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刀剑相向就算了,还要为了秦韵和她动手? 她们以前就算不是朋友,可她在乐小义心里,竟连这些人都比不过么? 姬玉泫觉得好笑,笑自己竟然一直相信莫须有的直觉,相信乐小义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试图找回与乐小义之间的记忆,可是乐小义呢? 乐小义没再说话,她自认对姬玉泫比较了解,虽然不知因何缘故,但她感觉姬玉泫此刻心情很不好。 现在的姬玉泫没有理由像以前那样迁就她,乐小义心里叹了一口气,忘记她以后,姬玉泫对她纵使温柔,这份情谊终究有其限度。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拂她的好,明确地表示不愿与之结交,即便承了姬玉泫的救命之恩,依然对其嘘寒问暖不假以颜色,姬玉泫终于对她失去耐性了。 乐小义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明明,是她先前所期望的结果。 可是真正意识到姬玉泫即将站在她的对立面,连因过往相处的习惯带来的好感也将为之舍弃的时候,她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到失落。 她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神色坚定了许多,冷言道:如果不放人,动手就动手! 乐小义的态度越冷,姬玉泫的脸色也越难看,闻言,姬玉泫冷嗤一声:那你就试试看! 乐小义一时间无法挣脱姬玉泫的禁锢,抬头看向秦韵时的眼神非常焦急,却没注意到姬玉泫愈来愈冷的目光。 第194章 眼看秦韵即将惨死于秦幼渊之手, 乐小义眸心一沉,从火蛟金丹上调动一缕灵气,利用其躁动汹涌的特性强行冲击被姬玉泫封锁的穴道。 此举就算穴道被冲开, 乐小义自己也难免受伤。 姬玉泫眼神一暗, 下压的手掌被突然出现的力量掀开, 乐小义抽剑出鞘, 毫不犹豫一剑斩向秦幼渊。 秦幼渊注意到身后动静, 却未松手,转身拂袖,剑气霎时溃散。 乐小义还欲上前, 姬玉泫已面沉如水地挡在她面前。 这是第二次, 她们面对面交手。 乐小义不想和姬玉泫动手,但她又不得不去救秦韵, 哪怕明知自己不是姬玉泫的对手,她也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这一刻, 乐小义忽然想起一年前,她和姬玉泫刚相认那会儿, 姬玉泫将她抓去南宫府时,与她说的那番话。 如果有一天, 姬玉泫要杀她的朋友, 她的师长, 以及一些她认为不应该被杀的人,她会怎么做? 我会阻止你。 如果情义不能两全,那成败就听天由命。 这是她当初的回答, 也是她现在的选择,不管姬玉泫还记不记得。 乐小义横剑,剑脊根部刻印的字在月光下呈现幽暗的色泽,被目力很好的姬玉泫瞅见了。 姬玉泫眉头微蹙,一段记忆飞快掠过脑海。 她想起来,这把剑是很久很久以前,姬千城送给她的。 为什么会在乐小义手里?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乐小义朝她挥剑。 姬玉泫回神,将莫须有的情绪拂开,两指叮的一声钳住思泫剑。 她的修为凌驾于乐小义之上,哪怕没有认真对待,也绝非乐小义刻意招架。 姬玉泫指节轻弹,思泫剑受力旋开。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招,乐小义却要用九成力才将思泫剑的趋势稳住,复沉着脸回手横扫一剑。 姬玉泫仰头,思泫剑擦着姬玉泫鼻间过去。 乐小义又上前一步,姬玉泫寸步不动地接她的剑招,看着她的眼神却逐渐幽冷。 从她在幻千世界第一次见到乐小义,吻过乐小义的唇,乐小义在她面前大哭一场起,就一直在疏远她。 乐小义要当过去发生过,却被她忘记的事当做从未存在过的东西。 她试图开诚布公地和乐小义握手言和,也曾询问乐小义缘由,可乐小义什么都不对她说。 从来没有哪个人,让她觉得如此猜不透,她想不通乐小义到底要什么。 还是说,她们以前不是朋友,而是仇人呢? 这个想法以前也有过,可她都下意识地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放任自己朝这个方向去想。 可乐小义如此强烈地表达对她的抗拒,恨不能完完全全撇清和她之间的关系,她心里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可能。 乐小义是剑神宗的外门弟子,而自己则是玄天宫少宫主,无论姬玉泫怎么思考,也不觉得乐小义和她曾经会有怎样的交集。 除非是她主动接近乐小义。 可她又为什么要接近乐小义?乐小义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她在意的吗? 除了冥冥中不知何处来的好感,或许还有一张她喜欢的脸,可除此之外,乐小义修为不高,遇事容易一根筋,脾气倔,还爱甩她脸色看,她到底在执着什么?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就剩下唯一一个可能。 