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伯母,我今日就要回大禹了。 乐小义对苏言卿道:我此次离开大禹已逾两月,眼看着九月将至,也不知道剑神宗现在情况如何,还有先前被尉迟氏劫走的药草可有找回,外边纷乱,我一刻不能安心,还是早早回去的好。 苏言卿也没有劝她,只道:你既身有重任,便不得老是意气用事,时时都要注意自身安危,可莫叫伯母担心。 乐小义感动,心有孺慕之情,临行前与苏言卿拥抱,互相叮嘱珍重,遂离开了烟月岛。 吴拓见到乐小义大喜过望,一叠声问了好些问题,大抵都是蓬莱仙境可有欺负少宗主,那老岛主相处可还融洽,是否盛气凌人,唯恐乐小义在岛上受了欺负。 乐小义心觉好笑的同时,又有几分愧疚,走着走着,忽然朝吴拓长老躬身一拜。 后者大惊失色,忙扶着乐小义的胳膊将她抬起来:少宗主这是作何? 我忙于自身琐事,耽搁了不少时日,叫吴长老久等了。乐小义神态诚恳地说。 这叫什么事?吴拓爽朗一笑,少宗主有事在身,老夫自不会轻易打扰,只是下一回,还请少宗主提前知会,莫叫老夫挂心。 乐小义点头:吴长老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两人收拾好行装,当日便离开蓬莱仙境,在岛外与苏听云提前准备好的船只接头。 这船也是加了助行法阵的船只,从蓬莱仙境出发,穿过浩瀚汪洋抵达神荒大陆东侧沿海,只用了短短三天。 乐小义二人为防遭遇不必要的麻烦,上岸前乔装改扮了一番,这一回乐小义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年轻公子,临时取了个名字,叫易司玄。 从港口出发,途中乐小义发现一丝古怪。 吴长老,你看那是什么?乐小义指着不远处焦岩边一片废墟。 吴拓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紧锁:好像是渔船,但这些渔船为什么被烧成这样? 那些渔船船体破败,显然是被人先砸坏了,而后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先去城里看看。乐小义道。 他们抵达的第一个城池叫临水。 一路走来,还没进城,乐小义就看到不少倒在路边的饿殍,还有许多饥荒的百姓,三两聚在一起,没几个人哭,但这些人眼神空洞,好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乐小义想打听城里的消息,随便在路上拦了一人。 那衣衫褴褛的百姓看见面前衣着干净的公子,也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问:你有吃的吗? 乐小义自修为入先天之后也已辟谷,不需要依靠吃东西来维持消耗,体内真气与外界天地灵气自成循环,故而身上也没带干粮。 见她不应,那人复低下头去不再理她,径自从乐小义身边走过。 乐小义朝吴拓使了个眼色,吴拓心领神会,先返回海边,入海打了几条鱼拿在手里,再回到临水城外,那些受灾的百姓纷纷转过头来。 在下想向各位打听点消息,谁回答在下一个问题,就能领走一条鱼。 乐小义话音一落,这些灾民立即聚了过来,垂涎地望着吴拓手里那一串鱼,起码十来条,还有人试图伸手去抢。 吴拓哪里会让他们得逞,其人一靠近,吴拓站在原地不动,那几人却感觉自己手背一痛,立时肿起鲜红的印子。 我们少爷在向诸位问话,若不按规矩来,下次就不单单是一巴掌了。吴拓板着脸说。 杀鸡儆猴,被教训的几个人消停下来,其他人也不敢再鲁莽,而是退开两步后问乐小义:这位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第296章=== 这城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饥荒?乐小义面露疑惑,靠山靠水的地方最不易闹粮荒,因为山里的走兽和水里的游鱼都是天地的馈赠,足以养活一方水土。 这问题算是简单的,立即就有人高声回答:城里的船都没了!官家要打仗,把百姓的渔船和粮食都缴走了,剩下那些不交的,全砸了烧了,能下海的渔民死的死,逃的逃,城里早没吃的了! 乐小义早知大禹起了战乱,却不料这战情已到这般境地,连边远海岸的渔民都难以谋生。 那人话音落下,另有一人苦笑道:这位少爷是不是从东岛来的?劝您还是回去吧!大禹待不了了! 第438章 乐小义看向方才说话那人, 见此人衣着虽然朴素,但整理得非常干净,而且自身还有一些修为在,虽只有脉元境, 但在一群普通人中就显得尤为出众。 乐小义心里有所计较, 此人提及东岛, 竟是对蓬莱仙境有所耳闻, 由此可见, 其家世背景必不寻常。 这位大哥, 你且过来说话。