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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什么好,值得他这么忍辱负重地待在自己身边。 “说反悔就反悔呀,你当我真有那么好脾气做慈善吗,做衣服拍婚照办婚礼,你真以为我闲的没事儿了吗,我惯着你让着你,许你隐瞒婚姻不戴戒指,你真觉得是我脾气好吗?” “既然你怕我,那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是,我狠辣我绝情我不是好人,我结婚就没想过离婚,你少跟我求这个,你签过字,这辈子别想离婚这事儿。” 梁喑一声声说,一把把刀在往自己心里割。 他喜欢的人是他外甥的心上人,是为了他外甥来卧薪尝胆的献祭者。 “沈栖,别动这个念头。” 沈栖哭得狼狈,眼睛红得几乎要把那对异瞳都要染透了。 他被迫仰躺在办公桌上,双手被举高了按在两边,这个姿势进气很难,哭着哭着就噎气,然后会本能地呛咳。 两人力量悬殊,在梁喑的桎梏下他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反抗。 绝望和无措像平洲夏日的雷暴雨,来得又快又急,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裹在阴影之中。 “我要离婚,离婚……”沈栖泪眼迷蒙地望着梁喑,哆嗦着嘴唇求他:“梁先生求你,求你,你和我离婚好不好,好不好?我们离婚,我不要你任何东西,离婚,你和我离婚。” 梁喑气得手抖,沈栖每一个字都像更加锋利的利刃,径直捅在他心上。 他为了别人求他,用那双哀戚的眼绝望地祈求他离婚。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梁喑冲他咆哮,胸膛上下起伏,连衬衫里包裹着的肌肉几乎都在因为他的暴怒而收紧。 怒火几乎要席卷梁喑,他清晰地感觉自己的理智摇摇欲坠,沈栖那道带着哭腔的嗓音像一把锋利的铁锹,一下一下精准地刨他的冷静。 梁喑觉得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失控把人掐死,或干死。 “出去。”梁喑松开手,也撤开身子坐回了椅子上,用很疲惫的语气说了声:“现在出去,回你房间去。” 沈栖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接着才翻身下地,匆忙又慌乱根本没看脚在哪儿,险些直接滚到地上。 梁喑下意识伸手托住他,却被狠狠推开,伸出的手落了空。 沈栖戒备又恐惧地看了他一眼,跌跌撞撞地跑了。 他走时还在哭,眼泪一颗颗往下滚。 那一眼藏着毫不掩饰的排斥,仿佛他靠近一下就要将浑身的毛刺竖起来。 梁喑心钝痛得几乎要碎掉,放在桌上的手有些微颤抖。 如果是本家那些堂弟,敢动他的东西早就被一脚踹到墙上、被他拧着脖子打半死了,他连掐沈栖的下巴都几乎下不去手。 明知道他的背叛,明知道他的虚情假意,明知道养他在身边不是个兔子,是一头随时会咬他的幼狼。 嫉妒、愤怒、失望,这一切情绪像一张网,将他死死地牢在里面,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心软让他的烦躁无处发泄,几乎要把房顶掀了。 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的欺骗、伤害。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母亲,不明白但很清楚父亲对他的恨意。 五岁那年父亲带他出海钓鱼,他不小心掉进海里,而父亲眼睁睁看着他在冰冷的海水里载浮载沉,拼命呼救挣扎。 后来是路过的渔民发现了端倪,父亲被迫将他捞上了船。 父亲深爱难产死去的母亲,认为是他害死了妻子,有一阵甚至神叨叨地信了所谓以命换命的说法,要亲手推他去死。 他唯利是图,权力至上。 父亲认为他端着衣冠楚楚,但骨子里狡诈、阴冷,不择手段,满身铜臭味。 