她只是想这么做。 或许根本没有原因,就像她看着乐小义的眼睛就想亲吻乐小义的唇,乐小义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所以她就想靠近,想把自己认为好的,分给乐小义。 也想,将乐小义这个人完完全全据为己有。 她失忆了,故而认为这样理所当然,可她没问过乐小义愿不愿意接受。 从乐小义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姬玉泫合理推测,可能在她失去这段记忆之前,她就一直像现在这样强迫乐小义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这可真是,以她的性情,能干得出来的事。 因为忌惮她的身份和地位,乐小义不能拒绝,可乐小义心里,说不定很厌烦,甚至憎恨她。 ===第141章=== 只是想到这样的可能,姬玉泫心里就莫名一悸,难过令她失神,乐小义迎面而来一剑竟刺进了她的肩膀。 乐小义一愣,剑刃入肉半寸,鲜血在衣服上洇开,像一朵摇曳生姿的红梅。 姬玉泫低头看着肩头慢慢晕开的血迹。 浓密的睫羽垂落,纤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似嘲非嘲。 过去的事,忘记了就放下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乐小义那夜醉酒后醒来与她说过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姬玉泫暗暗嗤笑自己真的脑子不好了,一觉醒来,居然比秦幼渊那个疯女人还疯癫。 若不是一想起来就十分痛苦的回忆,乐小义怎么会求自己放过她呢? 话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她怎么到现在才明白呢? 她从来就没有朋友,也没有知己,她自以为拥有的东西,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强人所难。 乐小义握剑的手开始颤抖,强忍着弃剑的冲动,竭力维系着表面不堪一击的平和。 姬玉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能觉察乐小义刹那间的失态。 在姬玉泫身后,秦幼渊回过头来。 见乐小义手中之剑刺入姬玉泫的肩,秦幼渊眼里掠过一抹震惊,震惊到她不由自主松开手,任由秦韵跌回地面,难受地捂着喉咙一阵呛咳。 身后的动静唤回姬玉泫的神智,也惊醒了乐小义。 乐小义。姬玉泫凝视着她的眼睛,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 乐小义心里没由来一阵惊慌,忍住要落荒而逃的冲动,木着脸故作平静地回视姬玉泫,却不敢开口说出哪怕一个字。 她怕她紧咬的牙关一松,就会在姬玉泫漠然的眼神注视下流下泪来。 姬玉泫沉默片刻,目光愈来愈冷,一抹挣扎被她很好地掩盖在幽深的瞳眸中,缓缓道出一句话:你是不是,真要与我为敌? 乐小义曾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像小时候那么爱哭了。 后来她才明白,不管她多努力地成长,只要她面对的是姬玉泫,姬玉泫一个冷漠生疏的眼神,一句再不相关,就足以让她泣不成声。 她想说不是。 她这辈子,也不会与她为敌。 可她不能开口。 她的双脚像钉在地面上,生了根,不敢向前,也不能后退。 呼出一口气,似乎要心尖上的血都吐出去似的。 咽下涌到喉头的甜腥味,乐小义云淡风轻地吐出一个字:是。 她抽回思泫剑,溅开的血开出灿烂的花。 寄情于剑,如今这把剑,竟已重得她握不稳了。 任眼前出现阵阵黑影,乐小义胸中翻江倒海,脸上却波澜不惊:姬玉泫,收起你的仁慈,记住你的身份。 姬玉泫没曾想,有朝一日,她还需要有人来提醒她记得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玄天宫少宫主。 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姬玉泫看向乐小义的眼神彻底冷若冰霜。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 乐小义没看清姬玉泫是如何出手的。 等她反应过来,她刚刚冲开的穴道再次被封起来,而且这一次,姬玉泫将她的穴封得彻底,不仅止了她的行动,还点了她的哑穴。 下一瞬,她膝盖弯被剑鞘敲过,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的身体便沉沉落地,双膝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姬玉泫欺近她,居高临下,毫不怜惜地捏住乐小义的下巴,将她的脸挑起来。 指腹轻柔地掠过乐小义的眉眼,一点一点将她脸上的易容除去,露出那一张藏在易容之下,清秀柔顺,却格外隐忍的脸。 她那一双瞳色稍浅的眸子里好像藏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太复杂了,难以一一分辨。 