乐小义朝此人招招手,将他唤道跟前, 示意他稍等。 而后乐小义让吴拓取下一条鱼扔给方才回答她问话的那个男人, 男人手里捧了条活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转身就大步跑开, 唯恐有人与他抢。 而那些存了歹心的人又看看吴拓手里提着一大串鱼,强行按下心思。 机会还有, 不必去抢那一条。 乐小义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把吴拓提着的几条鱼全散出去, 遂领着方才那名武者行至僻静一些的地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程岩。男人回答, 他像是猜到了乐小义要问什么, 主动开口, 我是临水程家的人,修炼天赋不行,早几年就从家里出来,自己在外谋生。 乐小义没想起来这程家是哪个程家, 但既有家族做支撑,程岩却独自在外,没向家里讨要资源,想必也有隐情。 乐小义没有多问,只道:兄台对这里熟悉,可否告诉在下,之前收缴渔船和粮食的军队来自何方势力? 这问题一般人可能答不上来,但程岩显然不是一般人,他能获悉的消息也比寻常百姓要多。 是龙都九皇子。程岩回答,就我所知,龙都皇帝无故驾崩之后,皇子们就乱成一锅粥,三皇子占领龙都,其余皇子则各自领了兵马抵达大禹各个州城,如今大禹已是分崩离析,临水所在的夷州就是九皇子统领。 那其他州城势力分布,你可知晓?乐小义又问。 知之不详。程岩道,但公子若想获悉详情,我可以替公子打听。 乐小义没立即应声,而是问他:你有所求? 按理说,程岩有修为在身,就算城里闹饥荒,他也可以自行下海捕鱼,可他还是聚在人群里,故意提及东岛,以引起乐小义的注意,他刻意接近,甚至没问乐小义的身份,就主动提出帮忙,可见必然事出有因。 程岩意外于乐小义洞幽烛远,赞叹道:公子非常人也。 他本来想在乐小义问了足够多的问题之后试探乐小义的态度,看能不能找乐小义帮忙,但没想到乐小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公子若不回东岛,要去别的地方,烦请带上在下。 在下修为不高,但杂活一律不在话下。程岩说出自己的打算,只因在下有一位故人多年前去了岳州,如今天下大乱,书信不通,在下便想去岳州寻人,可惜自身修为所限,恐怕根本出不了临水。 说完,他竟噗通一声跪下:请公子成全! 乐小义自身修为他便看不透,若乐小义当真是从东岛来,那她多半是蓬莱仙境弟子,再不济,也是与蓬莱仙境有瓜葛的修士。 而且乐小义身边跟来的这位老者处变不惊,修为还在乐小义之上,这二人若愿意帮忙,去岳州想必不是难事。 乐小义稍作思量,不是不能答应,她此去也要往西,倒是顺路,只是,她尚不了解程岩的身份,又因他修为的确太低,恐耽搁行程,乐小义有些顾虑。 你可愿将此行西去欲寻之人名号告知?乐小义问。 岳州距离剑神宗很近,而且当初乐小义下山历练也曾在岳州落脚,说不定程岩要找的故人也是她认识的,就算不认识,即便听说过,也能叫乐小义参考参考。 程岩闻言,面露犹豫,但数息之后,他又下定决心,向乐小义坦言:此人名唤林言寿,是在下结拜大哥,眼下应该在岳州南阳镖局,好些年过去了,也不知大哥如今境况如何。 林言寿? 乐小义微微挑眉,这可真是巧了。 她当初在岳州历练也曾在南阳镖局待过几天,还真就认识程岩口中所说的林言寿。 彼时她在南阳镖局时,颇受对方照料,而且她没弄错的话,林言寿应该还是姬玉泫安插的人手,若程岩所言非虚,这忙还非帮不行了。 既是林言寿林大哥的弟兄,便都是自己人。乐小义拍了拍程岩的肩,不着痕迹地探查一番,未觉异样,便收手笑道,程兄弟,不瞒你说,在下也承蒙林大哥照料,此行顺路去岳州,也想与故人叙叙旧。 程岩没料到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这般走运,当即大喜过望,一再向乐小义道谢。 阁下初来临水,可有落脚之处?程岩主动相询。 乐小义摇头:暂时还没定。 程岩便道:那不如先去在下家中坐一坐? 恭敬不如从命。乐小义没拒绝。 边走边说吧。吴拓提议。 程岩不敢不从,走在前面引路,一行三人往城中走,程岩方问起乐小义的姓名。 乐小义笑答:易司玄。 程岩不疑有他,爽朗一笑:原来是易小兄弟。 乐小义又问了些有关龙都内乱和临水战况的事情,程岩知无不言,及至城中一处偏僻的小院,程岩掏出钥匙开了院门上的铜锁,面上露出些赧然之色:这屋内简陋,易小兄弟见笑了。 的确如程岩所说,这间院子颇为简陋,院中地上还生了不少杂草,看样子已有些时日未好好打理了。 乐小义摆手示意程岩自己并不介意,而后三人一同走进院中,程岩引着乐小义二人进屋,翻箱倒柜找了些茶出来,烧了一壶热水,给乐小义泡了杯茶。 程兄弟何时方便启程?乐小义问。 