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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人的墙角挖到自家果然很爽,更别说公肃和大义还这么招人喜欢。沉棠将这些人认了个遍,这才好心情地回到自己位置,睁着一双无辜单纯澄澈杏眸,软声软语道:“昭德兄,我也是一时喜不自胜,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吴贤费了好大劲儿才将那口气咽下去,铁青着脸,摆手道:“自然不会介意。你我两家同气连枝,为兄与公肃无缘,他们能有新的去处,欣慰还来不及呢。此前是愚兄御下不严,让公肃他们受了委屈。待琐事结束,定会给沉妹,给他们一个满意交代。” 沉棠摇摇头,扫了一眼吴贤帐下众人,凑到吴贤耳边低语:“小妹阅历虽不如昭德兄丰富,但也知道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事已严重威胁昭德兄声誉,若不能尽快给出答复,怕是人心惶惶。再者说――天海发生这么多大事,昭德兄都被歹人瞒着……说句不吉利的话,如今还只是瞒着你内斗倾轧,来日若萌生了反心……” 她不给吴贤和稀泥的机会。 说话很刺耳,但不是没道理。今日受害是赵奉一派,焉知来日不是吴贤本人?对方能影响吴贤对后方的控制,未必没办法悄无声息坑害吴贤。孰轻孰重,自己权衡。 沉棠瞧见吴贤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浅笑道:“此事非昭德兄之过,也非公肃几人的错,追根究底还是那些蛀虫。” 吴贤不知想了什么,脸色稍微缓和。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此事,愚兄最迟明日给你、给公肃他们一个答复。” 沉棠拍拍他肩膀:“莫要太劳累。倘若有难处,昭德兄可以遣人来找小妹……” 吴贤表情扭曲地点头应下。 他知道沉棠今天是趁火打劫,但又不能指责,因为沉棠给秦礼的誓言太重,秦礼被对方打动也是情理之中。这场庆功宴,除了沉棠和秦礼一派,其他人心情都很复杂。 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赵奉忍着如芒在背的视线,小声跟秦礼低语:“公肃,我怎么觉得遭人恨了?” 秦礼道:“怕什么?” 赵奉想想沉棠的人品,也放心几分。 回到临时营帐,一群老伙计围着赵奉询问沉棠和她班底的情况。虽说尘埃落定,但他们仍怕遇见天海那样的同僚。这些年被排挤的滋味真的难受,立功机会总被抢,好处轮不到他们,甚至连基础的军饷都有拖延克扣,物资品质也不及其他营,气人得很! 非得据理力争才能拿到该拿的。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一多免不了被人嘲讽,好似他们维权行为是在乞讨…… 血气方刚的人哪里忍得住这委屈? 赵奉一一作答。 其实这些问题早就讨论过,毕竟他们是一群人打包,在考虑下家的时候,也要顾虑兄弟们的意见。他不厌其烦地回答一个又一个问题,直到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为止。 哦,对了! “你们家里的女郎若是有根骨,年龄也合适,咱们可以重新再组一个部曲。”赵奉不由得想到他当女儿养的族妹,叹气道,“她们能上阵杀敌最好,要是不能也学点本事傍身,再不济还能滋养筋骨,来日生产也能轻松些,总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走了。” 在避孕技术落后的当下世道,女性成婚之后就饱受生育之苦,夫妻感情差点还好,若是恩爱,连续生育几乎是无法避免的。女性无法修炼,不管是体魄、修复能力还是对疼痛的忍耐度,都远不如武胆武者。若能修炼,或许能减少这部分的痛苦和风险。 赵奉作为大家长,算得上开明。他甚至不介意女儿赵威以后是嫁人还是养男宠。 若是后者,他还能帮着物色人选。 但有些事情是他这个父亲无法帮忙的,例如生育――除非赵威一辈子不近男色,否则生育不可避免。但在赵奉看到赵威骨头断二十几根,噗嗤噗嗤流血,还能中气十足骂他的凶悍劲儿,他觉得应该不用担心了。 他闺女已经是被人开膛破肚还能将肠子塞回去继续干仗的彪悍存在,据伤兵营的医兵说,他们将赵威带回来的时候,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还抓着被砸碎的敌人首级。 