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叶婉宁当场打了个寒噤,掌心霎时出了汗。 沈如海心知肚明,心里也直打鼓,请咳了声给沈栖使眼色:“又到哪儿野去了,要结婚的人了还胡闹,梁先生问你话呢,老老实实告诉他怎么弄的。” 沈栖并未看他,整个大厅里静得连根针都听的一清二楚。 沈如海希望梁喑来,更希望他是为了沈栖来,可真来了还特意问起伤却不是他希望的,真让他知道是…… 梁喑站起身,走到沈栖跟前用拇指在他右颊上轻轻一蹭:“怎么伤的?” “不小心碰的,我自己弄的。”沈栖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重复,“是我自己弄伤的。” 梁喑低头看了他一会,“嗯,下次小心点儿。” 沈栖在心里松了口气,朝他笑笑。 “沈老,有冰块么?” 沈如海连忙说:“有有,小孙你去取。” 梁喑当着众人的面儿牵住沈栖的手,朝在场所有人挺绅士地弯了弯唇:“我临时有个应酬来晚了,沈栖要是给大家添麻烦了,算我的。” “我呢,头一回恋爱结婚没什么经验,沈栖年纪又小,我养起来难免会失分寸,真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各位也都多担待。” 众人都是一怔。 梁喑这几句话看似轻飘飘,实则暗藏玄机。 叶婉宁胆战心惊地和丈夫对视一眼。 梁喑嗓音温柔,可眼神分明凌厉得能将人大卸八块。 无论是“年纪小”还是“添麻烦”,都算在他头上,这分明是某种宣誓主权与保护的意味,告诉所有人沈栖无论怎么闯祸都该由他来教、来承担,旁人谁也不许动他一指头。 “别因为我耽误宴席,继续吧。” 这分明是沈如海的寿宴,来的人也全是沈家的亲朋至交,可在梁喑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家主。 沈如海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打颤,心里清楚以梁喑的性格不会只放两句话这么简单,恐怕还有更严重的在后头等着。 这一巴掌,打到他心坎儿上了。 沈栖从被牵起手的那一刻就愣住了,修长温热的手掌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他的指尖,让他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他悄悄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流畅的下颌弧线随着说话一动一动。 沈栖低下头,看着被握住的手指。 两人的体温不断交融,渗出微潮的、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秘辛。 耳边嗓音不疾不徐,有强烈的安全感,沈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猝不及防撞入对方低下来的眼神。 一瞬间,沈栖觉得自己像一只窥探洞穴里沉眠巨兽的兔子,自以为小心翼翼,其实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对方的眼里。 巨兽好整以暇看着他窥伺良久,终于耐不住性子伸出利爪。 他反射性想逃,手才刚刚动了一下就被人握紧。 “沈栖。” 沈栖并不存在的兔耳朵一抖,惶乱地闪了闪眼神,“嗯。” “想在这儿待着,还是回房间?”耳边一热,一句很低的提醒送进来,“会装恩爱么?装一个给他们看,我带你回房间。” 沈栖手腕骨一麻,喉结都抖了两下。 “想回去吗?” 沈栖张开手指握住梁喑的手,仰起头看他:“梁先生,我有点困了。” 梁喑莞尔:“好,回去。” “沈老,不介意我跟沈栖先离席吧?”梁喑说完也没等沈如海回答,直接牵着沈栖出了门。 叶婉宁急不可耐地看向沈如海,“爸,怎么会这样?梁喑这句话的意思明明就是……” 沈如海狠瞪她一眼:“住口。” 