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了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用雪将他掩埋了。 乐小义远远望着秦韵的背影,目露深思。 冯霁站起来走到雪堆旁,霍烨缓过劲来后,将伤口包扎起来,也望着雪堆的方向,良久不语。 虽然王术的尸体最后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但这样的仪式,也算他们这些见过他最后一面的人,与他的告别。 这时,贾勉迷迷糊糊醒过来,看清眼下的状况后,他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疑惑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秦韵回头,目光冷然地看着他:先前你们劫的镖,是不是在砚如初手里? 贾勉皱着眉,没吭声。 虽然他没说话,但秦韵从他的态度中看到了答案。 带我们去见砚如初。 · 玄天宫在极北的分部今夜火烛未歇,不时便有橙黄色的暖光从各个房间的窗户透出来,摇摇晃晃,明明灭灭。 鬼面狐还没回来?一道清丽的女音自寂静中响起,询问候在门边的白衣客。 莫江流朝门外看了一眼,应声:还未。说完,怕屋里的人担心,又补了一句,砚姑娘放心,以鬼面之诈,必不会有事。 呵。屋内另一人轻笑了出来,砚姑娘手底下这几个人,都颇为有趣。 被唤作砚姑娘的女子双眼蒙着白布巾,坐于一轮椅之上,闻言唇角抿出一缕浅笑:少宫主莫取笑如初,他们哪里比得上少宫主身边臂膀,却不知,今次何故梅大人没与少宫主同来? 姬玉泫倚靠在卧榻上,脸上没什么血色,得闻砚如初提及梅如君,她似是毫不在意,云淡风轻地笑答:今天我一来你不是就发现了我身上的伤么,她打的。 梅大人?砚如初颇为惊讶,连嘴角的笑意都淡下去了。 是不是觉得不可能?姬玉泫脸上笑意更深了,我以前也觉得不可能,可现在又觉得,好像,一切都有可能。 哪怕乐小义有一天站在她的对立面,或者因为她罪孽深重要取她性命,她都觉得有可能。 人生在世,有太多身不由己。 经过上次的事情,每当夜深人静,就时常会有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如果她没有回来找乐小义,乐小义就不会经历那场生死劫。 就不会失去原属于她的天真烂漫,也不会被自己带进深渊。 她明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了多少枷锁,看似张狂肆意,其实命不由己,却放任自己在温柔乡中沉沦,祸及她心中那片净土。 她说何云露不能护乐小义周全,她自己又何尝真的可以在乱世之中,保乐小义无忧? 唯自己,才是祸乱之缘。 姬玉泫叹了一口气。 砚如初柳眉稍蹙,却没说话。 恰在此时,莫江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鬼面狐回来了。话音刚落,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又响起,怎么他们也在? 谁来了?砚如初问。 莫江流闻言冷哼:今天在路上碰见的几个多管闲事之人。 他说完,贾勉已行至廊下,朝莫江流点了点头,高声道:砚姑娘,我回来复命了,另有几个朋友想见你。 你们进来吧。屋内的人开口。 几人正要上前,莫江流突然伸手拦住贾勉,贾勉面露疑惑,莫江流便道:两位姑娘可以进去,余下二人在外等候。 霍烨没什么意见,当即就停下脚步,冯霁却蹙起了眉,看了秦韵一眼。秦韵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原地稍候,他这才冷哼一声驻足。 贾勉站在阶前,朝秦韵和乐小义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秦姑娘,乐姑娘。 乐小义应声:有劳。 屋内忽然传来哐啷一声响。 门外几人同时一怔,莫江流高声询问:砚姑娘,怎么了? 片刻后,门内传来回音:没事,进来吧。声音里藏了两分忍俊不禁的笑意。 秦韵二人跟着贾勉踏上石阶,走进屋里。 乐小义环视四周,疑惑地眨了眨眼,她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很淡很淡,但确实存在。 可目之所及,又只有坐在厅内炭火旁的砚如初。 在乐小义不动声色地观察屋中陈设的同时,砚如初的耳朵也在注意倾听那两道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让姬玉泫突然惊慌失措,忙不迭躲起来的人,就在刚刚进屋的两位来客之中。 房梁之上,姬玉泫闭着眼睛屏住呼吸,不出声,耳朵却竖起来,注意着梁下之人的动静。 可她一口气还没憋稳,就听下边传来熟悉的,悦耳的,令她的魂魄都悸动起来的柔软嗓音,轻飘飘地道出一句:敢问砚姑娘认不认识姬玉泫? 第104章 敢问砚姑娘认不认识姬玉泫?乐小义进屋之后, 突然先声夺人。 不止秦韵愣住,就连贾勉和砚如初都齐齐一怔。 