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姬玉泫抬眼看向她身后,枫红雨发现她的动作,脸色微僵,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她不会再跟来了。说完,情绪莫名低落。 不知是不是伤太重的缘故,她感觉胸口有点闷。 姬玉泫没说话,复给了她一枚丹药和一瓶金创药,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处理伤口。 枫红雨这才发现,姬玉泫已经清理了身上的伤,衣服上的血渍也都洗净了。 她应了声好,服下丹药走到溪边,找了块有石头遮蔽的位置,两手抓住衣襟,准备脱衣。 外衣扒了一半,动作蓦地顿住,她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拇指上的血迹蹭在药瓶上,就像方才那一巴掌,她掌心的血抹到洛青城脸上一样。 洛青城。 她怎么会想起这个女人? 枫红雨咬了咬牙,不知怎地,心里一阵别扭,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姬玉泫,见姬玉泫背对着她,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她才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女人也可以对女人实施某种暴行,联想姬玉泫的身份和她听过的那些有关玄天宫少宫主的传言,枫红雨立时觉得很不得劲。 她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伤口,上好药,简单包扎一下,重新穿好衣裳。 少宫主,我好了。枫红雨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 姬玉泫扫她一眼,点头嗯了声:那就走吧。顿了顿,又道,在外面不要叫我少宫主。 说完就走,她们还要抓紧时间去找下一个觉醒的印玄传人。 枫红雨跟在姬玉泫身后,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最终没有回头。 在她身后约十几步远的树林里,洛青城看着枫红雨两人离去的背影,嘴唇抿得发白。 那个人,是姬玉泫啊。 姬玉泫回到岚江的客栈,祁剑心没有回来,姬玉泫从他门前路过,径直朝小茹的房间去。 可还未走近,她敏锐地捕捉到一缕新鲜的血腥气。 姬玉泫脚步稍顿,双拳猛地攥紧,想笑,却只冷硬地勾了勾嘴角。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究竟还有多少灾厄要接踵而来? 她推开小茹休息的那间客房,床上的人不知所踪,地上多了两具尸体,是先前受命守在这里的两个玄天宫高手。 小茹可能就是下一个印玄传人么? 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枫红雨见姬玉泫站在门口半晌没动,正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就见姬玉泫的身子晃了一下,踉跄着退了一步,嘴角滑落一滴心头血。 夕护法!枫红雨要扶姬玉泫,被后者挥手拂开了。 我没事。姬玉泫抹去嘴角血痕,立即封锁岚江城,动员岚江所有门众,找人。 枫红雨没听明白,不知道姬玉泫说的找人是要找谁,但见姬玉泫脸色沉得快滴出水来,她一个字也不敢多问,点头应下后,立即转身离开客栈,去安排人手。 姬玉泫吩咐完后就走进屋里,俯身查看了两具尸体上的伤口。 都是一剑封喉,伤口还在流血,对方刚走不久,没惊动客栈其他人,其修为至少丹元境。 观其杀人的招法,是熟人。 姬玉泫心里大致有数了。 起身时,眼前景物再次出现重影,姬玉泫脚下步子一晃,挥手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缓了一口气,将涌到喉头的腥甜血气压下去。 还不能倒下。 小义,在等她。 她掏出几个铜钱,卜算一卦。 卦象追凶,姬玉泫手掌在卦图上一抹,随即跃窗而过,循着空气中残留的一点血腥之气追出去。 · 在日复一日残忍而痛苦的煎熬中,乐小义的伤势渐渐好转,胸口闷痛稍缓,手脚也有了些力气。 可她仍感应不到体内真气,丹田空荡荡的,没办法无法运功。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喘了一口气。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甚至能隐约辨认出这座岩洞大致大小,以及四壁所在的方位。 她刻意让自己忽略黑暗中存在的另一个人,攀着身后粗糙的山岩站起来,在自己视野所及的范围内,扶着石壁一点一点辗转移动,找到一块干燥些的空地盘膝坐下来。 她不能在这里等死,得自己想办法。 首先要做的就是恢复功力,没有内功护体,不管怎样的变故对此时的她而言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闭眼冥想,也能让她分散一些注意。 这一坐,又不知过去了几天。 乐小义渐渐能感应到一点天地灵气,心中默念心决,纳灵气入体,有了一点真气做引子,慢慢在体内自成循环,她的伤开始加速愈合。 在这个过程中,她渐渐静下来,先前做出的决定不断在她心中回响,让她的心越来越冷,意志也越来越坚定。 