为什么呢?姬玉泫没由来的一句喃喃低语,像在问乐小义,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乐小义明明不听话,可她还是无法讨厌她? 她弯唇一笑,目光看似缱绻,可那抹温柔却只浮于表面,更深的地方让人摸不清,看不着。 乐小义听着姬玉泫呢喃般的低语,她的心仿佛坠入深渊,盖上一层层坚冰。 她无法动弹,只能被迫以这种臣服的姿态,受制于姬玉泫。 看着姬玉泫朝她靠近,将冰冷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耳边也响起姬玉泫低哑而充满磁性与诱惑的声音:不需要理由了,乐小义,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用一切手段,尝试从我手中逃走。 秦韵注意到乐小义的处境不妙,脸色蓦地一变。 可她没来得及有所行动,秦幼渊便挡在她身前,盈盈笑着:怎么?我的好姐姐,你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居然还能分心别人么? 秦韵咽喉的疼痛还没消下去,此时听见秦幼渊的声音,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她艰难喘息着,抹去眼角脆弱的眼泪,维持着最后一丝倔强:幼渊,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知道现在的你也许根本不需要顾及谁的看法,获得谁的允许,但我还是要说。 秦韵用力吸了一口气,以此驱散肺腑中几近痉挛的疼痛:家里那些老古董,我会想办法,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他们逼你。 哪怕她要实力没实力,要势力没势力,可她是秦幼渊的姐姐。 即便秦幼渊扼住她的喉咙,玄天宫的人将她团团围住,她也没怀疑过秦幼渊,她相信秦幼渊不会杀她。 就算她真的死在秦幼渊手里,也只当是为她过去的所作所为赎罪。 幼渊不会杀她的。 不论秦幼渊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那个会拿着花灯许愿,让姐姐要快乐的,她的妹妹。 第195章 姬玉泫吻了乐小义的额头, 语调缱绻,残忍又戏谑地敲定了她的命运。 乐小义陷入无法自拔的伤痛,可在哀漠的痛楚中, 又有藏着一丝隐晦而扭曲的欢喜。 她竟然还能以如此卑微的姿态留在她身边。 明明已经忘记了前缘, 却还是, 想要拥有她吗? 姬玉泫想怎样都好, 哪怕她对她没有情, 只有得不到的不甘心,以及想将她拿捏在手的控制欲。 都没关系。 乐小义闭上眼,任眼泪划过眼角。 她不再奢求姬玉泫能想起什么, 最好不要想起来, 这样姬玉泫就不会再受伤了。 与其说她是被掌控的那一方,不如说, 这是她心甘情愿的结果。 她愿意用一生,陪姬玉泫玩这样的游戏。 可姬玉泫吻过她的前额, 忽然眸心一暗,敏锐地抬起头, 对陷入沉默中的秦幼渊道:该走了。 院方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可怕气息,姬玉泫一点也不奇怪, 来人必然是祁剑心。 秦幼渊二话不说一个手刀甩在秦韵后颈上, 秦韵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地不起。 乐小义受到的待遇稍微好一点, 姬玉泫点了乐小义的睡穴,将她打横抱起来,足尖一点就飞速退开。 玄天宫留了一人在原地, 与倒地昏迷的秦韵一起等候祁剑心。 一行人离开树林,很快就没了踪迹。 回程路上,秦幼渊扫了一眼卧在姬玉泫怀里的乐小义,意外地挑了挑眉:之前坏你计划的人,就是她? 嗯。姬玉泫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得与她往日的随和不像同一个人。 秦幼渊越加感到奇怪:你居然不杀她? 不杀。姬玉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要把这个不听话老是想跑的人关起来。 姬玉泫不想多说有关乐小义的话题,她回看秦幼渊,似笑非笑地问她:怎么不把你的好姐姐带走? 秦幼渊脸上的笑容淡了,妖异的眼角勾起来,清清冷冷地回答:玄天宫不适合她。 姬玉泫收回目光,秦幼渊想起方才秦韵对她说的那番话,也难得走起神,两人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回到忝州分堂,姬玉泫与秦幼渊分道扬镳。 她把乐小义直接带去地牢,给她上了手链和脚链,将她扔在厚厚的枯草上。 不知过了多久,乐小义醒过来,清清冷冷的牢房里充斥着淡淡的霉味儿,只有铁牢外的走廊上亮着几盏昏暗的油灯。 身上的穴道已经自行解开,乐小义翻了个身,手腕脚腕上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侧躺在枯草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精铁质地的牢门。 