程岩想了想,说:易兄弟不是要打听现在各个州城势力分布吗?给我两天时间,我打探到消息,咱们再走。 乐小义没有异议,便在程岩家中住了下来。 程岩这间小院一共就只有两间房,他将院内最好的一个房间打扫出来给乐小义落脚。 屋子虽然破败,但打扫之后还算整洁干净,乐小义没有那么娇气,就住进去。 程岩本还想把另外一间屋子让给吴拓,但吴拓摇了摇头,道:老夫不需要单独安排房间。 现在乐小义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他便要时时跟在乐小义身边,故而乐小义夜里睡在屋里,他只需在廊下或者房顶上守着。 是夜,乐小义没有睡觉,到了时间便去了一趟浮屠宫。 浮屠宫内景象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乐小义每日两次去天梯试炼待上半个月修炼铸造之术。 两个月下来,永夜兽眼的空间里四品宝剑堆了一隅,成功率越来越高,基本上她锻两把剑,就能成一把四品剑,但是还没有能锻次五品剑的迹象。 乐小义不着急,这事儿急不来,得慢慢练。 连续两个月没有接到任务派遣,乐小义几乎已经忘记了之前前往任务地点的艰险,不过听姬玉泫说,候选者的规则就是这样,没有任务的时候非常闲,但一旦有任务来了,就是九死一生。 而且,候选者并非继承者,所有权益都没有保障,修炼若有丝毫懈怠,很快就会被后来的人挤下去。 所以在浮屠宫,不管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都必须不断完善自己,在或平淡或艰险的境遇中寻求突破。 乐小义的天梯试炼已闯至第六关,她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适应第六关中的雷击,经过乐小义这些日子的观察,天梯试炼中虽然每一关都有雷,但是这些雷还不一样。 就比如她现在承受的雷击就是红色的火雷。 这种雷火她在另外一个地方也见到过,便是五雷阵。 五雷阵是整个浮屠宫的基石,包括浮屠宫内布局,传送,甚至这天梯试炼,都与五雷阵息息相关。 乐剑岚曾告诉乐小义,浮屠宫是一件法宝,能与鸿蒙剑心分庭抗礼,那五雷阵,便相当于这法宝的内核,为整个浮屠宫的正常运转提供能量。 而不同的雷火锻造出来的剑属性也不一样,乐小义一锤落下,剑成,亦是四品,火属性。 这一现象引起乐小义的思考。 铸剑师以往的经验中,次三品以上的宝剑成剑时生成怎样的属性,是不可控的,所以很多时候,即便花重金委托一位铸剑师铸剑,开锋后获得的属性或许不能次次都令人满意。 乐小义却发现,好像并非完全如此。 成剑的属性,更大可能取决于锻剑过程中,所吸纳的天地灵气属性所决定。 天梯试炼内天地间的灵气充裕,但属性单一,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同的天雷中锻造出来的剑和当时天雷的属性完全一致。 乐小义翻看自己手中这把成色颇佳的新剑,唇角勾起,她这就到下一关去验证一下她的猜想是否真的正确。 第439章 可是, 当乐小义进入天梯试炼第七关,却意外发现第七关里的雷火并非之前几关里见过的任何一种颜色。 这是一种偏向于紫色的雷光,落在身上,但凡电流走过的地方, 都起了一层清晰的被灼伤的红痕。 乐小义龇了龇牙, 这才第一道雷, 她就需要运起全部真气才能勉强扛住。 第二道雷落下之前, 那些红痕伴随着乐小义自身强大的修复能力渐渐消失, 灼烫的感觉也随之淡去, 可乐小义却疑惑地皱起眉。 刚才那一道雷乍看之下或许寻常,但若仔细观察, 又会发现蹊跷之处。 不被异常属性影响的雷光应该是白色偏蓝, 比较淡泊的一种颜色,可刚才那一道雷,显然不是蓝色, 也不是乐小义以往见过的紫雷,颜色还要更深一些。 乐小义闭眼感应了一下, 很快发现端倪,原来这处空间中竟然充斥着两种属性的天地灵气, 这是不是意味着,刚才落下的那道紫雷, 是由两种属性的雷结合而成? 正思量间, 第二道雷落了下来, 呲啦一声,虚空撕开一条条细微的裂缝,风刀和气浪在裂缝间隙之中乱蹿。 第二道雷的威力比之第一道高过两成,即便乐小义早先做了准备, 已盘坐在地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依然在被雷击中的瞬间眼歪嘴斜,脑子有片刻空白,等她恢复知觉,充斥所有感官的只有一个字:麻。 雷声渐远,可停留在乐小义体内的雷电还在飞蹿,刹那间将她电得痛麻难当,皮肤上的红印颜色也比第一道雷深上不少。 约莫三息时间,乐小义才从僵直中找回除痛麻之外的知觉,她抓了一把地面的沙,任由细沙从指间滑落,而浮现在她手背上的红印这才一点点消散。 两道雷之间相隔越十息,以乐小义在前六关的经验分析,前面几道雷是最轻的,往后每加一道,威力会强上一些,约莫在第十道左右,达到单道雷威力的极限。 