摇摆不定的心在饮下的血泪中铸成一块铁。 如果她真的错了,就让她永生永世背负这份痛苦,用她的血、她的魂为她今日所做的决定赎罪。 当伤口好了七八成,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黑漆漆的洞窟中待了多久了。 某时,乐小义睁开眼,目光直直看着黑暗中某一处,沉声道:我们聊一聊吧。 她不知如何称呼那个人,便什么也没称呼,这言语本身,就表明了她的立场。 话音落下,没有回音,乐小义拧了拧眉,又开口:我知道你就在那里,这段时间,感谢你日夜照顾,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你尽可开口。 黑暗中依旧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音。 就像,无声的宣泄着某种情绪。 我已经准备好了面对真相,请你告诉我,十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从何而来?为什么会落到此处?你和小泫,你们是什么关系?乐小义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话一次性说完,如果,你答应我,不再伤害小泫,我们可以想办法一起出去。 乐小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预料到女人可能会生气,女人暴怒之下可能还会对她动手,女人的实力很强大,她打不过,可这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大的让步。 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姬玉泫。 女人沉默了很久,乐小义说完后就耐心等着,没有催促。 她对你而言,那么重要吗?许久之后,女人的声音终于穿透黑暗传了过来。 乐小义精神一振,沉声回答:她是我的一切。 她的情,她的命,她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姬玉泫。 乐小义似听见一声轻笑,随即便听见那女人又问她:她是不是修炼速度特别快,不仅修炼速度快,还很聪明,会的东西很多,似乎天下大事,没有她不知道的? 乐小义眉头拧起来,女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可她说的,都是事实。 乐小义抿了抿唇,应道:是。 女人又笑了声,笑声中满是讽刺讥嘲,听得乐小义心里很不舒服,下意识就替姬玉泫说话:小泫受了很多苦,她作为玄天宫的少宫主,一定被逼着学了不少东西。 真的是这样吗?女人笑问,你真的没想过,她为什么那么厉害吗? 乐小义一愣。 想过啊,她当然想过。 有时候她看着姬玉泫的眼睛,会蓦地生出一种错觉来。 那双眸子太沧桑,就像住在姬玉泫年轻的身体里的,是一个苍老的灵魂。 思及此,乐小义忽然肩膀一颤,警惕的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黑暗,心里忽然惴惴不安起来,刚才,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乐小义许久没吭声,黑暗另一边,那女人给了她答案。 因为她就是一个偷盗者,一个不灭的苍老魂魄,一个活了几千年却还不知满足的老怪物! 女人从黑暗中走来,出现在乐小义面前,字字泣血。 她夺舍了我的身体,偷走了我的人生,最后,还抢走了你! 乐小义耳膜震动,双耳嗡嗡作响,脑海一片空白。 她不想再听,可那声音却毫无阻碍地钻进她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似的割在她身上,扎得她浑身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姬千城为了振兴玄天宫,完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计划,联手逾岚山上的老术士,狠心亲手剥离了我的魂魄,可他不忍心杀我,便将我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留下一个空口无凭的承诺,让我等他来找我! 女人悲恸地看着她,她只是一个魂魄,连放声痛哭,都没有眼泪流下来。 小义,我期盼的只有你,只有你,才会救我。 第144章 姬玉泫追出客栈, 沿途每走一段路,线索断了,便补上一卦。 她紧绷的神经高度紧张, 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她, 让她再快一点, 不要停下。 尽管她的身体已不堪重负, 五内俱焚, 她的眼睛甚至看不清远处的景物,可她仍挣扎着向前走。 从乐小义被埋进地底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为自己考虑, 不思量这样追上去, 有多大的风险,会不会被杀死, 没有乐小义,她此前承受的一切痛苦都没有意义。 脚步渐渐沉重, 眼前也出现阵阵重影,她就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 于一片树林中被人截住。 