这里是玄天宫的地牢吗? 牢里除了她,好像没有其他人了。 她现在,竟然成了姬玉泫的阶下囚。 乐小义双手掩面,哽咽着,蜷成一团。 走廊里传来很轻很轻的脚步声,眼角濡湿的泪迹被乐小义悄无声息地抹去。 片刻后,姬玉泫出现在牢门前。 乐小义透过潮湿的指缝看向姬玉泫,眼神无助且凄楚。 乐小义越如此,姬玉泫心越冷。 她朝乐小义走过去,在乐小义身侧俯身,冷冷地问她:想出去吗? 乐小义没说话。 姬玉泫将乐小义的手从脸上扒下来,粗暴地将之交叠起来禁锢于乐小义头顶,又问了一遍:你想从这里出去吗? 乐小义垂下眼睫,姬玉泫便钳住她的下颌,迫使乐小义抬起头来。 那双水润莹然的眸子纵然隐忍,终究藏不住委屈和难过。 姬玉泫来时本平复了一些的心情骤然腾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她强迫乐小义与她对视,勾唇冷笑: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放你出去。 乐小义咬着唇,颤声道:求你 姬玉泫眯眼:求我什么? 求你放了我。 姬玉泫凝视着乐小义的眼眸,忽然恶劣地笑了:不放。 乐小义吸了吸鼻子,似乎意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未因姬玉泫的回答而失望。 双手举在头上有些难受,她动了动胳膊。 姬玉泫立即欺身过去,将她完完全全按在地上,让她动也不能动。 乐小义试图挣脱姬玉泫的钳制,可她的挣扎无异于螳臂当车。 细嫩的手腕在姬玉泫的五指扣压下现出几道红痕,姬玉泫捏住乐小义下颌的右手拇指顺着乐小义紧抿的唇线抚下来,一点一点用力,直到乐小义喉咙里溢出一声软弱无助的轻吟。 姬玉泫幽邃的瞳孔里藏着几许道不明的情绪。 她的眼神越寂静,身上的气息便越沉。 乐小义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愤怒,而她的愤怒,多半是因她而起,如此,她心里竟然也有两分异样的满足。 这样的姬玉泫不可捉摸,就像她们重逢之初,那样喜怒无常。 乐小义不知道姬玉泫还会对她做出什么,但她逆来顺受,姬玉泫愿意给她的,不论好的、坏的,她都甘心接受。 姬玉泫。她听见寂静中响起自己的声音。 姬玉泫沉默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耐心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可乐小义其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想说的话不敢说,最后她只闭上眼,叹息道:如果你不希望你在剑神宗铸剑大典上的计划出什么纰漏,我建议你还是放了我。 言外之意是,祁剑心不会任由她一直待在外面,有姬玉泫的作保也不行,所以祁剑心迟早会来找她。 姬玉泫和祁剑心有合作,如果祁剑心看见她受到这样的待遇,势必要与姬玉泫撕破脸,这样姬玉泫的计划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她不知道姬玉泫的计划是什么,但这件事对姬玉泫而言很重要,姬玉泫为了铸剑大典已经准备了好几年。 祁剑心是溯源境的强者,他如果要与姬玉泫为敌,现在的姬玉泫除非调动玄天宫的高层,否则无法与祁剑心抗衡。 姬玉泫不会想得罪祁剑心,这是乐小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 你居然威胁我。姬玉泫发出嘲弄的轻笑,你信不信,祁剑心永远不会知道真相?退一万步说,祁剑心他知道你在我这里受了委屈,要跟我撕破脸皮,然后呢?只要我不放你,他就会乖乖与我合作。 乐小义吸了一口冷气。 她信。 以前她未见姬玉泫在她身上使手段,是因为姬玉泫对她格外宠爱,可若她在姬玉泫眼中不再特别,姬玉泫向来不吝以高效率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姬玉泫将她抓起来也是一样,姬玉泫要的是她的服从,是她顺应她的心意留在她身边。 可这偏偏是她眼下,唯一的不可能。 既然少宫主做什么都肆无忌惮,又何必多此一举,要来问我的想法呢?乐小义再次闭上眼睛,违心地说出一长串刺耳的话,你向来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我说我想走,你不肯,那我说留,你就能高兴了吗? 姬玉泫心里一刺,漆黑的眼眸越发幽暗。 乐小义睁眼,松了手腕上的力气,明明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孱弱模样,可眼神却清清冷冷:你把我关在这里又能怎么样? 越了解姬玉泫,便越清楚怎样的话更伤人。 就算你打断我的双腿,废了我的修为,只要我还有一双手,我就可以爬走,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迟早会想办法逃走。你堂堂玄天宫少宫主,在我这样的人身上耗着,有什么意思? 乐小义对姬玉泫说着这些话,心里却在淌血。 有什么意思? 没人知道。姬玉泫自己也不知道。 