但这并不是说挺过第十道雷之后就不用再担心后面雷的威力,因为再往后,两道雷之间的间隔时间会缩短,到了最后,几乎所有雷光同时落下,整个雷池表面都铺上一层肉眼可见的雷电,没有落脚之地。 而那数十上百道雷叠加起来的威力,根本难以设想。 乐小义望着远处天空翻滚的乌云,心道第七关或许是她如今修为所能抵达的极限,即便这一次能挺过第七关,短时间内也不能到下一关去了。 片刻之后,第三道雷落了下来,乐小义紧咬牙关,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低哑的闷哼,身体僵麻的时间延长到了五息。 她体内真气疯狂运转,每一道雷落在身上,残留在她体内的电流都被鸿蒙剑心吞噬大半,否则她身体僵硬的时间只会更长。 她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十息转瞬即逝,第四道雷也轰然劈落。 在这样密集的雷光中,莫说锻剑了,她连保持基本的行动能力都非常艰难。 好在这样的雷击并非全无好处,乐小义每挺过一道惊雷,她的身体在雷电淬炼之下虽有损伤,但受伤和恢复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身体强度也会在每一次经脉血肉修复的过程中微不可察地提升一些。 到得第九道雷落下时,乐小义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被雷火灼伤的体表出现焦黑的斑纹,与先前姬玉泫破开封印时被凌寒殿玉柱所伤的两臂有点像。 乐小义有些担心,第十道雷会不会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导致她直接死在这道关卡中? 可天梯试炼一旦进入就不能停止,只有通过试炼,方能自由出入雷池空间。 乐小义犹疑之时,第十道雷便横空劈落,毫不留情地砸在她身上。 除了雷光交织的噼啪声,乐小义还清晰听见自己身体表面皮肤裂开的声音,疼痛钻心入骨,她一直勉强保持着理智,虽然身体动不了,但体内真气却一刻不停地运转,尽最大可能炼化钻入经脉中的电流。 这期间,乐小义的修为也在飞快提升。 一道道紫色的电光淬炼着乐小义的丹田,每一次雷光掠过,她丹田内那一滴化液的灵气便更浑厚一分,雷光中,总有天地灵气被留了下来,成为乐小义自身修为的一部分。 这道雷光过去之后,给乐小义留了将近二十息的时间喘息。 体表焦黑的结痂迅速剥落,新的皮肤长了出来,这个过程既痛且痒,与雷电交织,仿佛几千只虫子在身上乱爬。 二十息后,乐小义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紧接着,一连串的雷光落下,噼里啪啦的爆鸣声中,乐小义眼前一白,毫无预兆地昏了过去。 她躺在雷池当中唯一一块丈许方圆可以落脚的土地上,身体表面笼上一层淡淡的紫气,而这紫气夹在在闪烁的紫雷之中,难以用肉眼辨析。 但凡触碰到紫气的雷光,刹那间被紫气吞噬消弭,远远看去,乐小义好像被雷光包裹,事实上贴近她身体表面的那一层却被紫气隔开,没有一缕紫雷能越过紫气的阻隔,触碰到乐小义的身体。 乐小义不知自己躺了多久,但她醒来之时,却非天梯试炼的雷池,而是在程岩家中。 ===第297章=== 她眨巴眨巴眼睛,身体存留的痛麻感和清晰的记忆告诉她先前在雷池中经历的一切并非只是一场梦,本以为这次托大,有可能直接死在试炼之中,没想到她还能清醒过来。 看样子,应该是她昏迷的时间太久,倒计时结束,她自行离开雷池,所以才会在这个破旧的小房间里醒来。 乐小义翻身坐起,心有余悸。 不过她没有多少时间回忆之前那场试炼,因为外边天色已经大亮,吴拓敲响了乐小义房间的门:少爷,该起了。 乐小义应了声知晓,翻出一身新的衣服换上。 程岩已经出去了,应该是去打探乐小义先前问过他的那些消息。 乐小义也打算去城里四处走走,便带上吴拓离开小院,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闲逛。 未及多远,乐小义听见一阵争吵声,伴随着女孩儿的哭腔和一位老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乐小义皱了皱眉,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 是个老妇带了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与一小队兵痞发生争执,那姑娘本是做男儿打扮,却因生得娇嫩好看,乔装过后也不像男孩儿,让那几个路过的兵痞认了出来,欲强行拖走。 