她冷眼看着这群人,一群乌合之众, 没有灵元境高手, 但人数众多, 被他们缠住,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 双方碰面,不由分说就动起手来, 这些人显然全是死士,没有考虑生还的可能,一出手就是以命搏命的姿态,而姬玉泫魔功噬体,正是最不稳定的时候。 此消彼长,姬玉泫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气息很急,很躁,气势竟被修为低她一大截的死士压了一头,隐隐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死士们来势汹汹,甫一照面,就有两人死在姬玉泫的剑下。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又一个黑衣人血溅三尺,倒在她脚边。 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姬玉泫体内血气汹涌,伴随越来越浓郁的腥风,狂躁的杀意隐隐又有要发作的趋势。 她的双眼一点一点染上血色,五内如火烧灼,心肺皆痛,可她心间总有一股执念死死牵着她的理智,不肯妥协,不肯溃散。 就如过往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极度的痛苦中饱受煎熬,却还记挂着心里那一点微弱的曙光,只要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她就不会被击倒。 穷尽所有勇气,豁出一切反抗命运,只为了在千帆阅尽之后,裹着满身风尘,还能再与她相见。 轰 沸腾的鲜血被愤怒和杀意点燃,无形的气浪翻卷开来,所有挡在姬玉泫面前的人,须臾之间身首异处。 她撑着剑站在血泊之中,残肢遍地,满面腥风。 乐小义还活着,就是她肆意疯狂的底气。 她甩落剑刃上的鲜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缓缓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 乐小义被女人口中道出的真相震惊到无法思考,两眼涣散,神情呆滞,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神态迷惘。 渐渐的,她的记忆无意识地回放,过往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似的掠过她的脑海,她看着记忆中那一道娉婷身影,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地底潮湿阴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胸口像有针扎似的,一阵绵绵密密的疼。 女人朝她走来,指尖抚过她的脸,像要替乐小义拭去脸上的泪,可她的魂魄只有一个虚幻的形态,虚无的手指微微浮在乐小义苍白的肌肤表面,没有任何实质的触感。 乐小义的眼泪穿透她的指尖落下来。 她眼里的悲伤深邃如海,深深地凝望着乐小义的眉眼,哀戚地笑了起来:你看,连我的手也碰不到你。 乐小义垂下眼眸,君澜剑就在她视野不远处。 周围漆黑一片,她的心也仿佛沉进黑暗中,被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压力挤得喘不动气。 我不信。乐小义声音响起,女人替她拂泪的动作一顿。 乐小义掌心攥了一把黑泥,沁凉的感觉让她的激荡的心绪渐渐平息。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她抬起头来,直直看着眼前这张与姬玉泫一模一样的脸,神态坚定,她是小泫,你才是那个想夺舍她却没有成功的老妖怪! 女人心神一震,露出不可置信的哀恸眼神:你仍不信我? 乐小义倒了一口气,右手压着思泫剑剑柄站起来:你说她天赋异常,修炼速度太快不合常理,可你一个落难于此的魂魄,如何竟能操纵君澜剑? 你说你十一年前被强行剥落,受困于此,你的魂魄和身躯分隔两地十一年,怎么可能与她有一模一样的容貌?唯一的解释是,你看见她了,所以模仿她来骗我! ===第107章=== 如果她真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她怎么可能因为害怕连累我,一个人躲在房梁上偷偷流泪? 我不知道十一年前的变故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你的心太狠了,小泫她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乐小义怒目圆睁,握着剑柄的手因剧烈的愤怒在发颤。 女人脸上的神情有片刻呆滞,而后脸色由白转灰,衰败的绝望爬上她的脸庞。 她退了两步,神态凄怆,看向乐小义的目光悲恸又失望。 乐小义心口猛地揪紧,可她没有改变自己的决意,抽剑出鞘,剑尖直指女人的魂魄。 以她的实力,若真动手,恐怕下一瞬她就会死在这里,可她仍决绝地坚守心防和底线。 女人看着乐小义手中锐利的剑锋,熟悉的寒铁剑,剑脊侧边暗刻着她的名字。 乐小义明明没有将她遗忘,可她从她眼睛里,只能看见漠然与疏离。 她双肩垂落,哀戚地笑了。 事已至此,你信不信我,已经没关系了。