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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这是真税银不是吗? 若真遇见劲敌,为何要为了一批假的税银堵上性命,将自身、将阿乐置于危险境地? 唯一没料到的是那位郡守是个狠人。 居然有胆量冒这个风险。 饶是清冷如翟欢也生出几分薄怒。 不多会儿,那位杨都尉终于纠结出结果,咬咬牙,决定冒风险绕道,走另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这条小路几乎没什么行客,几乎都是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狭窄山道。 山道两旁密林遍布。 凹凸不平还未干透的泥泞山道给队伍增添了不少难度。普通人轻装上阵走着都费劲儿,更别说推着一辆辆载满沉重箱子的车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有士兵气喘吁吁。 明明已经入秋却热得浑身大汗。 “快走!停下作甚?”杨都尉骑着马、沉着脸,见士兵越走越慢,心头火气蹭得上来,粗声呵斥,“才多少路就累成这德行?便是爬也得爬起来!耽误时辰你们有几个脑袋赔?” 士兵不敢说话。 连杨都尉的副手属官也只敢看着。 于是,士兵咬牙又行了大半时辰。 最后实在挨不住,遭了杨都尉一鞭子的士兵讨饶道:“非是我等不肯动,实在是这路太难走,莫说人了,骡子来了也得累趴下。将军行行好,容我等停下歇一歇脚吧。” 这才多久时间? 他的衣裳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整个人似水中捞出来一般汗涔涔,四肢力气耗尽,胀痛酸软。莫说推着税银车辆走了,便是让他多走几步,胸腔也是火辣辣地疼,喘不过气。 他们是练过武,但身手体力只比普通人好点,连个末流公士都不是,连车带车上载的东西,足有五六百斤,即便分工合作,一人推一人拉,碰上这么泥泞凹凸的露面也遭不住。 杨都尉闻言黑了脸色。 后方的翟乐见不惯他轻则叱骂,动辄甩鞭子打部下的行径,但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倏地笑出了声。尽管他迅速反应过来,但还是泄出动静,惹来杨都尉不友善的瞪视。 翟欢无奈:“你笑甚?” 翟乐:“我笑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翟欢又问他:“什么好笑的事情?” “阿兄瞧这架势似不似那一伙梁山好汉智取生辰纲?偏生这位都尉还姓杨……” 翟欢:“……” 贼星碎片上面记载无数内容,有威力强大、奇妙莫测的文武言灵,也有坊市小说,例如翟乐非常喜欢的《水浒传》,但翟欢不喜欢,所以他戳不到自家堂弟的笑点。 翟乐忍不住,扑哧着低声道:“待会儿若出现一伙贩枣卖酒的,那可真有意思了……” 151:行动(九) 却说另一处。 杨都尉看着一众犯懒的士兵又气又恼。 因为心里窝着火,下手不免重了些,一鞭子甩得惊天响,但比鞭子声更响的是那名小兵的惨叫。凄厉刺耳的叫声听得众人头皮微麻,撇过头不敢去看那名面色煞白,仿佛去了半条命的倒霉鬼,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这里半数都是杨都尉带出来的。 他们平日也很敬佩这位不太多话、埋头办事的上司,也知道他遇见事情脾气会变得暴躁,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暴躁。他们哪里是不想走啊?实在是没力气走不动、推不动了。 连那名提出绕路建议的斥候也看得脖颈微凉,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一个馊主意。 选择绕路,本想节省时间。 谁料山路会泥泞成这样…… 士兵体力消耗速度不是一般大。 最后还是翟欢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主动上前安抚杨都尉,给出的理由也正当――倘若士兵耗尽体力,碰上不知哪儿杀出来的敌人,他们还有御敌、自保的力气吗? 杨都尉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翟欢担心的事情他何尝不知道? 本以为绕道能加快步伐,谁知反而陷入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他有心掉头回去,但这样一来只会浪费更多时间。