沈栖的房间干净、逼仄,不太像一个小少爷居住的地方。 “坐。”梁喑拿起冰袋,微微倾身放在沈栖脸上,看他不知是冻得还是疼得一缩,“忍着点儿,否则要肿好几天。” 沈栖怕疼,忍得非常辛苦。 一双异瞳像个尘封已久的泉眼儿,丝丝缕缕地往外弥漫清澈甘甜的水痕,染透了幽蓝的右瞳又水雾似的笼罩一双眼。 吸气声很小,睫毛却恨不能折出风痕。 “说实话,谁打你的?” 沈栖不想告诉梁喑叶婉宁打他,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沈家连条狗都不如,是不能带他回家就没有用处的废物。 他不想被看轻,更不想被他可怜。 一巴掌罢了,他藏在心里比摊开给别人看要好受得多。 “真的是我自己弄的,我……”沈栖本想认了沈如海给他的黑锅,但一碰到梁喑的眼神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不说好不好啊?” 他本身不是想撒娇,可放轻了声音加上这对水汪汪的异瞳,乖乖巧巧地就像在缠人。 “我可以不问。” 沈栖一口气还没松下去,梁喑的右手已经托住了他的下巴轻轻抬起来,“但下不为例,我不太喜欢自己的太太被人弄伤,出去了人家说我养不好太太,你说丢不丢人?” 沈栖脸颊明明贴着冰块,却觉得那一块儿很热。 “知道了。” 梁喑没逼问他,有些事儿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沈栖这个性子和一般娇养长大的小少爷截然相反,不跋扈,不娇纵,甚至听话得过了头,让他替嫁就乖乖嫁给他,连一声抱怨也没有。 他能被当成沈正阳的牺牲品嫁给他,在沈家能有多少尊重一目了然。 这个房间狭小,没有空调,如果今天自己没来,这个小孩就得窝在这个房间里独自舔舐伤口。 沈栖比他见过的人都乖,话不多,逼急了就红着眼睛给人看,又比他想象的坚强一点儿,不肯暴露伤口,宁愿忍耐。 他像只兔子。 温顺乖巧,受了伤不会叫,只有小心拨开柔软温热的皮毛才能发现细细的颤抖。 “梁先生,好冷。”沈栖坐在床沿轻轻吸气,估计是实在受不住了才提醒他:“好了吗?” 梁喑收回手,把冰袋扔到盆里。 “沈栖,你不愿意讲,我尊重你。”梁喑抬起手,静静等着他:“过来。” 沈栖迟疑半秒,半跪坐在他身前把手交给他。 梁喑伸手在已经稍稍消肿但还很红的脸颊上蹭了蹭,拇指很缓慢地一下一下,像贴着肌肤游走的刀。 沈栖紧张得呼吸都慢下来,眸光怔怔地望着他。 每次他和梁喑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静不下来。 比如此时。 梁喑只是摸他的脸,并未做出更多逾矩的事,他就已经呼吸困难了。 尽管梁喑并没有想要拧断他脖子的意思,他还是觉得那个眼神幽深得难以理解,好像藏着许多话没说。 沈栖掌心微潮,低声喊他:“梁先生。” 梁喑拇指轻轻压在沈栖的侧脸上,在这个逼仄的小房间里,眼神幽深嗓音低缓地说:“疼不疼?” 沈栖一怔,很轻地点头。 商场沉浮多年的梁喑,玩弄人心信手拈来,沈栖想什么几乎像白纸一样摊在他眼前。 十八岁的小孩,被父母打骂也不敢反抗,委委屈屈咽下去。 其实今晚他本没时间来,接到电话时正在一个应酬上。 酒过三巡,红蕊进来跟他报告,说沈栖今晚本来要回去却突然决定住在沈家,林叔担心会有什么岔子,便请她问问梁先生的意思。 梁喑沉吟片刻,想起今日是沈如海寿宴。 他是下帖子请过自己的,他当时拒绝了。 红蕊说:“沈如海是太太的亲爷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您不放心的话,要不我过去看一眼?” “不必。”梁喑制止她,倒了满满一杯酒一滴不剩咽下去,笑着和在场生意伙伴说:“临时有事,改天我做东亲自给各位赔罪,失陪。” 梁喑余光瞥见地上的大箱子,顺手拿起一张雕刻了一半的皮影。 “你雕的?怎么收起来了?” 沈栖接过来,半跪在地上问梁喑:“梁先生,这些下个月演出要用,我想……带回家去,可以吗?” 不知哪个字莫名戳到了梁喑的心,他顺手在沈栖头上揉了揉:“可以,还有什么想带的一起带走。” “都在箱子里了。”