贤若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你真是个有本事的,将来能为朝廷、为百姓做出大贡献,这规矩为你破一次又何妨?” “且等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多谢大人。学生狄仁杰。”狄仁杰翻身下马,拱手行礼。 狄仁杰? 刘晋元惊讶道:“你就是当初刚设天才三考之时,第一个通关的那个天才?后来被侯爷收为学生的那个狄仁杰?” 狄仁杰红着脸点了点头:“没错。学生不才,给老师丢脸了。” 刘晋元哈哈大笑道,“那你等着,凭侯爷的名头,主考官应该会给你一个机会。” 刘晋元进去之后,这帮护卫赶忙围了上来,一个个全都换了一副脸色,“嗨,小兄弟原来是侯爷的学生,早说啊……” 狄仁杰撇了撇嘴,毫不留情的唏嘘道:“各位大哥,你们的脸色变得好快呀……可这样见人下菜碟,是不对的哟!” “咳咳……小兄弟教训的是,早看出小兄弟的不凡,刚才多有得罪,勿怪,勿怪……”这帮人都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哪里就被一个小娃娃几句嘲讽给劝退?反而全都上来亲热的攀谈。 考场之中,一听说是冠军侯的学生,不少人都关注起来。 主持大局的原来是江夏王李道宗,但李道宗因病回去休息了,现在是国子监祭酒孔颖达。 刘晋元如果不提是冠军侯的学生,哪怕你私下里说也行啊。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孔颖达就算想网开一面也不太好,毕竟有损冠军侯清正廉明的声誉。 叹息一声,“既然是在陛下那里都有名的天才,我们几个就亲自去看一看,如果真的有过人之处,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那就商量个办法也行。” “但是,倘若无缘无故,仅仅是他个人原因导致迟到,那说明此考生对会试的轻慢,谁的面子也不能徇私,这是对其他守规矩考生的不公平。” 众人纷纷点头,于是孔颖达就带着两名副主考,还有刘晋元一起来到了考场门外。 问明原因,众人不禁唏嘘,孔颖达也感慨道:“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勤学,实属不易。但你迟到乃是事实,轻慢会试这是不可原谅的,所以你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否则科考的规矩不可能为你个人而更改。” 狄仁杰行礼道:“多谢几位大人关心,学生认罚。其实学生尚且年幼,学识尚浅,回去多读几年书再来参加下次会试也无妨的。” 孔颖达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学问是一生的事,并非只用这一次,态度很端正。” “这样吧,你如果单纯是为了参加考试,那我们可以准你进去。” 大人,这是何意? 不仅仅是狄仁杰,就是旁边跟着的考官们也不理解。 第六百六十四章 狂生 孔颖达看着狄仁杰,严肃的解释道:“科举虽然是为国选才,但也暗含筛选之意。来这里的每一位考生,都是为了功名,为了出人头地,通俗一些讲就是为了做官。” “但朝廷科举不是人人通过,而是有选拔的,每年朝廷要录用的人数有限。本官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狄仁杰恍然大悟,“大人是说,如果此时放学生进去考试,那就是在跟其他人争夺为官名额,这是对他们的不公,毕竟学生迟到了,本没资格再入场,他们的竞争对手就少了一名。” “倘若学生考中,那就意味着有一人要失去机会。” “所以,您的意思是可以破格放我进去,前提是我只参加考试,不参与排名?” 孔颖达哈哈大笑道:“闻一知十,不错!你果然机敏,本官正是此意。” 旁边的考官和刘晋元不解道:“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进去考试还有何意义呢?” 孔颖达笑着考校狄仁杰道:“孩子,你觉得呢?” 狄仁杰嘴角微微一弯,“当然有意义。那就是我参加过科举呀,下次再参加的时候,一不会迟到,二不会胆怯。这可是难得的历练机会。” “呵呵,聪明!”孔颖达毫不吝啬赞赏之意,“那你可愿意?” 狄仁杰重重点头,“多谢大人,学生愿意。原本我参加科举就不是为了做官,毕竟哪有十岁当官的?嘿嘿,没想到一次偶然的迟到,反倒是好事。” “对了,若学生考中头名状元呢?您会不会逼我入仕?” 孔颖达哈哈大笑道:“你倒是口气不小。状元岂是那么好拿的?放心吧,即便你考了头名,本官也不会为难你。” “多谢大人,那学生进去了。”狄仁杰高兴的就要往里走。 “喂,等等,还没对你搜身检查呢。规矩不能废。”刘晋元叫住了他,主动带他入场。 孔颖达看着活泼的狄仁杰,嘴角微弯,像极了一只老狐狸。 旁边的考官不解道:“大人,这位可是侯爷的学生,说不得真能拿头名。到时候状元不做官?岂不是笑话?” 孔颖达呵呵一笑:“到那时,就不归老夫管了。状元可是陛下钦点,又不是老夫决定,我们只管科举考场、考完阅卷,最后朝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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