砚如初最先回神,面容温婉, 语气和善地反问她:姑娘何故有此一问? 我在找她, 如果砚姑娘知晓她的下落, 还请相告。乐小义面不改色, 秦韵却意外地侧了侧眼, 乐小义出身剑神宗,为什么要找姬玉泫? 砚如初却不如秦韵那么惊讶,从乐小义问出姬玉泫的名字, 她便知道姬玉泫何故突然躲着了。 你们有旧?她微笑着问, 语气无波无澜。 乐小义却道:我们有仇。 秦韵心里的疑惑散了,砚如初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她当然看得出来乐小义的修为不过脉元境, 哪怕姬玉泫受了伤,脉元境修为在姬玉泫眼中合该与蝼蚁无异, 她们有仇,可却是姬玉泫躲乐小义如躲着猫的老鼠, 岂不有趣? ===第80章=== 姑娘说笑了,你既与我宫少宫主有仇, 我为何要将她的行踪告诉你? 那便请砚姑娘替乐某传句话。乐小义眼神一利, 当初一掌之仇, 此生不死不休。 看清砚如初的那一刻,乐小义就明白了,月寒宫冰壁上的血字不是砚如初亲手所书, 而是有人代笔。 那个代笔之人此刻就躲在这个房间里,亦或她来过,在自己进来之前就离开了。 不论哪一种,都向乐小义透露出一个信息:姬玉泫不想见她。 乐小义毫不怀疑姬玉泫对她的感情,既然如此,姬玉泫为什么不想见她呢? 鸿蒙剑心给了她答案。 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 为什么不敢? 因为怕她受牵连。 姬玉泫把可以保命的法宝鸿蒙剑心无条件地送给她,足够说明姬玉泫多在乎她的安危,半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祸事,让姬玉泫害怕了。 若姬玉泫想联系她,哪怕只是问一声安,都不至于大半年音信全无。 唯一的解释是,姬玉泫在躲。 所以,乐小义请求砚如初帮她转达的话,只表达一个意思:她不怕纠缠,也不畏艰险,只要她还活着,她对她的情就没有休止。 不见面没关系,没消息也没关系,恩怨、立场、命运、枷锁,这一切,都与她的心意无关。 她可以等,等什么时候姬玉泫不怕了,或者,她有能让姬玉泫不再害怕的实力和底气了,她还是初心不改。 哪怕此生孤独终老,她的心也和姬玉泫在一起。 解除执念的途径只有两种,一种是死亡,另一种,是姬玉泫不再爱她了。 若有机会,我会替乐姑娘转达。砚如初语调平和。 乐小义道了谢便不再开口,贾勉这才得了机会,将今日任务失利,后来又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如实汇报,末了,砚如初点头,以一句你先下去吧,我和二位姑娘单独聊聊结束了会面。 贾勉退下后,砚如初朝秦韵和乐小义露出一个微笑:多谢秦姑娘和秦姑娘的朋友救了鬼面狐,此恩算砚某欠诸位的一个人情,诸位今日但有所需,开口便是。 砚如初心明如镜,乐小义一行人找来这里,主动要求与她见面,必然是所求。 秦韵意外于砚如初的直爽,既然如此,她也不再犹豫,直接说明来意:我们是来找月寒宫丢失的镖物的。 秦姑娘要帮月寒宫?砚如初偏了偏头,蒙住眼睛的白巾自肩头拂落,看不出她说这话时的喜怒。 帮?秦韵嗤笑出声,连狗还知道知恩图报,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就不错了。 以薛邵易那帮人的所作所为和砚如初对月寒宫的仇恨来看,砚如初如今这般境况,多半就是拜薛邵易和寒清尘所赐。 砚如初被秦韵直白到近乎粗鲁的言辞逗笑了,她唇角抿起:那秦姑娘何故帮他们找寻失物? 这么说吧,砚姑娘。秦韵思量着措辞,我们几人来自同一个势力,他们的镖物是我们此行的目标,也是上层交代的任务,完不成我们就会遭受处罚,最严重的可能丢掉性命。所以,如果有商量的余地,秦某想请砚姑娘将那支镖让给我们。 砚如初听明白了,双手交叠,露出一个思量的神情,秦韵没再开口,片刻寂静后,砚如初又问她:秦姑娘知道那支镖所押的镖物是什么吗? 秦韵被问住了,乐小义倒是想起来她们先前在去月寒宫的路上时,薛邵易和小师弟的对话里似乎有所提及,便替秦韵回答:似乎是进贡之镖。 不错,是进贡之镖。砚如初笑着说,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可那送往都城的镖物,却是一名豆蔻之年未经人事的少女。 秦韵眉头一皱,乐小义亦沉了脸。 各大宗派每年都会向都城皇族进献贡品,从中获得皇室军队的庇护,而帝王荒淫,好幼女之色,月寒宫每年送去的贡品都是未达及笄之年的少女。 砚如初挑起腰间玉坠,拿在手中把玩,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可乐小义却注意到她压着玉面的拇指竟有些发白。 真是禽兽不如的畜生!秦韵愤怒地拂了拂袖。 砚如初缓和了情绪,复道:金银财物亦或别的什么,砚某都可以答应,但镖物一事触及底线,恕砚某不能应允。 秦韵嘴里呼出一口气,神情凝重,难以抉择。 镖物是个大活人,她们就算完成任务,后续如何安顿小姑娘又是一大难题。 那砚姑娘能不能让我们见一见这个小姑娘?乐小义突然开口。 