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刚刚好 > 第20章

第20章

道。 玉姣看向身旁的春枝,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涩然:“春枝,今日过后,怕是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和薛玉容正式对上了。” 玉姣继续道:“一旦如此,便是九死一生。” 这后宅虽然不见硝烟,可亦是赌命局。 谁若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玉姣微微一顿:“你若是不想追随我了,我便想办法求了主君,将你送出府。” 春枝听了这话,当下就道:“小娘,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春枝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说到这,春枝咬了咬牙:“而且不瞒小娘说,我的心中……是恨着大夫人的,我要跟在小娘的身边,亲眼看着大夫人万劫不复!” 春枝的声音格外的坚定:“虽死不悔!” …… 玉姣刚刚到伯爵府的后门。 便瞧见翠珠等在那。 翠珠冷漠地看了一眼玉姣,冷声道:“大夫人请你到琴瑟院中去。” 春枝顿时紧张地看向玉姣,却见玉姣神色如常,仿若早就料到了一样。 眼瞧着玉姣跟着翠珠往前走去。 春枝的心念一转,在路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转去。 翠珠瞧见这一幕,冷声道:“站住!” 春枝的脚步一顿,看向翠珠解释着:“翠珠姐姐,夜寒风冷,我回去给我家小娘取一件厚些的衣服过来。” 翠珠冷冰冰地说道:“不必了,等着玉小娘到了琴瑟院,夫人会赏她一件的。” 春枝看了一眼,跟在翠珠旁边的两个粗使婆子,知道跑不了,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夜幕降临。 琴瑟院并未燃灯。 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去,里面黑洞洞的,好似会吃人的怪物之嘴。 玉姣的脚步微微一顿,终究还是迈了进去。 想要得到,就得付出。 如今她扶着阿娘做了平妻,送琅儿入宫做了伴读,薛玉容若还是反应不过来什么,那就是蠢货了。 薛玉容回过味来,必定要打压报复她。 但只要熬过去……只要熬过这一遭,她就会绝处逢生。 玉姣踏入琴瑟院的客堂,客堂里面也没有燃灯,里面黑漆漆的,玉姣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通过呼吸声,判断出来,薛玉容就在这屋内。 寂静的感觉,让玉姣觉得格外的压抑。 她倒宁愿,薛玉容见了她,就给她两个巴掌,或者是怒骂,或者是赐茶。 可如今……这黑漆漆的,薛玉容也不说话,她这心中,反而没了底。 玉姣就这样站着,良久。 才听到堂屋主位的方向上,传来了薛玉容森冷的声音:“燃灯。” 一盏火光,在桌案的方向上亮起。 光线却出人意料的昏暗。 玉姣借着这昏暗的光线,瞧见了眼前的薛玉容,入夜了,她并未换上寝衣,反而穿戴得周正整齐,一眼看去,便是一个端庄得体的贤良大娘子。 玉姣拿不准薛玉容到底搞什么鬼。 这会儿便先一步,跪了下来:“请夫人责罚。”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你觉得这灯火如何?” 第130章 明眸 玉姣的眼神之中有些疑惑,她的确没明白薛玉容的意思,她抬头看向光亮的所在,往日里,这琴瑟院都是燃红烛或者是白烛的,火光柔和且明亮,而且也没有什么烟气和味道。 今日却不知道为何,燃了一盏煤油灯。 怪不得她一进屋的时候,就闻到这屋子里面,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油烟味。 薛玉容见玉姣不回答,则是看向了玉姣身后的春枝,问道:“春枝是吧?你替你家小娘说,这灯火是明,还是暗?” 春枝不明白薛玉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开口。 薛玉容便冷声道:“你若不说,那便是没规矩,你小娘教出你这么没规矩的丫鬟,合该受罚!” 春枝也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这灯火有些暗。” 薛玉容似是满意了,竟发出了一阵温和的笑声。 只是薛玉容这笑声,配上这样的氛围,叫玉姣心头一凛。 不等着玉姣再疑惑,薛玉容便开口道:“赵嬷嬷,她们觉得这烛火暗呢,你便将这烛火,端到玉小娘的眼前吧!” 赵嬷嬷应声:“是。” 赵嬷嬷端着烛火,走到玉姣的跟前,看向玉姣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微不可见的怜悯。 赵嬷嬷蹲下身来,竟直接将烛火,送到了玉姣的眸下。 玉姣正想抬头。 赵嬷嬷的另外一只手,却已经快狠准的,摁住了玉姣的头,叫玉姣动弹不得。 那火光离着玉姣的眼睛,不过一寸,本来昏暗的火光,在玉姣的眼中被放大,亮到玉姣几乎睁不开眼睛。 玉姣忍不住地想要闭上眼睛。 但……烟气,还是不断的,顺着玉姣的眼皮,往玉姣的眸中蹿去。 薛玉容痴痴地笑着:“现在可觉得,亮堂一些了?” 玉姣此时已经明白薛玉容想做什么了! 这油灯离得近了,本就伤眼,尤其是这烟气,更是容易毁掉人的眼睛。 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凑到这油灯跟前做绣活,时间久了,便瞎了眼。 薛玉容今日拿的这盏油灯,烟气格外的大,而且还离她的眼睛这么近……若真被这烟气熏上一会儿,用不上多长时间,只需要半个时辰,她这双眼睛就别想要了! 玉姣连忙开口求饶:“夫人,请夫人饶了妾吧,妾也不知道,父亲会抬我小娘的名分……” 薛玉容痴痴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 若瞧不见琴瑟院的场景,只在这外面听到声音,定然想象不到,琴瑟院里面发生了什么。 