她笑着说出这句话,可乐小义心里却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抓紧剑柄,听女人继续道,你不是想知道十一年前发生的事吗?别着急,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女人没理会乐小义的冷漠和抗拒,继续说下去:他们将地方选在这里,是因为君澜剑在此地自成剑阵。 逾岚山的术士应姬千城所托,借了剑阵的势,在地底搭建了一座更加强大的禁阵,以此吸纳君澜剑的力量蕴养我的神魂,让我不能离开,却也不会死。 我的魂魄吸收君澜剑的力量渐渐成长,变成如今的模样,所以我和君澜剑之间,有一层隐晦的联系,君澜剑是灵物,我不能真正操纵它,但它偶尔会回应我的请求。 小义,我以为你会不一样,不会像姬千城那样眼里只有玄天宫的利益,我以为你会相信我,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女人一挥手,君澜剑悬浮于空,来到她面前。 乐小义看着那柄气势内敛的暗金色宝剑,心里没由来打了个突。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女人目光诚挚清澈,乐小义看不出任何违和与功利,这是连机关算尽的姬千城都没预料到的事情。 乐小义屏气敛息,不作回应。 女人不恼,眼里的笑意哀戚受伤,她闭上眼,平复了情绪,这才开口:你的爹爹乐君皓,他的魂魄,就在这把君澜剑里,他还没有彻底死去。 仿佛一柄重锤迎面砸在脑门上,乐小义瞳孔一缩,腿脚发软,险些站立不稳,眼前阵阵发昏。 女人的声音依旧柔软,温温柔柔地告诉她,乐君皓死去的真相。 尉迟氏、左氏两家人马追杀他到这片树林,乐君皓以一敌五,终不能敌,为了不让这些人拿走君澜剑,他自爆肉身,藏魂魄于君澜剑内,御剑埋入地底,这林中剑阵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乐君皓所设。 那一场自爆威力可怖,将方圆百丈的丛林夷为平地,尉迟氏和左氏追杀他的人手也埋骨于此,所以你看,这剑阵之上的土地,没有树木生长,只有一片乱石嶙峋的焦土。 若说这世上自乐君皓后,还有一人能拿得动君澜剑,就只有你,乐小义。 因为你是乐君皓的女儿。 这禁阵既是依附于君澜剑所成,那么除了经印玄后人之手外,还有一种破阵之法,激活君澜剑自身的力量,以破禁阵。 女人话音落下,君澜剑落在乐小义脚边。 暗金色的剑身,剑脊上密布荆棘盘曲的花纹,在黑暗中泛着森冷的寒芒。 只要她伸手过去,握住剑柄,就能判断女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可她看着脚边这把剑,却不敢伸手去碰。 甚至,她因恐惧而怯懦,目光涣散地朝后退了一步。 别逼我。 乐小义好不容易坚定的心防再一次摇摇欲坠,内心的彷徨和挣扎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孰真孰假?孰善孰恶? 她不愿怀疑任何人,可女人的温柔却残忍地逼她做出抉择。 她被逼进绝路,女人口中吐露的字句对她有无穷无尽的诱惑,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她肩头。 可她不能怀疑姬玉泫。 那是她的小泫啊。 乐小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迷茫与惶惑,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来。 她泪流满面,朝君澜剑磕头行礼,而后,在女人震惊的目光中,决绝开口:小义心意已决,还请爹爹宽恕,既然我不能选择真相,那就将一切交给小泫来决定吧。 从现在起,我不会想着出去,也不会碰君澜剑,我就在这里等小泫来。乐小义看向一脸骇然的女人,神情坚定地说道,她一定会来。 第145章 漫长无尽的黑暗中, 乐小义坚定的眉眼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明亮耀眼。 没有什么能动摇她的决心,她心坚如铁, 甘愿埋没在黑暗中永无翻身之日, 也不愿亲手撕开她和姬玉泫之间的羁绊。 那是她倾尽一切也要守护的东西。 女人看着乐小义的目光充满震惊与不可思议, 她惶然地摇了摇, 困惑地质问她: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愿尝试离开这里? 乐小义只需要拿起君澜剑, 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就能破除。 如果让你出去的结果是伤害小泫,那我宁愿和你一起锁在这片黑暗中。乐小义已经下定决心,不为女人的哀戚所动容, 若我真的错了, 我就在这里赎罪。 锃 君澜剑剑尖一旋,抵住乐小义的鼻尖, 剑身嗡嗡鸣响,宣泄着女人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乐小义, 你才是好狠的心。