她话音一顿,又道:我们理解砚姑娘的苦衷和担忧,但我们也有任务在身,不能凭砚姑娘一面之词,就放弃此行的任务,所以,请至少让我们见她一面,这样我们也好向上反馈情况。 任务目标是找到镖物,没说一定要带走镖物,乐小义心想,有时候浮屠宫给出的任务会在文字中埋下陷阱,事实上完成任务的的条件有可能不是她们最初想的那样。 秦韵也明白过来,讶异地看了乐小义一眼,对乐小义超乎寻常的敏锐知觉和对细节的入微观察感到由衷赞叹,遂附和道:不错,请让我们和小姑娘见一面,相信砚姑娘也不会强人所难。 这里是玄天宫的驻地,砚如初应该不至于担心他们几个会直接动手抢人。 乐小义和秦韵退让让砚如初略略松了一口气,如果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倒也罢了,可砚如初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心却通透,知乐小义恐怕与姬玉泫的关系不一般,乐小义硬要带走镖物的话,她也有点为难。 砚如初指节在手旁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莫江流和贾勉自门外进来,一左一右地护在砚如初身边。 至于屋内不知何时消失的姬玉泫,莫江流一个字都没问,甚至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和不自然。 如此,便请二位随我来。砚如初自行驾着轮椅往房外去,她目不视物,但耳力非常,善听声辨物,并不影响日常行动。 冯霁二人在外候着,乍一见轮椅上的砚如初,两人同时面露惊讶,但霍烨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冯霁看向秦韵,秦韵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 门外说话声渐行渐远,房梁上姬玉泫却抱紧膝头,将脸埋入双膝之间,瘦削的双肩无力地耷拉着,不时轻轻一颤,伴随着几近无息的啜泣声。 小傻子,长大了。 也变聪明了。 想见她。 · 玄天宫的分部坐落在一个小村庄里。 没有围城的高墙,也没有奢华的亭台楼阁,村子里的百姓吃什么,住什么,玄天宫的教众也一样。 百姓们不知道玄天宫,但村里每个人都认识砚如初。 砚如初一行从一户农家人门口过,院里人三两聚在院里烤着火说着话,都还未歇下。 他们遥遥瞅见砚如初来,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厚襦裙的小姑娘快步行至院门前,朝砚如初招呼道:砚姐姐,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呀? 语气热络,可见彼此间关系颇为亲厚。 天晚了,小荃刚来,怕她住不惯,我过去看看。砚如初微笑着,神态温柔。 那我跟姐姐一起去!小姑娘说完就扭头朝院子里的人招呼,爹、娘,我随砚姐姐出去一趟。 两位老人和蔼地应了,那妇人朝砚如初招手:砚姑娘,不进来烤会儿火吗?上次老头子送过去的炭火还有么?不够的话,我让他明天再送点过去! 够了,婶儿。砚如初笑,你们隔三差五就送东西过来,我屋里堆的炭火都够过到明年春天了。 两位老人又与砚如初寒暄了几句,遂以不打扰砚如初为由放他们走了。 一路上,但凡还未灭烛的人家瞧见砚如初,都要上前问候几句,末了还问她缺不缺东西,吃穿用度,样样不落。 方才跟来的小姑娘是个活络的性子,围在砚如初身边叽叽喳喳说着话。 砚如初和她聊天,每句话都会回,半分不耐也没有。 乐小义大概听了几句,方知原来这个小姑娘也是砚如初从月寒宫救下的进贡之物,来这里住了好几年了,刚才那户人家两位老人是收养她的养父母。 除了砚如初刚才提及的小荃和眼前围着砚如初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村子里还有好几个与她们相仿的孩子。 秦韵一路上都紧抿着唇,自她来到这里,所见所观,都和她意识中所知的玄天宫有很大的出入。 乐小义垂眸。 是非黑白,正道魔道,不过笑话。 第105章 砚如初带着乐小义等人来到小荃暂住的院子, 莫江流去叫了门,不一会儿,一名年过半百的妇人从里屋出来开了院门。 周家婶儿, 小荃睡下了么?砚如初温声细语, 来的路上, 贾勉向他们解释了, 这周婶儿早年丧夫, 不欲改嫁,一个人住了许多年。 这次小荃过来,周婶儿主动提议让小荃到她这儿来住, 好多个伴儿, 所以砚如初就把小荃安置到这里,若小荃能住得惯, 过阵子再问过她,没有异议就让小荃认周婶儿做养母。 除了村子里这些孩子, 还有隔了几里地外的几个村庄,但有孩童走失, 或丧父丧母,孤苦无依, 砚如初便会向他们伸出援手。 玄天宫在此地的分部组建不久, 砚如初手下做事的许多都是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 砚如初自然不会让他们去干什么粗重的活儿,也不让他们舞枪弄棒,但会教他们读书认字, 学会做人。 