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所以,这一想法刚冒出头就被她掐灭了。 她叹道:“算了――让她再活个几日,待龚氏那位五大夫被抓,我再上门向她请教。” 祈善笑着摇摇头。 五大夫属于武胆第九等。 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一晃一上午过去,沈棠无所事事,祈善那些卷轴她翻来覆去全部背过了,再看也看不出花来。无事可做,这对有些多动症的她来说可难受了。其实,不仅她难受,祈善也难受。 “沈小郎君若是无聊,便去街上散散心。” 别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唉声叹气了,整个早上,他被干扰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沈棠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劲儿。 是啊,整个孝城对她而言还是陌生的。她总能找到打发时间的乐子,困在一处有什么意思?她翻进房间,取出自己的小金库――沿路叫卖青梅、饼子、饴糖也攒了一笔小钱。 祈善只来得及叮嘱她小心差役、别迷路,沈小郎君已经一阵风似的跑没影了。 “啧,还是孩童心性。” 祈善重新坐下,重新对着桌案出神思索――桌案之上,铺着一张满是笔记心得的卷轴,隐约还能看到“国玺”、“诸侯之道”几个字眼,以及,整个孝城附近的城防布局。 与此同时,沈棠也牵着她的摩托跑上街。 一墙之外荒地千里,一墙之内却是烟火缭绕,生气勃勃,沿街每隔几步就有摊贩叫卖。 沈棠看什么都好奇,陆陆续续买了不少零碎玩意儿,不知不觉钱囊就快见底。 “还是要想法子搞点钱啊……” 沈棠心里哀嚎。 穷成这个鬼样,她给穿越女丢脸了。 惭愧惭愧_(:3」∠)_ 但一路逛下来,着实没有好的营生。 饼子、青梅、饴糖,这些孝城都不缺,竞争压力大,生意也不是很好做。沈棠牵着摩托逛了一圈,余光瞥见什么,蹭蹭蹭倒了回来。 “正光书坊?收画稿?” 嘿嘿,她突然有个来大钱的好点子。 035:重拾旧业(中) “掌柜的。” 她将摩托拴在书坊门口,小跑着进去。掌柜正在低头打算盘,听到少年清朗的嗓音才抬头,不着痕迹扫了一圈,复又低头,啪啪啪打着算盘。淡淡问道:“客官要买什么册子?” 沈棠抬手指了指门外收画稿的牌子。 上面是高价收画稿的告示。 “掌柜这里要收稿子?价格几何?” 她话音落下,掌柜行云流水般打算盘的手指一滞,算珠与算珠碰撞的“啪啪”声戛然而止,又带着几分绵长的回味余韵。 他抬头,先是在她脸上停顿确认什么,又用勾着些许意味深长的笑:“客官是想卖画?” 沈棠点了点头:“对对对,我想试一试。” 谁知掌柜摇头:“客官,小店要的画儿您怕是给不了,不合适,要不去别家看看。” “我画,掌柜您买,这还有不合适的?” 掌柜哑然失笑,又觉得沈棠是年纪太小听不懂,便换了个委婉说辞:“这活儿啊,小店一般是找年长已婚的画师,画技要求不高,能入眼即可,年纪与阅历才是最重要的。” 沈棠起初还没转过弯来,听到“年纪与阅历才是最重要”这个提示,表情转为古怪。 她眉头抽了又抽,也委婉地暗示回去:“哦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咳咳,掌柜的意思我懂,不过有时候年纪与阅历还真不怎么重要,在下以为知识储备以及见识更加重要。” 掌柜噎了一下:“你懂?” 沈棠反问:“我为什么会不懂?” 好歹也是祈善口中“章台走马、倚红偎翠,风流潇洒,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若是不懂岂不是对不起祈元良这厮乱加的人设?沈棠感觉以前应该是吃过秘戏图这饭碗。 众所周知,她穿越前是名普普通通的画手,靠着手艺养家糊口的宅女。 在她仅有的少得可怜的记忆里,自己业务范围应该挺广阔――从便宜的私单头像到比较昂贵的商稿约图,画过表情包、搞过同人图。甭管是长知识的还是涨姿势的,都有涉猎。 论画技,跟那些让人想献上膝盖的大神大咖没得比,但混口饭应该没什么难度。 她对自己的职业技能有着谜一般的自信。 掌柜怔了一下,难不成是他看走眼了? 一想到自己这个告示挂了几日也没人来自荐,客户那边也催得紧,这会儿难得来个人,不如让其试一试。