毕竟只听声音,这声音悦耳温和,谁也想不到,这声音的主人,竟然如此恶毒,随便一出手,就要毁掉一人的眼睛。 薛玉容笑够了,便开口道:“我母亲说得没错,你生了一张巧嘴,伶牙俐齿的。” “我本想,让你这张嘴,永远都说不出话来的,但……不行啊,我还想让你用这张嘴,去哄主君高兴呢!”薛玉容笑了起来。 “如此,我便要了你这双眼睛吧!”薛玉容说着说着,心情就愉悦了起来。 “我之前听闻,秦淮的游船上,有一种盲妓,说是这女子若是瞎了眼,更招男人疼惜……你呢,也别怪嫡姐,嫡姐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呢!”薛玉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那已经紧闭双眼,用力躲着灯火的玉姣。 她的眼神之中,满是倨傲的嘲弄。 她早就看玉姣这双眼睛不顺眼了! 玉姣的一双眼睛,仿若是含着一潭秋水一样,不说话的时候,只用这眼神,将男人一望,就可以将男人的魂儿勾去,叫男人心软! 她今日,就是要毁掉玉姣这双眼睛! 她要让玉姣吃下这次的教训! 在这伯爵府之中,玉姣若是没了眼睛,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可不是事事,都得指望着她? 不过。 薛玉容如此对玉姣,并非只是泄愤这么简单。 她要毁掉玉姣的一双眼睛,并非只是为了这双眼睛,而是,她想要折断玉姣往上飞的翅膀,她要将玉姣,真正变成自己掌心的傀儡! 从前,是母亲掌控着柳氏和薛琅,她用此威胁玉姣。 如今……轮到她,掌控玉姣!让那柳氏和薛琅,受人掣肘了! 薛玉容的眼神之中,满是狠色。 春枝瞧见自家小娘痛苦的样子,已经彻底慌了神,她已经跪在地上磕头了:“夫人,你若是要眼睛,就将奴婢这一双眼睛拿去吧!求你,放过小娘。” 春枝很是后悔。 她若是说了暗,是不是就没这样的事情了? 薛玉容瞥了春枝一眼,冷嗤了一声:“你这贱婢,我要你的眼睛做什么用?” “倒是个忠心的,只可惜,跟了个不该跟的人。”薛玉容的眼神格外轻蔑,根本就没把春枝放在眼中,此时她哪里还记得,春枝的亲姐姐,便是死于她的一句话下? 在薛玉容这种人的眼中。 莫说是春枝这种曾经的,真正的贱奴了。 就算是玉姣,她这个同父的庶妹,她也从未放到过眼中! 玉姣的眼睛,只被熏了一会儿,就熏得生疼。 薛玉容似笑非笑的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这滋味,很好受吧?” 事已至此,玉姣便知道,求饶是没用的了。 她开口道:“夫人,难道就不怕主君察觉此事吗?你这样做,可想过后果?” 薛玉容淡淡地开口:“这烟一熏,便是郎中,也会觉得,你是早就有眼疾,如今发作出来罢了……”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等着你的眼睛瞎了,你大可以将我所做之事说出去。” 薛玉容呵呵一笑:“只是,若主君真信了你,因你这个贱婢,惩治了我,你猜,以后这伯爵府,孟音音一家独大,会不会给你一条活路?” “更何况,你又如何笃定,你同主君说了,主君就会信你呢?”薛玉容玩味地看着眼前的玉姣,用仿若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向玉姣。 “所以,玉姣,你若还想好好活着,那就给我乖乖当一个瞎子。”薛玉容笑了起来。 “左右,这怀孕生子,也用不着你这双眼睛!”薛玉容的声音冰冷。 玉姣想要挣扎,但根本就挣扎不了,便是隔着眼皮,她也能感觉到那种灼烧的、被烟熏的感觉。 她知道薛玉容会折磨自己,但也没想到薛玉容的手段狠辣至此。 她的心中甚至有几分绝望。 难道……她真要这么瞎掉了吗? 第131章 七出之条 薛玉容坐在椅子上,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玉姣。 玉姣的挣扎,痛苦,不但没有让她心软半分。 玉姣的挣扎,痛苦,只会让她觉得心中畅快! 畅快! 自从玉姣入府后,她第一次觉得这么畅快! 之前她也惩治玉姣,但是不知道为何,那个时候玉姣也是伏低做小,也是百般讨饶,但……她总觉得好似差了点什么。 仿若玉姣就是一个棉花团一样,怎么揉捏都可以,虽然可以让玉姣难受,但又不无法真正的伤害到她。 这一回,她才第一次从玉姣的身上看到了仓皇和害怕。 薛玉容看着赵嬷嬷,冷声吩咐着:“闭着眼睛算什么事儿?去将她的眼睛扒开,让烟气进去!” 赵嬷嬷看了两个粗使婆子一眼,其中一个人摁着玉姣,一个人伸手去扒玉姣的眼睛,至于赵嬷嬷,则是将油灯举高了一些。 赵嬷嬷俯着身子,那烟气也飘散过来一点。 赵嬷嬷便觉得十分难受,眼中就有泪花渗出。 而玉姣的一双水眸,直冲这油灯的热烟,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的难受! 玉姣的眼睛火辣辣的疼,此时她无比希望有人来救自己,她喃喃地喊道:“主君……” 薛玉容听了,便冷嗤了一声:“主君?你该不会是盼着,主君会来救你吧?” 说到这,薛玉容似笑非笑:“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主君最近公务繁忙,今夜不回来了!” 玉姣闻言身子一哆嗦,似是真怕了。 便是此时。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那人影又急又快,一把将赵嬷嬷踹开,然后掀翻那油灯。 春枝第一时间,认出来,来的是藏冬。 她有几分欣喜地呼喊出声:“藏冬!” 她之前很是厌恶藏冬,只觉得藏冬整日板着一张脸,除了主君谁也不搭理!若真说起话来,也不中听,简直就是又硬又臭!和茅坑里面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但眼下。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见了藏冬,会是这般的高兴欣喜! 随着藏冬踢翻油灯,黑暗的院中,一道玄色的身影,缓缓地走到了屋内。 萧宁远的声音低沉且森冷,他看向薛玉容冷声道:“谁告诉你,本伯今日不回来了?” 薛玉容面色难看,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宁远。 “主……主君?” 萧宁远没理会薛玉容。 此时藏冬已经将屋内的烛火燃起。 随着屋内亮了起来,萧宁远便看向了玉姣,此时那两个扒开玉姣眼睛的婆子,已经哆哆嗦嗦地松开了玉姣,只见玉姣衣服头发都无比凌乱,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着真和一只兔子没什么区别了。 玉姣此时也在看萧宁远,她无需多言,眼神之中,藏着千般万般的委屈。 薛玉容瞧见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不是说了,主君一个时辰之前,不是才传信说,今日不会回府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薛玉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清楚这件事了。 她已经没办法,像是刚才一样,稳稳当当地坐在主位上了,而是连忙起身,往萧宁远的身边走来。 她尝试着伸手,想帮萧宁远解开身上的披风:“主君……” 萧宁远一把将薛玉容拂开。 动作不算多大,但萧宁远是武将,这一下,足以让薛玉容往后踉跄一下,整个人都差点,若不是翠珠手疾眼快地冲上来,扶住了薛玉容。 只怕薛玉容要狼狈的,摔倒在地上了。 薛玉容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此时也只能含泪看向萧宁远:“主君,你别误会,就是玉姣这丫头,不知礼术不懂规矩,我这个做夫人的,管教一二。” 萧宁远冷眸看向薛玉容,声音冰冷:“薛玉容,你往日里,就是这样管教伯爵府的侍妾的吗?” 薛玉容的心微微一颤,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自然不是这样的,只是玉姣是我的妹妹,父亲亲自叮嘱了我,要我好好教教玉姣规矩。” “主君若是心疼了,妾便不继续教她规矩了。”薛玉容继续道。 眼瞧着,薛玉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这件事就这样蒙混过去。 春枝开口了:“大夫人!我们刚从侯府回来,侯爷才夸过我家小娘知书达理懂规矩,又怎会劳您教她规矩?” 翠珠看向春枝,冷声道:“贱婢!这哪里有你开口的份儿!还不给我掌嘴!” 那两个粗使婆子,到底是薛玉容的人。 她们不敢当着萧宁远的面把玉姣怎么样,却没把春枝放在眼中,此时其中一个婆子,已经往春枝这边走来。 就是此时。 藏冬走过来,将拿着剑鞘的手,举了起来,只一个眼神,便将那婆子吓退。 春枝跪在地上,瞧见藏冬如此,微微一愣。 倒是藏冬,看也没看春枝似的,直视前方。 薛玉容慌张地看向萧宁远,语气之中满是不安:“主君,你千万别听这个贱婢瞎说,这的确是父亲亲自吩咐我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问父亲!” 萧宁远嗤笑了一声:“你们永昌侯府,教女儿规矩的方式,还真是有些别致呢!” 他微微一顿:“可你别忘了,你如今是在忠勇伯爵府的地盘!那就按照伯爵府的规矩来吧!” “虐待妾室,这罪名你可认?”萧宁远瞥了薛玉容一眼。 萧宁远说着,就已经走到了玉姣的跟前。 薛玉容听到这,脸色更加难看了,苛待妾室,这便是七出之一之中的妒! 她因无子,已是七出之一了,但伯爵府要体面,不会因为一个女子,无子就将一个女子赶出家门。 可若是再加上别的原因…… 薛玉容想到这,脸色苍白了起来。 第132章 烧把火 薛玉容哆嗦了一下,就跪了下来:“主君,妾知道你心疼玉姣妹妹,但妾只是想吓唬玉姣妹妹一下,她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呢吗?怎么就成……妾虐待她了?” “玉姣是妾是庶出妹妹,妾身为玉姣的姐姐,虽然待她严苛了一些,但我比谁都疼爱她!我又怎么可能,真的折磨她?” “我若真嫉妒玉姣,又何苦让玉姣入府?” 薛玉容一句又一句地说着,但萧宁远仿若没有听到一样。 萧宁远已经走到玉姣的跟前了,他弯腰伸手去拉玉姣。 从始至终,玉姣从未说过一句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跪在此处,好似已经神游在外,这琴瑟院之中发生的事情,还有琴瑟院之中的人,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萧宁远的手,刚刚触碰到玉姣肩膀的时候,玉姣整个人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心都跟着要碎了。 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单薄的玉姣身上,然后这才将玉姣拦腰抱起。 薛玉容看到这一幕,眼神之中满是妒火和绝望。 她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嫉妒这个,从小就被赶出侯府养在乡下的庶妹! 她生来高贵,父母皆出身世家大族,可那玉姣,母亲却是秦淮河上的歌姬! 她从出生那日,便是天上的明月,玉姣便是地上的泥沙,她们云泥有别……她蔑视、轻贱玉姣,从未将玉姣放在眼中。 可如今,在她最爱慕的男人眼中。 她看到了,他对那个卑贱女子的珍视……以及对她的漠视。 跪在地上的薛玉容,伸手拉住了萧宁远的衣摆,她抬着头,眼神之中满是卑微:“主君,刚才妾所言句句属实,还请主君相信妾!” “妾绝非有意为难玉姣!” 萧宁远居高临下地看着薛玉容,眼神之中满是失望。 他对薛玉容的,最后一点感情,好似也在此,消失殆尽。 “玉姣!你倒是说句话啊!”薛玉容看向萧宁远怀中的玉姣,忍不住地喊道。 玉姣哆嗦了一下,上牙不断地磕碰着下牙,然后强撑着开口了:“主君,求……求……你……不要……责怪夫人。” “她,她只是吓唬……吓唬妾,没……想着真把妾……变成盲……盲妓。”玉姣说话的时候,眼泪像是断线珍珠一样的,不受控制地往出流。 这倒不是玉姣刻意的。 她的眼睛到底被那油烟熏烫了,如今自然不受控制地落泪。 玉姣看起来好像是给薛玉容求情。 可是这情,还不如不求! 