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炭,一身穿戴价值上千两。 就连铜炉中闻香的梅花,也是花几两银子现买回来的。 但她依旧孤傲冷清,视金钱如粪土:“我说了,别拿那些俗物来扰我清静。我赵家百年世家自有风骨,我赵素兰唯爱清风明月。成日里与铜臭之物为伍,是谢妙仪那商贾之女才会做的事。我做不来,也不屑去做。” “……” 周帷一向拿赵素兰没办法。 说不过她,也勉强不了她。 一番争执不欢而散后,他干脆也破罐子破摔,由着府里跟前几日一样。 小事尤管自己家做主,大事儿再向他禀报。 各处的开支也依旧没个定数,还是按之前的,谁需要什么就吩咐一声自然会有人办妥。 周帷想的很简单—— 谢妙仪替摄政王求子确实不可能求一辈子,清修十天半月顶天了。 她已经出府六七日,再过三四日,怎么着也该回来了。 如果还不回来,侯府就可以名正言顺派人去请。 要是现在横插一脚,反而容易横生枝节。 不如就让它再乱几日,等谢妙仪回来,她自然会收拾干净。 不过,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巧衙门的账已经理得差不多,周帷只需要每日上午到衙门点个卯,下午早早就能回府。 因府上其他主子个个不管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尤管家都只能向他禀报。 比如,尤管家曾委婉提议:“日日都是鲜菜瓜果,每日还要烧那么多银丝炭,梧桐苑的开销实在太大了。如今咱们府上艰难,您看……慧娘姑娘要是再吩咐下来,奴才要不要照她的吩咐意思去做?” 周帷不胜其烦:“这点鸡毛蒜皮的事也值得你拿出来说?尤管家,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呢,不过是些日常用度,能费几个钱?” 尤管家支支吾吾:“老夫人年纪大睡不好,以前每晚都要喝参汤安神。自从夫人俭省度后,就停了她的参汤。老夫人今日派人吩咐奴才,说……一切照旧……还有大小姐每日都要吃一碗燕窝……” 周帷更加烦躁,恨不得当场摔东西:“你个老东西烦不烦?连这点小事都要本侯亲自过问,本侯养你们这些奴才干什么吃的?” “账上已经没银子了……”尤管家有口难言。 “那就到外头铺子上去取,这点小事还用本侯教你?”谢妙仪前些日子不知发的什么疯,突然就不许她名下的铺子供应侯府。 周帷还曾怀疑过,她是不是生出了异心? 结果这几个月来,照样要什么有什么。 谢妙仪肯定是和以前一样,每到月底都会到外头将各家铺子的账结清。 不就是周芙不懂事说了几句难听话吗?她这么多年都忍了,如今非要折腾。 到头来,还不是要乖乖去结账。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净会没事找事儿。 “是……”尤管家目光微闪,躬身退下。 “烦死了,这么多奴才没一个顶用的。” 事情虽然解决掉了,时不时就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报到他跟前,周帷想想就心烦。 更心烦的是,接下来几天,天天都是这样。 无外乎衣食住行,再不济人情往来。 好像还都是尤管家不能自行处理的事,必须还得报到他面前。 最开始的时候,周帷还能耐着性子解决一二,最后越来越烦躁,甚至开始摔东西:“府里内宅是女眷的职责?报到我跟前来干嘛?谢妙仪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想不想做这个当家主母?” 第152章周帷他后悔了 贴身小厮心疼他,赶紧奉上一杯热茶:“侯爷堂堂朝廷命官,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确实该交由主母去操持。以前夫人当家时,侯爷哪操过这种心?” 周帷丧气地垂下脑袋:“是啊,谢妙仪在家时,本侯什么时候操过这种心,受过这种气?她虽然出身低微配不上本侯,总是在外头给本侯丢脸,德行倒是真的不错,也颇有几分能耐……” 谢妙仪年轻、漂亮、大方、得体、贤惠、温良,自从她嫁到长庆侯府,无论是外头的各家夫人还是族中长辈,都对她赞不绝口。 得知他想过继恩人遗孤后,族长那老东西还特意敲打他,说什么娶妻娶贤,更何况是个才貌双全的善财童女。 让他有些分寸,别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当时周帷一心只有赵素兰,一心想将两个孩子过继在谢妙仪名下,只是觉得那老东西说话刺耳。 