至于宫中通晓武功的,如莫江流贾勉一辈,几乎都是这些年落难时受恩于砚如初的江湖人,有恩必还,所以哪怕砚如初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仍有一众义士甘心拥护。 也不是说就没有恶人恩将仇报,但恶人自有恶果,到底还是良善之士居多,就这样,几年下来,护卫在砚如初身边的人竟也不在少数了,渐渐成了规模。 周婶儿方才在院中时,见门外一大堆人,月下看不真切,心都提到嗓子眼。 走近了方见门外之人是砚如初,周婶儿这才放下警惕,却还是小心地扫了一眼砚如初身后几个生面孔,回答:还未,这孩子怕生,还躲在屋里哭呢。 砚如初叹了一口气:我去看看。 她示意秦韵等暂时在院中等候,自己和那叫茹儿的小姑娘一起进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砚如初出来了,小荃跟在她身后,帮她推轮椅,乐小义抬眸一看,心里也忍不住骂了一句畜生。 小荃尚不足十四岁,模样稚嫩,身子骨十分瘦弱,但眉目清隽,从小就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她怯怯地望着院里的生人,眼圈红红的,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里满是惊惧,谁与她说话也不答,只听砚如初的话。 看见小荃姑娘的瞬间,乐小义意识中的任务果然化作一道红光,闪烁着消失了,五百浮屠点随之加在了原本累积的数字上。 冯霁和霍烨亦对视一眼,明白了过来。 秦韵问了小姑娘几句话,也没让她开口,是便点头,不是便摇头。 见完面,砚如初又将小荃送回房,守着直到她睡下了,这才与秦韵等众一起辞别周婶儿。 乐小义一行人的目的达到了,秦韵本欲告辞,却听砚如初先一步开口:今夜风寒,山里路不好走,诸位不若留在此地一宿,待明日风雪小了,再离开吧。 秦韵沉吟片刻,看向乐小义和冯霁等人。 我无所谓。霍烨冷着脸说,你们决定就好。 乐小义也没有意见,冯霁见另外三人都决定留下过夜,他也不好说什么,任务已经完成了,到强制离开还有十二个时辰,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砚如初安排了一个独立的院子给他们,院内刚好四个房间。 当夜,乐小义和衣躺下,心里却想着今日去见砚如初的时候闻到的淡淡花香。 那人肯定是姬玉泫。 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乐小义又仔细观察了一圈,卧榻边的小几上还放着一小碟花生和半壶温酒,以砚如初到小几的距离可以判断,先前坐在那个位置的必然另有其人。 可乐小义不能明目张胆去问,除非姬玉泫想通了自己来见她。 乐小义一叹,心情郁郁地翻了个身。 咯哒 窗户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乐小义掀开被子坐起来,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忙跳下床,三两步行至窗边,将紧闭的木窗推开。 窗外一片寂静,冬日里连声虫鸣都没有。 急切的喜悦猝然冷却,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下来,乐小义苦笑着扶了扶额。 她果然是被心上人冲昏了头脑,窗户根本没有插栓,以姬玉泫的习惯,就算要来见她,也不会提前敲窗敲门。 今夜无月。乐小义双手撑着下颌,透过窗户望着雾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句,他日西窗月满,可否与君共赏? 屋顶上,一道黑影与瓦砾相融,双手枕在脑后,神态安然,像睡着了似的。 第二日清晨,秦韵四人向砚如初告辞,沿山路向外走,至无人之处,霍烨向三人道谢:此次多谢各位帮衬。他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毕竟四肢皆全,保住了性命,已算万幸。 乐小义到底没找着机会打探他的身份,不过今日别后,想必以后也很难再遇。 霍烨第一个离开,冯霁随后也向秦韵道别,点亮光阵走了,秦韵见乐小义不走,笑问:乐姑娘不急着回去么? 乐小义笑:昨夜颇有些感悟,故想体悟一会儿再走。 原来如此。秦韵对乐小义的话表示理解,那秦某先行一步,日后再会。 乐小义点头拱手:秦姑娘慢走。 光阵明灭,乐小义身边再无一人了。 她看了眼前边的山路,忽然转身往回走。 今天天一亮,她的眼皮就一直跳,心里也惶惶的,她有所预感,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这种感觉颇为玄乎,毫无道理,但上次出现这种感觉时的经历她还历历在目。 乐小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她想,多半和月寒宫脱不了干系,故而打算回去示警,提醒砚如初注意一下。 没走几步,鸿蒙剑心蓦地一颤,乐小义环顾四周,遥遥看见几道身影自山下匆匆行来。 ===第81章=== 她当即找了块可以遮挡身形的大石头躲避,同时小心观察山下那几道人影。没一会儿,人影渐渐清晰,乐小义脸色倏尔一寒。 