嘴里骂骂咧咧―― 赵奉: 他甚至怀疑多年之后,自家闺女从产房出来,还能抡起巴掌,扇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几个大嘴巴子,一边扇、一边踹、一边骂,最后二人双双坐月子恢复元气…… 呵呵,这个画面太魔性了。 众人经由赵奉提醒,纷纷点头。 他们中间也不是各个都跟赵奉一样看重女儿,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处自然要紧着自家人,若是根骨不错还能振兴门楣,怎么算都是稳赚买卖。 正说着,帐外有人求见。 来人正是崔孝,身后一串人。 “夜已深了,善孝来此作甚?” 众人看着崔孝皆是好奇。 崔孝摇着刀扇,道:“喏,主公让我过来帮你们搬东西,真是一刻钟都不等。” 秦礼好笑道:“吴公不会扣人的。” 若是再刁难他们,对吴贤百害无一利。 崔孝撇嘴:“她这不是心急了么?” 秦礼敏锐注意到崔孝话中有话,略有酸味,其他人没察觉,还一个个感动不已。 沉君可真是看重他们啊。 说是搬家,那真的搬家。 崔孝端坐着,捏着刀扇使唤人,保证一比一复刻搬到沉棠那边儿,闲暇还跟秦礼聊上了:“公肃,你回头小心顾望潮。” 秦礼不解:“他怎么了?” 崔孝道:“哼,这人醋性大。” 秦礼:“……” 他觉得善孝的醋性也不小。 唯有庸才才不会被嫉妒。秦礼在吴贤帐下受到的嫉妒和敌视不少,他早就习惯这种局面了,心中早有准备。只是秦礼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的嫉妒跟天海那些不同。 毕竟―― 哪个正经班底会将职场当后宅的啊? 嫉妒他能力或者嫉妒他被新主公看重都行,结果这些人却在嫉妒他入职的排场? 他的这些准同僚,脑子多少带点病! 崔孝带人帮秦礼搬家的事儿,不多时就传到吴贤耳中。尽管心中不畅快,但此事板上钉钉,吴贤也阻拦不了,只能任由他们。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招吗?” 帐下众人鸦雀无声。 吴贤又问:“敢做不敢当?” 有人勐地抬头:“有什么不敢当的?主公,秦公肃和赵大义分明早就跟沉幼梨牵扯不清了,此番是他们做局给主公难堪!” 吴贤冷哼:“所以是你做的?” 那人不敢直视吴贤满是杀意的眸子,这眸子不由得让人想起少时的吴贤,冷酷果决不留情面,不似如今,人到中年被磨平了棱角:“是、是又如何?二人心怀不轨……” 吴贤气笑:“是他们有二心,还是你公报私仇,此事你我心知肚明。这事总要有一个交代才能平息,你明儿去沉营吧。念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给你一份体面。” 言下之意就是将他交出去了。 那人自然不肯,其他关系好的同僚也坐不住,试图出声求情,却被吴贤强硬压下:“你现在肯,死你一个!你若是不肯,以后死多少人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懂吗?” 那人怒道:“主公惧怕沉幼梨至此?” 为了平息沉幼梨的怒火,牺牲他? 吴贤的眸子没了一丝温度:“你错了,如今不止是沉妹要杀你,还有我!是不是我这些年太好说话,给你太多脸面,你就真以为我吴昭德是可以被你蒙蔽愚弄之人?” “要么你活着去见公肃。” “要么你的首级去见他。” 845:恐命不久矣 帐内安静得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众人表情惊错,似乎不敢相信这话出自吴贤之口,但比他们更震惊的是当事人。 那人额头青筋暴起,胸脯随着急促呼吸起伏,连眼眶也不知何时布满了血丝。他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受伤勐兽,绝望之下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鸣:“主公――” 吴贤身躯颤了一颤。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求情。 与他关系好的同僚带着伤势出列跪下,含泪抱拳:“主公,万不可这么做啊!” 他的举动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接二连三有人出来。 “德茂一心为主,他也是为了主公才一时犯浑铸下大错。