女人悲恸地凝望着她,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你却仍如此念着她,既然如此, 你就在这里陪我, 我要杀了你, 抽离你的魂魄,让你和我一样,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乐小义闻言, 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轻松的笑容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小泫,她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也不会杀我,若我死了,你就出不去了。 你在这里等了十一年,根本不是为了等我,而是等一个离开的机会罢了。乐小义的声音越来越冷,说到最后,她神色漠然,掷地有声。 这个女人不是小泫,哪怕她将小泫模仿得再像,不一样始终不一样。 十一年前,姬玉泫也不会拿剑指着她的鼻子,说要杀死她。 没有道理的,乐小义就是知道姬玉泫不会那么做。 这个女人的伪装终于露出破绽,她的虚伪和谎言掩盖不住她的怒火,露出藏在温柔的假面之下的狰狞与自私。 乐小义坦然地闭上眼,等剑尖穿透她的脑袋,那么一切也都不需要再纠结犹豫了。 君澜剑上倒映出女人愤怒的双眼,几乎喷薄而出的怒火灼烧着她的心扉,似乎下一瞬,剑锋就要取走乐小义的性命。 可最终,一切还是如乐小义所料一样。 君澜剑插入乐小义身前地面,剑鸣之声戛然而止。 你最好祈祷她不要来。女人的声音于乐小义耳边响起,她就嘴唇就贴在乐小义的耳廓上,如情人咬耳细语,只要她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会让她魂飞魄散。 她动摇不了乐小义的决心,终于不再伪装善良。 十一年前你尚且伤不了她,何况她如今已有先天修为。乐小义面色不改。 直至四周再无声息,她才睁开双眼。 女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她眼前只余一柄寒芒毕露的君澜剑。 乐小义在君澜剑旁坐下来,打坐调息,继续修炼,时间在黑暗之中日复一日地消磨,她心里焦躁的不安却奇迹般地平息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乐小义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响,随即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了一下,四周石壁上猝不及防亮起猩红符火。 乐小义震惊抬头,眸中神采惊疑不定。 黑暗的石窟第一次在她眼前展露出原本的样貌,这是一个方形的空间,地面、四壁和天顶上都刻画着数不清的玄奥血符,先前她坠落下来的位置,符文略有破损,但大体上还维持完好。 所有血符化作的纹路指引的最终位置,便是这座空间中心一处血纹禁阵,女人浮坐于阵中,震动声响起的瞬间,她便仰起头,眸光晦暗,闪动着莫名的色彩。 你猜,是谁来了?女人勾了勾唇,看向乐小义的目光满是戏谑的色彩,会不会是你心心念念的人? 乐小义眉头一皱,熟悉的不安再一次浮现于她心间。 有人在动禁阵,不是姬玉泫,还能是谁? 不管是谁,禁阵一松,这里就会坍塌。女人冷笑着瞥了乐小义,如果是你的小情人,你觉得我杀她和她救你,哪个更快? 乐小义连个正眼也没给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晃动越来越剧烈的天顶,心头不安越来越强烈。 来人,会是姬玉泫么? 如果不是姬玉泫,又会是什么人? 石窟内血符飞快旋转起来,昏暗的地底投入一道血光,君澜剑不安地震动,剑气掠空,挥砍在四壁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剑痕。 乐小义站起身,脚下大地剧烈震颤。 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天顶上血符猝然爆开,蛛网般的龟裂飞快出现在天顶上,大大小小的石块开始坠落。 乐小义一边躲避从天而降的巨石,看着面前的君澜剑,她犹豫了一下,没伸手去碰。 禁阵轰一声响,整个穹顶向下坍塌,昏黑的禁阵重见天日。 一块两丈长宽的巨石从乐小义头顶落下来,四面受阻,她无路可躲。 就在此时,剑光掠过,将那块巨石一剑两断,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她双耳嗡嗡作响,短时间内听不见别的声音。 巨大的拉扯力从阵外传来,乐小义身不由己,被这股力量拽着腾身而起,连同君澜剑一起,回到地面上。 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身边,将她扶起。 乐小义的心往下沉。 小泫呢?她来不及道谢,两眼发直地询问祁剑心。 祁剑心独眼中寒芒冷厉:在那边。他的目光落在塌陷的巨坑另一侧。 乐小义转头去看,一张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顷刻间煞白一片。 魔龙子站在废墟对面,怀里横抱着昏迷的姬玉泫,清冷的眉目神态轻蔑冷漠。 小茹在魔龙子身边,看见乐小义的瞬间,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可下一瞬,她娇小的身子猛然一颤,双眼黯淡下去,再抬眸看过来,苍白的脸上嵌着红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和先前地底那女人一模一样。 