如今想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有个贤惠又家财万贯的妻子坐镇府中,确实能免去很多麻烦,也有很多好处。 生平第一次,周帷隐隐有些后悔—— 如果这些年来,他没有守着跟赵素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冷落谢妙仪,他们应该已经有孩子了。 如果是男孩的话,有她在外头交际打点,凭着成国公和摄政王的关系,应该也早早就会被册封为世子。 正好清宁县主和谢夫人都无子,她们应该会很疼爱这个孩子。 凭着这层关系,没准还能进宫给今上做个伴读。 这么优秀的孩子,只要谢氏全族都没了,肯定能轻而易举就拿到谢氏所有的家财。 至于他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实权正五品,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谢妙仪又能左右逢源,有县主和谢夫人在。无论武将和世家之间如何斗争,他都能保全自己,升迁也会比其他人更容易。 家中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就更不用担心了。 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族人,谢妙仪都会照顾的很好,就如同过去这三年一样。 他主外,在官场上仕途光明,手握谢氏万贯家财。谢妙仪主内,将府内打理的井井有条。 老母颐养天年,幼妹被教养的知书达礼,孩子聪明伶俐。 谢妙仪贤惠,应当还会再给他纳几个美妾……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 “哎……” 周帷深深叹口气。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他或许不会再对赵素兰有这么深的执念。 更不会与她合谋,设下如今这场吃绝户的局。 可惜了…… 可惜,赵素兰和两个孩子已经进府,他实在狠不下心弃他们于不顾。 谢妙仪的身子也早就被拖垮,就算她再贤惠,以后万一知道了真相,肯定也会心有芥蒂。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出钱出力做个贤惠的妻子。 他们之间,只怕是已经回不去了。 早知道会搞成现在这样,他当时真的不应该做那么绝…… “侯爷,族老们求见。”周帷正后悔着,有人在外头通报。 “就说本侯正在处理公务,让他们过几天再来。”族老们这几天来了好几趟,他原本就已经焦头烂额,实在不想应付。 等过几天谢妙仪回来,有什么事情让她去处理好了。 传话的家丁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道:“族长说……他们已经来三趟了。侯爷公务繁忙没关系,他们可以等到您忙完为止。” “……” 这几个老东西倚老卖老的本领,周帷是领教过的。 他虽贵为长庆侯到底是个小辈,他故意冷落族老们的事要是传到外头,难免会被御史言官抓住把柄。 周帷实在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到正厅去见客。 一番寒暄后,族长开门见山:“侯爷啊,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学堂得停课几日,毕竟先生们也要回家过年。” 周帷敷衍附和:“您言之有理,大过年的,确实该让孩子们休息。” 族长:“……我的意思是,咱们侯府是体面人家。先生们为咱家孩子传道授业解惑,马上就要年下了,是不是应该备上一份年礼?” 周帷终于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应该的,应该的,等妙仪回来就让她去准备。” 族长满意地点点头:“还有明年的束脩……” “您老放心,我们周家就算吃不上饭,也绝对不会短了先生们的束脩。” “还有啊,近日雪大,将族学围墙都压塌了一处。东屋的屋顶也该翻修了,时不时就往屋子里渗水……” “明白,等过阵子天晴,我立刻命人去翻修。” “学堂院子里那几棵树一不小心冻死了……” “等来年春日,叫人换上新的。” “侯爷啊,你也知道,咱们周家人多,除了嫡系一脉承袭爵位之外,旁支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学里有好几个孩子没爹没娘,怪可怜的。