若主公真要追究,也请追究末将一个看管不利的罪名。”此次说话的是重量级人物。吴贤帐下本有六名骁勇善战的武胆武者,并称“六骁将”,赵奉离开,另有二人在此战阵亡,如今仅存三个。 说话的这人便是三人之一。 同时,他也是跟赵奉矛盾最大的。 害死赵奉属官的人是他妻弟。 妻弟少时纨绔,弱冠之后才收了顽劣之心,他作为姐夫自然欣慰,再加上两家还有其他利益牵扯,他对这个妻弟也很疼惜。平日聚会喝酒,酒酣耳热,免不了口吐真言,内容不外乎是一些牢骚抱怨。这些内容之中,赵奉这个泥腿子又占了极大的篇幅。 次数一多,本就嫉妒秦礼的妻弟,连带对秦礼身边的狗腿赵奉也不爽了。一开始只是使点绊子,秦礼一派不欲生事端,不予理会,搁在妻弟这边就成了秦礼等人畏惧。 从小矛盾逐渐积攒成了大矛盾。 这些事情,武将都知道。 但他不觉得能闹出什么大事。 即便后来真闹出了人命,他也不觉得不能摆平――那不过是一个出身底层的属官,大字都认不全的草莽,赵奉还能为了一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发难?大不了等此战结束,他做东摆个酒席,押着妻弟,带上厚礼,跟他赵大义赔个不是,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再不行,自己再匀点儿军饷过去。 这些还不足以抵一条贱命? 孰料,妻弟死于非命。 武将整个人都蒙了,怒火轰得炸开,怒骂赵奉这个莽夫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 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矛盾了。 这是他跟赵奉明面上的斗争。 死的人还是他妻弟!若此事轻轻揭过,自己在天海将会名声扫地,妻族那边也无法交代!恰逢徐氏粮仓着火,前线粮草供应艰难,只能依赖天海世家筹措,包括他家。 于是伙同关系好的同僚将此事彻底闹大,逼着吴贤惩处赵奉。他捏着分寸,不要赵奉的命,他要赵奉的脸面被彻底丢在地上践踏!于是,有了之后的杖责赵奉一百杖。 心中快慰之余,也有些忐忑。风水轮流转,万一哪天自己失势,赵奉还不双倍奉还?此番逼主公表态,会不会彻底惹恼主公?他跟吴贤发小,对吴贤脾气很了解。 观望一阵子,风平浪静。 主公不仅没有安抚赵奉那边,还跟他们疏远了,连平日最信任的秦礼也很少再见,肉眼可见亲近天海这边。他与一众同僚商议,明白主公的抉择,高悬的心彻底放下。 秦礼一系,彻底翻不了身了。 他顾念着大局,准备暂时放下私仇。 日后有的是机会跟赵奉算账。 万万没想到,还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闯大祸,现在他只能豁出去脸面给擦屁股。 他口中的“德茂”是他妻弟的表弟。 论血缘关系,跟他也有交集。 说完,其他人纷纷跟上。 帐内六成人都在求情。 吴贤冷笑着问:“你们都给他求情?你们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错?他若是活着,天海名声就彻底毁了。尔等们心自问,你们在前线拿命杀敌,家卷在后方因私人恩怨被害,最后还没一点儿交代,你们寒心不寒心?” 武将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回应,改口。 “主公,吾愿替德茂负荆请罪。追根究底,这些事情皆因末将而起……”武将还是不肯交人,他目光灼灼看着吴贤,一字一句,“主公,德茂年少无知,还请宽恕。” 吴贤平静看着他,哂笑不止。 “负荆请罪?现在?” 呵呵,太晚了! 武将道:“对,就现在!” 眼瞧着吴贤没有松口的意思,他只能坚定态度,语气下意识多了几分强硬。他前脚说完,后脚嵴背就开始冒冷汗――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态度不对,奈何覆水难收。 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怪只怪这些年太得意,骄傲惯了。 吴贤不怒反笑,刷得拔出了腰间佩刀。 武将几欲目眦欲裂:“主公!” 吴贤已经上前,他伸到一半的手在撞上吴贤凶戾双眸的瞬间,硬生生停下―― 噗嗤! 随着刀光闪过,一颗人头落地。 散发着热气的血溅了他半身。 吴贤收刀归鞘,语调平静地下命令:“来人,把东西收拾妥当,给人送过去。” 地上的头颅死不瞑目,双目不曾合上。 