萧宁远听了这话后,脸色更难看了,他用锐利冰冷的目光,看向薛玉容,接着冷嗤了一声,甩开了抓住自己大腿的薛玉容,然后抱着玉姣,就大步往外走去。 一边走,萧宁远还一边低声道:“姣姣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玉姣被带出堂屋门的时候。 从萧宁远的怀中,微微地抬起头来,看向薛玉容。 恰逢薛玉容抬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 玉姣眼中含泪,瞧着好不可怜,但……眼底深处,却已经带起了笑容。 薛玉容瞧见玉姣这般的目光,心中猛然一惊……她好似……忽略了什么。 已是月尾,天上只剩下一丝银钩月,好在这般,天上便有了万里星河。 回揽月院的路上,玉姣被萧宁远稳稳当当地抱着。 只觉得,心情格外的开阔。 这一仗……她赢了! 今日,萧宁远便是不休妻,薛玉容在这伯爵府之中的位置,也会越发岌岌可危。 薛玉容在这伯爵府之中没了地位。 那李氏,在侯府之中,便也嚣张不起来。 玉姣想到这,唇角微微扬起。 她明知道,今日回来,薛玉容会磋磨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做半点准备? 但她没准备避开薛玉容的磋磨。 今日便是翠珠不来门口拦着,她也会主动去那琴瑟院。 她人在这伯爵府,就算是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与其一直躲着。 还不如,直接就给薛玉容烧把火。 保证薛玉容今日会肆无忌惮地折磨自己! 毕竟……萧宁远今日离开揽月院的时候,吩咐了春枝,说是桌案上的笔墨,无需送回书房。 萧宁远常用的一套笔墨,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 昨夜睡前,萧宁远便说了,还尚未把所有的事情做完。 那便说明,萧宁远今夜,还会来揽月院。 想也是,萧宁远要连夜整理文书,不来自己这,还能去何处? 去找孟侧夫人吗?孟侧夫人可还怀着孩子! 至于季小娘,季小娘此人爱华服美饰,屋中如那秦淮游船一般华丽,坐在那屋子里面……有心看文书,就奇怪了! 再说薛玉容。 薛玉容从来都不在萧宁远的选择内。 既知晓萧宁远今日一定会回来,那她只需要赶在萧宁远回府之前,往薛玉容安烧一把,让薛玉容越发肆无忌惮的火,便好了。 事情在算计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薛玉容今日竟然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 不过这样也好,这一次,就可以让薛玉容伤筋动骨。 揽月院。 萧宁远将玉姣放在床上,看着玉姣那还在流泪的眼睛,心疼不已。 萧宁远对外催促了一句:“郎中呢?怎么还没来?” 刚出琴瑟院,萧宁远就吩咐人去请郎中了。 孟侧夫人有孕在身,孕相不稳,所以这伯爵府,日日都会请一个郎中值夜,就怕有什么突发情况。 所以萧宁远刚刚催促。 藏冬就带着一个郎中,快步走到了屋内。 今日来的郎中,姓杜,那位许郎中的徒弟,这位小杜郎中看着年轻不少,但……年轻人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年轻人经得起折腾。 所以偶尔,这位杜郎中,就会替许郎中来伯爵府值夜。 萧宁远见郎中来了,就连忙说道:“快给她看看!” 郎中凑过来的时候,玉姣茫然惶恐地看向了郎中。 便是这么一眼,便让这位年轻的杜郎中,心中生起了几分同情,如此的美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露出这般神色!真真是叫人……于心不忍! 杜郎中凑过来,先给玉姣看了眼睛。 此时的玉姣正坐在桌案旁边。 杜郎中将烛火拿近了一些。 玉姣便往一旁躲了躲,似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般。 杜郎中瞧见这一幕,又给玉姣诊脉。 萧宁远站在一旁,眼神之中满是担忧:“如何?” 第133章 以退为进 杜郎中便开口说道:“玉小娘脉丝悬浮,正所谓,恐伤肾之阴精,惊伤心阳之气,致心肾不交,神魂不安……玉小娘这般,似受了不少惊吓。” 萧宁远听到这,心疼地看向玉姣,然后看着玉姣那不停流泪的眼睛问了一句:“她的眼睛呢?” 杜郎中闻言,便道:“眼伤不似别个,只靠问诊查脉就能诊断出来,不过我观玉小娘,已有畏光之症……” 说到这,杜郎中叹息了一声,眼神之中有些许怜悯:“这眼睛,恐怕伤得不轻,敢问玉小娘,如今可还能正常视物?” 玉姣低声道:“先生坐在我旁边,我能瞧见有个人影,但……却看不清楚先生的样子了。” 许郎中一听这话,眼神之中就有了几分惋惜,这好好的一个美人……本应该有一双婉转传神的眸子,真是可惜啊! 萧宁远的脸色也冷沉了下来。 杜郎中就道:“我这便为玉小娘开上明目和养神的药方子,至于这眼睛,最终会如何,还得看玉小娘的恢复情况,若是恢复的好了,应该还能正常视物,若是恢复不好……” 杜郎中没敢说下去。 但萧宁远已经听明白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阴冷。 杜郎中离开后。 春枝就拿着药方子往外走去,打算亲自去抓药。 抓药这件事,春枝并不打算交给府上的其他人,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做放心。 但……这大晚上的,还得将秋蘅留下来伺候小娘,她自己出去,还是有些畏缩的。 她便将目光落在了藏冬身上,忍不住地说了一句:“藏冬小哥,能否……” 话还没说完。 藏冬抬腿就走。 春枝瞧见这一幕,眼睛泛红。 今日玉姣受了惊吓,春枝何尝不是受到了惊吓? 甚至于,她比玉姣还怕得慌。 她一直很自责内疚,觉得是自己选错了那油灯的明暗,才叫小娘吃了苦……如今瞧见藏冬这般,她莫名地就委屈了起来,有些绷不住了。 不料藏冬此时转身看向春枝:“不是想让我陪着你去抓药吗?还不跟上?” 藏冬皱着眉,语气并不客气。 春枝瞬间回过神来,连忙破涕为笑,跟了上来。 …… 此时的屋内。 玉姣坐在桌旁,萧宁远微微一动,便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拉住,他垂头看向玉姣。 