往年天冷的时候,侯夫人都会令人往族学里送些冬衣炭火,但今年……哎……雪下这么大,可别把人给冻死了。” “族长放心,我回头就让人送过去。” “还有啊,往年侯夫人每年都给族人们备年礼,今年的年礼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家那小子,早就惦记着南方来的火腿了……” 周帷:“……” 他妈的,乱七八糟的破事怎么这么多? 族长看出他不耐烦,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帷哥啊,以往这些事都由侯夫人打理,想必也传不到你面前。听说你最近时常留宿梧桐苑,侯夫人还体弱多病去了寺庙清修?能娶到这么贤惠又大方的媳妇是我们周家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你待她好点,可千万别犯糊涂。宠妾灭妻的事做不得,更不能为外头来历不明的女人寒她的心……” “您老放心,我有分寸……”周帷满心疲惫,再次隐隐生出后悔的念头。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谢妙仪竟然每日都在处理这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时不时还要倒贴嫁妆银子。 正是因为有她无怨无悔付出,这三年来他才能在官场上心无旁骛,也才能有今日的地位。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高高在上的赵大小姐确实一身清贵,他爱不释手,但关起门来过日子…… 还真不如谢妙仪…… 好不容易打发走族老们,周帷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喘口气,就见尤管家一路小跑,满头是汗地跪倒在他面前,颤颤巍巍禀报:“侯爷,外头……外头来了一帮要账的。” 第153章原来,高雅是要花钱的 正在气头上的周帷勃然大怒:“哪里来的阿猫阿狗?要账竟敢要到侯府来了。” 尤管家小声道:“除了绸缎庄、首饰铺,点心局,蜜煎局,还有……花房、漕帮、茶行、古玩店、书坊……” 周帷越听脸越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端端的,这帮商贾为何到侯府来要账?” “……因为……侯府欠了他们铺子里的账,已经整整四个月都没结了。 “这是哪门子的账?”周帷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尤管家支支吾吾:“大部分都是梧桐苑的账,其余的……也都是府上各位主子的花销,除了翠竹居和锦绣院……侯爷您是知道的,之前咱们府上要是缺什么,都会让夫人名下的铺子送来。若是夫人铺子里没有的,就让别家铺子送进府。每个月月底,夫人都会统一清一次账。 她自己铺子里的账,自然是直接抹平。这外头的账,按理说该从咱们府上公中出。但……公中账上的银子向来入不敷出,都是夫人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填上去……” 周帷隐隐察觉到什么,越发暴躁:“谢妙仪干什么吃的?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去清账?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堂堂侯府竟沦落到一群商户上门催债,这成何体统?” 尤管家身子躬得更低,面有难色道:“可是侯爷……夫人已经吩咐过了,说是……说是……侯府清清白白,绝对不能让铜臭味玷污了。早在几个月前,她就已经下令,她名下的嫁妆铺子不得再跟侯府混为一谈,账目必须算得清清楚楚。另外……从外头各家铺子要的东西,夫人之前倒是想过去把账给结清,但……账上实在没银子,她又怕惹侯爷和大小姐生气,不敢再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去填,就这么一拖拖到现在……” 周帷:“……” 周芙之前在宝钿坊当着外人的面奚落谢妙仪,说她用银子侮辱侯府。 也不知谢妙仪是真的太过懦弱愚蠢,周芙随便说几句话她都当圣旨听,还是故意借题发挥。 