若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士兵体力明显坚持不了多久。 真真是愁煞人也! “在下来孝城不久,不止一次听人提及都尉大名,人人都说您练兵有素、爱兵如子,私下仰慕多时,也知都尉是恪尽职守才会急躁,换任何一人来也无法做得比您周全。只是――赶路重要,士兵身体也重要,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还请杨都尉三思。” 翟欢惯会揣摩人心,见杨都尉眼神不似先前坚定,便趁热打铁,给他戴上几顶高帽子。 好听的软话谁不想听呢? 杨都尉绷着两颊的肉不张口,但脸色的确肉眼可见地阴转晴,火气小了几分。 “也是,先生说得有道理。” 他心里也清楚文士的嘴是骗人的鬼,恭维人的话十句有一句真就不错了,有些好话听听就好,不能当真。可翟欢这话也给了他台阶,顺势挥手下令全军休息一刻钟。 众兵卒如蒙大赦,纷纷找了块阴凉地坐着,或喝水或吃干粮,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苦也,这段路还不知要走多久。” 他坐着捶打两条坚硬如石的小腿。 “唉,谁知呢?你瞧,我这上衣能拧两斤水下来。”为凉快,士兵将上衣脱下露出个膀子。 “少说两句,被都尉听到焉有命在?” 此话一出,附近几个士兵心有戚戚,纷纷选择噤声。嘴巴是闭上了,但心里有没有暴躁骂娘就不得而知。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唯独一人伸长脖子到处乱看。 不消说,此人就是翟乐。 翟欢给他使了几次眼色都不好使。 这位堂弟一向皮实好动。 “你又作甚?” 翟乐笑道:“自然是看贩枣卖酒的何时来,酒囊酒水都喝光了,早知如此便问沈兄多打几坛,何至于现在被酒虫勾得心痒痒。” 翟欢眼皮颤得厉害。 教训道:“你这酒瘾越发大了……” 还未正式加冠便朝着酒蒙子发展。 以后如何是好? “嘿嘿,那不是因为一醉解千愁嘛。” 翟乐也不是真的想喝酒,单纯觉得小说照进现实很有意思,只是他心心念念的“贩枣卖酒的梁山好汉”并未出现。一刻钟过去,士兵再不情愿也不敢赖在地上。 杨都尉爱吃素,但他手里的鞭子不吃素。 奈何屋漏又遭连夜雨―― 祸不单行。 众人再度上路,仅过了一刻钟,天幕飘起绵密小雨。随着雨势增大,这段小路越发不好走,长长的队伍似一条慢慢蠕动爬行的蜗牛,好半晌才挪动一段。汗水夹杂着雨水,让杨都尉的心情直接跌穿了下限。 车轱辘碾过水坑溅起大片黄泥巴水。 翟乐抹了一把挂在眼睑上的雨水,也跟着感慨:“真是苦也,怕是要困在此处。” 假想中的敌人没出来,自己先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也是少见。正说着,不远处一名推车的士兵手滑,脚下没站稳,还未爬上水坑的车轱辘顺着惯性,下来碾了他的脚。 连人带车滚进路边草丛。 杨都尉听到动静御马过来查看情况。 因为推车倾斜,车上装着的两大箱箱子也滚了下来,封条早被雨水打湿,滚出一锭锭白银来。杨都尉火气瞬间直冲大脑,想也不想落下两三道鞭子,打得那名士兵抱头乱滚。 翟欢:“……” 猜测是一回事,但猜测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这支税银队伍居然真是真的! 杨都尉迅速命人收拾残局。 翟欢二人也当自己没看到这一幕。 队伍继续上路,只是比之前更慢了。 倏地,翟乐精神一震。 “阿兄,阿兄,有笛声!” 雨幕连接天地,耳边唯余雨水拍打万物的淅淅沥沥声,听多了只觉得枯燥乏味。偏生这个时候,听到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声音。 清远悠扬,飘零流转。 笛声中带着无尽的活泼与热情,再一细品,又似那传说中的山鬼引颈高歌,美妙无双。 翟欢耳力不如他,初时并未听见。 但随着声源逐渐靠近,天地一色的雨幕里走出人的影子,杨都尉绷紧了神经,暗暗担心是贼人来了。收下属官提着刀,拍马上前,近前了才知是一老一少并一头老牛。 他来势汹汹,吓到了这一老一少。 刚刚还悠扬的笛声戛然而止。 “停下!尔等何人?” 牛背上的牧童怕得缩脖子。 老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仍壮着胆子回禀。 原来他们是一对相依为命的爷孙,孙儿白日在附近放牛,老者看天色有异样,担心孙儿安全,特地过来给孙儿送蓑衣斗笠。