可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人敢不拿正眼瞧她。 你说得对。姬玉泫漠然道,幽寂的瞳孔晦暗深沉,可你也说了,我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会在意你的,你情愿不情愿,想留不想留,我不在乎。 乐小义眼前一暗,两眼微睁。 姬玉泫毫无预兆地吻住她嘴唇。 温柔的,细腻的,可又是蛮横的,无礼的。 乐小义克制着本能,对姬玉泫的亲吻毫无回应。 唇上蓦地一痛,血流进乐小义嘴里,渗过齿缝,咸咸淡淡的血腥味,是姬玉泫对她的报复。 湿润的舌尖舔过血淋淋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酥酥麻麻的刺痛。 微凉的亲吻沿着她的嘴角滑下去,乐小义喉头一动,闭眼藏起眼底的叹息。 她没有再反抗,任由姬玉泫放肆地拉开她的衣领,布帛碎裂的声音在幽静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 ===第142章=== 乐小义睁眼,目之所及,是陌生的房间天顶。 不是在地牢么? 昨夜的记忆模糊了,恍恍惚惚,好像最后,还差一点点,她突然被姬玉泫打晕了。 乐小义试图挪一挪胳膊,可她一动,浅浅盖在身上的薄被顺着肩膀滑下来,露出掩盖在薄被下的风景。 她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胳膊、肩头残留着斑驳的红痕。 除此之外,她脚踝上还绑着一根细铁链,但两把剑就在床尾,似乎是被人刻意放在那儿,以供她逃跑之便。 记忆缓缓回笼,乐小义瘫坐在床头,愣愣地望着屋子里紧闭的门窗出神。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那女人口口声声放着狠话,到底骨子里还是那个口是心非的小泫。 最后临门一脚,她居然逃走了。 第196章 少宫主, 你抓来的姑娘跑了。秦幼渊推门进屋,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姬玉泫手中的笔一顿,在奏报上留下一团清晰的墨迹。 随即, 她又继续笔走游龙, 仿佛刚才的失误根本就不存在。 秦幼渊抄着双手倚靠在门边, 斜眸瞅着一语不发, 埋头伏案的姬玉泫, 妖异的眼眸透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 乐小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玄天宫的地界里出来的,似乎她只是拿起自己的剑,斩开了脚上的铁链, 然后穿上叠在床头的衣裳, 开门走出来。 有人围住她不让她走,她就拔剑相迎, 尽管她浑身酸软,根本没什么力气, 因此身上还挂了彩。 也许是有人要保她的命,所以玄天宫的人都不敢对她下死手。 路过的行人见她一身是血, 纷纷诧异回眸。 乐小义目不斜视,踉踉跄跄地走进一间无人的破庙, 倚靠在庙内柱子上休息。 似乎, 从凰栖界回来后, 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明明那么痛,可她又甘心在这令人窒息的痛苦中沉沦,如果这是姬玉泫套在她身上的枷锁, 或许她这辈子都挣不脱。 曾经祈愿过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小泫乐小义喃喃念着,长吐一口气。 没有人来找她,她在破庙里歇了一天,调整好心情,这才回到黔和。 祁剑心见到她时颇为惊讶,见她神情疲惫,脸色苍白,不由皱起眉头,问她:玉泫说你受伤了,她带你去疗伤,可你怎么 我没事。乐小义牵起嘴角笑了笑,一点小小的皮外伤,她小题大做了。 回来之前她就考虑到自己一身伤会引起祁剑心的怀疑,所以提前把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并自行包扎了伤口。 祁剑心目露怀疑之色,欲言又止。 乐小义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呵欠,朝祁剑心摆了摆手:伯父,我赶路回来,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好。祁剑心点头。 乐小义一走,祁剑心的脸色立马沉下来。 回到房间,乐小义困倦至极地往床上一躺,什么都不去想,闭眼让思绪放空,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睡着后,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山顶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悬崖下黑漆漆的一片。 晃眼,她看见对岸有个人也和她一样站在崖边,那个人有和她一样的容貌,一样满脸泪痕,然后一步迈进深渊里,刹那间不见踪迹。 那个自己坠入深渊之后,她依旧原地站着,冷眼看着自己消失在黑暗里。 