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估计吃心脏速效丸都救不了心痛。 两千块是什么概念?要知道,这年头如果不是有国家承担学费,京大一年百来块昂贵的学费恐怕都能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叶青水说拆就拆,拿起工具动起了手。 她说:“都是机器,拆坏了咱就修,干咱们这个专业的还怕没有修不好的东西?” 任盈盈想了想倒也是,自从念了这个专业,修收音机从入门到精通,修过的收音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个了。 叶青水一头扎在研发节能冰箱上头,认真按时吃饭、学习、抚养孩子,倒是重新活成了人样。 每天放学后,她都会到医院里看望谢庭玉。谢庭玉手上的伤渐渐好了,纱布拆掉了,丑陋的疤痕一天天掉落,直到消失。 叶青水从装着成绩条的盒子里取出了素静的银戒,戴在谢庭玉的手上,银白的戒指反射着点点耀眼的银光。 叶青水摊开作业,在谢庭玉的病床上写了起来。 写完作业后,叶青水想起谢庭玉一度很喜欢听她念书,她从书包里掏出了他珍藏的国文书,平静地念了起来: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当清润的念书音响起时,隔壁床的老太太关掉了广播,认真地听起了隔壁床的读书声。这把声音清正、认真,吐字清晰而富有书卷味,听起来像三月的雨,湿淋淋地让胸口舒服。 它仿佛有治愈的能力,稳重、静美,声音里充满了爱与希望。跟这个死气沉沉的病房半点也不相符。 翻过一页,叶青水蹙起眉心,犹豫了片刻。 她想起被谢庭玉赶到墙角背书的日子,被他罚着背得嗓子疼,结果他却在一旁香甜地睡熟了。 叶青水挺直腰杆,朗声念道:“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 阳光注入屋子,洁白的墙壁上倒映着她清瘦的剪影,两根黑亮柔顺的辫子犹如漂亮的鱼尾。她重新蓄起了美丽的长发。 她最后念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微光穿过叶青水的身体,映在墙上,她低下头,映在墙上的影子也猝不及防地掉下了两行清泪,微微颤抖。 叶青水的眼泪滴到了谢庭玉的脸上,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帕给擦掉了眼泪。 但她却发现给谢庭玉擦完之后,还有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来,她的手微微地僵住,目光死死地盯着床上沉睡的人。 “庭玉,你在哭吗?”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快醒来吧,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却一言不发,清隽的风采分毫不减,躺了许久不见日光而显得微微苍白,他仿佛一动不动,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但他却在流泪。 叶青水欣喜若狂地跑出了病房,找来医生大声地说:“庭玉有反应了,他哭了。” 第113章 (微修) 谢庭玉的眼角不住地溢出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浸湿了枕头。 怎么也擦不完。 他的胸口仿佛缺失了一块,剧烈地痛起来。 他仿佛回到了叶家村。 二月份的叶家村,冰雪消融,山水秀丽,鸟声清越,枇杷树开始结出果子,澄黄的果子肉质饱满,汁水丰沛。 谢庭玉看到自己从镇上买了一斤枇杷回来。媳妇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接到果子的那一刹眼睛溢出碎光。 她吃得狼吞虎咽,他不着痕迹地轻皱起眉。 她吃完了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笑笑,怕他嫌弃她吃相粗鲁。 “玉哥,这不就是那篇《项脊轩志》里面的枇杷吗?” “我要是把它种成树,以后每年都有枇杷吃了。” 他看看剥了一桌的澄黄的果皮,联想到《项脊轩志》,寓意并不好。 “这种树种它做什么?晦气,扔了吧。” 谢庭玉看到自己毫不客气地把她攒下来的果核扔了,但叶青水却爱惜地把它们捡了回来,用石灰水浸泡,等到下了一场湿淋淋的春雨,把果核种到地里。 她那种傻乎乎、执拗认真的模样,让谢庭玉动容。 他笑叶青水傻,“果苗哪里是这样种的,这样是种不出枇杷的。” 但叶青水依旧每天都盼着种子发芽。 种子没发芽,谢庭玉的成绩下来了,省城的记者、县里的领导接二连三地来到叶家村,登门造访。同时他也接到了来自首都的噩耗:爷爷失足落水身亡、奶奶心脏病发作相继离世。 谢庭玉失魂落魄地看了许久的电报,意外来得太突然,让他隐约猜测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于是他给首都的朋友挨个打电话,听完结果心不住地往下沉。 谢庭玉心情沉重地收拾了衣物,录取通知书。 叶青水依旧在院子等着她的枇杷苗发芽,那不谙世事又快乐的模样,让谢庭玉看了越发沉重。 叶青水问他:“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庭玉没有回答她。 她把他送到了村口等汽车的岔路口,春天枯枝爆出青芽,早春的山茶花次第吐蕊,草地的露珠浸湿了两个人的鞋裤。 汽车久久不来,仿佛特意留给这对即将离别的夫妻,腾出了足够长的时间。 叶青水随手摘了一片叶子,眉开眼笑地吹起了小曲。吹的是《梁祝》。 空空的青山,映在她的眼里,清澈得仿佛画卷。 谢庭玉终于忍不住纠正她,“这首曲子不好,以后不要吹了。” 他吹了一首《送别》给她。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晚霞铺在平静的池塘里,乌鸦飞在枝头粗嘎地叫了两声。 叶青水的眼睛,仿佛深邃星海,熠熠生辉,她听得眯起了眼睛,唇边漾着单纯开心的笑容。于她来说,这一次送别,只是暂时的离别。 