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她是不讨厌的。 顾津使劲掐了把大腿的肉,命令自己清醒。李道是什么样的人?不谈过往,光他流连花丛的作风,两人就根本不是一路人。 现在,她和他不得已才走在一起,所以应该挂心的是万事平安、顾维有长进、能在陌生的城市顺利开始新生活才对。 接吻而已,放在成人世界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想着,她烦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身体不再那么紧绷,呼吸也匀称。 不知过多久,快睡着时,门口又传来闷重的敲门声,安静黑夜里,声响特别清晰突兀。 她没等动,那边苏颖顶着满头乱发弹坐起来,先前的小心警惕抛脑后,大声咆哮:“谁啊!还他妈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津心脏扑通乱跳,从敲门的节奏已经猜出那是谁,所以屏息藏在被子里,没有出声。 “不用开门。”李道说:“是我。” 听出李道的声音,苏颖态度稍微缓和,眯眼问:“又什么事儿啊?” “顾津回来了?” 苏颖看向对面床铺:“睡觉呢,叫她?” “不用。”李道放下心,顿几秒:“让她睡吧。”门下黑影稍微挪动位置,逗留片刻,离开了。 苏颖莫名其妙,身体重重跌回床铺,低声嘀咕:“这大哥喝多了吧。”没细琢磨,翻身继续睡。 直到旁边呼吸匀称,顾津才敢轻轻转身,不由松一口气。 原本平静的心,经他乱搅,又如一池春水,刚才那通心理建设也尽数瓦解。 这一回,顾津睁眼盯着房顶,睡意全无。 时间已过零点,同样不眠的还有两个人。 分别是上陵公安局刑侦二队的队长周新伟,以及他的助手刘同,两人正开着车,往三坡镇的方向赶。 事情要从昨天凌晨说起。 三坡镇某辖区派出所接到匿名电话,说有人在榆村附近发现可疑车辆,车上有个昏迷女孩,怀疑是被拐人员,叫他们赶快过去看一看。 这通电话含糊其辞有些奇怪,但三坡镇拐卖案件频发,无论真假,不敢怠慢。警方立即出警,凌晨赶往榆村,果然看见路边空地停一辆集装箱式小货车。 他们在货车前座发现陷入昏迷的马苗,又在后面集装箱找到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三个男人。 事情非同小可,警方将所有人一并带回所里问话。 马苗直到天亮才悠悠转醒,小姑娘显然吓坏了,睁开眼先往墙角缩,等看清面前是穿着制服的警察时,才哇哇大哭起来。 她情绪一度崩溃,问话期间休息一次,才把事情经过和家庭住址交代清楚。 这波拐卖团伙落网过程匪夷所思,却也大快人心。警方立即派人赶往镇口加油站抓人,去镇外窝点收集证据,同时给上陵市打电话,通知马苗家属。 陪同马苗父母前来的,是上陵公安局刑侦科打拐大队的警员,名叫尚斌。 他们当天傍晚就到达三坡镇,马苗见到父母,扑进妈妈怀里,连声说着对不起。 夫妻二人看到女儿披头散发满身脏污的样子,没忍住,眼泪瞬间掉下来,哪儿还忍心责备。 几方人员碰了下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家属愤恨不已,再次掉了泪。 三坡镇的警员只好安慰:“小姑娘命挺好,从人贩子手里这么快就逃出来的可不多。” 马苗吸着鼻子,小声对妈妈说:“还要感谢顾姐姐,要不是她救了我,我一定回不来的。” “哪个顾姐姐?” “她叫顾津,也是和我……” 尚斌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中马苗的口供,目光定在一个人的名字上。 他们这行都有职业病,也别怪他敏感,近日来,二队那边被祥阁金店的案子所困扰。 他与周新伟是多年老友,知道他被这个案子困扰,两人私下里喝酒,几次听他提到“顾津”这名字,也对案件了解八九不离十,所以看到供词上这两个字,他下意识就往一处想。 