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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声惨叫,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响动。 姜海吟瞪大双眸,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开口低唤道:“邹主任?邹律……邹言——唔!” 温热封住了她的唇。 清冽地木质气息,夹杂着不容忽视地血腥味。 刚刚驱赶走一群野狼,在一匹狼的尸体旁接吻。 这样的事,姜海吟想都不敢想。 疯子。 真是疯了。 还算干燥的洞穴,树枝慢慢地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地声音。 火苗越跳越高,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定意义上的心安。 失去黑夜的遮掩,两人身上的实际状况也一览无遗。 姜海吟其实还好,衣服穿得厚实,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也就脸颊和手背上蹭破了点皮。 倒是向来衣冠整洁、一丝不苟地男人,颠覆了往日的形象,令她感到震惊不已。 邹言穿了套不太合身的雨衣,已经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到处凝结着泥块,可见这一路的路况有多么崎岖和不易。 胸前和肩膀,各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夹杂着血迹斑斑的羽绒。 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地触目惊心。 他脱掉雨衣裤,扔到一旁,干净的一面朝上,然后将身后背着的包放了过去。 依然是有洁癖的,只不过根据环境适当调整了心态。 眼下洞内一点也不冷了,他刚打算将羽绒服也脱了,一只手抢先一步伸过来,攥着拉链,一拉到底。 然后在尽量不碰到伤口的前提下,帮忙扒下外套。 邹言望着女人忙前忙后,小心翼翼地模样,欣赏着她眼底逐渐凝结的水汽,肾上腺素直充头顶,太阳穴都开始隐隐跳动,不过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 “不是骂我混蛋,说讨厌我吗,怎么这副样子,担心到快要哭了?” 姜海吟一听这话,吸了吸鼻子,反驳道:“就算现在是袁主任,他因为救我而受了伤,我肯定也会——啊!” 后腰突然被掐住用力一按,她惊呼一声,重心不稳地跌坐到了男人腿上。 “你、你的伤,又流血了!” 她暗暗觉得自己可真贱,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对方的身体。 此时此刻,邹言哪里还会去在意什么伤不伤的,事实上,他完全没把那点血放在眼底。 适当的痛感,反而激发出了他内心的压抑住的东西。 就像野兽一样,浴血奋战能令它们更加激狂。 躲避,逃跑,失踪,失而复得…… 种种交织在一起,让他只想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解决无法喷涌的情绪。 “真想要报恩,不想看见我血流如注,那就别反抗,自己来。” “什、什么自己……别,我、我不会啊!” 姜海吟本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 后来,她崩溃了。 半夜时,伤口流血的人仍精神奕奕,而她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用矿泉水洗漱完,姜海吟小口小口地吃起刚泡好的方便面。 红烧牛肉面,经典口味。 狼吞虎咽了大半,才想到身边还有个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瓣,正打算问一句要不要也吃点,忽然想到自己晕过去的原因,顿时闭上嘴巴,继续埋头吸溜起来,最后连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没留下半滴。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和关心! 别人救援,都是第一时间递上水和食物,可他呢,差点没把原本活着的自己给折腾死! 她悄悄瞥了眼男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看起来没再继续流血。 收回目光,又忿忿地咒了句。 真是恶人命硬,最好回去以后留下点后遗症,比如气血亏空,短时间内再也站不起了之类的。 “你在骂我?” 冷淡地声音飘来,姜海吟顿时一个激灵:“我没!” 又凶又怂的样子,不减当年,邹言简直要气笑了。 不过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不打算多耽搁,见她吃完,便把用来烧水的铝制饭盒等物品收起来,然后将燃尽的火堆彻底扑灭。 姜海吟蹲在一旁,望着他动作利落地忙碌,感到非常新奇,忍不住脱口道:“没想到你在野外生存的能力这么强,你怎么知道,要带这些东西的?” 邹言束起背包,甩到自己肩上,面无表情道:“因为你,才需要带物资,真正地野外求生,一把匕首就足够了。” 她噎了下,小声咕哝:“说得煞有其事,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一样……” 狭长的眸子闪了闪,没再多解释。 