这几个人气息悠长,是练家子,薛邵易也在其中,因其受了伤,步子不如身侧几人稳,但看得出他们身份相当,身后还跟了十余数不同衣着的高手,个个都有骨元境上下的修为。 他们应该是极北各大宗派的人,来势汹汹,必是冲着砚如初等玄天宫众去的。 玄天宫挡了他们的道,这是报复来了。 乐小义恨得牙痒,村子里多老弱妇孺,这些人若掀起争斗,必定波及无辜。 等这行人从旁过去了,乐小义当即隐入丛林之中,绕了一小截路,赶在他们之前回到村落。 莫江流贾勉二人看见她脚步匆匆地走回来,皆愣了一下。 贾勉蹙眉问:乐姑娘?可是有东西落遗落? 砚姑娘现在在不在?乐小义不答反问,神态焦急,方才我们出去时在山外碰见了薛邵易和一大波高手,我看他们多半是冲着砚姑娘来的,故赶回来报信,快些想办法,时间不多了,不能让他们在村里动手! 贾勉和莫江流闻言大惊失色。 莫江流大骂了一声该死,然后飞快进屋,不多时,砚如初自屋内出来,来不及向乐小义道谢,吩咐贾勉:速去召集人手,让他们直接去二曲桥拦人。 言罢,这才对乐小义道:此次多谢乐姑娘,但乐姑娘不是我宫之人,待会儿我等与薛邵易一众交手,乐姑娘还是不要露面为好。 乐小义闻言一愣,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刚和砚如初认识不到十二个时辰,砚如初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吗?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点头:好。 若砚如初不提这一句,她还真有可能冲到前面去帮忙,什么时候她居然已经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玄天宫人划为同一阵营了? 贾勉去召集人手,暗中放出消息后,没一会儿乐小义就感觉到一股股浑厚的气息自村中各处出现,然后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砚如初越领着莫江流等人走后,乐小义留在村里反复思量砚如初刚才那句话,一股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那不像砚如初会说的话,倒像姬玉泫会对她说的。 乐小义忽的笑了。 这个胆小鬼。 · 玄天宫驻地几里外的二曲桥,薛邵易一行人刚上来,还没踏过石桥,忽然从水里蹿出几道黑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个冰龙门高手不慎之下落水,被埋伏在水下的玄天宫高手抹了脖子。 刹那间,鲜血染红了桥下的河流。 他们没多少人,别慌!薛邵易怒喝一声,拉住身侧险些失足的小师弟。 他这一声将各派高手从惊慌中惊醒, 一细看,玄天宫来截击他们的不足十人,只有他们的一半,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匆忙召集的人手,莫江流和贾勉都未现身,想必还在赶来此处的路上。 趁着他们人数不多,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候。 各派高手稳住了阵脚,立即反扑,大家修为相仿,却都是以一打二,刚才不慎损失了人手的冰龙门更是怒气勃发,战意昂然,玄天宫众借由偷袭创造的优势很快就荡然无存。 但因身后就是据点,而且村落内多妇孺老幼,玄天宫众虽处劣势,却半步都不能退,只能硬抗着各派联手的猛烈进攻,不一会儿就有人挂彩。 二曲桥战事胶着,月寒宫小师弟手中剑刺向一名玄天宫高手的喉咙,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突然,破空声响,竟后发先至,叮一声弹开了小师弟的剑。 小师弟被剑上大力震得踉跄着后退两步,诧异地看向方才暗器飞来的方向。 薛邵易也在此时看见那几道从远处缓缓行来的身影,其愤恨的目光落于人前坐于轮椅上那道身影时,瞳孔猛然一缩。 砚如初!薛邵易恨恨地吐出这三个字,仿佛要将她的名字嚼碎了咽下肚去。 可不论他怎么恨,砚如初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双眼上的白巾随风而动,唇角勾起来,露出一个冷笑:久别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愚蠢,既然你们赶着来送死,砚某不成全你,岂不对不起这七年来的日日煎熬?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冰龙门掌门讥笑道,一刀震开与之交手的玄天宫高手,朝砚如初指刀一喝,妖女!还不速速前来受死! 锃 一声震鸣掠空而过,说话之人话没说完,嘴里兀地冒出怪声,随即他身边的人纷纷脸色大变,骇得怪叫着退了好几步。 此人的喉咙不知何时竟平白多了个一指大小的血窟窿。 第106章 冰龙门掌门轰然倒地, 喉间血如泉涌。 聒噪。出手之人冷冷地嗤了句,声如箫竹,虽有韵致, 却格外清冷。