那老妇许是女孩儿的娘亲,哭得两眼通红,争不过就一边哭一边骂,却被其中瘦瘦高高的一个士兵猛推一把,脑袋磕着路边的石头,霎时淌了一地血。 女孩儿惊声尖叫,兵痞杀了人还猖狂,抓着女孩儿就是两巴掌,打得女孩儿哑了声叫不出来,只能呜呜咽咽地哭。 周遭没多少人看热闹,这样的事情在大街上每天都有,这些人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管闲事又不给饭吃,还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久而久之,便没人敢吭声。 乐小义眸心稍暗。 吴拓注意到她的脸色,遂问:少爷,要管? 乐小义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 以前她初出茅庐,柳清风教导过她,闲事勿管,闲言莫听,因为很多闲事,那时的她根本没有能力去管,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好,又如何有心力去帮助别人呢? 但今非昔比,乐小义如今好歹也算一名先天修为的高手,再遇见这样的恶事,她已有能力管一管了。 或许旁人还要掂量一下这些兵痞背后的势力,可龙都主动挑事在先,早已同剑神宗势如水火,债多了不愁,得罪一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去。乐小义冷声开口,杀人者偿命,余下两人打断他们的腿。 吴拓面上无波无澜,恭恭敬敬地朝乐小义躬身,随后手掌一抬,几枚石子腾空而起,朝那几个兵痞攒射而去。 远处响起几声惊恐的惨叫,刚才推搡老妇人的兵痞头上毫无预兆地爆开一蓬血雾,随即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石子留下的洞口内有脑浆涌了出来,死状凄惨。 正抓着小姑娘的男人膝盖被石子击中,啪的一声脆响,两个膝盖同时落地,鲜血溅开两朵殷红的花。 另外一个人眼观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姑娘不姑娘,转身就要跑。 可他没跑出几步,膝盖弯也无端爆了开来,霎时间鲜血四溅,噗的一声趴在地上,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那姑娘脱困,却没立即跑走,而是梨花带雨地扑向倒地不起的老妇人,查看老妇人的伤势。 乐小义远远看着这一幕,转头对吴拓道:联系城里剑神宗的据点,让他们派人去看看。 剑神宗在每个州城都设有眼线,纵使临水偏僻,却也一定有人在。 吴拓作为剑神宗的长老,应该知晓联系据点人手的方法。 少爷放心。 吴拓这样回答,便算默认了乐小义的猜测。 他会安置好她们。 第440章 那小姑娘之后如何, 乐小义没有再管,事实上,如果不是惹事的三个兵痞都有一点修为在身,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 这个闲事乐小义是不会管的。 正如几年前柳清风对乐小义所说, 武修自身拥有比凡人强大的实力, 如果不顾天和, 滥杀无辜, 会引起不可估量的后果。 三个兵痞死后, 那姑娘抱着老妇人嚎啕大哭,乐小义叹了口气, 转身走了。 乐小义和吴拓在城中转了一圈, 期间与吴拓联系上的人接了头,吩咐了些事项。 杀人放火劫财劫色的乱事到处都有,城中街道上也躺着不少饿殍, 这些尸体倒在路边,没有人清理, 散着一股股腐败的恶臭。 这样下去不行。乐小义开口,城里的粮食全被官府收走了, 官兵们又毁了百姓的渔船,死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继续发展下去, 很可能会爆发瘟疫。 吴拓点头, 复问乐小义:少爷如何打算? 这个情况可能出了临水在别的地方也大同小异,要想彻底扭转局面,只能摧毁夷州的统治层,也就是造成这种悲剧的九皇子一众, 但是眼下乐小义和吴拓只得两人,九皇子势力如何他们并不清楚,贸然行动后果不可预料。 况且,就算九皇子伏诛,又如何保证后来的人不会继续压榨民脂民膏?不出手则已,一旦要做这件事,就得考虑后果,倘若因为乐小义干预此事而让这里的百姓陷入更加水深火热的境地,岂非弄巧成拙? 乐小义考虑的也是这些,苏言卿也叮嘱过她,她身份今时不同往昔,不可一头脑热率性行事,她得像姬玉泫一样考虑周全。 先让人查一下九皇子的势力如何,这临水城中,除了九皇子一系之外,可还有别的与官府敌对的势力。 乐小义有条不紊地做出安排:我们的时间不多,先了解清楚情况,或许目前只能从侧边提供一些帮助,若此行西去能顺利从尉迟氏手中夺回抚魂草,稳住剑神宗的局势,再派人过来支援。 况且,乐小义心里还有别的想法。 