冬日的暖阳洒遍山谷,他们再次上了路。 今天的姜海吟明显放松了许多,她不需要自己观察方位了,只要跟着前面那个人埋头走就行。 虽然不愿承认,但那个高大的背影,的确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嘴上不说,可心中的涟漪已经起了一圈又一圈。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好,吊桥效应也罢。 在她的人生中,除了两位至亲,真的从未对谁产生过这种不由自主地信任和依赖。 明明这个人,是那么的坏,那么的疯…… “走路专心点,摔断了腿,我可不背你。” 一抬头,便是那张活像她欠了他几百万的冷脸。 姜海吟低哼一声,别过眼,随口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到哪里?” “回村啊。”不然呢?穿着这身直接去火车站?她身份证还在遗失的双肩包里呢! “哦,不知道。” “啊?”她傻眼了。 三两步追上脚步未停的男人,迟疑道:“你是在开玩笑吗?” 如果是的话,她想告诉他,半点都不好笑! 邹言深吸口气,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片刻后才淡声道:“就算是当地警方,进这种山,也需要向导和警犬的协助,而我,只花了八个小时,就找到了你,你觉得,我有可能记得回去的路吗?” 姜海吟眨巴着圆溜溜地眸子,嘴一秃噜皮,冒出一句反问:“那你为什么不等他们一起?” 身形顿住了,邹言转身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后颈拉向自己,含住唇瓣深吻住。 力道之大,吮得她眼前发黑,差点又晕过去。 “你又发什么——” “等他们一起,你昨晚就已经进那些野狼的肚子了。” 最后一个字,默默地吞了回去,姜海吟勾了勾鼻尖,垂着眼道:“那……那现在怎么办啊,你带的物资,够咱们撑几天?” 邹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喂,刚才那桶方便面,该不会就是最后的早餐了吧?” “邹言,你别装哑巴,你说实话啊!” “邹律师,邹主任……” “闭嘴,饿不死你。” “喔……” 第114章 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 闭了会儿嘴,她又忍不住发问道:“有其他口味吗,说实在的,如果有得挑,我不太喜欢红烧牛肉面,你可能不知道,我高中的时候,曾经连着两个月都吃的它……” “那你还是饿死吧,村口小卖部只有这一种口味。” “……”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沐浴在晨光中,越走越远,渐渐地,好似化作了两个相互偎依的小黑点。 当看见冒着炊烟的屋子时,姜海吟差点哭出来。 实在太累了。 和上次的古道徒步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最起码一年的时间内,她都不想爬山了。 这个想法跳进脑海的同时,她忽然有点疑惑。 徒步?她什么时候参加过,又是跟谁一起的啊? 没等她想明白,那边,邹言已经叩响了农家小院的门。 “你们这是,兄妹还是夫妻啊?”饭桌上,中年女主人笑呵呵地问道。 “朋友。” “前下属。” 姜海吟下意识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磨了磨牙根。 前下属? 亏她还非常好心地给出那样一个体面的答案,可结果呢,在人家心里面,他们还是前上下级的关系呢。 呸,披着兽皮的人类。 一句脏话滑到嘴边,硬生生被姜海吟咽了下去。 算了,她是正常人,不跟对方计较。 女主人和男主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没再打听什么,只道:“多吃点,能走出那座深山可不容易,特别像你们这种外乡人,肯定是费了老大劲儿,吃了不少苦,待会儿吃饱啦,洗个热水澡,好在今天出了太阳,家里有不少热水呢……” “多谢。”邹言微微点头。 “谢谢啦。”姜海吟也感激地说道。 然后就听见这对农家夫妻用当地话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女主人笑得更开怀了。 浴室只有一个,很简易的水龙头,需要自己举着。 但对于此刻的姜海吟来说,哪怕只给桶水,用毛巾捞着洗,也已经是人间天堂。 热水冲刷着身体,很快就将大半地疲劳洗去。 洗到大腿附近时,她迟疑了下,伸手去摸了摸。 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和不舒服的感觉,看来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有仔细清理过。 算那人……还有点良心。 下一秒,她立刻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大概率无药可救了。 对于他们之间的这种背德行径,居然越来越接受,当初的排斥和厌恶,几乎已经消失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邹言到底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 “哎哟,我年轻时候的衣服,姑娘你穿着还挺好看的呢。” 女主人一见她,就囔囔了起来,然后小跑着去隔壁把这事儿说给男主人听。 男主人不知道回了句什么,女主人抬手假意去打他,被一把抱住,她便顺势笑倒在了自己丈夫的怀里。 姜海吟想,那位男主人大概是说女主人年轻的时候穿着这身夹袄,比她还要好看吧。 