乐小义的心像被一只手猛地攥紧,她嘴唇发白,挣扎着站起来,脚步没来得及迈出去,便被祁剑心按住肩膀。 放开我!乐小义用力挣扎。 不可以! 怎么能把小泫交给魔龙子! 可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稳如山岳,她和祁剑心实力悬殊,不论她如何挣扎,祁剑心都牢牢禁锢着她。 她听见魔龙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幸得前辈相助,在下也必将履行承诺,君澜剑物归原主,剑神宗铸剑大典,姬玉泫不会出现。 仅仅是听见魔龙子的声音,乐小义胃里便翻江倒海,极度的恶心和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从未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样疯狂,想屠尽所有伤害姬玉泫的人。 魔龙子说完后,抱着姬玉泫转身离去。 乐小义看着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胸中杀意激荡,眼瞳中竟漫上两分猩红狰狞的颜色。 啊啊啊!!!一簇金色的火光在她眼瞳之中点亮,精纯至极的剑气爆发开来,祁剑心一时不查,竟被乐小义挣脱开去。 乐小义朝前一扑,君澜剑入手,前一刻还天高云阔,下一瞬,乌云压城,雷光闪烁,轰隆隆的惊雷从天而降,方圆十里的空间都被雷光笼罩。 与她来时梦中那雷声,一模一样。 魔龙子骇然回头,被神秘女人操控身体的小茹也目露震惊之色。 雷光落在君澜剑上,发带崩断,青丝散开。 衣摆无风自动,乐小义一双金瞳在晦暗的天光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一道道剑气凭空乍现,卷起狂乱的风暴,天地都笼罩在雷声与剑气的喧嚣之中,仿佛下一瞬就是世界终焉。 祁剑心欲阻拦乐小义的手僵在半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撼,脑中一片空白。 乐小义站在混乱的漩涡最深处,提剑遥指魔龙子。 放下她,我让你们走。金瞳中杀意宣涌,如震耳丧钟,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脱身!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魔龙子脸色连变,淡然不复存在,在震骇之中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眼看他就能带走姬玉泫,却横生枝节,乐小义爆发如此战力在他意料之外,难道今日真要功败垂成,功亏一篑? 小茹亦不料如此变故,看向乐小义的目光也闪烁不定。 雷鸣声越来越大,有如天劫临世,岚江城内不少高手被如此浩大的阵势惊动,纷纷眺望远处。 不知是哪位大能出世,于岚江城郊渡雷劫。 乌云越压越低,魔龙子与乐小义对峙,凭他先天修为,能明显感觉到四周气压越来越重。 君澜剑的气息完全爆发,若再迟疑下去,乐小义撑不住那么强大的气场,定会被剑气爆体,死无葬身之地。 但被她如此不要命的行径引发的乱局也难以收场。 五品君澜剑,其威堪比溯源境高手全力出手,就连溯源境修为的祁剑心也制不住它。 他们谁都不会好过。 简直是个疯子! 魔龙子咬牙切齿,双拳紧攥,骨节泛白。 算了吧。小茹劝了他一句,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为了现在还没完全觉醒的姬玉泫,赔上他们两人的性命,不值当。 魔龙子忍了又忍,终没压住胸中火气,抬起一掌,劈出一道掌风攻向乐小义。 他倒要看看,乐小义到底是真的有本事留下他们,还是一个装腔作势的纸老虎! 一个区区脉元境的蝼蚁,纵使机缘逆天,凑巧引动了君澜剑,又岂能轻易跨过先天与后天的天堑! ===第108章=== 掌风呼啸扑来,乐小义却临渊峙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瞬,她提剑一甩,剑气呼啸,丹元境威力的掌风应声而碎! 随即,那一道剑气去势不减,欲斩龙首! 莽夫!小茹怒声一喝,抬掌推开魔龙子,顺手从他怀里接过姬玉泫,面色冷肃地扼住姬玉泫的喉咙,朝乐小义冷言,住手!不然我就取她性命! 于此同时,那一道剑气闪电般从她身边掠过去。 我说了,把她放下!乐小义分毫不让,你敢动她,我就杀你,看谁比谁更疯癫! 哪怕她胸腔中激荡的剑鸣声已快震破她的耳膜,眼前尽是白茫茫的雷光,她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一道道剑芒割开她的皮肉,鲜血浸透她的衣裳。 每向前走一步,都如踏在刀尖上。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似乎下一瞬,她就会粉身碎骨,爆体而亡。 但她不能让面前的两人看穿自己虚弱的模样。 一缕执念像信仰似的支撑着她,哪怕毁天灭地,一切消亡,她也要把她的小泫抢回来。 第146章 魔龙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怒声咆哮的乐小义, 像看一个理智全失的疯子。 他一抬眼,扫向乐小义身后的祁剑心,压着狂怒沉声道:前辈, 你就任由你宗弟子如此胡闹?若我的计划被这狂妄无边的疯子破坏, 先前约定的事情, 在下恐怕难以兑现。 