龙都九子,或许并非人人都是施以□□的昏君,有了全面的了解,方能做出更稳妥的决定。 吴拓心里暗暗一叹,若非他知晓乐小义在剑神宗的经历,他都要怀疑乐小义的年纪。 然而事实上,乐小义从进入剑神宗外门,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看起来时间不长,但每一步都脚踏实地。 他眼前这个人,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她的心智却远非常人所能及。 一些世家大宗的小辈,因受家族势力庇护,从小肆无忌惮,几百岁的人了,依然行事无度。 放眼整个神荒浮屠界,像乐小义这样的年轻人,无外乎姬玉泫、苏听云等众,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天赋卓绝,背靠资源雄厚的大山。 而乐小义,在被柳清风收作弟子之前,她什么也没有。 吴拓从乐小义身上看见了剑神宗的未来。 乐小义安排的事情,吴拓一一答应,见得天色渐晚,乐小义和吴拓便回了程岩所在的小院。 日暮之后,程岩未归,乐小义心有疑惑,但并未太过在意,她给的时间本就紧迫,心想或许程岩只是在忙,说不定今夜都不会回院子。 乐小义回到屋中,又去了一趟浮屠宫,紫雷的威力一点没有减少,几乎在她进去的瞬间,她就被劈晕了,直至在屋中醒来。 乐小义: 或许短时间内她都不必再去天梯试炼,等修为有所突破之后再去。 她拉开窗看了眼天色,月上中天,吴拓守在廊下,乐小义问他:程岩还是没回? 吴拓正要回答,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哐啷一声响,像有什么东西砸在门上,门板随之倒了下来,上边趴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 是程岩。吴拓认出此人身份,脸色一变站了起来,快步朝程岩走过去。 乐小义也推开屋门,先朝院外望了一眼,未见追击之人。 吴拓行至程岩身侧,伸手探了程岩的鼻息,确认人还活着,这才查看查看起程岩的伤势。 没有锐器伤,是被人赤手空拳打成这样。吴拓眉头紧皱,抓起程岩的衣领提着他步入屋中,捡了张草席铺在地上,让程岩躺好,给他喂了一枚丹药。 乐小义跟着进屋,看清程岩的伤势,她眉头稍皱:程岩今日是去打探消息,他受伤想必与此事有关。 这里的人比乐小义预想的更加猖狂,仅仅只是几个不疼不痒的问题,险些给程岩带来杀身之祸。 等他醒来问一问吧。吴拓道。 程岩躺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渐渐转醒,他睁眼看到自己躺在屋中,吴拓和乐小义都在身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他咬了咬牙,一脸痛恨地叹息道:我没想到会这样。 这时,便听乐小义问他:发生什么事了?程大哥何故一身是伤地回来? 程岩搓了把脸,用袖子擦干净嘴角边的血污,将自己的经历悉数相告:今日我去见了我堂兄,他叫程海,是家族的继承人,我约他出来喝酒,顺带打探消息。 一开始很顺利,他也把许多消息都告诉我,可后来说到一件事,他突然发了疯,毫无预兆地动手,我差点被他打死。 怎么突然动手,你当时和他说了什么?乐小义捕捉到关键信息,追问道。 程岩抿唇,脸色很不好看:我问他湘悦还好不好,这姑娘是程府的丫鬟,以前我还在程家的时候照顾过我,对我而言她就像妹妹一样,后来我离开程家,听说她做了程海的填房,我只是想到她就随口一问,没想到程海突然跟我翻脸。 乐小义闻言,也目露疑惑。 按理说如果程岩和程海兄弟间关系不睦,程海不会应程岩的邀,更不会告诉程岩他所知的消息。 就算那丫鬟先前照顾过程岩,程岩早已离开程家,而且此女又跟了程海,怎么说也不至于因为这一句话就大发雷霆甚至下如此重手。 必然还有别的隐情。 乐小义与吴拓对视一眼,吴拓心领神会,要想知道程海打人的原因,直接去问程海才是最直接的。 但是眼下还有比之更重要的事。 那程海都与你说了什么?乐小义问,程岩从程海处获悉的信息可能关乎乐小义能不能按照之前的行程安排离开临水。 程岩先前服了丹药,程海没想真把他打死,所以他身上大都是些看起来狰狞的外伤。 乐小义一问,他便回答:九皇子领兵来夷州之前,程家是临水的地头蛇,所以九皇子控制官府之后,程家为了自保,也与九皇子有所往来。 我问了程海九皇子所领兵马的人数以及九皇子身边有些什么高手,包括与夷州相邻的几个州城势力情况,他都告诉我了。 九皇子手里有私兵十万,他身后跟了一位从龙都带来的军师,据说此人修为很高,具体高到什么境界,他也不知道。除此之外,九皇子身边有不少先天高手拥护,跟随他一起来夷州的将军廉辉就有通穴境修为。 