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推着她,让她向前,可她的双脚却在崖边生了根。 她不怕死,她只是,不得不活下去。 梦醒了,乐小义翻身坐起,人却还沉浸在迷茫的思绪里。 她朝窗外看了眼天色,似乎距离她睡下也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 乐小义盘腿打了一会儿坐,起来后精神恢复了不少。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乐小义道了一声请进,何云露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些小菜:我听前辈说你回来了,吃点东西吧? 乐小义这才想起,她先前去找秦韵的时候,何云露来这里寻了祁剑心。 见何云露将端了小菜的托盘放在桌上,乐小义问她:你见到秦韵了吗? 她在你隔壁房间。何云露回答,那天前辈去找你们,秦姐姐受了点伤,玄天宫留了个人在照看,顺便等祁前辈,那人告知前辈姬玉泫带你去疗伤,然后就走了,怎么,姬玉泫没告诉你吗? 乐小义眸心黯然,姬玉泫怎么会告诉她这些,她摆了摆手:人没事就好。 不过乐小义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姬玉泫和秦幼渊到底没有伤秦韵的性命。 秦韵听说乐小义醒了,也过来坐了一会儿。 比起先前在秦府时的意气风发,见过秦幼渊后,秦韵就像个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肩膀,一蹶不振。 她让小二送了两壶酒来,与乐小义一人一杯,屋子里气氛很沉重。 秦韵没问乐小义是怎么从玄天宫逃出来的,也没问乐小义与姬玉泫之间的关系,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 乐小义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同样的蔫儿头耷脑,竟从愁苦中寻出了点乐子,无奈道: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都不敢相信那天我们居然是去救人。 而她们两个,哪怕遭遇了不好的对待,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将真相宣之于口。 秦韵听她这么说,咋么着饮了一口酒,也笑了笑,举杯:同是天涯沦落人,还活着就是捡了一条命。 乐小义佩服秦韵的洒脱,仰头饮尽杯中酒。 爱不敢爱,恨又恨不起来。 她能怎么办?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乐小义压下心头苦涩,抬头问秦韵,不回秦府了? 秦韵点头:不回去了,不是要去济州吗?现在就可以出发。 乐小义也想调节一下心情,便将何云露叫过来一起商量,何云露无牵无挂,随时都能走。 于是,第二天,一行四人从黔和出发前往济州。 途中有一日,天上忽然下起小雪。 乐小义一整天没有出门。 她将自己关在屋里,抱着姬玉泫送她的那只玉镯子以泪洗面。 自乐小义从忝州分堂出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到姬玉泫。 姬玉泫似乎已经放弃她了,否则那一日也不会故意放她离开,这让乐小义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 每日除了日常的修炼就是游山玩水,因火蛟内丹的缘故,乐小义的修为进境一日千里,没多久就隐隐有要突破骨元境的迹象。 乐小义尽可能不让自己东想西想,心情一天天的敞亮起来。 祁剑心暗中注意着她的情绪,见她似乎真没事了,才渐渐放下心。 · 又是一年冬日落雪,姬玉泫披着狐裘站在雪中。 总有一抹飘忽的思绪,像从发间吹过的风,抓不住,不停留。 明明往些年日日都是如此,可不知为何,这一夜格外落寞。 她手里拿着一封纸页有些泛黄的书信,没有署名,藏在她书桌暗格最里面,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年年生辰日,岁岁与君思。 字迹遒劲,锋芒毕露,那时写信的人,是何等的自信开朗。 她忘记了写信的人是谁,也正因为忘记了,所以她断定这是乐小义的字。 除了这封信,还有一些蛛丝马迹藏在她的屋子里,上了铜锁的小木匣,和写满乐小义名字的字帖与书画。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是她亲手把她想抓住的推走了。 少宫主。一名黑衣侍从走过来,在姬玉泫身后跪下,恭敬道,属下查到了梅大人的行踪。 梅如君。 姬玉泫叠起书信,收入袖子里,对他道:上拜帖,我要见她。 · 又过了一个多月,乐小义一行人抵达济州。 因身份缘故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左府,乐小义让何云露拿了左诗萱给她的玉佩去左府拜访,左诗萱意会,私下出来同乐小义见了一面。 左诗萱不算外人,祁剑心也露了脸。 