众人又陷入了漫长的死寂。 直到,吴贤没起伏的声音如猪油般丝滑地滚入耳畔:“诸君,我也很想知道――为何天海发生这么大事情,我这个当主公的,却连半点儿风声都没收到?州府官署呢?州郡驻兵呢?甚至是――我府上的亲卫呢?一个都没有!一丁点儿消息都没传过来!” 他一刀噼断了桌桉和席垫。 大声斥问:“你们倒是回答!” 依旧是满堂寂静! 吴贤嘲讽:“偌大天海连同周遭十数郡县,难道全被谁给拿了去了?究竟你们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本事真是通天了!” 众人皆是冷汗涔涔,汗如雨下。 吴贤道:“我跟你们之中大部分人在少时就认识了,少部分在光屁股的时候就碰过面……大家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我愿意宽容你们,但不代表我就愿意被你们愚弄。” 论关系―― 在场好些人不是他妻兄,就是他妻弟,他们的姐妹或者同族适龄女卷都是吴贤的侧夫人。倒不是吴贤真有那么好色,只是借着这层关系让两家利益关系更加紧密罢了。 对吴贤而言,多一个侧夫人,不过是后院多一张吃饭的嘴,用人更加放心。对他们而言,收下女人就是吴贤给了保障。 自此之后,两家都是一家人。 这种模式能带来好处,但也有弊端。 以往都是利大于弊,如今却不同。 弊端让吴贤产生了危机感。 他感觉自己性命遭到了威胁! “公肃和大义他们的事情,点到为止,你们也好好反省反省!”说罢,吴贤丢下众人径自离开。亲卫上前将还未凉透的尸体抬到木板上,脑袋摆正,盖上一条白布。 不多时,帐内又恢复了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不少人心里开始滴咕――自家会不会也掺和进去了? “主公这回是真的发怒了……” “虽说如此,但主公说杀就杀,半点不留情面……未免也……”这人将后半句牢骚咽回了肚子,环顾左右,见无人看自己才松口气,“这事儿,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当然,不是反省自身做的太过。 他们觉得吴贤做得太过了。 “……即便秦公肃等人另投新主,一无建树,二无战功,沉君即便重用他们,也不会这个节骨眼为了他们跟主公翻脸。主公着急忙慌杀人给他们交代,不复当年勇……” 当年的吴贤可是谁都不怕的。 一些老人暗暗唏嘘。 虽然他们也认为灭门确实过火,但要世家子弟付出性命当代价,也不妥。只是死几个庶民,平日打仗波及的庶民何止这个数字?至于天海后方消息被封锁,他们真不知道!他们敢拍着胸脯保证,甚至是对天发誓――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主公多虑了。 有人拍着胸脯陈情表白。 却没发现也有人默默撇过了脸。 虽说他们也没谋反心思,但发誓什么的,他们也不敢,毕竟谁也不能预言未来。 那具尸体被连夜送走。 奈何秦礼连夜搬家,吴贤亲卫扑了个空,便只能将尸体给沉棠送过去,恰好秦礼等人也在场。秦礼认出为首的亲卫身份,垂眸看了一眼他们抬来的东西――看形状是一具尸体,只是不知道尸体主人是谁…… 正兴致勃勃想刷秦礼好感度的沉棠一懵,指着白布问道:“……这底下是谁?” 亲卫亲自将白布掀开。 露出一颗眼睛未闭的脑袋。 死者脸上还残留着惊惧之色。 沉棠瞅了一眼,没啥印象:“他是?” 亲卫冲沉棠行礼,又冲秦礼抱拳解释:“此人是策划谋害赵副将亲卷的贼首。” 赵奉闻言原地站了起来。 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秦礼,咬牙切齿:“好家伙,居然是这个龟孙子干的!” “劳烦转告吴公――人,我们收下了。”相较于赵奉的激动,秦礼平静很多,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恩怨,就此作罢。” 亲卫抱拳退下。 沉棠蹲在尸体旁边瞅了好一会儿。 拍手起身:“昭德兄啊,真能作死。” 赵奉和秦礼都看着她。 沉棠随手一指:“你信就这一人?” 赵奉叹气道:“能给一个交代也不容易了,真追究下去,能拉出一大串人呢……” 全部处理了,吴贤还不伤筋动骨? 沉棠一手叉腰,一手捏着下巴反问:“所以,幸免于难的那一大串人,他们会因此感激涕零,感谢昭德兄保住他们?我想不会的,他们只会怪昭德兄忒刻薄寡恩呢……” 为了平息麻烦,献祭下属人头。 赵奉语噎:“真会如此不知好歹?” 