他要北上念书,他们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但这一次离别,于谢庭玉来说,却是茫茫无前路,不知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玉哥什么时候回来?” 谢庭玉不知该如何回应,沉默不语。 汽车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在空荡荡的山里来回震荡。 他继续吹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最后,谢庭玉把手里的口琴送给了叶青水,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他许下了承诺:“等我回来。” 他想起了她这段时间忽然多出来的挑食的毛病,“你在乡下跟阿婆阿娘好好过日子,要按时吃饭。” 谁知此次一去,再无归期。 谢庭珏和谢庭玉乘坐的汽车失控地冲到铁轨,即将撞到火车之前,谢庭玉抢到了方向盘,汽车猝然扭头撞到了一边的民房。 司机当场死亡,谢庭玉受了重伤。 弥留之际,他想起了乡下等待着他归去的妻子。 谢庭珏抱着弟弟,像无头苍蝇一样边跑边吼:“医院在哪里!撑住,庭玉,我该怎么办?” 那时的谢庭珏只是刚刚从乡下进城的一个老实、木讷的男人,他急得红了眼睛。 谢庭玉气若游丝地告诉他,这里离医院很远,不要急,打公用电话,让医院出车。 在等待的时间里,谢庭玉的血汩汩地流着,每流一寸,他就更想念她。 还好她不在,不然看到他这样,她指不定会哭成什么样子。 她是连他的拇指被割破,都能伤心许久的人。 他不停地说话,“哥,听着……车子刹车失灵,司机有问题,谢家只剩我们,我不行了,你……要替我活下去。” 谢庭珏急得粗着嗓子吼了一声,“别他娘说这种话!” 谢庭玉说:“我的背包里有介绍信和录取通知书,你拿去……上学。” 他在弥留之际,眼前浮现起了离别前叶青水那双期待的眼。 “不要耽误她……让她不要等我,她改、改嫁了最好。我名下的房产留给她,钱、钱也留给她……” 谢庭玉说了很长一段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是这个“她”字重复得太多,谢庭珏即便不懂得“她”到底是谁,也能够猜得出来。 谢庭玉痛得说不出话,他眼前浮现起了山水秀丽的叶家村,离开前叶家村飘满了茶香。他还记得她通红的鼻子,留恋不舍的眼神。 每次他从城里归来,尽头一定有她等待的身影。那时他会骑着单车载着她,回到叶家村。一路上鸟语花香,满目春光。 只是这一次,她等不到他了。 他想到了短短的下乡两年的时光,回忆如同浮光掠影,这些普普通通的琐碎事,当时以为不会记得、但其实却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知道他死了的消息,那个傻丫恐怕难过得想不开。 这辈子谢庭玉再也不会碰到这么喜欢他的人,他也……不舍得看到她难过。 临终前,他艰难地说:“替我瞒着她……我死了以后,把我埋到叶家村,她喜、喜欢……” 谢庭玉的身体渐渐发凉,出气多进气少。 谢庭珏听不到弟弟的声音,他低下头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她喜欢、吃枇杷,栽一棵到我……墓前。” 弥留之际,谢庭玉耳边似乎漾起了叶青水背书的声音,那篇《项脊轩志》她背了许多次都没有背下来。 当初叶青水把种子存下来,想要种在院子里,谢庭玉嫌弃太晦气,种了不好。 但现在想想他总是对她要求太严厉,背不出书又怎么样,她不会做的事他都会。枇杷树晦气,但又有什么妨碍呢,她喜欢就种一棵吧。可惜谢庭玉再也没有机会亲眼看着院子里的枇杷苗结出果实。 没有机会和老了的她在院子里一起纳凉。 “替我种一棵……枇杷。” 她那么爱吃枇杷,也许某一天经过他的墓边,她会停下来摘一颗尝尝。 如果她不来,村里贪嘴的小孩会把它摘下来吃,年复一年,也许……终有一天会送到她的手边。 …… 谢庭玉又回到了叶家村,被葬在温暖的山丘上。 高高的山丘,俯瞰着能看到秀丽的叶家村。他常常看到叶青水茶饭不思,无法进食。 她饿着肚子到田里干活。谢庭玉担忧得无法言语,墓边的树苗嗡嗡地颤起。 春雨润如酥,雨天田埂路滑。叶青水摔了一跤,倒在路边,久久没有人发现。 她的裤子渐渐地被血染红了,血迹顺着腿溢出。 谢庭玉这辈子头一次体会到了心寸寸凉掉,又焦急如火焚的滋味,冰火两重天不过如是。 许久才有人发现叶青水,他们的孩子流掉了,三个月多月大。 连睁开眼睛看一眼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叶青水的小月子还没坐稳,离婚的消息传来,她拖着破败的病体,独自出远门,到首都寻找丈夫。谢庭玉明知她此去的结果,却仍旧心痛欲裂。 果然,她回来后哭了好几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了一整个春天,夏天发了一场高烧,烧得脑子混沌,生了一身的褥疮。 她摸着他留下来的口琴,一片片拆掉,书也一本本烧完。 “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 谢庭玉的心仿佛被割碎了,时时刻刻都被自责的烈火焚烧,他没有了心,却依旧感觉到窒息的难受。连魂魄都在发疼。 他多么想走过去,抱抱她,吻她,告诉她:“不是的,我爱你。” “我娶了你,和你说过Ялюблютебя,箱子里偷偷留着你叠的蟋蟀,你的头绳,你每天清晨掉下来的头发,你写过的每一张试卷,一首关于你的诗……” 谢庭玉有好多好多话要说,但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他的所有的物品,统统被她扔了。村子里人人都知道了她被首都那个谢知青抛弃了。可怜孩子都流了,身子被糟蹋得一干二净,连村里的游手好闲的老鳏夫也看不上她这样的女人。 秋天,叶青水养好了病,离开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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