尚斌问小姑娘:“这个顾津也是跟你一起被拐的?” 马苗:“是的。” “她后来去了哪儿?” 马苗摇了摇头,回忆说:“有人打开集装箱,我第一眼看到顾姐姐,没等说话,就被人打晕了。” 尚斌蹙眉,“旁边还有别人在?” “有。”马苗肯定地说:“但我没有看清。” 一同被拐,有人相救,他们带走那个叫顾津的女孩,打晕马苗,然后报警。 那么打晕马苗的目的是什么?也许行踪隐秘,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尚斌心中咯噔一声,一股血液冲向脑顶。 他不敢确定两者是否有关联,但这伙人的做法肯定有猫腻。 尚斌看了看马苗,打开手机内部网站,调出一张照片,“看看认识这个人吗?”他把屏幕朝向马苗。 马苗探过头,倏忽一顿,又赶紧眨几下眼,吃惊地说:“顾姐姐?” 尚斌身上汗毛都激了起来,眼神瓦亮:“她就是救你那个顾津?” 马苗又看一眼,肯定地点头。 尚斌说了声好,起身去外面打电话,那边接通,他笑着说:“老周,你该怎么感谢我?” 周新伟和刘同到达三坡镇时,天已经蒙蒙亮。 马苗需要配合这边工作,暂时不能走。 他们在招待所里见到小姑娘和她父母,时间紧迫,不得已把她叫醒。 马苗又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和口供所说并没什么不同。 周新伟沉默半晌:“除了顾津,你真不知道救你的还有谁?”他放轻语速,慢慢引导:“比如,你们聊天时,顾津有没有提到什么人或什么事?” 马苗今天情绪稳定不少,大脑也没那么乱,细细想着,忽然抬起头:“我记得了。”她说:“我和顾姐姐在加油站偷着打那通电话,她说是打给她哥的。” 周新伟与刘同对看一眼,又问,“她说没说过自己是哪儿的人?” 马苗咬咬唇:“没有。” “要去哪里知道吗?” “不知道。”马苗垂下眼,脑中忽地一闪,又说:“等一下。” 她想起那晚在旅店走廊遇见顾津,马苗说自己要去卜远,顾津想捎着她一起走,但她同伴很凶,立即拒绝了。 想几秒,马苗说:“她好像要去卜远。” 周新伟和刘同从招待所出来,直接去了派出所。 刘同说:“卜远地方大了,说来说去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周新伟说:“不见得。” “这个绳扣的系法眼熟吗?” 桌面摆着几样现场的取证物品,他把一张照片递给刘同,是绑着黑痣男双手的放大图。绳子没有明显锁扣,不是在他手上直接系死,而是先摆个圈儿,向下绕成“∞”的符号,再把左右两部分并拢,套在对方手上,束牢。 这种方法简便牢固,用的人却很少。 刘同皱眉想着,一拍脑门:“见过,是咱们一直盯着那伙人,周队你的意思他们是同一拨?” “光凭这一点还无法确定。”周新伟说:“但不是没可能。” “那这个叫顾津的姑娘难道是同伙?” 周新伟摩挲着下巴,没有答话。 他走到窗边,背着手。 天亮了,空气清凉,淡雾弥漫山林。 周新伟想不通,如果真是上陵那伙儿人,他们为什么要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救别人?发善心?另有目的? 他们要去哪儿?身边为什么带着顾津?顾津是同伙儿?还是另有难言之隐? 一个个问号在脑中盘旋,他闭了闭眼。 刘同:“周队?” 周新伟回过神,想片刻:“和这边的同事沟通一下,问问那几个嫌疑人。” 刘同:“好嘞。” “查一查加油站那通电话的来源,还有,重点调查顾维这个人。”他说:“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去镇里走走。” 刘同:“行。” 同一时间,卜远。 昨晚约定五点出发,除了纪纲,其他几人还是起晚了。他去外面买早点,等楼下这几人吃完已经六点钟。 派小伍去上面叫李道和许大卫,李道正洗漱,打着赤膊,大掌掬起一捧水,脸和头发一块儿洗。 小伍问:“哥啊,我们收拾完了,咱什么时候出发?” 李道擦干胸膛的水:“现在。” “你们不吃早点了?” “路上吃。” 