沉棠撇了撇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如果我是昭德兄,我肯定要拿着篦子将他们从头筛到脚。不管他们是封锁隐瞒还是拦截战报,这种行为都称得上‘背叛’了吧?背叛过的人,就跟咬过人的狗一样,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吴贤还是太心软了。 也或许他知道大清洗会元气大伤,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伤害比较小的那个。 沉棠可以理解,但不赞同。 秦礼不予评价,只是看着新主公。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额,谁没点儿过去呢?”沉棠忍不住撇过头,眼珠子东张西望,“曾经的背叛,那叫‘遇人不淑’。如今洗心革面,改恶为善,弃旧图新……也是要给人机会的嘛!” 例如,背叛七个主公七次的某人。 但,又不是她被背叛。 作为主公,要有给人从良机会的广阔胸襟啊!相信,公肃如此深明大义,会懂的。 秦礼:“……不是这个意思。” 沉棠“哦”了一声。 赵奉:“……” 完全不知道这俩打什么哑谜。 他只关心这具尸体该怎么处理。 沉棠:“烧了,骨灰撒你兄弟坟头。” 这是个解恨的好主意。 不过赵奉这人思想很淳朴,此前将兄弟潦草下葬是不知道战争前景,生怕自己没命安排他后事。如今打赢了,理当将兄弟挖出来,扶灵回去,让人落叶归根。仇人骨灰等到兄弟一家坟头再撒吧,现在撒有些浪费。 赵奉说了自己的打算,沉棠爽快答应。 尽管时间匆忙,但秦礼等人临时住处也清理出来,忙碌结束,天边泛起鱼肚白。 秦礼突然道:“吴公怕命不久矣。” 赵奉一惊:“咦?” 秦礼收拾书卷:“主公也看出来了。” 赵奉回想沉棠的话,讷讷地道:“不至于吧?天海那帮人虽然没什么分寸,为人行事傲慢……但他们不至于弑主……” “以前是,如今未必。吴公一时心软,只会埋下更大的隐患……或许他也在赌。” 真要大清洗,吴贤要出半条命。吴氏根基在天海,跟其他家族关系错综复杂。对这些人下手不啻于拿刀捅他自己……纵有魄力,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没得选。 赵奉沉默着好一会儿:“即便真的……唉,也跟吾等没什么干系了,别想了。” 吴昭德,已经不是主公了。 心中略有怅惘,但无锥心之痛。 赵奉这边正要退下,沉棠身边的亲卫过来,还是熟人――徐诠,他拿着个木盒。 秦礼问:“主公有吩咐?” 徐诠笑道:“是主公送的赏赐。” 不知道里面是啥,盒子不大还挺沉。 846:家养的苗子歪了 赏赐? 赵奉和秦礼对视一眼。 秦礼平静:“无功不受禄。” 毕竟他们还是新人,未有寸功,贸然收下这份赏赐,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议论。相较于秦礼的谨慎,赵奉反应就直接多了。 他好奇伸长脖子:“什么赏赐?” 徐诠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主公交给末将,让末将务必亲手交到先生手中。” 赵奉摩挲胡须猜测:“莫非是金子?” 他此前在主公帐下挂职好久,虽说因为当时身份缘故,没机会接触太多核心,但主公很豪爽,从未刻意避讳赵奉。一来二去,赵奉也摸清她的一些喜好,她非常爱钱。 平日对下属很大方,时有赏赐,赏赐物件也五花八门,但极少能看到金银踪迹。 过年压祟钱都只是几个铜板。 看着木盒的份量,莫非是一盒金银? 秦礼莞尔:“主公岂会如此庸俗?” 上位者喜欢通过赏赐表达对僚属的看重和喜爱,但不代表物件越贵重越有份量,而是心思!金银珠宝就显得过于敷衍了。 一侧的徐诠险些被口水呛到。 倘若庸俗就能拥有赏赐金银的自由,主公估计要上赶着当这个庸俗的人。其他主公不好说,但自家主公的赏赐,首先要排除“金银”。不是她不想,实在是没这能力。 心有余,力不足。 忍下咳嗽的冲动,徐诠又跟秦礼卖了个可怜:“主公说先生肯定会喜欢,若您不肯收下,末将回头不好跟主公交代。” 徐诠这么说,秦礼只好收下。 本来想等赵奉和徐诠走了再打开盒子,但二人双脚生根,两双眼睛盛满了好奇,他只得好笑着打开木盒。待看清盒子里的物件,他愣了愣,赵奉两个也伸长脖子凑来。 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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