便见玉姣正用那仿若不会聚焦的眼睛,怯怯地看向自己。 “主君……你……能别走吗?我……我怕……” 萧宁远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我不走,我只是想喝一杯茶。” 玉姣听了这话,连忙道:“喝茶……喝茶是吧?” 说着玉姣就转头看向烛火所在的地方,然后仿若只能看清楚桌上之物的影子一样,缓缓地,伸出手来,摸到了茶壶。 这才刚一摸到茶壶。 玉姣就把手就哆嗦了一下。 茶壶是秋蘅刚送上来没多久的,还有些烫。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就伸手握住了玉姣的素白的手,然后将玉姣的手摁了回去。 接着,屋内便传来了茶壶轻轻被拿起的声音。 萧宁远一并倒了两盏茶。 他将其中一盏茶水拿起,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又吹了吹,觉得手上的温度差不多了,这才递给玉姣。 玉姣瞧见这一幕,抿了抿唇,到是没想到,萧宁远这般金尊玉贵的人物,竟然也会亲自动手照顾人。 玉姣伸出手来,像是只靠光影摸索一般的,伸手推了推那茶盏,语气有些惶恐:“主君,妾身份卑微,不敢劳烦主君这般。” 萧宁远皱眉:“身份卑微?” 他忠勇伯爵府的女人,怎么就身份卑微了? 玉姣听萧宁远这么一问,便垂眸不说话了。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 尤其是在面对萧宁远这种,并非完全糊涂,且还有几分判断力的男人的时候。 就好比今日之事。 她若是见了萧宁远,就对着萧宁远状告薛玉容的不是,请萧宁远为自己做主,效果未必有现在好。 她无需说什么,无需做什么。 她不要让萧宁远“听”自己什么说,她要让萧宁远“看”到自己,被欺负了到什么样子。 把自己的委屈说出来,固然是一种办法。 但不说话,就把自己的委屈表现出来,让萧宁远主动为她出头,效果似乎更要好上几分。 果如玉姣所料。 玉姣就算不说话,萧宁远也明白了,这定是……薛玉容磋磨玉姣的时候,嘴上说的话! 萧宁远的周身满是冷气:“薛玉容身为伯爵府的当家夫人,却无德善妒,打压妾室。” 说到这,萧宁远便看着玉姣问道:“姣姣觉得,本伯应该如何处置她?” 玉姣心中困惑,她完全没想到,萧宁远竟然会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了。 玉姣很想告诉萧宁远。 这样的人,就该休回家中去! 可话到嘴边,玉姣便开口道:“玉姣不敢妄言,不过……还请主君看在,夫人是妾嫡姐的份上,从轻发落她吧!” 萧宁远既然问她了,她只能替薛玉容求情,这大约就是萧宁远想听到的话。 她的心中苦笑一声,正如薛玉容说的,自己出身卑贱,在这伯爵府之中,又只是一个妾……她这般身份,在萧宁远的心中,就算是有些许分量。 应该也不足以让萧宁远为自己休妻。 而且玉姣已经冷静下来,她慢慢地想明白一个道理。 就算萧宁远要休妻,那萧宁远绝对不能因为她休妻! 不然这桩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只怕会让她在这伯爵府之中的处境更艰难。 甚至于,有可能影响到在宫中伴读的琅儿。 萧宁远闻言便道:“姣姣心善,但薛玉容此番实在过分,却不能不惩治。” 至于萧宁远要如何惩治薛玉容。 玉姣也没有问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萧宁远应该不会休妻。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上的滋味。 萧宁远扶着玉姣起身,将玉姣安置在床上。 玉姣此时轻轻地开口了:“主君……” 萧宁远问道:“姣姣这是怎么了?” 玉姣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委屈:“如今妾伤了眼睛,我虽然看得见光影,可……终究不能如往常视物。” 说到这,玉姣哆嗦了一下:“妾本就出身乡野,不守规矩,如今……妾又看不清楚东西了,留在这府上……恐又做错了什么事情,横生是非。” 萧宁远听玉姣说到这,便神色认真地看向玉姣。 只见玉姣,一边流泪一边说道:“主君能不能允妾到那慈音庵之中静修?” 第134章 避嫌 萧宁远听了这话,明显有些意外。 他似乎没有预料过,玉姣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见萧宁远不回答自己。 玉姣就摸索着跪在了地上:“请主君允许妾去静修。” 萧宁远看向玉姣,想到玉姣今日受的委屈,语气倒是和缓:“你可是担心薛玉容继续为难你?” 玉姣抿唇,语气哽咽:“大夫人是伯爵府的大夫人,又是妾的嫡姐……妾不敢揣测妄言。” 话是这样说的。 可是表现出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了。 萧宁远瞧见玉姣这样,心中便知道,玉姣这是担心眼睛看不清后,在府上的日子不好过。 萧宁远皱了皱眉,便开口道:“你既然这样想,便去慈音庵住上几日,只当散心了,等着眼伤好一些,我便接你回来。” 玉姣垂泪点头:“多谢主君成全。” …… 琴瑟院。 薛玉容脸色难看地坐在屋内,瞧着赵嬷嬷从外面进来,就连忙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赵嬷嬷摇摇头:“主君自从去了揽月院后,就一直没出来。” “那件事查出来了吗?”薛玉容问。 赵嬷嬷开口道:“老奴去找主君的车夫问过了,说是主君从未说过,今日不回府的话,更没有差人传过话。” “传话进来的门房,老奴也让人审了,说是有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传信,当时还有别的使唤婆子作证,的确有这么个人过来传话。”赵嬷嬷继续道。 “那人虽然眼生了一些,但谁也想不到,还会有人来府上传这种无关紧要的假话,所以主君今日不回府的消息,便这样禀告了上来。”赵嬷嬷继续道。 薛玉容的手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茶盏,青筋爆出。 她此时焉能不明白! 自己这是中了圈套! 