反正是先交画稿再结钱,若是画得不好或者让人不满意自己也没损失。 掌柜沉吟数息,决定让沈棠试一试。 有些丑话要说在前头,例如结钱方式,例如画的内容要求。这次客户要的秘戏图是有具体要求的。客户是月华楼的头牌倌儿,要求是以他为主角,画一套欲而不色的人像秘戏图。 沈棠暂时没注意其他内容。 她只听到“月华楼”三个字――这个不巧了么,月华楼可是褚老先生上班干活的单位。 “月华楼是这三个字?” 以指成笔,沾了点儿茶水在木案上写下“月华楼”三个字,龙飞凤舞,豪迈之气扑面而来,狂而不乱,整体看着行云流水还养眼。 掌柜眼前一亮,登时多了几分期待。 字迹如此,想必画技也不俗。 “是是是,正是这家月华楼。” 整个孝城也只有这一家月华楼。 沈棠又问:“人像秘戏图倒没问题,旁的要求也可以,只是――我没见过那位倌儿。” 掌柜摆摆手道:“这个不用担心。” 一般情况下,画像主人都会跟画师见上一面,名气不是非常大的,还会放下身段,精心装扮一番给画师当模特,只求画得好看。 要知道约画师画秘戏图可不是什么倌儿鸨儿都能弄的,一般是勾栏瓦舍的头牌或者准头牌才有的待遇,这也是为了将名气打出去。 一来巩固人气,二来招揽潜在恩客。 若是秘戏图画得好卖得好,日后年纪渐长,芳华老去,也能靠这个赚点口粮。 总结来说―― 有点儿像个人写真。 涨姿势不是重点,重点是凸出人物的美。 沈棠长知识了:“那我晚些时候再来?” 掌柜道:“晚些时候作甚?现在去正好。” 沈棠诧异,转头看了一眼外边儿的烈阳。 “现在?白日?” 哪怕她记忆不多也知道白天不太适合。 掌柜失笑道:“那位倌儿可是红人,小娘子若是晚上再去,他没时间招待你,更遑论作画了。那种地方实在是乱得很,不适合小娘子晚间踏足。现在这个时辰最为适合。” 沈棠对此没什么疑义。 只是―― “掌柜对月华楼很熟悉?” 掌柜顺口答道:“熟悉也算不上,毕竟孝城那么多勾栏瓦舍呢,哪家都有合作过,只是月华楼名气大、生意好接触多点。” 沈棠面露思索,又问:“若……我想买下月华楼哪个杂役,大概要花多少钱?” 掌柜见她问得认真,稍一脑补便脑补出一幕“幼弟妹深陷泥淖,穷画师挺身买赎”的伦理大戏。毕竟,除了这种理由,正常人也不会去花冤枉钱去买这种地方干活的杂役。 “这个嘛,一般要看杂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条件不同,价格皆不同。”招到能用的画师也算对客户有了交代,掌柜的心情很愉悦,也不介意沈棠问东问西,“只是那些勾栏瓦舍的都知啊,除了面皮白其他都黑,要价凶得很,见不到肉不撒手,哪怕是个杂役也喊得出正常三五倍的价格。” 沈棠喃喃道:“也是,想从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脱身,那真是要脱一层皮。”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若褚老先生愿意,她想买下他。 祈元良这“引导npc”不知道哪天就飞了,买下那位褚老先生不就能接祈善的班? 她不知道褚老先生的住址,但去他上班单位肯定能堵到人,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沈棠以为书坊掌柜说“孝城那么多勾栏瓦舍”中的“多”是虚词,有夸张的意思,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大实话。孝城中心地段,足足五条长街两侧都是这种生意的门户。 只是现在是白天,街道冷清萧瑟。 她咋舌道:“这这、这么多?” 掌柜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郡府那边鼓励兴建,能不多么?” “郡府鼓励……兴建?” 沈棠懵了一下。 掌柜领着沈棠在一家装潢崭新的楼院前停下,让她在外等,自个儿进去说明来意,没一会儿便出来道:“正巧了,那位刚醒,梳好妆就能来。咱们去临街的茶肆开个雅间等着。” 036:重拾旧业(下) 茶肆雅间摆设属于小清新典雅风格。 沈棠一边等待那位倌儿,一边把玩着茶案上的茶杯。作为轻微多动症儿童,她不太适应过于安静的环境。见掌柜也在发呆打磨时间,忍不住问出疑惑好一会儿的问题。 “掌柜,我有疑问,不知能否解答。” 