雨势变化太快,加之天色将暗,于是同行归家。 这番说词没什么问题,这对爷孙一看就知道是穷乡僻壤最普通的普通人,属官盘问了两句便道:“前方有兵爷办正事,你们速速离去,莫要挡道,无辜丢了小命。” 老者张了张口,有苦说不出。 这个要求属实无礼。 他们爷孙回家的路就是这一条。 如何“速速离去”? 又何来挡道一说? 152:行动(十) “怎么回事,还未处理好吗?” 属官耗费的时间有点久。 杨都尉本就不多的耐心耗尽。马蹄踩着水坑,溅起泥巴色水花。他御马上前,一袭狰狞兽头甲胄,居高临下看着佝偻着脊背的老者,带给后者莫大压迫,吓得肩膀都在颤抖。 “便是这两个?” 属官如实回答。 杨都尉淡淡扫过满脸沧桑的老者以及干瘪削瘦的牧童。爷孙二人脸上带着常年劳作暴晒后的晒伤瘢痕,手指生过冻疮。老者头戴缺角的破斗笠,牧童披着宽大的老旧蓑衣。 横看竖看都是这个世道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根本不是他担心的贼人,杨都尉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但心头窝着的火气还未撒干净:“你俩这时辰不归家,在山上乱窜什么?” 老者动了动唇,狼狈又冤枉地道:“兵爷明鉴啊,非是我等不肯回家,实在是……” 他看看杨都尉他们来的方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虽未开口,但浑浊的双眸已经将沧桑和为难说了个干净。杨都尉心头火气,冷哼道:“你这老货是控诉我等拦了你的道?” 老者诚惶诚恐地道:“不敢不敢。” 他被杨都尉的话吓得面无人色。 牛背上的牧童紧咬下唇,低头缩肩,看着可怜又无助,杨都尉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一对老弱爷孙。他拿着鞭子的手往路边一指:“你们从那边过,别耽误我等正事。” 老者闻言,如蒙大赦,点头哈腰连连感谢杨都尉,嘴上还不忘说着恭维的吉祥话。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还不够分量,拽了拽孙子的破裤腿示意孙儿也感激杨都尉的大人大量。 牧童期期艾艾说不完半句话。 杨都尉暗道晦气,竟还是个结巴。 “行了行了,滚一边儿去!” 老者一边点着头一边费劲儿将不怎么听话的老牛往路边拽,让出大路。税银队伍继续如蜗牛一般缓慢爬行,老牛也驮着牧童,在老者的牵动下慢慢往前走,直到―― “这位老丈,且等等!” 翟乐笑着上前喊住老者。 老者耳朵似乎不太好,慢了一拍才回过神,冲着他拱拱手:“兵爷好,有何吩咐?” 翟乐问:“老丈家中可有贩枣?” 老者哑然,虽万分不解,嘴上仍恭敬地回答:“家中不曾贩枣,但屋后栽了两株树,一株是橘子树,另一株还是橘子树。兵爷若不嫌弃,且在此地不要走,这就去给您带来。” 翟乐喊住老者可不是为了吃橘子。但老者这般热情,倒是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给你家孙儿吃吧。” 老者讨好翟乐,看了眼孙子,叹道:“他吃两个得了,咱这些人本也不配。兵爷若要吃,剩下的都给兵爷送来。家里还晒了不少橘子皮干,橘子皮泡点水让喝喝,挺有滋味。” 翟乐见老者很认真,急忙阻拦。 老者便狐疑地看着翟乐,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兵爷拦住我等,不是为了吃橘子……是为了吃枣子?但家中并无枣树,唉――要不您再往前走,或有人家栽种枣树。” 翟乐:“……” 看着这一幕的翟欢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翟乐脸皮薄,听到这笑声,尴尬地红了一整张脸,又气又恼地回头道:“阿兄,不许笑!” 翟欢很没诚意地道:“是是是,不笑不笑。” 翟乐见他真不笑,这才转头再问老者。 “那老丈家中可有酿酒?” 作为《水浒传》的忠实书粉,小说照进现实是多么难得的经历。税银对标生辰纲,杨都尉跟好汉青面兽杨志一个姓,生辰纲在黄泥岗被劫,他们现在也上了差不多的山道。 这会儿,迎面走来一老一少俩爷孙。 倒不是说翟乐怀疑这对爷孙是歹人伪装,若真是伪装,自家堂兄怎会看不出来呢? 他只是想集齐偶像同款元素。 但凡老人家里有贩枣卖酒的营生,仅需其一,他也心满意足了。只可惜他的小心思无人了解,阿兄居然还嘲笑他。而老者看着眼前这个生得俊俏、穿得富贵,但脑子有点病的后生,缓缓道:“家中没卖酒,但我儿在时,他爱酒,一次能喝三大坛。” 