沈栖从箱子里抽出一个稍大的纸盒,拿出里头组装完毕的皮影朝梁喑摆弄,“好看吗?” “好看。”梁喑拿起一个相框,一个清瘦单薄的小少年,垂着头认认真真雕刻,“这是你?这么小一点儿,有八岁么?” 沈栖看着正好压在他侧脸上的手指,轻声反驳:“那时候十岁了,又不是人人都跟您一样长那么高。” 那会儿他刚认识师父,学雕刻的时候时不时受伤,每天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好在师侄们都对他很好。 沈栖笑了笑,想起上次答应他的谢礼。 “梁先生,您喜欢吗?” 梁喑扫了眼手上的相框,又扫了眼殷殷切切看着他的少年,“嗯,挺喜欢。” “那我送给您好不好?” 梁喑一窒。 沈栖半跪坐起身,翻出自己的画册说:“这个您喜不喜欢?” 梁喑:“……” “不喜欢吗?那这个呢?或者您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告诉我,我都能雕。”沈栖眼睛亮亮的,殷红嘴唇一张一合,偶尔还要露出小巧嫩软的舌尖。 梁喑心说喜欢的你也不给,只放下相框,说:“不是困了么?要不要睡会。” 沈栖手里的画册啪嗒一声掉在膝上,狭小的房间内两人呼吸彼此交错,梁喑身上好像很重的酒味,蒸得室内温度都高了。 人说酒后乱性,他会不会也…… 沈栖微抿着唇,感觉自己的骨节都要被近在咫尺的酒味掰开了。 “我、不不不困,还不想睡觉。”沈栖立即捡起画册,手忙脚乱地红着耳朵说:“还、还很早。” “这么紧张做什么,怕我碰你?”梁喑觉得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有趣,一伸手把人拽到怀里,“睫毛都抖了,还嘴硬。” “没、没嘴硬。” 梁喑酒意微重但其实脑子是清明的,他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儿酒精就兽性大发,连小孩儿都碰。 但看他这么不知所措还硬撑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他,于是用五指强行撑开他的掌心,一根一根,插进掌根里。 “真没嘴硬?”梁喑低下头,漆黑的额发垂下来落在沈栖的额头上,混合着呼吸与清淡木质香的酒气缭绕。 “嗯?说实话。” 沈栖被他压在膝上,看着越靠越近的脸,呼吸不畅地直顶喉咙,有一种被空气噎住了的慌乱,下意识抬手抵住他胸口。 “梁先生,您说过不会……”沈栖说不出那两个字,只能压下字眼含糊过去:“不可以言而无言啊,您答应过的。” “换个称呼。”梁喑用拇指在他唇上摩挲几下,感觉脸颊上的红痕刺眼的很,“沈栖,你不能一直叫我梁先生。” “那叫什么?” “自己想。” 梁喑停了动作,就这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他,可威胁丝毫未减。 沈栖突然想起林延说的,试探着叫了声:“叔叔?” 梁喑手一顿,随即把他按在了地毯上,“嗯?” “叔叔。”沈栖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试探性地再叫了一声,嗓音被放得极轻,被那股子甜软的嗓音一勾,听在梁喑耳里全是浪劲儿。 梁喑眼神幽暗,想直接碾着青涩的果皮,硬生生揉到熟烂。 但他没有,强行催熟的果实终究无法呈现最原始甜美的状态。 “我没听清楚。”梁喑低下头,用力揉着他的嘴唇逼他:“再叫一声,好孩子,再叫一声。” “叔叔,叔叔,梁叔叔。”沈栖陡然抽了口气,眼睛里全是凄红的水汽,“疼,你别揉我。” 沈栖的嗓音很软,含着夏日的潮气与带着水珠的微凉寒意,交织在一起黏糊又绵软,喊着疼叫他叔叔,很容易激发出别人的欲望。 梁喑心尖麻得厉害,完全没料到他这一声“叔叔”能叫成这样。 应承总调侃他禁欲,圈子里人也都知道他不近情/色,即便是应酬也向来不沾这些,他并非有多洁身自好,也没兴趣固守清规。 他懒得纵情。 