几人拎着东西出去,李道边走边往身上套T恤,头发湿漉漉,领口很快浸了深色痕迹。下楼梯时看见顾津,她带着口罩,大眼滴溜溜做贼似的瞄他一眼,立即转开头。 李道笑笑,从食品袋里捏出个包子,张嘴咬一半下去。 纪纲和顾维去前台办退房手续,其他人往车上挪东西。 李道走顾津后面,跟她停在台阶前。 晨光在她束起的马尾上留下一圈光晕,颈后碎发零散,小小耳廓是透明的粉红色。 李道上前一步,弓身:“昨晚没睡好?” 他突然出声吓坏了顾津,她心里本就藏着事,他贴得如此近,那些低沉的声调直往耳朵眼儿里钻。 顾津一激灵,腾地转身,马尾扫过他脖子,李道挺起身体往后倾了倾。 “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别离这么近?”她一眼看到他下唇的伤,不由一愣,根本没料到自己昨晚竟然那么用力。 “行。”他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往后退半步,“眼圈这么黑,没睡好?” 他倒是精神奕奕浑身清爽,嘴角挂笑,眼睛水洗过一样,微微眯起来看着她,丝毫不见烦心跟不安。 “不睡觉瞎想什么了?” 顾津抿了抿嘴:“什么都没想,没化妆而已。” 李道点点头,把剩下的包子塞嘴里:“吃了吗?” “……吃过了。” 李道拎着食品袋,又捏出一个,抬眼看远处:“昨晚的事儿还记得吗?” 顾津心中一惊,没成想他就这样直接问出来,张了张口,一时不知怎么答。 “你什么想法?”他目光落回来。 顾津突然觉得很气愤,特别讨厌他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也许是自己的狼狈和他的不以为意形成对比,她很想放开胆子朝他发脾气。 顾津低了下头,又抬起眼正视他。 “我不太确定你的意思,但对于昨晚的事,你喝了酒,酒精支配大脑做一些……”她顿了下,“混蛋事儿”几个字终是咽回肚子里:“我可以当做没发生。你问我什么想法,是问我能不能和你上床?那可能有误会,你恐怕找错人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后面估计还要共处几天,麻烦你了,但也希望能够彼此尊重……类似昨天的事,就不要再发生吧。” 她竹筒倒豆子,很是伶牙俐齿。 李道眸色瞬间转冷,吃一半的包子扔回袋子里:“冤枉人?” 顾津别开视线。 “这张嘴倒是厉害,能狡辩还能咬人。”他身体压向她,忽然低声:“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 顾津抿紧唇,向后退半步。 他沉沉看她半晌,站直了身体,冷笑说:“想跟你上床?你屁股比别人翘?还是胸比别人大?” “你……” 顾津猛地抬起头,狠狠瞪他。 两人目光相对,谁都没败下阵来。 慢慢的,她眼眶红了,里面水水亮亮泛着光。 他面上表情这才稍微松缓,侧头看向旁边,轻叹口气,心想跟个小丫头较什么劲。 李道继续吃包子,不知有意无意,似乎是抻到了下唇伤口,那处溢出一点鲜红的血,他轻撕一口气,勾了下舌尖,竟把那粒血珠舔进嘴里。 顾津看着,那些刻意忽略的片段,随他这个细微动作蹦出来跟着凑热闹。 李道又拿拇指肚按几下,笑了:“多大仇,你使这么大劲儿?” 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随他一个笑轻松化解。 顾津吸了吸鼻,垂下眼。 他低声:“多大仇,嗯?” 顾津不太想搭茬,转身要往车边走。 李道长臂一伸,轻松给逮住:“你看看。”说着撩起T恤衣摆,缩紧腹部,腰上掐痕比昨晚颜色还要深。 他每一块肌肉都很紧实,胸膛突出隆起,腰又很窄。浑身上下都是均匀的小麦色,所以那处紫红的掐痕就显得尤其明显。 李道捏着衣服,大大方方给她看:“这谁掐的?” 顾津眼睛四处乱躲,“不知道啊,别问我……” 李道还想再逗她多说两句话,余光见顾维和纪纲走出来,放开她:“可没下次。”嘴唇若有似无擦过她额头,有点咬牙切齿:“个小没良心的。” 