掌柜听到她的话,还未飘远的思绪立时被拉回肉躯,他开玩笑:“有什么能不能答的,只要小娘子别问老头子跟拙荆的事儿就行。” 沈棠:“……” 她也不想秒懂啊。 (�s�F□′)�s�喋擤ォ� 谁想知道你跟你家夫人闺中趣事儿! 掌柜看到沈棠古怪又复杂的表情,陡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画师还是十一二的小娘子,哪怕画工再精湛,再熟练秘戏图,自己也不该开这种带颜色的玩笑。他只得快速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小娘子方才说什么?有疑问是吧?你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棠就问了:“郡府怎会鼓励这种生意?按理说公职官员不该避嫌?” 居然还带头发展这种产业,闻所未闻。 掌柜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 一听是常识性的小问题,他反而有些诧异沈棠的“单纯”,这可是人尽皆知的常识。转念一想,这位小娘子生得漂亮、气质不俗,手上也没干粗活的痕迹又有一手好画技,想必落魄前也是出身富贵之家。家中亲眷护着不让她知道这些腌�H事也正常。 思及此,看着沈棠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这位小娘子必然是生活太艰难,才会跑出门找秘戏图的活儿。若是这单生意合作顺利,日后书坊有其他画稿单子也可以给她留着。 他呷了一口茶,又长叹:“这个嘛,说来话就长了。这些年天灾多还打仗,百姓们日子过不下去啊。家中有田的不敢种,种了怕被盗匪打劫,没田的更要饿死。你说,大人都吃不饱穿不暖,孩子一多能养得起?” 沈棠摇摇头:“自然养不起。” 掌柜道:“所以啊,养不起,要不就丢了,要不就卖了。郡府那边一看这样不行啊,就说多多修建勾栏瓦舍,卖唱卖舞卖笑,一来多吸引外来商客,赚钱,二来也能安顿好这些孩子,三来赋税那么重,补补空缺。不然上头逼着要税银,郡府拿不出不就交代不了?。这么一搞啊,说是什么……一举多得。” 沈棠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忍了又忍,只觉得恶心。 她问:“郡府真是这个意思?” 掌柜指着孝城中心方向。 压低声音凑近说:“自然是了,告示都这么贴。这些贵人怎么想的,咱们这些平民百姓能说什么?说句实话――不打仗屁事儿没有!现在这么一搅和,将儿子女儿卖进勾栏瓦舍反而是这些贵人们的恩赐了。” 因为时局特殊以及郡府大肆鼓励,孝城其他生意都不好做,唯独勾栏瓦舍的生意赚了个盆满钵满,每天生意都是红红火火的。 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被逼着卖儿鬻女,卖来的钱还不够一家一月开销,反而饱了那些人贩子和勾栏瓦舍的都知。卖的孩子多了,这些人可选择的、可挑剔的范围也大了,就合伙起来压价,孩子父母只能含泪贱卖。 一个长相周正的孩子,至多一两百文就能拉走,日后下场如何全看造化。 掌柜说完无比愤懑又叹气,余光瞥见沈棠出神,猛地意识到自己跟个孩子说了不该说的,当即补救:“唉,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如今这个世道能活着就很不容易啦。” 至于是忍饥挨饿、颠沛流离,还是待在勾栏瓦舍,引来送往,选择权又不在贫民百姓手中。性命比草贱,哪有选择余地。 待在勾栏瓦舍好歹有条命在――若老天爷赏脸,给了副花容月貌,混上头牌吃香喝辣,哪怕年纪轻轻死了也算“享过福”――怕就怕被暴徒残杀,拉到战场当炮灰、送人头,亦或者战战兢兢侍弄几亩贫瘠的农田,一年忙到头看天吃饭,到头来一家还是被活活饿死。 沈棠只觉得太沉重。 掌柜见她露出难过的表情,想着将话题岔开,问她:“你猜猜,这足足五条长街的勾栏瓦舍,里边儿有几家男馆?几家女馆?” 沈棠哪里知道啊。 随口说道:“一半一半?” 掌柜摇摇头:“男馆占了这个数!” 他比划了个“七”。 意思是七成。 沈棠:“……” 掌柜开启自问自答模式。 “你肯定好奇为何如此吧?答案倒也不难,你知道如今头顶上那位,可曾是辛国国主的‘宠姬’?