反正从那件事后,她就已经表明态度,以后她的嫁妆跟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周帷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谢妙仪断了铺子上的供应,就上外头采买去呗。 等到了月底,她自然会去结账。 至于钱从哪里来,周帷从来不关心。 前两日尤管家说府里花销大时,他依旧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谢妙仪这个贱人竟然真的敢说到做到。 整整四个月呀,她愣是一根丝线都不向侯府供应,一文钱的账都不肯去结。 “侯爷,各家掌柜们还等着呢。他们说……都是小本经营,实在经不起拖欠。况且,咱府上欠的……实在有点多。马上就要过年了,铺子里还等着给伙计们发工钱呢。如果今日要不到钱的话,实在是没法跟眼巴巴等着工钱的伙计们交代,他们只好……拿床褥子……在咱府门口……打地铺……”尤管家身子垂得更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能原地消失。 堂堂侯府,他本人又是有实权的五品京官,竟让一群商户堵在门口打地铺要债。 这要是传出去,只怕连祖上的人都丢光了。 周帷深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一群刁民,区区几两银子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账上还有多少银子?你先支出来把账结清。” “……账上……没钱了,一两银子都没有。” “什么?怎么会没钱?谢妙仪究竟是怎么管家的?钱都去哪了?”周帷几乎跳脚。 尤管家早有准备,颤巍巍取出一本账册举过头顶:“侯爷……咱们侯府账上原本就不宽裕,虽说铺子里每个月有些营收,但这些年,账上最多有千把现银。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个几百两。这个月原本也是有几百两的,但……最近几日都被花完了……” 周帷气急败坏抢过账本,只见最新的开支上明明白白记录着—— 梧桐苑慧娘添置琉璃花灯一盏,白银90两。 梧桐苑慧娘添置美人白瓷瓶一对,180两。 荣禧堂周老夫人购老山参三支,白银120两。 周芙购极品血燕20盏,白银86两…… “老奴之前提醒过您的,账上已经快没钱了。可是您说……不能委屈了他们,账上没钱,就到外头铺子里去……采买。” 尤管家生怕被迁怒,哽咽着卖惨:“能月底结账的铺子,都是跟咱们侯府常有往来的。但一样两样的小零碎,总不好都欠着。慧娘姑娘前些日子要了一盏琉璃花灯,一对美人瓶,还日日都要派人到城外梅林去采摘新鲜的梅花。几日的时间,已经花去将近300两银子。还有老夫人的安神汤,大小姐日日都要吃的极品血燕……” “……”他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而且,潜意识里总认为,谢妙仪会将一切都解决妥当。 周帷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到十日的时间就开支这么多,外头铺子里到底欠了多少?” 尤管家赶紧掏出一叠账单递过去,连话都不敢说。 周帷看着那叠厚厚的账单忍不住心里发毛,拿在手里后,胳膊忍不住颤抖起来。 一张一张看下去,他抖的更厉害。 仅赵素兰做五件斗篷的花费,就是968两银子。 再加上其他衣裳,一共1259两。 还有两个孩子的小斗篷,小棉袄,小棉靴,护膝,帽子,林林总总也要400多两。 可比起后面的开支,这1000多两银子简直不值一提。 别的不说,赵素兰平日里喝的雀舌是明前最嫩的头茬茶叶,听说一亩茶园还产不出一两,一两要价60两白银, “……”周帷还夸过她有品位,泡出的茶叶与众不同。 果然与众不同,比黄金还贵。 自从入冬后,赵素兰梧桐苑里每日都要摆上10斤鲜果闻味道。 原本10斤鲜果倒也不算什么,问题是这个季节天寒地冻。 所有的果子,都需要从南方冰镇着运来。 10斤果子,几两银子总是要的。如此持续几个月,就是几百两银子。 她夏日里吃的鱼虾,冬日里吃的鲜菜,也需要千里迢迢运过来。 光这些东西,在漕帮那边就欠下1000多两银子。 除了衣食方面,赵素兰在其他地方的花费同样惊人。 红蕊白梅确实高雅,价钱也很高雅,一株就要五十两银子,还不算花匠的费用。 她的笔洗、砚台,也都是清雅之物,加起来将近两千两银子。 每日所用的宣纸,也都是市面上最好的纸。笔墨当然也是最好的笔墨,她用的墨,跟黄金一个价…… 第154章高雅脱俗真的很贵 “咳……”周帷越看越觉得气血上涌,呼吸困难。 