此人戴着一顶帽檐很宽的斗笠, 看不清长相, 只能从声音辨别出她是个女人。 各派高手顿时骇得脸无人色, 玄天宫何时竟招募到这等弹指间杀人于无形的高手? 薛邵易看着远处那人, 脸色也白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质询:砚如初!月寒宫有恩于你,你居然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砚如初弯着唇, 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你管将我当进贡之物送往都城叫恩? 砚如初!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娼妓之后,我们送你入皇都享受荣华你却不识好歹!你得罪使臣不说, 还敢逃逸,当初我惩处你, 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要恨就恨你命该如此!薛邵易怒声辱骂,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是啊, 我命该如此。砚如初笑出了声,忽而嘴角一撇, 那我今日要杀你, 便也是你命该如此!你这么快就忘了寒清尘是怎么死的了?她根本不屑于同没长良心的人争辩。 提及寒清尘, 薛邵易两只眼睛几乎瞪出血来,他攥紧了手中剑柄,嘴里嗬嗬有声:你怎敢动清尘?!就算你恨我, 那你就来杀我!但你伤及无辜,我便不能饶你! 到了此时,砚如初连嘴角都懒得弯一下了,冷冷道:呵,无辜?可真是会倒打一耙,我是出身卑贱,可你们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你们每年以幼女进贡不是寒清尘拿的主意?你们要送我去做人胯|下玩物,我还要对你们千恩万谢不成?我的眼睛是你废的,脚筋也是你挑的,你剜我心头血为寒清尘做长生丹,那个女人还妄图替你脱罪,当真无辜?可笑至极!你既然这么爱她,怎么不去九泉陪她? 砚如初每说一句,薛邵易的脸便白一分,旁边其他几个门派的高手脸色也连连变幻,看向薛邵易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妖言惑众!薛邵易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眸,各位!玄天宫妖女不除,极北门派便无安生之日!还请诸位与我联手,除去此女! 冰龙门来时路上死了人,仇记在玄天宫头上,第一个附和薛邵易:不错!此等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心智扭曲,她说的话不能信! 其他几个门派的高手各自斟酌了一下,先后表明了立场,他们和月寒宫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玄天宫多存在一天,就会对他们造成数不尽的麻烦。 这次他们劫各派进贡之镖如探囊取物,下次他们要做什么,又有谁能阻止? 何况,他们几个宗派的高手几乎全部出马,居然还只是勉强能得上风,让玄天宫继续发展下去岂还得了? 许多不为人道的秘密整个极北地区各大宗派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又岂止薛邵易一个如此为人?若叫玄天宫横插一杠,江湖便乱了套了,他们不允许一个比他们强大太多的势力存在。 何况,玄天宫还是魔教。 妖女就是妖女,哪里需要那么多废话!直接动手!凌风殿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刀客冷哼一声,第一个冲出来,欲破玄天宫阵线。 这一动就仿佛在热油里滴进一滴水,整个油锅开始噼啪四溅。 所有人齐齐动手,双方人马碰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刀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莫江流和贾勉也要闯入战圈,却被身后黑衣女人喝止:我去。 说话之人,正是以斗笠遮面的姬玉泫。 可莫江流还想说什么,被女人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开口。 砚如初眉头微蹙,最后也没阻止,只道:你伤未好,昨日又大动干戈,隐有复发之势,切不可勉强。 我知道。她的身体她当然清楚。 可她若不出手,凭砚如初带来的这几个人,根本无法应付几派联手,这些跟随砚如初的高手随便死一个,对砚如初现在的的势力都是极大的打击。 再说了,她这次来,就是来帮砚如初报仇的。 也算是为自己报仇吧。 七年前她来此,因浮屠宫任务闯月寒宫救出砚如初,在月寒宫众的围攻之下受了极重的伤,其中伤势最重的那一剑,便也是拜薛邵易所赐。 后来她又耗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栽培砚如初,如今终成气候,是时候收拾残局了。 