外人看着谦恭孝敬,其实半分真心也没有,从骨血到皮肉都没有半分怜悯与爱,是完完全全的利益机器。 他最厌恶的也就是他这种人,家宴那天他甚至劝过自己离婚,说他这样的人只会辱没感情,沈栖体弱多病经不起他折腾,让他放沈栖一条生路。 他当时说的什么呢。 梁喑想了想,他当时说的是,一个太太,就是顿顿山参灵芝我也养得起,我结了婚就没想过离婚,他就是死也得跟我埋一块儿。 梁喑早那些年的历练里,也羡慕过主家旁支的那些少爷小姐,虽被溺爱成了废物,但至少证明他们拥有父母强烈浓重的爱意。 他期待爱么? 也许吧,梁喑不记得了。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他确实狠事做绝,掌握梁家,亲手把父亲踢出局,让所有人必须倚仗他而活。 他早应该想到沈栖会怕他,会讨厌这桩婚姻,但他没想过沈栖会为了林封或是林家来讨好他。 那些软绵绵的乖顺,都是他的武器。 他翻出林裕安给他的新婚贺礼,确实是个惊喜。 沈栖嗓音一如平时那样好听,缓缓从录音笔里传出来。 ——我拒绝联姻的话,您真的会帮沈家吗? ——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 ——梁先生的私章? 一句一句,他和林裕安谋算着如何给他一刀。 沈栖问起私章的时候他没有起疑,即便是要看要玩儿也会当场拿给他,他真想要,开个口,梁氏一半都是他的。 梁喑没办法想象沈栖用那样乖软温柔的表情和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他的羞怯全是装出来的,是迫不得已的虚与委蛇。 林裕安在办公室的咒骂他没放在心上过,此时想来却像是他的谶言,他会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原来那时候林裕安就在提醒他。 梁喑从来不觉得那些年的历练算苦,也从未放在心上,却在见到沈栖的第一眼时觉得,他好像曾经确实吃过苦,否则怎会有这样的珍宝降临。 生关死劫,沈栖是苦难赠送的礼物。 他甚至想过,如果沈栖用那个乖乖的、很听话的表情求求他,让他放过林氏,他也许真的会心软,会给他这个面子。 至少,他不会让沈栖白开口。 梁喑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梁正则说得对,他这种人配讲什么爱情。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时看到桌上扎着细绸带的小盒子,大概是沈栖带回来的,他捞过来扯开了缎带。 一对漂亮的袖扣静静躺在盒子里,一只偏蓝一只琥珀,像极了沈栖的眼睛。 梁喑忽然有点悲凉,这也算是讨好的一环吗? - 沈栖回了房间,狠狠把房门摔上。 不安心,他又把门反锁上,冲到矮桌前抽了纸就开始写离婚协议,一边写一边掉眼泪,糊掉了就用胳膊蹭一下继续写。 他不就是让他抱一下吗? 他不想抱不抱就是了,凭什么那么凶,凭什么扒他衣服,他说过了不会强.奸他的,凭什么说话不算话。 沈栖越写越难过,其实他不是那么爱哭,他知道眼泪是没用的东西,所以后来无论是沈长明还是叶婉宁打他,他都不会哭。 梁喑和他们不一样。 沈栖不知道哪儿不一样,就是觉得他不能这样。 离婚协议写了一半,沈栖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能跟梁喑谈的,他一无所有的来,吃的住的全是他的,如果离婚也是他净身出户。 沈栖盯着离婚协议看了一会,又被身上的痒意拉去注意,偏偏这个皮肤饥渴症也要来给他添堵。 他委屈地想,我又不想生病,我又不想让你抱我。 如果别人的拥抱有用自己能去麻烦他吗?他也不想的呀,如果知道梁喑那么讨厌他,他就算难受死也不会找他帮忙。 沈栖丢了笔,先看了一眼房门,确定他真的反锁了才又收回视线。 他心乱如麻,想起梁喑时又哆嗦了下。 他衬衫被撕坏了一点,扣子崩落,松松垮垮地遮不住锁骨,下巴上的疼也在不停地提醒他刚才经历了多么暴躁的对待。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梁喑真的要掐死他。 