李道说完往前走,到车边见她还站在台阶上:“别傻站着了,上车吧。” 他拉开车门,一歪头,眼神示意她赶紧过去。 顾津说:“我还是和苏颖坐吧。” “人小两口在一起,你跟着掺和什么?” “我……” “我能吃人?” 顾津心说还真没准儿。 李道仿佛猜到,挑挑唇:“吃也不是白天吃,你现在挺安全。” 顾津:“.…..” “快点儿,别磨蹭。” 第 22 章 顾维瞧见顾津上了李道那辆车,眼睛一瞪,要去阻止。 苏颖拧着他耳朵,把他塞进后面的小红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卜远,一路往西,朝重阳的方向行驶。 十点钟时候,天气越发炎热干燥,太阳升上来,车窗外光线亮得刺眼。 途径一处湖泊,大家停车休息。 山清水秀的地方,空气都纯净。 几个男人下去抽烟抻筋骨,苏颖吊在顾维手臂上,也跟着。 顾津昨晚几乎未合眼,刚才上路没多久就睡着了,车内放着音乐好像催眠曲,她睡得还算踏实。 迷迷糊糊中,感觉车身不再摇晃,四周静得出奇。 顾津转醒,阳光一刺,不禁眯起眼。 她适应了一会儿,推开车门下去。 天空高远湛蓝,云朵洁白似絮。 刚刚冒新芽的草地中央有一处湖泊,风到了这里就停止,湖面不起涟漪,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蓝天和白云。 顾津有些震撼,这么纯粹明亮的颜色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没跟他们站一起,独自走到不远处的石滩蹲着。 水很清澈,顾津没忍住把双手放进去,搅了搅,湖水沁凉甚至带点刺骨的冰,正好消减满身燥热。 她今早又换回自己那身衣服,这时节穿高领薄线衫已是极热,没蹲多久,额头就浸出细细密密的汗。 顾津索性埋下身体,捧起湖水抹了几把脸。 耳边有鞋子踩在石滩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她旁边驻足。 手里掬着那捧水还没来得及扑到脸上,顾津手腕被捉住。 “热不热?”李道蹲下。 他嘴角衔了根草,阳光刺得他微挤一只眼,虎口捏住顾津手腕,另一手慢条斯理地帮她卷袖口。 顾津抽了下没抽动,他粗粝的指肚顺她手臂一路向上,皮肤触感强烈。 李道抬头看她一眼,又挪下目光去看那件杏色毛线衫,忽然想起在宁关的时候,他和杜广美坐车上说话,从后视镜中看她,她穿着这件裹身衣服,阳光一晃,跟什么也没穿似的。 那时他心中没多少特殊情绪,只单纯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带那么点下流地想象一番,觉得这姑娘虽软了些,身材却是真的好。 如今还是那个动不动就眼红的姑娘,他却对她上了心。 李道抬眼看她,扬唇笑了笑。 顾津不自在:“你笑什么?” 李道摇头,拎过她另一只手:“穿这衣服热不热?” “有一点儿。”顾津想躲:“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动。” 他这人粗线条,袖口挽得不算规整,没几下就失了耐性,到最后虎口卡住她小臂,一溜儿撸到她手肘处。 顾津:“……” “洗吧。” 顾津看了看两边袖子,也没客气,又压下身体,捧起水来轻拍脸颊。 李道臀部一沉,在她旁边坐下来:“不凉?” “还可以。” “到前面镇子买件薄衣服穿。”他侧头看着她,嘲弄说:“如果你不逃跑的话。” 顾津一顿,手背抹着下巴上的水珠,小声嘟哝:“不说我倒忘了。” “可以再跑试试。”李道手肘搭在膝盖上,两手随意交叠:“倒是挺期待再来第三次,我这人最喜欢捡便宜。” 顾津没明白,李道救她那天放的狠话,她早就忘到脑后:“什么意思?” “要我再说一遍?”他笑着逗她,一字一顿地懒懒重复:“如果再有下一次,老子就……” 话没说全,顾津突然扑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脸憋通红。