姬玉泫从砚如初身后走出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月寒宫两个高手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欲以人数优势灭姬玉泫的风头。 锃 姬玉泫手中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两朵血花顷刻间自那二人喉间绽放开来,他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呼吸就被切断,嘴里再也发不了声。 两个人不分先后坠落于地,发出沉闷的死亡之声。 眨眼间连损两人,薛邵易骇然色变,小师弟愤恨地朝姬玉泫扑过去,下一瞬,姬玉泫手中剑锋便捅进他的喉咙。 没有人看清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姬玉泫有先天修为在身,这些都处于后天境界的武林高手连一个髓元境都没有,对她而言比蝼蚁强不了多少。 小师弟落地后还挣扎了好几下,扑得满身鲜血和泥泞。 他还不想死,然而当他助纣为虐,沦为傀儡时,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姬玉泫走出两步,死了三个人。 余下十余高手个个脸色如土,不约而同停下争斗,所有人心里同时浮起一个绝望的想法:这如何打得过? 姬玉泫抬头,斗笠扬起来一些,露出其下一张魅惑近妖的脸孔,笑吟吟地望向薛邵易。 似有裹着冰渣的水自天灵灌入肺腑,顿时手脚冰凉。薛邵易如见鬼似的,两条腿抖抖索索,如何都止不住。 我只要此人的命。姬玉泫抬剑直指薛邵易,嘴角笑意柔软,眼中却寒芒如瀑,你们现在一人给他一刀,对你们进犯我宫的罪责,我便既往不咎,允你们安然离去,否则 姬玉泫冷哼:此刻起,但凡敢与我动手或趁机逃跑之人,满门灭尽! 空气忽然静得可怕,唯山间的寒风与二曲桥下的淙淙流水不知恐惧为何物,仍不止不休地奔跑。 方才叫嚣着要动手的凌风殿剑客见势不妙,忽然心一横,与同门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抽身撤退。 姬玉泫嘴角笑意更深,果然有人要抢着当儆猴的鸡。 下一瞬,剑气掠空,逃跑之人惊觉杀机临身,抬手挡了一剑。 呲啦 其人手中之剑断成两截,削铁如泥的剑气毫无停顿,须臾便割掉了他脑袋。 三具尸体接连落地,鲜血四溅,身首异处。 所有人同时打了个寒战,就连砚如初身旁的贾勉和莫江流都脸色发白,他们一直都知道姬玉泫很厉害,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姬玉泫出手。 这种层次的武功,已经超越了常人的范畴,玄天宫的少宫主,竟是一位神人么? 凌风殿已榜上有名。姬玉泫目光四下一扫,可还有别的门派想试一试我手中之剑,到底快不快? 凌风殿一共就只有三个人,这一跑居然全死了,还拖累了整个门派。冰龙门余下几个人在短暂的惊骇之后,忽然转头看向薛邵易。 更有站在薛邵易身后的一名高手二话不说,直接一刀捅进他的后腰。 只有对薛邵易下刀,他们才能活,哪怕得罪月寒宫也在所不惜。 薛邵易嘴里溢出扭曲的痛呼,紧接着,接连不断的刀锋剑刃落在他身上。 他本就有伤在身,此刻十余人合击之下,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不过一瞬间,身上就多出十数道伤口。 薛邵易嘴里吐着血,一身白袍尽是血污,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将刀子捅进他身体的昔日故交:你们 冰龙门的人下刀最狠,恨不得他直接死了才好,一刀送进他的胸口还用力扭了几下,暴怒而愤恨地瞪着他,冷笑道:如果不是你,我们岂会来蹚这趟浑水?!怎会死那么多师兄弟?! 薛邵易说不出话,怒极攻心,他便一口血沫吐到此人脸上。 各派聚众商议,提及瓜分玄天宫财物之时,他们可不是现在这副嘴脸。 唯利益和生命遭受威胁的时候,方能看清人心。 薛邵易身上插满了刀剑,摇摇晃晃如一个醉酒之人,踉跄着走了几步,然后一头栽倒,再也没起来。 各派高手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地看向姬玉泫,推搡了半天,才有一个人颤着声问: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姬玉泫笑:往后我玄天宫行事,诸位可还有异议? 没有没有。高手们一个个摇头如拨浪鼓。 姬玉泫仍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又问:可要找皇城之军镇压玄天宫? 众高手毛骨悚然:不找!不会找的!就算他们心里本来有这个想法,现在也不敢了。 那好。姬玉泫收剑,三息之内,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唰 前来讨伐玄天宫的高手们立时做鸟兽散,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别说三息,连一息都不到。 