整个人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稳,仿佛会随时晕过去。 “侯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您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一家子老弱妇孺都指着您呢。”尤管家生怕周帷直接晕倒,赶紧起身扶着他坐下。 周帷一手拿着账单,一手扶额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神来:“你直接告诉我吧,到底一共欠了多少?” 尤管家颤颤巍巍哭丧着脸:“这些……都是在外头铺子里欠下的,一共15,763两银子。其中8000多两都是梧桐苑的花销,您上次让夫人给大小姐和老太太做衣裳,也欠下近千两。还有……老太太的一个老姐妹前些日子过寿,老太太送一颗玉桃祝寿,价值640两。还有她娘家侄子娶媳妇,老太太送了一副红珊瑚头面做见面礼。 8月份的时候,大小姐在畅音楼包场,请她的小姐妹们看戏。加上瓜果点心的费用,一共280两。10月份的时候,大小姐邀请她的好姐妹们乘画舫游湖,花费190两。11月的时候,大小姐花重金买下一套狼毫笔赠与友人……” 还有侯爷您……您刚赈灾回来那阵子,时常到同僚府上去走动。您带上门去的见面礼,都是从外头铺子里赊的。还有……您经常请同僚们吃酒听戏,尤其是您升迁之后,隔三差五便有应酬,也免不了要请族中兄弟和外家的表兄弟们吃酒。这几个月来,您在畅音楼听戏12次,共欠下730两。在醉仙居请客58次,包括唱曲儿的费用,一共欠银1680两…… 再加上您前些日子做了几身绿色的衣裳,又添置了些别的东西,您一人花费近5000两……” “……”一共欠下将近16,000两银子,是他不吃不喝十几年的俸禄。 可仔细想想,他自己的花销多半用在人情往来上。 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如今刚刚升迁,这些人情往来根本无法避免。 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妹妹自小敬重他这个兄长。赵素兰母子这些年也在外面吃足苦头,好不容易才回到他身边。 不就是吃穿用度铺张了点吗?侯府又不是供不起。 虽然如今公中已经没有银子,但谢妙仪有的是钱。 先欠两天,等她祈福回来再去结账就是了。 周帷强压下心头的不爽,若无其事将账单重新递回去:“大惊小怪,不过是万把两银子而已,我侯府又不是出不起。让他们先等两天,等夫人回来后,她自然会去清账。” “不是万把两……” “什么?” “您刚刚看的那些,都是这几个月来在外头铺子的花销,还有……之前在夫人铺子上的花销。” “……” 尤管家又掏出一叠账单,双手都在颤抖:“慧娘姑娘和两个孩子刚来到府上时,侯爷您一口气给他们置办了很多东西,大多都是从夫人铺子里拿的。单衣裳首饰,就花了6000两。再加上府上其他人的,一共是9226两。” 周帷忍不住提高音量:“既然都是从夫人铺子里出的,她为何没有清账?” 尤管家哭丧着脸:“老奴也问过夫人……夫人说,她……她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从前不晓得京中高门大户的规矩,本以为都是一家人,她补贴些嫁妆无可厚非。如今既然知道这不合规矩,传出去会让侯府遭人诟病,她就不能再做这等丢人现眼的事,免得让人抓住把柄。污了侯府清誉都是小事,要是因此影响到侯爷的仕途那就得不偿失了。嫁妆铺子是她的私产,必须和侯府的账目完全分开……” “她……”周帷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说的还挺有道理。 谢妙仪到底是被打压傻了,还是真的蠢到这个地步? 他们说不要,嫌她的钱脏?她就真不给吗? 她还想不想在侯府继续待下去? “所以……外头要钱的那些掌柜中,其中就包括了夫人绸缎庄的掌柜,还有宝钿坊的掌柜……”尤管家将两叠账单合成厚厚一沓,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林林总总算在一起,咱们府上在外头铺子里一共欠下24,989两银子。” 周帷甚至没有勇气伸手再去接那叠账单,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也有些艰涩:“怎么会……这么多?” 尤管家苦笑:“老奴已经仔细查看过了,大多是慧娘姑娘和两位小主子的开销。