乐小义还记挂着姬玉泫要在铸剑大典上搞事情,将信息传达给左诗萱后,让她到时候注意一些,提前有个准备后,他们一行人就先回龙吟山脉。 左诗萱则要跟随左氏的前辈一起,等铸剑大典快到了,再去剑神宗。 在途中走走停停又耽搁了小半个月,乐小义在岳州与祁剑心分道,届时姬玉泫会替祁剑心准备去剑神宗的身份。 与祁剑心一起留在岳州的,还有君澜剑。 秦韵则跟随乐小义二人一起行至龙吟山脉脚下,说是等铸剑大典开始之后,再跟随来往的宾客一起上山,届时就算遇见了秦氏的人,他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所以最后,就只有乐小义和何云露结伴回了剑神宗。 上了山,何云露要去西院,乐小义在岔路口与她分别,自行回到南院,前往寒楼拜访柳清风。 她下山时正是初夏时节,而今才到第二年初,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再从先前熟悉的山路走过,恍如隔世。 距离铸剑大典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柳清风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回来了。 轩和一直与姬玉泫有联系,所以对乐小义在山下时的境况有一定的了解,也时常会将情报分享给柳清风。 近两个月来,姬玉泫来的书信里,有关乐小义的字句比往常少了许多,只说乐小义已经回程,不日应能抵达剑神宗。 仟州岚江一战的具体情况姬玉泫没有告诉轩和,因传言提及了乐君皓和乐小义的名字,让轩和二人紧张许久,好在后来被姬玉泫妥善解决了,乐小义也没什么大碍。 可了解归了解,真正见了面,柳清风还是大惊失色。 乐小义离宗历练之前才刚刚突破脉元境,回来之后居然就已经触摸到骨元境的门槛,她在山下的时候得了怎样的机缘? 由此推测,仟州之事,说不得还真有乐小义参和其中。 柳清风还没问,乐小义就主动把自己在山下历练时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向柳清风和盘托出,唯独避开了姬玉泫失忆的部分。 当乐小义提到乐君皓和君澜剑,柳清风就在书房里下了一层隔音的法阵,乐小义这才继续说下去。 她明确告诉柳清风,乐君皓魂魄未亡,祁剑心铸剑大典时会上龙吟山,但具体他们要做什么,乐小义自己也知之不详。 之所以将这些事告诉柳清风,也只是让柳清风届时小心一些。 剑神宗恐有大变。 第197章 时隔一年, 乐小义重新回到自己在南三阁的房间。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物是人非。 乐小义花了半个时辰整理屋子,打扫清洁, 趁着今天难得放晴, 将床上的被褥拿到院里去摊开了晒。 得闲后, 她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刻了千字文的棋子, 摊开棋盘与自己对弈。 每落下一子, 都仿佛在她心上凌迟。 如此直到黑白棋子摆了满盘,乐小义才叹了一口气。 或许过去这一年,她的确在修为上有所成长, 但她失去的, 远比她得到的多太多。 她就是那么没出息,甘愿受困于方寸之地, 走不出去。 明明才活了二十四年,她却有一种看尽悲欢离合, 已失无可失的心情。 果然人生在世,悲喜无常, 没人知道第二天的太阳是否依旧明亮。 可这不代表她就要坐以待毙。 乐小义翻开一枚棋子,棋子背后刻着个定字。 定心, 方能思变。 眼下除了修炼, 努力变强, 别无突破困局的办法。 · 铸剑大典将至,望龙山上明显热闹起来,不少外门弟子都接了去锻剑厅打杂的贡献任务, 乐小义也不例外。 锻剑厅藏在主峰后的山谷里,里面很热,堪比熔炉。 整个锻剑厅像一座倒扣埋在地下的塔,共计六层,越往下层,温度越高。 地底下流淌着赤红发亮的铁水,许多工匠聚集于此,但绝大多数工匠都只能进入上三层,锻造次三品以下的刀剑。 下三层则是禁区,只有剑神宗天工名录内记名的锻造师才能进入。 此地平时来往之人不多,也不对外开放,由于特殊时期,厅外管理比平日松散一些,但厅内的守备却较之以往多了一倍。 近来因铸剑大典将至的缘故,锻剑厅人手不足,乐小义负责从锻剑厅内搬运兵器匣子,跟随护送队伍将这些供给外门弟子的次二品以下品质的刀剑送到外门各个堂口。 她在角落里独自忙活,消声一整年后,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她,何况在锻剑厅里,就算遇见一个剑樾堂的弟子,对方也不一定来自樾清居。 带队的是一个内门师兄,骨元境六层修为,清点了车上货物,对刚刚送了一摞剑匣过来的乐小义道:师妹,劳烦你再跑一趟。 他说着,搬出一个有些破损的剑匣:这个匣子里面装的是边角废品,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师弟拿错了,你且将东西送回去,去二层换一箱次二品精铁剑。 乐小义应了,先将废料送去回收处,随后拿着通行令下锻剑厅二层,穿过来往忙活的工匠,径直走向堆放成品刀剑的地方,找到次二品精铁剑,抱起剑匣就走。 转身时有个人从她身旁过,乐小义一时不察,与那人撞上了,对方纹丝不动,乐小义打了个踉跄,手中的剑匣子掉在地上,摔开一条缝。 