程岩侃侃而谈,乐小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十万私兵,其中九成以上都是会一些武功,但是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余下一些除开有官职在身的统领,大都也只是后天修为的武者。 按照程岩的话说,这九皇子虽然昏庸,但其身后势力一点都不容小觑,其规模甚至相当于一个二流甚至一流的宗派,只不过相对而言人数较少,可高端力量非常精锐,若贸然出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乐小义猜测,九皇子身后必然有溯源境的高手撑腰,比如程岩提及的那个军师,极有可能就是溯源境的大能。 而且,九皇子能在夷州作威作福却屹立不倒,就连作为地头蛇的程氏都要低头讨好,乐小义不得不多出几分猜想,或许九皇子身后不仅仅只有他从龙都带出来的那些人。 至于具体与哪些势力之间有纠葛,单凭程岩这几句话,乐小义难做推断。 程岩说完后,乐小义又问了几句,大体是问不出什么了。 乐小义起身,又从袖口中取出一小瓶丹药递给程岩: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程大哥好好休息,我这里有一些伤药,或许对程大哥的伤势有所帮助。 程岩没想到乐小义如此大方,一个小瓷瓶里足足三枚沁香的丹药,成色极佳,应在二品以上。 这些伤药对程岩而言无异于仙丹,他收在怀里,哪里舍得因为这点伤就服用丹药,起身向乐小义道过谢,便各自回了房间。 程岩所言,有几分可信?回到自己的房间,乐小义没有立即关门修炼,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吴拓聊起方才问到的消息。 她和吴拓初来临水,人生地不熟的,虽然程岩说他去岳州是为了找林言寿,但这不代表程岩此人当真信得过。 乐小义也不再是初出茅庐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对于刚刚认识的人,在有足够的了解之前,她都会留些心思,保留真实的态度和看法,就算出了意外,也有足够的心力应对。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吴拓摇了摇头:暂时不能判断,明日老夫再派人去会一会程家的程海。 此事就拜托吴长老了。乐小义点头。 第441章 第二日, 程岩还是一大早就出门,待其走后,乐小义和吴拓也一同离开小院。 他们在一家茶馆约见剑神宗的线人,吴拓与来人对了暗号, 那人便在乐小义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头上的斗笠一掀, 乐小义得以看清此人面貌, 竟是个年轻姑娘。 此人容貌平平, 衣着寻常, 是没入人群中很快就能消失不见的那种。 但若细看,又会有所发现, 她的普通不是真的普通, 而是一种常年游走于各个场所的伪装,她脸上像罩了一层雾,旁人看过, 很快就会忘记她的长相,因为她呈现在人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易公子。女人微微一笑, 开门见山,向我打探消息需要收取一定费用, 不知易公子能拿出什么与我交换? 她的声音外面包裹了一层内力,只有与她同桌的乐小义和吴拓能听清。 之所以这样说, 是因为吴拓在联系剑神宗的线人时并未表明乐小义的身份, 只说是一位贵客, 让他们不要轻易得罪。 乐小义早有预料,当即取出一把刀放在桌上,不声不响地推到女人面前。 这把刀外是牛革所制的刀鞘,藏住刀刃的锋芒, 看起来普普通通。 女人按住刀柄,拉开半寸。 刀刃锃一声响,寒芒乍现,冷冽的刀气劈在一侧静置的茶壶上,啪的一声掀掉了生铁茶壶的盖子,在那壶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女人平静的面容不动声色,但乐小义敏锐地觉察她眼瞳微微一缩,唇线收紧,神态开始变得凝重。 ===第298章=== 四品宝刀,不是谁都能轻易拿出来的,无疑印证了先前吴拓的说法,面前这位公子,是个不能得罪的贵客。 好,成交。女人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对乐小义拿出来的东西很满意,公子想问什么?但凡值这个价的消息,小女子知无不言。 她唇角勾起,将宝刀拨向桌面一侧,仿佛此物并不特殊。 乐小义同样没有情绪起伏,平平淡淡地问道:轩辕极背后的军师,是何修为? 这是第一个问题。 溯源境九层。女人回答得很从容。 他是轩辕极身边修为最高的人吗?乐小义又问。 不是。 那他身后的高手都有谁?我要具体的势力分布情况。 