他有个叫‘女娇’的小名儿,刚一横空出世就惹来无数艳羡,民间男馆也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你看看,如今是一国之主了。”一拍大腿,叫道,“多厉害!” 只差将“史上最励志男妃奖”颁发给郑乔。 当男宠到这个份上,谁看了不说句牛批! 郑乔也一跃成为男馆倌儿的偶像男神。 沈棠:“……” 不多时,雅间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掌柜起身开门,门外立着三个陌生人,两高一矮。中间那位戴着帷幕,黑纱遮面,左右还有两名身材高大、面露凶色的护卫。 不消说,中间这位就是正主儿了。 入了雅间,他才将帷幕摘下,露出一张白皙精致到有些刻薄相的脸。与其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略显青涩的少年。目光落扫过沈棠,见没有第三人,问掌柜:“画师呢?” 沈棠举手:“在这儿!” 他瞧也不瞧沈棠,兀自将怒火喷向掌柜:“是给的银钱少了吗?居然找这么个生嫩的丫头片子打发我?你可知那图有多重要?” 掌柜没想到这位倌儿脾气这般大,但为了生意也只能弯腰讨好,替沈棠打包票:“别看这位年纪小,但画技不比以前那些画师差。” 沈棠一旁附和着点点头。 毕竟她曾靠这份手艺吃饭。 相信她的职业能力! 那人闻言,仔细打量沈棠。 此时的沈棠已经站起身,腰间悬挂的文心画押随着她的动作垂下,透明画押在光线照射下隐约有七彩之色。少年一怔,忽得改了口风:“那行,便让此人试一试。若不能让我满意就换人!不过,我有个要求!” 沈棠自信满满:“尽管说。” 少年:“你得用我提供的笔墨纸砚作画。” 沈棠一听,这是好事儿,当即满口应下。 天穹黑沉,繁星如沸。 祈善这一天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听到隔壁重新响起蹬蹬脚步声,便知沈小郎君回来了。他看了一眼书案上搜集到的新书,想了想,抱着它们敲响沈棠的门。 沈棠刚打完草稿,正准备挥毫泼墨。 “稍等,这就来。” 沈棠起身去开门。 “元良有事?” 说着侧身让祈善进来。 “跟朋友借了几本抄本,你看看有没有你需……”话音未落,册子也没放下,就看到沈棠桌上摊着的作品,惊道,“沈小郎君,这琴棋书画中的‘画’,又是哪位‘高人’教的?” 纸张上画着人,有着黑色的圆大头,歪扭几笔画出的身躯,活像是拧在一起的麻花,躺在一张也许是“躺椅”的器具上。 脑袋顶着一坨凸起,不知道是发髻还是簪在鬓发上的花,“右手”抓着一柄圆扇,左手垂下……应该是一个躺在贵妃椅上努力凹造型的人,该凸的凸,该凹的凹。 潦草怪诞,莫名有一股骚气扑面而来。 关键是白纸上不止这么一个“人”,串联着看,人物动作从宽衣解带到爬上床榻凹造型,还未画完的一幕应该是来了第二个奇怪的“人”……他看出莫名“焦灼”的气氛。 祈善…… 他实在很难昧着良心说这是“画”。 037:倌儿有问题(上) 沈棠一听这话就不爽了。 说她唱歌不行,她可以忍耐,但说她画技不行,她忍不了,那可是她曾经吃饭的技能! 不能质疑她的专业! 直接呛回去:“我的‘画’怎么就不行了?” 祈善更想反问一句,―― 她哪里画得行? 跟三岁稚童乱涂乱画差不多了。 他耿直道:“处处不行,无一处可取。” 教沈小郎君画技的画师简直误人子弟。 沈棠将画案拍得老响,腾腾怒火写在脸上,直言挑衅:“祈元良,你行你来啊!” 见沈棠还死鸭子嘴硬,祈善也被挑起压抑多年的好胜心。当即便伸手执笔,另一手铺开新画纸。笔尖沾饱墨汁,不假思索地落笔作画:“沈小郎君热情盛邀,善只好献丑了。” 寥寥几笔便将山水花鸟勾勒出来。 别看他画得简单,这里来一笔、那里来一下,让人产生“我拿笔我能画出来”的错觉,但跟沈棠那副小人图相比,真的是云泥之别。祈善满意落笔,还好,画技没到倒退太多。 沈棠哼了一声,挑衅:“就这?” 祈善:“……” 这么大的差距还死鸭子嘴硬? “在下虽无天赋,这些年到处奔波,画技荒废不少,但跟沈小郎君你相比……”祈善欲言又止,未尽之意让听者自己琢磨,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哪幅画更好。 鲜有人知,他少年那会儿画得更好。 