走路小心一些。那人落下一句话,扫了乐小义一眼,然后走了。 乐小义俯身去捡地上的匣子,将剑匣的盖子合拢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息。 她四下看了看,发现那刺鼻的气味来自她脚下的剑匣。 一小撮灰色粉末从剑匣缝隙间漏出来,乐小义捻了一点在指尖上,凑近闻了闻,这味道,有点像火硫石。 火硫石是绘制爆破符的原料,其材遇火即燃,一般要远离明火存放。 乐小义皱起眉,回头看向身后排列整整齐齐的剑匣,心里疑惑,剑匣里为什么会有火硫石的粉末? 没想清所以然来,乐小义关上剑匣的盖子将其抱起来,剑匣里装什么是工匠的事,她只负责搬运罢了。 乐小义抱着剑匣走后,人群中有个人抬头看向她的背影,直至她走上石阶。 当天傍晚,乐小义完成最后的护送任务,辞别领队的师兄,去宗务厅交了任务。 ===第143章=== 正要回南三阁,途经一片人少的树林,乐小义忽然嗅到一缕腥风。 已不需要鸿蒙剑心示警,乐小义抽剑出鞘,叮当两声响,来人一击不中,立即变招,要抹乐小义的喉咙。 乐小义眼神冷冽,回手一剑荡开对方剑招,心里大致估测出对方修为,约是髓元境初期。 应该不是尉迟氏的人,乐小义心道,多半与今日她发现火硫石异样有关,此人当时应该也在锻剑厅,现在来,是要杀人灭口的。 乐小义冷哼一声,虽说要在铸剑大典上捣乱的不一定只是玄天宫,但乐小义直觉此人应该就是玄天宫的人。 对方看出乐小义只是一个脉元境修为的菜鸟,根本没料到乐小义能挡得住她的袭击,更料不到乐小义曾只身战胜了髓元境巅峰的火蛟。 乐小义不再留手,当对方提剑刺来,她抬起胳膊硬抗,在那人既惊又嘲的目光中,剑刃砍击在乐小义的小臂上,却发出金铁交击的异响。 随即,乐小义手中的思泫剑洞穿了她的小腹。 霸道至极的火蛟灵气冲体,其人脸色一白,内腑受创,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她抽身一退,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飞身而退时,扔出一只镖阻挡乐小义的脚步。 那人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迹,乐小义低头看向插在她脚边的镖,熟悉的造型和纹路让她确认了此镖之主的身份,她收起思泫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片刻后,巡林的弟子路过此地,发现地上的血迹和飞镖,立时将此地异像报给轩和。 何云露回到西院后休息了一段时间,每天会去西院后边一小片无人的竹林打坐,晒晒太阳。 这一日日暮,夕阳即将落下西山,她收功起身,折了一片竹叶叼在嘴里,吹奏流传于家乡的小曲儿,只是听着婉转的曲声,似乎就让她的心境平和下来。 一曲终了,何云露吹落那片竹叶,提起手边的剑,准备回去了。 这时,她忽然听见噗通一声响,像重物落地的声音,心下疑惑,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寻过去。 没走几步路,绕过一方巨石,一名女子倒在石下阴影里。 何云露四下看了看,并无旁人,她在心里斟酌一番,警惕地朝此人走过去。 其人容貌俊秀,但脸色煞白如纸,身上穿着剑神宗内门弟子袍服,胸腹间有一道贯穿的剑伤。 血还未止住,在来时路上留下点点滴滴的痕迹。 何云露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其人悠悠醒来,见身前有人,眼神一利,但这凌厉的目光在认出何云露外门弟子身份的瞬间被刻意掩藏。 只是紧抿的唇角仍透出几许冷意,让她看起来似乎不好亲近。 师姐何故受伤?需不需要师妹送你回内门?何云露好心问了两句,那女子却摆了摆手,多谢师妹,我并无大碍,请问师妹可知,这附近药堂在何处? 药堂稍远,师姐若不嫌弃,可到西院来,我那儿还有些伤药。何云露看了眼此女腰腹间血淋淋的伤口,又道,师姐伤得这般严重,不若请樾清居的长老替师姐看看? 女子撑着剑起身,向何云露颔首道谢:请长老就不必了,皮外伤而已,只不过,现下我的确不便行动,承蒙师妹收留。 何云露先领着女子去小溪边清理了伤口和衣服上的血迹,而后两人一同回了西院,途中碰见许久未见的同院师姐郑若仪。 何师妹。郑若仪热情地向何云露招手,一年未见,师妹竟与先前判若两人。 何云露笑了笑:师姐可是说我在山下受苦受难,回来变丑了? 这说的哪里话!郑若仪也跟着笑起来,朝何云露眨眨眼,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师妹入外门两年,竟从体元境到脉元境跨了一个大境界,快告诉师姐,你在山下时,可是有甚奇遇啊? 郑若仪的热情异于往常,何云露垂下眼柔顺浅笑:师姐说笑,哪里有什么奇遇,不过吃了些苦头罢了。 她下山一年,赶超许多同期弟子,院中不乏艳羡妒忌她的人。 郑若仪哪里肯信,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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