女人没有立即回答,她偏了偏头,好像在认真思量,而后开口:这个问题超过了这把刀的价值,要加价。 吴拓掀了掀眼皮,嘴唇动了动。 乐小义抬手制止他说话,而后又摸出一把刀来:现在可以说了吗? 女人验过货,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对乐小义的身份更加疑惑,同时也充满好奇。 可以。她说。 在她开口之前,乐小义取出一枚空白玉简:用这个。 女人惊讶于乐小义的细致,但也没有拒绝,她接过玉简,将乐小义想知道的信息刻进去。 这个过程中,乐小义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然而从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并未看出什么破绽。 女人交还玉简,笑问:公子还有什么疑问? 乐小义没应声,将玉简贴在额头,获悉里面的内容,末了,方道:正事谈完,我还想问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女人微笑:公子但说无妨。 姑娘可知程氏有个人叫程岩?此人因何故离开程家,他与程氏少家主填房的丫鬟叫湘悦又是什么关系? 乐小义问出这个问题,女人眼里的笑立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没想到易公子也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怎么,不能说吗?乐小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神态平静从容。 女人道:哪里,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家的确有这么个人,资质平平,三十来岁才突破体元境,在家中遭到同辈嗤笑,长辈也对他不太关注,久而久之,不堪忍受,便离开家中去外面闯荡。 此人头一年出来遇上点事儿,差点性命不保,好在他运气不错,遇见了当今岳州南阳镖局的管事林言寿,被林言寿搭救,顺带拜了把子认了大哥,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至于湘悦,此女当初是程岩的丫鬟,两人应该有那么点儿私情,湘悦样貌生得极好,但性子柔弱,程岩离家第二年,她就做了程海的填房。 林言寿曾邀请过程岩去岳州,但程岩一直没走,想必与这姑娘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女人娓娓道来,乐小义细细听她说,心中细细思量这程岩的打算。 他既然因为湘悦那么多年没有离开临水,怎么战事一发,他就要去岳州找林言寿呢?还有一点值得注意,既然十多年前程岩才突破体元境,如果他的资质当真不好,何故竟然在十年间就突破到脉元境五层? 是奇遇,还是另有原因? 乐小义曲起两指,指节在桌面有节奏地轻轻敲,这本是姬玉泫陷入思考时的习惯,不知什么时候竟叫她学了来。 昨夜有人看到程岩和程海在酒馆大打出手,你可知道缘由?乐小义问。 女人闻言,挑起桌上两枚花生扔进嘴里,笑道:那多半是程岩触了程海的霉头。 乐小义意外,追问道:此话怎讲? 女人不紧不慢地说:前阵子九皇子的人去了一趟程府,不知怎么的就看中了湘悦,再之后湘悦和府里一位麼麽就一起失踪了。 九皇子找不到人,认定是程海捣鬼,把人藏起来了,程氏和官府谈崩,现在两边局势紧张,程海见人都防着,任谁提及湘悦都要发火,程岩这些年对湘悦念念不忘,喝了酒把不住门怕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乐小义听罢,原来竟是这样的隐情,她再抿了一口茶,问:那湘悦到底去了何处? 程家兄弟两个对其如此在乎,此女说不定是个关键人物。 岂料女子得闻乐小义这句话却愣了,拿花生的手伸到一半,盯着乐小义,眼里是掩不住的意外。 怎么?乐小义端着茶盏,目露疑惑。 女人像是想通了什么,有点啼笑皆非的意思,抓了把花生摊在桌上,挑起一粒剥开:看样子是小女子会错意了,易公子昨日在街上救了人,竟连对方是何身份都不知道吗? 这话说得奇怪,乐小义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才反应过来,顿时愣住:你说昨日街头与兵痞纠缠的姑娘就是湘悦? 不错。女人满不在乎地说,九皇子在程府找不到人后出来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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