而……设计这一切的,就是玉姣那个贱人! 薛玉容被气笑了:“我之前只当玉姣是一条不会咬人的哈巴狗,今日这一看……才知道,她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心机!这手段! 这两样就不说了,就说玉姣这豁得出去的狠劲儿,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个贱人难道就不怕,主君稍微来得迟一些,她那一双招子,就永远都看不到了? 翠珠看着薛玉容,小声劝道:“大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主君现下还没有传话说,怎么处置夫人……那这件事,兴许没有夫人你想的那么糟糕。”翠珠继续道。 话是这样说,但薛玉容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之前生气了,就把玉姣抓来磋磨出气,若是玉姣这出不了气,还可以差人给母亲送话,让母亲折磨柳小娘和薛琅。 可如今…… 薛玉容忽然间就意识到。 她在侯府之中,那最大的靠山,似乎……也没那么可靠了。 至少,李氏如今无法随意发落身为平妻的柳小娘了,更遑论身为伴读的薛琅! 而她,在这伯爵府之中,本就不得宠爱,今日这事一出,怕是主君更和她离心了……她在这伯爵府之中,也只剩下了一个花架子。 薛玉容一夜未眠。 玉姣这一夜没睡好。 她睡着睡着,总是会惊醒,似睡非睡的,抱住萧宁远,希望得到萧宁远的安慰。 便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 萧宁远就主动让藏冬,送玉姣离开伯爵府。 马车上。 春枝和秋蘅一左一右地陪着玉姣,玉姣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朱墙青瓦的伯爵府,渐行渐远。 她将马车帘子放下,遮挡住深秋的寒气。 秋蘅有些愤愤不平地开口了:“小娘,这也太不公平了!犯错的明明是大夫人,主君怎么要将小娘打发到慈音庵静修?” “这要是传出去了,多半儿会觉得,是小娘你犯了错呢!”秋蘅很是不满。 春枝也很是不解。 倒是玉姣,垂眸,在矮桌上选了一个梅花图案的点心,轻轻拿了起来。 她缓缓开口:“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她只说了,自己要去静修几日,希望萧宁远……好好利用这几日,处置那薛玉容的。 而且不管薛玉容遭什么样的罚,她都不能在伯爵府之中。 别的不说。 便是她那身为永昌侯的父亲,那一关就没那么容易过。 她总不能让父亲觉得,她在伯爵府之中,对薛玉容的死活不管不问吧? 毕竟……父亲就算是把自己的阿娘抬为平妻,可说到底,也是被迫无奈的。 在父亲的心中,那一双养在膝下的嫡子女,总归是要重要过她这个庶女的。 当然。 如果萧宁远没有在这个时候处置薛玉容,她去那慈音庵转上一圈,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府上还有一位没犯过错,只想求安静的侧夫人,就在那慈音庵静修呢。 琴瑟院之中。 薛玉容昨夜一日没睡,早起梳妆的时候,便有些没精神,浑浑噩噩的。 “夫人!夫人!主君今日一早,就把玉小娘送出府了,说是去慈音庵静修!”翠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 语气之中,是难掩的喜意。 薛玉容微微一顿,对镜梳妆的手,也停住了。 不等着她问起。 她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道比寻常丫鬟婆子重上不少的脚步声。 她猛然间转过头来。 便瞧见一身玄衣的萧宁远,往里面走来。 薛玉容的看到萧宁远,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疲倦之色,只剩下了喜色:“主君!你来看妾了?”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神色沉沉,并未说话。 薛玉容想着刚才翠珠带回来的消息,心中有了几分期盼:“主君,你是不是……不怪妾了?” 第135章 受罚 萧宁远的声音冰冷,不带半点温度:“薛玉容。” 这一声呼喊,把薛玉容从虚假地幻想里面拉回来,她忐忑不安地看向萧宁远。 她知道,萧宁远此时过来,约莫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想和萧宁远解释,自己是被玉姣设计了。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解释?怎么解释? 说是玉姣让她误以为,主君不在府上,所以她才对玉姣出手吗? 纵然能解释清楚这件事,然后呢?然后每个主君不在府上的时候,主君都会觉得,她在府上苛待妾室。 薛玉容打量着眼前的萧宁远,声音刻意温婉小意了几分:“主君,妾知道你因为玉姣妹妹的事情恼了我,不过玉姣不是全须全尾的,没什么大碍吗,主君就莫要气恼了。” 萧宁远冷漠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你管那叫什么没大碍?” 玉姣的一双眼睛,如今尚且不能如常视物,薛玉容的话,竟然这般轻描淡写! 萧宁远冷声吩咐:“去取煤油灯过来。” 此时赵嬷嬷和翠珠都在,两个人听到萧宁远这番话,都哆嗦了一下。 两个人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薛玉容。 薛玉容则是看向了萧宁远,她几句觉得自己听错了:“主君!你……” 萧宁远轻描淡写般的道:“既然夫人觉得没什么大碍,不如就用这煤油灯,熏上一时半刻的吧。” 薛玉容只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呼吸喘息不得。 她这心中,只剩下了憋闷! 主君竟然要为了玉姣那个贱人,用一样的手段惩罚她! 薛玉容看向萧宁远,干笑着说了一句:“我们到底是结发夫妻,主君犯不着为了一个妾室,伤了我们之间的情意。” “若是主君,真用了这样的手段惩罚了妾,传出去了,怕是不好听。”薛玉容继续道。 萧宁远没说话,只是掀眼看了薛玉容一眼。 