翟乐遗憾地瘪了瘪嘴。 老者又问:“兵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翟乐掩盖失落之色,神色温和地叮嘱:“没了没了,老丈且去,山路湿滑,注意安全。” 老者谢道:“谢兵爷关心。” 说完牵着老牛继续上路,他不敢离税银队伍太近,但也不敢离山道太远,生怕夜色黑下来会迷路。税银队伍向前,这对爷孙向后,二者相向而行,足足过了小半刻钟才分离。 翟欢看着远处爷孙离去的背影,微蹙眉。 过了会儿,他跟杨都尉借了一员斥候。 杨都尉不太满意:“作甚?” 翟欢道:“跟着那对爷孙看看。” 杨都尉哼道:“一个白发老货,一个黄毛小童,你是担心他们是歹人的前哨?” 若真怀疑是前哨,抓来杀了就行了。 何必派遣斥候去跟踪查探? 翟欢并未明说,只是淡声说了句:“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对爷孙若真是无辜,只是巧合出现,便不用打搅他们,坏了都尉的好名声。若他们真有问题,抓人岂不打草惊蛇?” 杨都尉说不过这些文士。 一句话正反他们都有说辞。 因为雨势影响,税银队伍想走快也走不了,杨都尉谨慎起见也采纳了翟欢的建议。 翟乐私下问堂兄:“那对爷孙……” 翟欢知道他要问什么,轻声道:“……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们,方才用文士之道探查过……” 翟乐神色一凌:“出现了什么?” 他知道自家堂兄文士之道。 每隔八天能起一卦。 看似非常逆天的文士之道也有不少限制,例如翟欢无法指定起卦对象,只显示卦象,消耗的文气还不小。种种限制,翟欢一般很少会使用它,这次也是出于谨慎才用了一次。 他道:“水雷屯,起始维艰。” 翟乐一扫眉宇间的轻松,转而被凝重取代:“屯卦,下下……震为雷,坎为雨,雷雨交加,险象丛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153:行动(十一) 翟欢兄弟正为卦象而担心,罪魁祸首已经走出足够远的距离。老者抬手勾起斗笠帽檐,微微偏首,用余光看向身后早已不见队尾的税银队伍,苍老憔悴的脸上浮现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青春活力,他道:“没想到笑芳也在。” 倘若翟乐此时还在也会感觉惊异。 他游历孝城,交情好到能互通表字的人并不多,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老者如何知道是他? 牧童手指转着根简陋粗糙的竹笛。 语气老成:“始料未及,好事多妨。” 老者笑着问:“出了笑芳和翟欢这两个‘意料之外’,计划还要不要按照既定执行?” 牧童反问:“不然呢?呵,一个翟笑芳,一个翟悦文,这俩还嫩。沈小郎君,不足为惧。” 老者见牧童这般自信,耸了耸肩。 “有一事,我不太明白。” 牧童冷着稚嫩嗓音:“你问。” 老者疑惑地皱着眉头道:“明明你也才二十四五,那个翟欢也已弱冠,就算比你小,姑且算他二十一二吧,为什么你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好似比翟欢大了两三轮?” “那沈小郎君为什么喜欢占翟笑芳的便宜?你口中那位‘在时爱酒,依次能喝三大坛’的‘儿’是谁?你为什么,我便是为什么。”牧童这一反问,登时将老者给问住了。 能是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给人当爸爸的快乐啊,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有一颗当爸爸的心。 老者正笑着,神色倏地一滞。 眨眼又恢复成了和蔼慈祥的老爷爷状态,牧童不用暗示便明白过来,举起手中把玩的竹笛,吹奏起来。碍于乐器材质,笛声算不上上佳,但从中也能看得出演奏者的功底。 一爷一孙并一牛,悠闲地回了村。 这是一处位于深山的废弃村落。 其他房屋久无人住,不是被虫蚁啃噬腐朽坍塌,便是毁于地滑,整个村落清清冷冷,不见人烟。唯独村头那栋老屋子还算完整,屋后栽着两株无人照料、野蛮生长的橘子树。 老者牵着老牛推开吱呀作响的老门。 跟踪尾随的斥候盯了一会儿,见老屋子破败残窗亮起一点点微光,半刻钟后烟囱升起袅袅青烟,终于放心的转身离开。屋内,立在窗前观察外边的老者冲牧童点了点头。 牧童道:“应该是翟欢。” 翟乐根本没看穿他的伪装,那位杨都尉则生性迟疑、才能平庸,骨子里还带着高高在上的骄傲,蔑视普通人,根本不会将两个一看就没什么威胁的爷孙看得这般重要。 