光慧娘姑娘一个笔洗一个砚台,就花出去将近2000两银子……” “……”周帷想起来了。 他知道赵家百年书香门第,赵素兰喜好与诗书为伴,布置书房时,他特地命府里常用的书斋将铺子里最好的东西送了一批到府里,供赵素兰挑选。 赵素兰一共挑了十几样,周帷当时觉得,不愧是百年书香门第,果然有眼光,挑出来的东西样样顶好。 现在才知道,价钱也挺好的。 尤管家叹口气:“恕老奴直言,慧娘姑娘确实清雅脱俗。但她的清雅脱俗,未免也太贵了些。这般花销,只怕是有金山银山也遭不住。” “呵……原来……清雅脱俗这么贵啊。”周帷苦涩的笑了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平日里总是嫌谢妙仪用的东西粗陋低俗,如今才惊觉,她或许并不是真的没有那个眼光,只是节俭罢了。 毕竟这三年来,她给他置办过不少东西,从笔墨到吃穿,都是一等一的好。 外头各府之间往来送礼,也都是谢妙仪在操办。 去年他顶头上司户部侍郎的老母过大寿,她特地搜罗一块寿山石雕成盆景,旁边种上一棵极有风骨的不老松。 将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连带着刘侍郎都对他和颜悦色。 他之前能领到那趟南下的差事,或许还是托那盆不老松的福。 还有半年前掌管粮道的李大人过寿,谢妙仪为他寻来一把三石山人亲手画的前朝古扇。 李大人在书画方面造诣很高,也对那幅扇面赞不绝口。 之前一起南下办差时,还提点过他好几次…… 孙御史的夫人多年无子,谢妙仪就送她高僧开过光的送子观音。 还亲手为她调香,助她安眠舒心。 有一回他办差不力差点被参,还是孙御史看在刚出生的儿子面上,偷偷给他提了个醒…… 谢妙仪准备的东西,能让外人赞不绝口。 没道理到了她自己身上,她突然就变得俗不可耐。 或许,她只是太贤惠,将一切好的都用在周家人身上,用在外头的交际上。 至于她自己,她反而没那么在意。 仔细想想,谢妙仪是真的对他很好很好,也是个很好的妻子。 这么多年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真是半点错都挑不出来…… “侯爷,要债的人如今还堵在门口呢,这该如何是好?”尤管家可没时间跟他感慨,再次提醒。 “让他们先回去等着,过两日夫人回来,本侯自会让她去把账结清。”周帷不敢再深想下去,强自镇定。 无论如何他还有谢妙仪,只要把之前的误会解释清楚,再好好哄几句,她一定会像之前那样把事情处理妥当。 尤管家在心里冷笑,表面上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下:“侯爷,夫人为摄政王祈福求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要债的那帮人说的很清楚,今天如果要不到钱,他们是不会走的。有几家掌柜连褥子都带来了,已经开始准备打地铺……” 第155章他们克您 “反了天了,一群刁民,竟敢在侯府闹事。让人把他们赶走,谁敢闹事,打一顿轰出去。”周帷恼羞成怒,也想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其中点心局、蜜煎局、醉仙居、畅音楼,还有一家成衣铺,都是吏部尚书、成国公世子夫人清宁县主的产业。漕帮那边有粮道李夫人娘家兄弟的份子,还有如意书斋,是闻太傅之女户部刘侍郎之妻的产业……” 反正这些铺子,除了谢妙仪自己的铺子之外,其他全都牵扯到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周帷一个也得罪不起。 “谢妙仪是故意的吧……”周帷差点一口老血,气得几乎跳脚。 “侯爷明鉴,清宁县主出了名的会做生意。她名下的铺子经常会卖些闻所未闻的稀罕玩意儿,在京都是出了名的。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都是她铺子里的常客。这几年以来,府里的点心、蜜饯什么的,都是交由县主名下的点心局、蜜煎局去做。还有漕帮那边,夫人原本用江南那边的商队,自从与李夫人交好后就换了,这些年一直都这样……醉仙居和畅音楼……是您自己要去的……” “……”周帷并非蠢人,立刻明白其中门道。 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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