沈栖埋着头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又想起了五岁那年,他花了大半年,给叶婉宁送了一个自以为很有心意的礼物,最后被她一耳光扇回了现实。 他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哭着求了三天,病了半个月。 十三年后,他给梁喑送礼物,再次被几乎捏碎的下巴打回了现实。 沈栖坐在床上想,他是不是错了,他不应该觉得自己和梁喑有了一点点的亲近就擅自越界,自以为是地送人礼物。 他应该维持最初的想法,少说话少接触,互不干扰。 沈栖趴在膝盖上睡着,半睡半醒间又梦到那个漆黑的牢笼,冰凉湿冷的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吹进来,裹挟着血腥气缠绕在鼻端。 “你不是很聪明吗?想跑?” “还记得有几个路口?你真以为自己能跑得了?” 沈栖视线被巨大的几乎灭顶的疼痛模糊,被碎瓷片割伤的手掌被一只脚硬生生踩在脚下研磨,被捆住的双手双脚完全使不上力。 他被迫蜷缩在地上,承受带着碎瓷渣的重碾。 几乎撕裂他灵魂的疼痛顺着掌心蔓延,十指连心,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被人硬生生撕拽下来,眼泪大滴大滴的往地上砸。 极度的疼痛下,他甚至感觉不到掌心血迹流淌的轨迹。 他哭不出来,像一尾被人硬生生从水里拖出来的鱼,只能张着口徒劳地呼吸、喘息,紧接着一个哆嗦。 失重感猛地袭来,沈栖一下醒了。 天光未亮。 沈栖胸口起伏剧烈喘息,恍惚了好半天,那双异瞳里才慢慢对焦,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纸团瞬间坐了起来。 脑袋昏沉,眼睛疼下巴也疼,感冒后的酸痛心悸让他浑身上下都沉得像是灌了铅。 沈栖爬起来进浴室洗澡,看到镜子里自己仍旧通红的眼,一看就知道狠哭过一顿,更恐怖的是下巴,又青又紫的指痕印在左右两侧。 梁喑的指力重,他皮肤又爱留痕迹,至少有一个星期才能消。 沈栖敛下眼,很快地洗了澡换衣服下楼,顺便抽了一个口罩戴上。 出门时放轻了脚步没有惊动梁喑,出门时正好遇上了起来准备早餐的何阿姨,顿时僵了僵。 “哎呀你怎么起这么早。”何阿姨快步过来,心疼地说他:“你和梁先生怎么了呀,他昨天回来脸色就很难看,到书房就没出来,你们有什么矛盾要说开了好呀。” 沈栖勉强笑了下,“没事的,我跟梁先生没事,我先去学校了。” “哎你不吃早饭啦?沈栖……”何阿姨连叫了两声,沈栖已经拦住一辆车上去了,他莫名有一种沈栖永远都不回来了的错觉。 沈栖低头看着手,干净雪白,掌心几条被斩断的纹路像一朵脉络繁复的花。 上午的课,沈栖破天荒上得很不认真,笔记一个字没写,书也一页没有翻过,全程都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两次被教授喊起来,他反应了半天才回答上。 下课时林延过来叫他一起吃午饭,沈栖摇摇头,“我不饿,你自己去吧。” “什么不饿,别又学起来没完,你嗓子怎么这么哑,又病了?”林延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上下看了一会,发现他口罩上方的两只眼睛红得厉害。 “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看你这嗓子跟没电了似的。”林延一把勾过沈栖肩膀,手往他脑门一贴,“还好没发烧,你这身体跟黛玉妹妹似的三天两头病,浑身上下就嘴硬。” 沈栖笑了下:“什么啊,我成绩也很硬。” “对,你脑子也很硬,硬汉行了吧?”林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靠在旁边坐下来,“我听人说楚让在打听你,你怎么认识他的?” 沈栖说:“他就是上次俱乐部那个。” 林延腾地一下站起来,几乎要撸袖子现场就去揍人:“是他?还真是阴魂不散,你放心,我去解决他。” 沈栖拦住他:“没事,我自己能解决。” 