更遑论说派斥候尾随跟踪。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个翟欢生了疑。 “翟欢?他既然生疑,为何当时不拦着?” 老者心下生出三分庆幸。 他们这两日还真就住在这里,后院也的确有两株橘子树。村落原先有三十多户,人气还行。只是世道艰难,青壮不是被强征成兵丁,便是生活不下去,无奈外出图谋发展。 剩下的老人小孩儿,熬着等死,几经辗转,最后逐渐变成一座再常见不过的无人村。 “自然是因为敌人松懈了才容易露出马脚。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静观其变。”牧童倒是将翟欢的行为琢磨得透透的,淡声道,“他没看穿我的伪装,拿捏不定我俩身份,是无辜路人、贼人前哨还是干脆就是贼人……” 二人旧柴生火烧水,简单用了点干粮。 神色瞧不出半点儿急色。 除了屋外大雨不在计划之内,其他细节都未脱离牧童和褚曜的计划,包括那场地滑。 牧童看着冷静,实则内心也捏一把汗。 要是杨都尉选择清理泥土碎石,假税银的几率直线飙升,他们只能想法子靠近试探一下真假。若是真,武力强攻毕竟过了这段官道再想拦截就不容易了,还容易被策应税银的队伍包饺子;若假,他们便白忙活一场,打到回府,洗洗睡觉。 要是选择绕道,那真是正中下怀。 这段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不仅湿滑难行,还非常狭窄,若要通过,税银队伍只能拉得老长老长,一旦发生敌袭,首尾不能兼顾。即便有实力强大的武者坐镇也很难摆开阵势。 优势荡然无存。 最重要的,还能极大消耗士兵体力。 嘿嘿,天亮之前别想离开。 恰逢大雨,难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想到褚无晦带共叔武干的事儿,牧童便非常期待杨都尉费劲千辛万苦走了一半,结果发现山道又有一场地滑会是啥表情。 那必定是一张暴躁又狰狞的脸。 emmm…… 结果也不出牧童所料。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雨势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杨都尉收到前方斥候传回来的情报,脸色宛若脱缰野马朝着黑色狂奔,铁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国字脸。 此时,另一名斥候也骑着马赶回来。 回禀那对放牛爷孙的情况。 这可撞上枪口了。 杨都尉内心憋着股无处撒的大火,这会儿看什么都不顺眼,特别是瞎出主意的翟欢,学了点儿本事就出来卖弄。随便路过个行人都要怀疑,他是狐狸转世吗,这么多疑? 唯一庆幸的是,地滑不严重可以清理。 杨都尉看着手下属官询问要不要清理的时候,他险些咆哮:“不清理难道绕道吗?” 绕哪里去? 还是费劲儿掉头? 属官被训斥了一顿,神情怏怏。 清理地滑虽未耗费多久功夫,但税银队伍却被迫停下。士兵起初还庆幸能歇一会儿喘口气,可他们很快就发现太天真。冰冷雨水落在士兵肌肤上,浇凉由大量运动带来的,由内而外散发的热气。凉风一吹,肌肤颤栗,激发鸡皮疙瘩,四肢冰凉僵硬。 这段泥巴路白天都不好走,更何况入夜。 杨都尉无奈,只能寻了个相对开阔平整的地方命令全军就地休整,士兵们如蒙大赦,纷纷钻入税银车辆下躲雨。有武胆的还好,还能运转武胆,以武气抵御秋日入骨寒凉。 没有武胆的只能硬抗,或者靠着发抖、聚众等物理手段取暖。这大半日下来,比之前几天加起来都要累。不多时便能听到一些角落传来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 翟欢心头越发感觉不妙。 即便那对爷孙没嫌疑,但文士之道起卦出现的“屯卦”却是实打实的下下卦,麻烦大了。 154:行动(十二) “阿兄,这可怎生是好?” 翟乐听着传入耳畔的鼾声,心烦气躁。 若是敌人这时候打过来,这些人有几个能立刻进入迎敌状态?一个个等着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有心提醒,但看杨都尉对他们兄弟的排斥态度,多半管了还被诟病。 翟欢眼睑都不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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