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起来了。 李道没料到她力气这么大,手臂向后撑住身体,高抬起头,漆黑的眸中闪烁着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顾津直直跪在石头上,比他高出一些,那冰凉的小手盖在他脸上,还带着湿润水汽。 李道上下唇稍微一合,便将一滴水珠抿进嘴里。 顾津烫到般缩回手,掌心发麻。 “省着便宜别人……” 顾津的手再次盖过来,只是这一回,李道先一步抓住她手腕,指肚捏了捏,将那小手包进掌心,任她怎样抽都抽不走。 气氛变得异常微妙。 刚才情急,顾津并未察觉行为不妥,时至今日,她无法逃避内心的一些转变,这种女儿家的小无赖,她从未对顾维和尚家伟以外第三个男人表现过。 就因为他某个安慰的动作,对他有了好感,甚至可以忽略他的身份、他混乱的生活以及现在这种处境。 顾津恨自己没原则,但也十分清楚,成年人内心的情感,有时因为一个小细节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做而已。 李道还看着她:“想什么呢?” 顾津回过神来,用力抽回手:“他们在叫了。” 李道眯了下眼,转头,果然见伍明喆正往这方向跑,离老远就冲两人挥手。 视线的偏差,李道挡住顾津身体,顾津的正面对着另外那几人。 都看见他们在说话,却不知两人举止暧昧。 李道撑着身体先起来,一勾唇:“回头聊。” 继续赶路,中途没再停下休息,随便垫几口面包,直到下午三点钟,才在风平镇落脚。 镇中心有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以中间的铜像花坛为原点,东西两端分化明显,东面是陈旧的服装店古董店和土特产批发部,西面则更随意,小贩们把摊位挪到了街道上,水果摊儿、小吃摊儿、工艺品摊儿…..应有尽有。 纪纲等人把车停在街口,一路走一路看。 许大卫紧跑两步,“道哥,你想吃点儿啥?” 李道说:“问俩小丫头。” 苏颖听见,先说:“我什么都行,给口吃的就能饱。” 李道脚步慢了些,落到顾津旁边:“你呢?想吃什么?” 她手指动了动口罩,看他一眼:“都行。” “面还是饭?” “都可以。” “选一个。” 顾津没办法只好抬起头,看向侧面招牌,指了指:“就那个面吧。” 许大卫站摊位前看烟,他饿坏了,又问:“到底吃什么?” 李道抬下巴:“面。” “又吃面?要不换换,去吃回锅肉?” “行,你自己去。”李道拐进店铺,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 许大卫:“.…..” 身后几人笑着,拍拍他的肩,鱼贯而入。 点好菜,小伍和纪纲起身去厕所,许大卫出去不知买什么。 他们没打算在风平镇过夜,准备吃完饭歇一歇就往重阳赶,今天到不了,计划是在白泽镇住一晚。 苏颖捶着肩:“晚上什么时候能住店?今天赶路太多,腰酸背痛的。” 李道说:“路上不耽搁,零点能到白泽算早的。” 苏颖掰着手指算:“还要九个小时,到那儿估计散架了。” 顾维给她倒茶,“晚上洗个热水澡,解乏。”又挪过去给顾津添茶。 没过多一会儿,纪纲小伍放过水,许大卫也捧着个海碗回来,他到底去隔壁那屋要了碗回锅肉。 卖相不错,色泽红亮,飘出的味道也挺诱人。 许大卫献宝似的往中间推了推,又从口袋摸出两盒烟,往桌上扔一盒,又拆一盒:“本地人自己卷的,尝尝味儿,不知有什么名堂,还他妈挺贵的。” 几人纷纷点着烟,细细咂摸味道。 可还没抽几口,纪纲忽然觉得一阵胸闷,喉头好似堵了块石头,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他面色微沉,烟拿到眼前:“这里面有沉香?” 经他一说,其他人也后知后觉地尝出来,除去顾津,大伙儿脸色都变了。 李道迅速看他一眼,夺过旁边顾维的烟抽了口,吸进鼻腔,浓郁的尼古丁味道中,果然有一股淡若浩渺的芳香。含量不多,但的确是有。 