祁剑心的脸色也很难看, 他想方设法把乐小义救出来, 不是让她胡来给他添乱的。 小义!快住手!祁剑心板起脸,一张黑脸面沉如水,右眼处的伤疤在闪烁的雷光中显得分外狰狞。 岂料他话音一落, 乐小义反手就一剑, 凶煞的剑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祁剑心错估了姬玉泫在乐小义心中的分量,没料到乐小义如此决绝, 不察之下,被迎面而来的剑气逼退, 惊怒交加地冷喝:乐小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乐小义背对着祁剑心,金灿灿的双瞳仍死死盯着魔龙子和小茹, 听闻祁剑心之言,她头也不回, 冷声道:我说了, 谁也不能将小泫带走, 伯父若再劝我,别怪小义不敬。 祁剑心和魔龙子之间达成了怎样的交易她不想深究,祁剑心是她爹的兄弟, 为了救她放弃姬玉泫,她可以理解他的初衷,但她不能原谅他的作为。 小泫不能作为牺牲品,不管谁来阻她,她都不会答应。 君澜剑在手,要战便战,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而已。 姬玉泫是魔门中人!祁剑心怒不可遏,试图骂醒乐小义,玄天宫和瀚海西龙宫素来狼狈为奸,姬玉泫本来就该和他们蛇鼠一窝,你把他们拦下来又能如何?你难不成还想将姬玉泫带回剑神宗么?! 剑神宗!剑神宗!剑神宗!哈哈哈哈哈!!!乐小义理智全无,听过祁剑心一番话,她疯疯癫癫仰天长啸,积压在心的仇恨堆叠到极限,如山崩地裂般爆发开来,剑神宗如何待我?!尉迟弘义谋害我父,尉迟氏机关算尽要杀我,我又做错了什么,要遭剑神宗如此迫害?! 尉迟弘义为剑神宗宗主,剑神宗比魔教还不如!随着乐小义一声狂怒的咆哮,震耳欲聋的雷鸣接连不断在空中炸响,阵阵雷声滚滚而来,乱石地边不少良木被闪电击中,拦腰而断。 祁剑心震撼莫名,被乐小义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惊得目瞪口呆,竟不知再如何开口。 乐小义怎么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祁剑心劝不住乐小义,他看得出来,乐小义铁了心要动手,他此时若出手拦乐小义,恐怕乐小义发起疯来真要让所有人一起死。 可乐小义为什么能用得了君澜剑? 不等祁剑心再劝,乐小义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眼神锋利如刀,若眼神有形,恐怕已经化作无数利刃朝魔龙子飞过去。 乐小义手持君澜剑,气势咄咄逼人:你们以为再往后拖就有机会?来啊,魔龙子,打个赌怎么样?我数十下,你们不放下她,看我会不会和你们同归于尽! 十! 魔龙子面色狰狞,气到神态扭曲。 小茹沉声一叹,压低声音对魔龙子道:不要意气用事,退! 说完,她抬头看向乐小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梁子结下了,乐小义,要不了多久,全天下都会知道剑神宗弟子乐小义为玄天宫姬玉泫冲冠一怒,今日剑阵一散,你自身难保,且看天地之大,何处能容你!就凭你一个人,又能护姬玉泫到几时? 魔龙子亦冷眼看她,讥讽地嘲笑:玉泫是不会有软肋的,你不在剑神宗,没有后盾,势单力薄,此前无人知你,她尚能护你一时,如今你成众矢之的,就算你今日留下她,她也会亲手将你除去! 这二人一唱一和,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却丝毫不能动摇乐小义,她只冷冷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数字:九! 小茹提着姬玉泫的衣领用力一甩,一掌震在姬玉泫肩头,姬玉泫单薄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飞向乐小义。 乐小义眼瞳一缩,毫不犹豫飞扑出去,一把将姬玉泫捞进怀里。 姬玉泫砸在她身上,小茹那一掌的力量透过姬玉泫的身体击中她的胸口,她的身体承受君澜剑的力量已经不堪重负,再遭受这一击,喉头顿时一甜。 巨大的冲击力逼她后退,她将君澜剑用力插入地面,强行咽下涌到嘴里的血水,愣是以单手搂抱姬玉泫的动作一动没动。 魔龙子和小茹看不清乐小义的虚实,天空中惊雷以排山倒海之势劈下。 每一道落雷都有堪比通穴境之威,魔龙子和小茹二人穿过雷幕时,浑身上下都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再无力回头一击。 守在雷阵之中的祁剑心也被迫接了几道落雷,两条黝黑的手臂青筋暴起,放下来的时候,一道血痕潺潺而下,一滴一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渗入脚下的泥地里。 风暴中心,乐小义还直挺挺地站着,直到雷声彻底消散,她身形一晃,噗通一声双膝落地,浑身爆开无数伤口,身下泥地顷刻间浸出一大滩血。 她的身体险些在凌乱的剑气中分崩离析,扶在君澜剑剑柄上的那只手,衣袖滑落,露出伤口纵横的胳膊,淌血的伤口密密匝匝挤在她的身体表面,将原本白皙的皮肤染成血的颜色。 可即便如此,她还瞪着双眼,吊着最后一口气,用力抱紧了姬玉泫。 祁剑心站在乐小义身后,眼看乐小义竟然摇摇晃晃地撑着君澜剑慢慢站起来,祁剑心独眼中满是震撼。 