曾有书画大家说他的画作有了摩诘居士那句――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的言灵精髓。只可惜世上无“画灵”、“画心”,若有,品阶必然卓越。 谁知沈棠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认,嘴上还不忘道:“哼,是时候向你展现真正的画技。” 祈善来了兴致:“拭目以待。” 沈棠重新拿起那张小人图,在草稿的基础上涂涂画画,一副信心十足能让祈善刮目相看的姿态。祈善让开位置,留给沈棠发挥的空间,他坐在一侧看啊看,表情愈发古怪。 他还以为沈小郎君是准备欲扬先抑,通过前后落差体现那手化腐朽为神奇的画技。 结果―― 还是那副小人图,只是小人图上的小人多了许多细节,可人物还是那个黑色圆大头,身躯四肢还是简单的撇和捺。真要说有什么区别,大概是扑面而来的“焦灼”气氛越浓烈了。 还很骚。 祈善用半刻钟时间看着沈棠画完小人一连串动作――进门、脱衣解带、爬上床榻凹造型、屋内来了第二个小人、一样脱衣解带、一样爬上床榻凹造型、一样…… 祈善倏地抓住沈棠手腕,制止她继续画。 瞠目问:“你画的是什么?” 沈棠理所当然道:“秘戏图啊。” 祈善几乎失语:“……”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沈棠的脸,再看看图上串联起来仿佛能动的小人,喉咙半晌憋不出一个字来。祈善做梦都没想到,沈小郎君画的居然是有动作的秘戏图。 (�s�F□′)�s�喋擤ォ� 祈善忍下额头青筋狂跳的冲动。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沈小郎君不思上进画秘戏图,还是说其画技稀烂有勇气展示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倘若秘戏图都是水准,这天下男女也无心于此了。” 要意境没意境,要朦胧没朦胧。 新婚夫妇要是看得这副秘戏图当启蒙,估摸着白发苍苍都不知道阴阳和合为何物。 沈棠:“……” 这家伙说话这么刻薄居然没被打死! 她严肃道:“元良,是你欣赏不来。” 看她挥毫泼墨,运笔行云流水。 瞧瞧这线条,这布局,这意境! 若画得差,怎么可能靠着作画谋生? 这下轮到祈善无言以对。 他突然发现沈小郎君不像是死鸭子嘴硬,这位神情坦荡、理直气壮,看着自己的眼神还带着几分“你的审美畸形”的痛心疾首,不似明知差距还不肯认输,反倒像是―― 祈善脑中浮现一个荒诞的猜测――沈小郎君是差而不自知,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画得好? 他旁敲侧击,果真如此。 又是漫长的无语,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着沈小郎君的脑袋,面露同情,允诺她:“待来日手头宽裕了,便寻良医给你多看看,早治早好,拖得久了会耽误病情!” 沈棠:“……” 直觉告诉她祈善这话不是啥人话。 拐着弯骂她脑子有病? 祈善也识趣,趁着沈棠爆发之前转移话锋:“沈小郎君怎么突然对秘戏图有兴趣?” 说沈小郎君好色吧,人家画这样的画儿还觉得好看,哪家纨绔能是这审美? 但说正经吧……哪位正经君子被围观画秘戏图还面不改色、毫不羞耻的? 沈棠回道:“我从书坊接来的活儿,帮月华楼一位倌儿画像,人家给的报酬不低。” 生活不易,棠棠叹气。 祈善神色越发古怪,他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书坊的掌柜,他没有验你的画技?” 那些掌柜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他生活困顿的时候也有去书坊接单子,一般是抄撰言灵书册、代人写家书的小活儿,给人画像的报酬会丰厚一些,其中又以勾栏瓦舍出手最阔绰,也是被争相抢夺的活儿。 但这些钱也不好挣。 人家出钱多,要求自然也多如牛毛,沈小郎君是怎么靠着这一手稀烂画技拿到活儿的? 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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