一时之间,气氛很紧张。 顾津始终看着李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抽烟。 烟雾像渺茫的青色丝绒往上飘,他微虚着眼,眉心皱成川。 李道问:“能挺住吗?” 纪纲这会儿脸色白得吓人,两手撑在膝盖上,费力点头。 许大卫彻底蒙了:“我不知道里面有……”一拍桌子,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操,我去找卖烟那孙子去。” “你他妈消停会儿吧。”李道沉着脸站起来:“走,赶紧找诊所。” 几个男人扶起纪纲匆匆出了饭馆。 顾津被这架势吓得心慌,赶紧问苏颖:“纪、纪纲到底怎么了?” “沉香木气味过敏。”苏颖抽出一百元拍桌上,拉起她:“快点儿走。” 顾津小跑着随她出去:“过敏会怎样?” “严重了休克,甚至没命。” 一伙儿人饭没顾上吃,满大街小巷找诊所。 伍明喆朝卖菜老乡问路,最后在西面集市的拐角处找到一个不算大的社区医院。 把人架进去,说明情况,抽血化验做皮试,一番折腾,总算把纪纲有惊无险地送进静脉室。 加起来要输四袋液,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顾维看许大卫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几句,带着苏颖他们去镇上闲逛了。 许大卫理亏,也没好意思回嘴,往纪纲对面一坐,小心伺候着。 李道在旁边站一阵,“盯着点儿。”嫌气味不好,也走了。 他本来想到医院门口透透气,却意外看见顾津坐在栏杆外的石凳上,看着来往人群,正乖乖吃着一颗冰激凌。 李道倚旁边看了她一会儿,她神情恬淡,安静待着,越看越觉得这姑娘乖巧懂事。 他蹭蹭眉尾,出声问:“没跟他们去逛逛?” 顾津吓得一抖,转过头:“累了,想坐着歇一会儿。” 李道走过去,在她旁边挤出个位置来:“谁买的?” 顾津看看手中的冰激凌,笑了下:“顾维。” 刚才她说她不去,顾维就跑对面小卖店买了冰激凌,已经二十几岁,还拿她当小孩。 顾津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那时还在洛平,妈妈跟别人跑了,顾维为了撑起这个家,时常帮人打散工。他每次出去前都会给她买点小零嘴儿,有时是话梅,有时是几颗糖。 顾维总是说:“津津啊,你坐门口乖乖吃,不准乱跑,吃完哥就回来了。” 顾津也会很听话,舔一口糖果,看一眼门口,她等啊等,始终不见顾维回来,直到对面人家的灯火一盏盏亮起,糖果也变成糖渣渣,才看见那个瘦弱的少年踏着夜色,步履如飞。 她会立刻把糖渣渣裹进嘴里,笑着扑过去抱住他胳膊:“哥,你可终于回来啦!” 那个稚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顾津没想到,许久不愿回忆的往事原来还是那样清晰。 她轻轻眨两下眼,去舔快要化掉的冰激凌。 身旁的人也很久没出声,顾津转头,却见他手肘撑在大腿上,弓着背,目光盯向某处,面色有些冷。 顾津问:“你在想什么?” 他这人反应向来敏捷,这回居然没听见。 顾津碰碰他胳膊,轻声:“喂!” 李道目光一动,转过头来:“怎么了?” 顾津说:“你在出神,想什么呢?” 李道没告诉她,笑了笑,手指随便指向对街:“在猜她的职业。” 顾津顺他手指看去,只见小卖店门口站个长发女人,面容妖艳美丽,穿包臀裙和小背心,能露的地方都露着,身体慵懒地斜靠路牌,正拆一盒烟。 那女人仿佛也察觉到两人目光,歪头看过来,视线在她身上逗留片刻,最后看向李道。这一看,便没挪开眼,像猎人寻到猎物,眸光发亮。 顾津抿抿嘴,转头,李道也满面含笑地看着那女人。 两人眼神你来我往,沟通得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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