他无法想象,乐小义年轻且看似脆弱的身体里,究竟还埋藏着多大的能量。 乐小义呼吸不畅,四肢虚软,眼前出现一阵阵朦胧的虚影,若不是一股不屈的执念支撑着她,恐怕她在落雷劈下的一瞬间,就已倒下。 可她心里吊着一股劲,支撑着她的意志,让她坚持下去。 她和小泫不能再留在这里,她要带姬玉泫走,方才这么大的阵仗,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这里查看情况,不管是姬玉泫还是她手中的君澜剑,都能让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发疯发狂。 可她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每走一步,她的身体都在痛苦叫嚣,骨节嘎吱作响,血一股一股朝外涌。 那么多血,恐怕不等她走出乱石地,她一身鲜血就会流尽。 祁剑心闭上眼,神态痛苦地叹了一口气。 多么相像,乐小义和乐君皓,他们不愧是父女。 乐小义后颈一痛,视野瞬间暗下来,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彻底崩断,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祁剑心迅速封了乐小义身上数个大穴,从姬玉泫身上艘出丹药喂乐小义服下去,然后挑起君澜剑,将乐小义和姬玉泫一边一个抓在手里,腾身一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刚走,立即有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蹿出来,先在焦黑的乱石地外谨慎打量,确认没有危险后,立即深入查探,将乱石地中天翻地覆的乱象收入眼中。 要不了多久,岚江郊外的惊天战斗就会被所有关注着君澜剑动向的有心之人所知晓。 加之魔龙子推波助澜,乐小义的名字也将一日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任谁听说如此规模的战斗竟是一个脉元境修为的后辈主导,都无法维持冷静。 剑神宗脉元境弟子引动君澜剑,其父便是二十六年前堕入魔道并窃走剑神宗君澜剑的狂徒乐君皓。 用不着魔龙子亲自出手,尉迟和左氏两家不可能任由乐小义四处逃蹿,必将在她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将她抹杀。 · 济州左氏,左诗萱接到来自仟州的消息。 一开始她并不在意,直到她闲下来后展开书信,看见了乐小义的名字。 左诗萱脸色大变,拍案而起。 怎会如此? 她即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尉迟府。 半日后,她来到左云琴居住的庭院。 此地环境清幽,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少了凡间的烟火气,倒多了几分寺院的清净。 左诗萱急切的心情在抵达小院后反而渐渐平复下来。 院中没有多少下人伺候,几乎所有琐事都是左云琴亲力亲为,她虽住在尉迟府,可却完全算不上尉迟家的人,有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分。 敲过门等了一会儿,院门打开,一个容貌慈和的妇人站在门后。 妇人从样貌来看似乎只有四十来岁,气息沉稳,神态平和,举止从容优雅,一看便知自小生在富贵人家。 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若不是那双沉寂悠远的眼睛里包藏了太多阅尽千帆过后无可奈何的平静,没有人能看出来她真正的年纪。 左云琴平静和蔼的目光在看见门外的左诗萱时,露出两分不加掩饰的惊讶:小萱? 左诗萱前两天才来过一次,照理说左诗萱回到左氏本家修炼之后,时间变得非常紧凑,一个月能来上两回已经算是对她格外上心,像这样两天不到就出现,必然有非常要紧的事。 左云琴将左诗萱迎进屋,要亲手替左诗萱沏茶。 左诗萱顾不得许多,一进屋就将刚刚接到的消息转手交给左云琴。 啪 左云琴手中紫砂茶壶落地摔得粉碎。 这是真的?她持信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薄薄一张信纸,小义,她在仟州找到了君澜剑?那一战若如信上所说惊天动地,她在里面岂不危险?小义她现在怎么样了? 左诗萱沉声一叹,见左云琴如此,也无奈心酸。 自左云琴吃斋念佛之后,这些年来,除了自己告诉她在剑神宗见到乐小义那天,少见她情绪起伏如此剧烈的时候。 大抵是真的。左诗萱道,但这消息我也才拿到手,具体如何还不清楚,永州与仟州相邻,不若让洛氏帮忙打探一下具体情况。 左云琴闭眼冷静片刻,压下惶惑担忧,闻言向左诗萱确认道:你和洛氏有联系? 左诗萱脸上有片刻不自然,但左云琴注意力在那封信上,没注意到她神情的异样。 有,洛氏的三小姐洛青鸢,我先前与你说起过的,她和我是同门。左诗萱掩下眸间流动的一翦秋水,藏在袖子里手悄悄捏住一枚青玉佩,继续把话说完,自我离宗回左氏后,与洛青鸢私下有书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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