薛玉容便觉得,自己全身好似坠入冰窟。 她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拿情意说事……她和萧宁远,曾经是有过情意…… 想到往事,薛玉容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怀念。 只可惜,镜中花水中月,那份本就不属于她的情,她终究留不住。 萧宁远看向赵嬷嬷和翠珠,吩咐着:“既然你们不肯动手,便随你们主子,一起滚回永昌侯府吧!” 薛玉容听了这话,脸色一白。 主君……主君这意思是……想要休妻? 她看向萧宁远,神色格外惶恐:“主君,妾可以给玉姣妹妹赔不是,请玉姣妹妹原谅妾,请主君便看在玉姣是我亲妹妹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萧宁远仿若没听到薛玉容的话一样,似笑非笑:“两条路,领罚、下堂。” “且看你如何选择?”萧宁远看向薛玉容问道。 薛玉容的脸上,满是隐忍的,不得宣泄的痛苦。 她知道,萧宁远这不是给她两条路,而是只给了她一条路。 她看向赵嬷嬷和翠珠,冷声吩咐着:“去取煤油灯来!” 翠珠愣住了:“夫人……” “快去!”薛玉容冷声吩咐着,她怕自己再迟疑半分,便失去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翠珠红了眼睛,但还是转身去取了煤油灯。 薛玉容接过煤油灯,亲自点燃,然后将煤油灯举起,煤油灯摇曳的火焰,落在薛玉容的脸上,让薛玉容的面容上光影交错,明明暗暗。 薛玉容眼中含泪地看向萧宁远:“主君,妾甘心领罚!” 说着薛玉容就将煤油灯,凑向了自己的眼睛。 那煤油的烟气,瞬间蹿入了她的口鼻之中,味道辛辣难闻,还有些呛人,她忍不住地咳了起来。 至于眼睛,也火辣辣地疼。 萧宁远冷声道:“离得太远,还有,眼睛要睁开。” 萧宁远冰冷的声音,仿若从地府传来锁魂的声音,薛玉容知道……自己今日,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就如同……五年前,她选择嫁给萧宁远一样。 萧宁远看着眼前那眼中带泪,强撑着将煤油灯火,凑向眼睛的薛玉容。 终是问出了一句:“时至今日,你可后悔?” 薛玉容的心微微一颤。 后悔? 萧宁远这是问……她是否后悔嫁给他! 五年前的那一幕,如今还历历在目。 她在那年春日宴上,趁着萧宁远醉酒,闯入了萧宁远休息的厢房之中,又特意安排了舅母撞上这件事。 那日,萧宁远就用还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神,看向她。 他的声音冷的透骨:“薛玉容,你今日就算得偿所愿,来日也会后悔。” 当时的她,并不晓得萧宁远这话里的含义。 可如今五年了。 从她嫁到这伯爵府中后,他从未苛待过她,甚至每几日会来她这琴瑟院走上一遭,给全了她当家夫人该有的体面。 可他的客气之中,永远都带着疏离。 这五年,他们看着夫妻和睦,但实际上……她不知道悄悄哭了多少次。 但就算如此,若问她是否后悔? 薛玉容也只能给出一个答案:“妾从未后悔嫁给主君!” 不似玉姣讨人欢心的虚伪话,薛玉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赤红,带着飞蛾扑火一般的决心。 她甚至又将烛火,凑近了自己的眼睛一些,然后隔着火焰,看着那近在咫尺,若仿若远山云雾之中的萧宁远。 她决不后悔! 煤油的烟气越来越浓了,让她看着萧宁远的目光,又模糊了几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薛玉容,终究是转身往外走去。 转身后,他开口道:“薛玉容,你若是,还想要最后的体面,便把你的手段收上一收,本伯的眼中容不得沙子!” 萧宁远便这样离开了琴瑟院。 薛玉容好似傻了一样的,还站在那,将煤油灯高高举起,任由煤油灯的烟气,去熏蒸她的眼睛。 赵嬷嬷瞧见萧宁远的脚步,迈出了堂屋,往琴瑟院外走去,这才冲了出来,一把抢过了薛玉容的煤油灯。 薛玉容身形一晃,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此时的薛玉容,全身早就没了力气,身上的蜀锦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人都仿若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狼狈不堪。 薛玉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出流。 第136章 夺权 翠珠也被吓傻了一般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到了薛玉容的跟前。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薛玉容仿若被人从梦魇之中惊醒一样,猛然回过神来,然后失声痛哭出声。 她没想到,萧宁远为玉姣那个贱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她可是永昌侯府嫡出的小姐。 玉姣那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拥有主君的宠爱? 她的牙齿几乎咬碎:“贱人!” 此时的薛玉容,哪里还会不明白?玉姣算是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往后,有了主君撑腰,在这伯爵府之中,她已经无法明着去动玉姣了! 甚至玉姣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主君也会觉得,是她做的! 只不过,那个贱人,害她如此,她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这个贱人! 薛玉容在翠珠的搀扶下,刚强撑着站起身子,钱管事便领着两个下人,往这边走来。 翠珠瞧见了,不等着钱管事开口,就冷声说道:“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吧。” 