沈栖这一声,像一枚埋在冰山之下的火种,又像是压在重重山峦深处尘封万年锈迹斑斑的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欲望的牢笼,点燃休眠数万年的火山,引发冲天火光。 梁喑觉得自己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梁喑长长舒了口气,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去洗澡。” 这三个字像个开关,拨动私密而暧昧的指针。 梁喑看到他眼里的警惕与抗拒,神色一凛:“我陪你在家住一夜,让你父母爷爷明白我很喜欢你很疼你,以后你在家的日子也好过些,明白么?脑子里装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真以为我要碰你?长大了么就想这些?” 沈栖心虚的同时又羞愧的低下头。 梁喑虽然很凶,但其实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真的没有对他动手动脚,相比较而言其实也能算个正人君子。 ……吧? 沈栖不太确定,小心翼翼地瞄了梁喑一眼,被抓了个正着,他像被烫了屁股的兔子一样弹起来,“我去洗澡!” 梁喑:“……” 沈栖入睡慢,尤其是梁喑还在身边他根本睡不着。 今晚过得太混乱了。 他原本想回来一趟,给沈如海过完寿宴就回去,他还有老师布置的作业没写,论文也没有看完。 明明好多事没做,到最后他还得在梁喑的眼皮子下睡觉。 谁能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睡得着。 沈栖想撵他走,可又不敢开口。 他房间没空调原本就燥热,这么一想浑身都要湿透了,他焦躁地鼻尖都开始冒汗,隐隐约约觉得被捏过的手腕骨有点儿痒。 梁喑坐在床边,“还不肯睡,在等睡前故事?” 沈栖正精神紧绷,闻言想也没想,脱口跟着说了句:“您会吗?” 梁喑:“没讲过,可以试试。” 梁喑似乎真的在考虑讲什么故事,就在沈栖以为他会讲出怎么吞并掉别人公司,怎么兵不血刃干掉竞争对手的时候,他一下笑了。 “您笑什么?”沈栖让他笑得耳朵发痒,微恼道:“不讲就是了。” “讲。”梁喑脱掉西装丢在床上,不知道从哪儿捞了个扇子来,一边给他扇风一边说:“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仰躺在绣花椅垫上,睁着眼睛,双唇微张像个林中的小精灵,又像是被猎人刚刚捕获的无辜小动物……” 梁喑足足陪了一个多小时才看他真正睡着,呼吸平稳地闭着眼,睫毛盖住那双漂亮的异瞳,像故事里那个无辜的小动物。 少年殷红的嘴唇微微抿着,梁喑用拇指轻轻拨开,让它恢复丰润饱满。 沈栖微微蹙了蹙眉。 梁喑指尖一顿,眸光定定落在微颤却未睁开的眼睛上。 理智认为该收回来,梁喑也决定遵从内心这点儿想法做个正人君子。 收回来的一瞬间少年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留住了那截儿手指,不轻不重地一裹。 酒劲儿一瞬间占领大脑皮层,梁喑的理智一寸寸崩碎。 少年仿佛还觉得不够,齿尖一合重重咬在了他的指背上。 梁喑眉尖一蹙,却没动。 片刻后。 梁喑抽出手,俯下身哑声警告:“不许浪。” 第15章 嗷嗷栖栖(五) 梁喑稍微平复了一会心情,确定沈栖是真睡沉了才放轻动作开门出去。 寿宴早已经散了。 梁喑今天那几句话弄得众人都心里打鼓,宾客离去后的大宅里安静异常,沈如海叫住儿子儿媳,商讨一会儿怎样应对那个阴晴不定的祖宗。 梁喑并非要留在这儿给沈家的人装什么恩爱,他单纯就是要搞清楚事情经过。 沈如海看着年轻的梁喑,明明这人和他的大孙子一样大,但那气场却让他本能的打怵。 有时候权利与金钱就是这样,并驾齐驱,让人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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