姬玉泫朝薛邵易走过去,人还没死透,吊着最后一口气。 他圆睁的双眼里满是血丝,除了惊慌恐惧,还有被疼痛和慢慢濒死的感觉所折磨的绝望。 姬玉泫的剑尖游走在他脸上,肆意割出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口:你现在所经受的一切,不及当初那些受你凌虐的幼女所尝苦痛十之一二。 当她剑锋停止,薛邵易的脸上显出个血淋淋的耻字。 ===第82章=== 薛邵易嘴里溢出两道怪声,随即头一偏,瞪着眼屈辱地咽了气。 姬玉泫剑尖一抖,血顺流而下,剑锋纤尘不染。 她闭上眼稳住气息。 五内俱焚,迈不开脚步,便不能转身,也不能往回走。 砚如初耳尖一抖,竟比贾勉二人更先发现她的异样,正要让莫江流过去看看,便听一道风声掠过,轻软温柔的女声随即响起,带着三分嗔恼和七分心疼:伤还没好就逞强! 乐小义轻轻扶住姬玉泫的肩膀,让后者可以借力倚靠在她身上。 斗笠扯着发带一同掉落,长发散了开来。 姬玉泫嘴里呼出一口浊气,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她偏过头埋进乐小义的颈窝,不顾身后还有旁人,贪婪地嗅息乐小义身上的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香气,然后面不改色地倒打一耙:你怎么才来? 第107章 乐小义瞥了一眼某个将脸埋进她颈窝里遮住自己的眼睛就肆无忌惮耍赖的女人:难道不是你让砚姑娘叫我不要露面的吗? 可他们都走好半天了。姬玉泫小声哼哼, 说得煞有介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乐小义所作所为多么惨无人道, 一点也没有之前是她先躲着对方的自觉。 她的内伤还没完全压下去, 乐小义扶在她肩头的手掌缓缓朝她体内渡入真气, 替她缓解五内烧灼的不适感, 闻言笑出声:你管三息叫好半天? 才笑完,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又板起脸,用空出来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姬玉泫的耳朵, 哼道:回去罚抄千字文, 伤好之前都每天抄一遍。 姬玉泫感到震惊,一下子抬起头来。 乐小义瞥她:怎么?不服? 服。姬玉泫立马服软, 声音里带着笑,故意瓮声瓮气地说, 我认罚。 她感觉腹内好一些了,身体也能动了, 然后在乐小义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弯眉眼。 借着乐小义肩膀的遮挡,她猝不及防地伸出舌头扫了一下乐小义的脖子。 唔!乐小义猛地一抖。 仿佛有一道电流顺着脊背骨呲啦一声蹿上天灵盖。 大庭广众的, 姬玉泫怎么敢?! 等她反应过来, 又羞又恼, 要找姬玉泫算账的时候,姬玉泫已笑嘻嘻地退出她的怀抱,然后仗着自己修为高轻功好, 一下子拉开和她的距离:哈哈哈,你逮不着! 姬玉泫!乐小义怒火中烧,你再敢运功试试?! 两个人你追我赶地踏过一地狼藉往回跑,如两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黑一白,将身后鲜血淋漓的尸体和苍莽的天地都衬出了几分浩荡的味道。 玄天宫众目瞪口呆,贾勉和莫江流脸皮发僵,这还是刚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宫主么? 砚如初也一脸震惊。 她从未听见过姬玉泫如此畅快的笑,哪怕先前梅大人在姬玉泫身边,姬玉泫也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砚如初还以为,这个人时常满目深渊般的忧愁,忧思极重,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有松懈的时候? 竟不曾想,原来姬玉泫也会这样笑。 昨日还躲在梁上偷偷哭。 姬玉泫的心早随着乐小义走远,不在自己身上了,也就无法体会完整的喜怒哀乐,只有乐小义带着她的心回到她身边,她才能有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乐小义能给她做回自己的空间和余地,只有这时,她才不用考虑对方的目的和真假,是不是别有用心。 她什么都不用想,可以安安心心地享受属于她们彼此的快乐。 只一瞬间,砚如初就喜欢上她们的欢笑声,她看不见,也能想象那副画面的灿烂美好。 没人知道她多期望姬玉泫能获得幸福。 七年前,是姬玉泫如神明降世救她脱离苦海,给她希望,陪她度过最绝望艰难的日子,让她找到自己苟活于世的价值,如今她所得的一切,皆姬玉泫之功。 对姬玉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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