钱管事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奴才是来传主君的话,主君吩咐了,从今日开始,褫夺夫人的掌家之权。” 薛玉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看向钱管事:“主君当真是如此吩咐的?” 钱管事看向薛玉容,态度依旧恭敬:“是主君亲自吩咐奴才来传话的。” 话已经传到了。 钱管事也不敢多留。 虽然说昨夜里面发生的事情,外人并不得而知,但他身为这东苑的大管事,多少也猜测了一些东西出来。 昨夜先是有人瞧见,翠珠拦了玉小娘去琴瑟院。 接着,就是主君传了郎中到揽月院,今日一早,玉小娘又离府静修。 然后主君就褫夺了大夫人管家的权力! 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事情,他才不信! 不过在这伯爵府之中当差,虽得纵观全局,但也不能过于探究府上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该机灵的时候机灵,该聋聋,该瞎瞎! 切记不可以卷入神仙们的斗法之中。 这便是他的生存之道。 今日他若是再继续留在这琴瑟院,这火,指不定就烧到他身上。 钱管事仿若避瘟神一样的,从琴瑟院之中离开。 薛玉容整个人,却脸色灰败。 她整个人好似都失去了精气神。 从前,她在这伯爵府之中,虽然没有主君的宠爱,可还是有体面的,而且……管家的权力在手,便是外面传言她和主君不和睦,也只敢悄悄揣测,不敢当面说起。 她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备受尊重的伯爵府大夫人。 可若是连这管家的权力都没了。 她在这伯爵府之中,就失去了最后的仰仗。 萧宁远……知道她如今最在乎什么,所以……他就拿走了她管家的权力。 薛玉容被这样打击后,整个人就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看着格外萧瑟可怜。 …… 葳蕤院。 此时鹊儿一边给孟侧夫人剥着新鲜的桂圆,一边笑着说起此事。 孟侧夫人自从上次差点小产后,便克制住了自己嚣张的性子,在这葳蕤院之中,一直憋到现在,简直就是把葳蕤院当成乌龟的壳一样,根本就不出院子。 所以,如今府上发生的事情,她全靠丫鬟们去探查。 她听到薛玉容被夺了管家的权力后,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当真如此?”孟侧夫人很是意外。 “自然是真的!”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那薛玉容,还想着用那玉姣生子,好牵制我……可没想到,这终日猎鹰之人,竟然被鹰啄了眼!” “好笑!真是好笑!”孟侧夫人笑了起来。 如今这姐妹两个人。 一个瞎了眼,和白岁兰那个废物一样,躲到了慈音庵,一个被夺了掌家之权。 她只是稳稳地在这葳蕤院之中,养着胎,什么都没做……这天大的好处,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鹊儿也道;“侧夫人,只等着小主子一出生,这侯府的平妻,非你莫属!” “大夫人不得宠,如今又触怒了主君,就算还占着一个正妻的名头,可她一个不得宠没实权的,往后怕是得仰着咱们夫人的鼻息过日子呢!”鹊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满是笑意。 孟侧夫人听了,心情也格外的好。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积累在心中的郁结之气,总算是消散了出去。 自从她有孕,不能时时刻刻侍奉主君后。 自从主君真的宠幸了玉姣那个贱人后。 她这心中,就好似憋着一口火一样。 甚至于……有时候,她都不想怀这个孩子了。 她怕,自己最终就算是得到了平妻的位置,也失去主君的宠爱。 可如今,一切的问题竟然迎刃而解。 她的心情怎能不舒畅?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鹊儿瞧见这一幕,就开口道:“小公子真是咱们侧夫人的福星!” 孟侧夫人明显也接受了这这种说法,心情更是愉悦了。 …… 此时的玉姣,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伯爵府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她已经到了山脚下。 慈音庵坐落于京郊一处荒野高山的山上,地势多少有些复杂,上山的路,甚至还有些陡峭,是个荒凉闭塞的地方。 若非如此。 当年京城的高门大户,也不会把此处,选做犯错女子的清修之地。 不过那都是往事了。 自从几年前,有一位从这修行过的女子,入宫做了妃嫔后。 就很少有人往这送什么犯错的女子了,像是白侧夫人和玉姣这种,上杆子过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也托那位妃嫔的福气。 如今来这地方静修,到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上山的路不太好走。 藏冬领着几个仆从,护在玉姣的旁边。 春枝则是紧紧地搀扶着玉姣:“小娘,你小心一些。” 第137章 慈音庵 玉姣走起路的时候,并不从容。 萧宁远虽然没在这,但……藏冬还在这呢,所以她还是得继续当一当半盲的人。 爬上山顶,便出现一处高台,高台之上,便是慈音庵了。 玉姣抬头看去。 慈音庵的两侧,栽种了两棵巨大的银杏树。 正是秋末。 银杏树的那金灿灿,如同小扇子一样的叶子,已经掉落过半……掉落的叶子,并无人洒扫,铺满了通往慈音庵的

相关推荐: 魚兒魚兒水中游   末世,我有一家希望酒店   快乐崇拜   逆風發球   甜甜的[竹马竹马]   冤家的诡计   豹脾气与豹可爱[星际]   浪漫热季   重生狂妻之姜总请签字   盖世神医叶秋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