也有可能是,夸女主人现在也很美。 与世隔绝地环境,朴实的物质需求,眼中只有彼此的夫妻俩。 在这个繁华速食的时代,几乎是稀有地存在。 令人向往,却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她掩去眼中的羡慕,走出了院子。 一望无际地荒原上,高大的身影背对而立。 邹言正在接电话,倒不是他想要出来吹冷风,而是只有这里才有微弱的信号。 “交给张新民去办,我短时间内应该回不去,对……晚一点我会把卷宗整理好发到他邮箱里,你让他把吃不透的地方圈出来,回头我再看……” 刚挂断,又拨通了下一个。 “你好吴厅,是我邹言,实在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后天的调解我恐怕没办法参加了……嗯,我现在还在外地,对,对……” 姜海吟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听着男人拨了一个又一个号码,直观地感受到了他的忙碌,心里面的波动也更加强烈。 半个多小时后,最后一个电话结束,邹言终于转身往回走。 她慢慢地迎上前,舔了舔唇瓣,道:“你究竟……” 一阵风刮过,将后半句话卷了进去。 邹言拧起眉头:“什么?”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早就散了,她望着那张冷峻的脸,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没什么,我洗完啦,轮到你了。” 姜海吟回到小院时,看到夫妻俩正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两脸急切的样子。 “怎么了?” “哎呀,实在对不住,本来是有两间房的,刚刚我家那口子进去收拾,发现其中有间的屋顶坏了,昨个儿漏了整整一天的雨,现在根本没法住人啊……” 她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什么,一道低沉地嗓音插了进来。 “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特殊情况,相信姜小姐不会介意的。” 她回过头,对上男人平静又冷淡的眼神。 这一瞬间,姜海吟的脑子里跳出八个大字。 道貌岸然,斯文败类。 “两位早点睡,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女主人热情地说完,掩门离去。 姜海吟也不客气,迅速脱掉外套,倏地一下钻进了被窝里,半侧着身丢下句“晚安,前上司”,拉高被子到脖颈处,闭上了双眼。 “看来你对前下属这个身份,很有意见?”邹言一边慢条斯理地解着衣扣,一边淡笑道。 被窝里的人装聋作哑,没吭声。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以为,如果说是朋友,那才奇怪。” 姜海吟忍不住了,啪地翻过身,瞪圆眸子:“朋友哪里奇怪了!” “发生过关系的男女,能叫朋友?” “……” 脸颊顿时涨成了粉色,她后悔转过来了,刚打算悄悄地再转回去,被摸上床的人,按住了肩头。 “上下级关系多好啊,一听,就很有故事。” 粉色变成了番茄红,她酝酿了半天,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变态。” “是吗?”男人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甚至还加深了笑意,“你要是真这么认为,那只能说,你还是见识太少,跟这世上的很多人比起来,我已经算得上光明磊落了。” “嗯,所以,光明磊落的邹律,请你离开这张床,遵守你的承诺,去睡地铺,明早还要赶路,谢谢。” 第115章 她就像风筝,线在他手上 前半句话说着的时候,情绪还好好的,到最后一句时,对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沉。 嘶啦一声,她内衫的领子直接被扯破了。 “你——” “我不管你和陆茂筠有没有订婚,回去以后,跟他说清楚,然后从那个破房子里搬出来,听见了吗?”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即使是性格很软的女人。 其实姜海吟本来已经做好决定,等回到京市后,就提出解除婚约,不再继续拖下去了。 可眼下被这么直白地胁迫着,她想也没想地回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固然有错,可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他邹言吗? 禁锢她,半强迫性地纠缠,一次次引诱和放纵,却始终是暧昧不明地态度。 像是憎恨和厌恶,又像是……爱。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 只想要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爱。 对的也好,错的也罢,可追根究底,一切地前提,要是彼此之间有真实感情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仿佛一捧沙,轻轻一扬,就什么都没了。 姜海吟是真心想与对方好好谈一谈的,可惜男人解决问题的办法,似乎只有一种。 “凭什么?” 邹言笑了,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地伸进了被子里,很快,女人脸上露出了迷蒙地表情,瞳孔也开始渐渐涣散。 “放开我……你放开……” “你看,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要诚实和乖顺。”他亲吻着发烫的白皙耳廓,声音温柔得仿佛情人在呢喃,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打心底发冷,“不要试图反抗我,那只会让我更加兴奋,而后果,却是你无法承受的。” “姜海吟,在我这里,你就像风筝,我可以给你自由,可以容忍你的种种行为,但那根线,必须牢牢攥在我手上。” 这句话,是她当晚,最后的记忆。 却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将那片刚冒出来的新芽,吹了个东倒西歪。 第二天中午,公务车在路口接上他们,闪着灯护送回了村子。 当姜海吟裹着毛毯,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时,村民们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短短两天,案件全面发酵,极其恶劣地性质和影响,引起了整个木落县的关注和重视。 次日一早,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招待所门口。 姜海吟弯腰坐了进去,看到眼熟的行李袋和双肩包,以及一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茂筠,你怎么来了?” 青年没说话,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力道之大,恨不得嵌进自己怀里。 感受到带着潮气的温热呼吸,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轻声道:“别自责,我没事。” 虽然这么劝了,陆茂筠还是闷着嗓子,自言自语地哽咽起来:“我怎么可能不自责,要不是我小心眼,要不是我跟你生闷气,要不是……” 他垂下眼睑,眸底闪过一丝浓重地心虚。 “和你没关系,这个案子,我庆幸我过来了。” “你放心,杨家那几个人一定会得到重判,现在连上头都被惊动了,下派的专家组明天就到,估计以后会押送到京市的监狱去。” “嗯,对了,谢谢你帮我把行李拿回来。”姜海吟拎起双肩包,打开粗略了扫眼,证件什么的都在,证件套的缝隙里残留着一点点泥土,但封面很干净,明显已经被人擦拭过。 “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看到有个人背对着我在翻包,虽然没看清脸,但我猜应该是杨钟泰,他一直在暗中盯着我,见过杨红和我促膝深谈,生怕我掌握了什么证据。” “在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况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把我推到山谷里去了,这样就算日后尸骨被人发现,也可以说是我自己乱走乱跑,迷了路才会丧命。” 她低嗤一声,眼底满是冷然和讥讽,拉上包拉链,放到脚边,叹了口气:“杨钟泰不可能把它带回住处,找到这包应该挺不容易的吧?” 陆茂筠哪里知道容不容易,实际上,他也是恰巧借花献佛。 来之前遇到个工作人员,说是有人托他给姜海吟的,苦于临时有事,于是拜托自己转交。 “唔,还好吧。” 他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欣然认领下了这份感激。 商务车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歇,抵达京市时,已经是深夜。 司机殷勤地帮他们把行李和一些杂物送上楼,又道了句“陆处您早点休息”,才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相较于陆茂筠的泰然处之,姜海吟有点别扭,她一边蹲下身把需要清洗的衣物拿出来,一边问道:“你现在,究竟在哪个部门啊,跟在谁后面做事?” 本是随口一问,青年的表情却在瞬间变了,变得十分地不自然。 “说了你也不认识,反正挺有前途。”他假意低头去解衣扣,然后扯开话题,“这次你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多亏了老天保佑,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几天吧,别劳碌命地到处跑了,我请了两天假去找你,单位积压了一堆的工作,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好。” 半个月后,包括杨红姑妈在内的三名嫌犯果然被一起押送到了京市第二监狱。 等到可以会见的那日,姜海吟第一个递交了申请。 看到她的那一刻,杨钟泰立马鹌鹑似的抱住头,弓起背,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椅子里去,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安静点!坐好!” 狱警高喝了声,他才慢慢地放下手,可仍低着头,一副心虚愧疚到不敢直视地模样。 “我还活着,你都这么害怕,那么死了的人呢?每天晚上你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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