林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他的表情还是咽了回去,转而问他:“你的皮肤饥渴症怎么样了?找到能吃的人没?” 沈栖指尖一顿,勉强笑了下:“嗯,找到了。” “那就好。”林延坐下来,掏出手机问他:“我也懒得去食堂,点个外卖,你吃什么?” 沈栖确实没什么胃口,而且他下巴上还有未褪的指痕,摘掉了口罩也不好解释。 “我真的不饿,你自己吃吧,我先去趟图书馆。” 林延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跑这么快干什么? - 梁喑一夜未眠。 十点半时何阿姨上来敲门,小心翼翼请示梁喑:“沈栖没下去吃饭,他身体不好,半夜饿了恐怕要胃疼,而且哭成那样万一病了……” 梁喑想起他走时委屈的样子,活像是自己冤枉他了。 何阿姨小声又说:“我敲了门没人应我,会不会想不开呀,他胆子小您又不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您要那么骂他呀。” 梁喑头疼欲裂,起身说:“我去看看他。” 敲了门没人应,拧门把才发觉从里头反锁了,他心里也沉了一下。 “钥匙。” 管家小跑着找了备用钥匙来开门,屋里没关灯,梁喑进去看到他蜷在床上睡着了,地上丢了一大堆纸团。 他弯下腰捡了一个,是写了一半又划掉的离婚协议。 梁喑指尖微顿,心里划过一阵丝丝拉拉的酸痛。 “我要离婚……”沈栖呢喃着,连梦里也不忘。 他双手收在身前,微微攥着拳,是一个很防备很不安的姿态,眼尾因为哭过泛着不正常的红,湿漉漉的睫毛覆盖住眼睛,看起来既可怜又委屈。 梁喑苦笑了声,他有什么委屈的。 即便他和林封有过去、即便他为了他为了沈家和自己结婚,他还是无法狠得下心动他一根指头,只是不肯离婚他就委屈成这样。 就怎么想离开他吗? 在他身边一分钟就这么痛苦吗? 梁喑弯下腰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指背放在湿漉漉的睫毛上,在蹭去湿痕的那一刻,克制地收了回来。 “小白眼儿狼。” 翌日七点时,他换了衣服下楼。 何阿姨跟管家一人一句唉声叹气,活像是天塌了。 梁喑拧起眉峰,压下整夜熬出来的肝火,说:“干嘛呢?” “啊梁先生。”何阿姨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到底还是没敢说话。 时间还早,平时这时候沈栖还没起。 梁喑免他看见自己又要害怕,说:“不用准备我的早餐了,我去公司。” 何阿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上车走了,慢了半拍和管家说:“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吃饭啊,吵架也不能不吃饭啊。” 梁喑脸色不好,整个梁氏从上到下都如临大敌。 员工们个个儿都缩着脑袋上班,二助捧着文件不敢进去找梁喑,小心翼翼地求红蕊:“红姐,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梁总,我不敢进去。” 红蕊把文件接过来,“行,我一会儿一起送去。” “红姐,梁总怎么了啊?是不是咱们公司出什么事了?上次收购案出问题了?”二助没跟收购,但也听说了谈判不顺利的事。 他没经历过梁喑接手梁氏时的高压时期,但听其他人讲过,不由得好奇。 红蕊说:“你要不进去问问?” 二助当场缩了下脑袋,往梁喑办公室的单面玻璃看了眼,又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梁总跟爱人吵架了呀?” 红蕊心知肚明今天的低气压从何而来,瞪他一眼:“你不想干了?” “我去干活。” 红蕊短促地舒了口气,看着桌上的联系方式,沉吟片刻给对方发了个邮件:“林封先生您好,我是梁氏梁喑先生的助理红蕊……” 发完邮件,内线便响了。 “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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