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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才听到的话,抬头看了眼窗外,藤萝正在院子里踢踹花草,他眼神发冷,“别让朕脏了手。” 第350章 梅花如烙 “皇上,晚膳时辰了,您想摆在哪里?” 玉春眼见殷稷抬脚就走,一路出了含章殿却又不打算回乾元宫,只站在宫道上发呆,一时有些茫然。 殷稷也被问住了,其实一顿饭而已,摆在哪里都一样,可现在却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吃。 见他犹豫,玉春试探着开口:“要不,咱们再回含章殿?” 他倒不是替王惜奴说话,只是回宫这两日,殷稷去含章殿去得最勤快,要是无处可去,倒不如再回去。 殷稷却摇了摇头,他和王惜奴是相看两相厌,只是眼下被迫上了一条船,才不得不演这样的惜,吃饭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见的好。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长年殿看看良妃,却瞧见廖扶伤自远处一晃而过,对方去的方向,是幽微殿。 对了,谢蕴绝食两天,身体还没恢复,太医每日里都要过去的,也不知道…… 他甩了甩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传钟白入宫,陪朕用膳。” 玉春连忙去了,不多时钟白便捧着酒坛子来了乾元宫,殷稷瞥他一眼:“喝酒误事,不准喝。” “这不是给臣喝的,是给皇上您喝的,刚才臣进宫的时候遇见了薛京,他说今日靖安侯往边境送信了,半路上他将信截了下来,写的是勿动,您说这算不算好消息?是不是该庆祝?” 他将酒坛子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来,这是清明司暗吏拓下来的密信,上头的确如钟白所说,写的是情形有变,稍安勿动。 可殷稷的脸上却并没有因此露出笑容,若是往边境传信,怎么会用飞鸽呢? 变数太大了。 “鸽子是往哪里飞的?” “薛京派人跟着呢,一有消息就来禀报。” 殷稷点了下头,薛京虽没从蔡添喜那里学会怎么做奴才,却将这细致周到学了个十成。 “皇上,您担心什么呢?” 钟白眼见殷稷还是心事重重的,索性开了泥封,将酒坛递了过来,殷稷想了想还是接过喝了一口,他紧绷太久了,偶尔也该放纵一下。 “楚镇回京的时间太巧了,不太像是一个人回来的。” 殷稷说着挥了挥手,让玉春去外头守着门,两人没顾及身份,靠着桌椅坐在了地上。 地龙的热气腾腾地熏上来,混着酒气越发醉人,钟白刚喝了一口酒觉得自己醉了,他挠挠头,有些没听明白。 殷稷叹了口气,仰头灌了一口酒:“你算算时间,消息要传到边境,他的折子再送回京,这一来一回,时间往前一推,正是上林苑行刺的时候,他要么是觉得那是世家对朕下手了,要么就是……” 他骤然想起太后离宫时的那句话——你以为哀家走了,这京城就太平了?你迟早会被人拉下马的,哀家等着那一天…… 上林苑的事,幕后黑手是你吗?靖安侯。 “要么什么?” 钟白茫然地看过来,眼底满满的都是清澈的愚蠢。 殷稷叹了口气,和他碰了下酒坛子,自顾自喝酒再不肯言语。 钟白忽然爬起来:“皇上,咱们出去打雪仗吧,这雪这么大,不出去可惜了。” 殷稷一口酒险些喷出来,他无语地看着钟白,只是想想两个大男人在雪地里的情形他都觉得辣眼睛,连拒绝都懒得说,嫌弃地拎着酒坛子走远了,钟白没有跟过来,他已经有些醉了,抱着酒坛子在说胡话。 殷稷屈膝坐在窗前的书案上,开了窗户看外头的雪,一天一夜了,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这场雪下的竟如此漫长。 他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明明那只是雪而已,可他看着看着竟瞧见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梅林,梅花傲立枝头,开得和那年在谢家梅林初遇谢蕴的时候一样好…… “这梅花开得真好,”谢蕴眼见廖扶伤冒雪来了幽微殿,手里还捏着一支梅花,眼睛不由一亮,颇为感慨,“太医好雅兴。” 廖扶伤连连摆手,苦笑了一声:“我一个只会读医书的书呆子哪里懂这些,是路上瞧见含章殿将一株破了花盆的梅花扔了出来,开的那么好,又刚巧就在我要走的路上,这才折了一支,姑姑要是喜欢就留下吧。” 廖扶伤说着将梅花搁在了一旁,谢蕴却看着那花有些愣神,被含章殿扔出来的吗? 那,是谁不喜欢呢? “姑姑,请伸手。” 廖扶伤再次开口,谢蕴回神,将手搁在了脉枕上,却已经对廖扶伤不抱希望了。 对方果然没看出什么来,还恭喜了她一句越发康健,谢蕴习以为常,转而问起张唯贤:“最近怎么也不见张院正?他先前说要带一个擅奇难杂症的大夫进宫来为我看诊,两天了也不见人。” 廖扶伤不疑有他,闻言立刻保证:“回头我看见他就替姑姑催一催……姑姑若是不介意,我倒是也认识几个民间大夫,虽不如太医正统,也是家学渊源的。” “如此,有劳太医。” 她道了谢,将人送出了门,不等转身的功夫,血沫又涌了上来,她随手擦了一下,却是刚擦完就又有血迹涌了上来,她愣了愣,两次? 心口慌了一下,她垂眼看着手背上的血迹,有些回不过神来,冷不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良妃身边的奶嬷嬷跑了过来,满脸都是着急。 谢蕴一惊:“安康出事了?” 奶嬷嬷急得直摇头:“不是娘娘,是你,太后身边的青鸟姑娘冒雪回京了,正带着长信宫的人往这里来呢,谢姑娘,你快想法子躲一躲吧。” 第351章 谢蕴的依仗 太后当初被迫离宫,谢蕴功不可没,如今知道她落魄,太后自己回不来就遣了身边的亲信,这般急不可耐的姿态,足见恨意浓重。 谢蕴掌心出了一层冷汗,却强自镇定下来:“多谢嬷嬷来送信,话已带到,快回去吧,莫要引火烧身。” 奶嬷嬷却推着谢蕴进了门,压低声音问她:“姑娘如今可还有法子对付太后?” 谢蕴不由苦笑,太后身居高位,又背靠世家,殷稷一个皇帝想要对付她都不甚容易,何况她一个宫人? “这些嬷嬷就不必管了,快些回去吧。” “姑娘这么说,就是没法子了?” 谢蕴不由沉默。 奶嬷嬷咬了咬牙,抬手关了房门,自怀里掏出样东西来:“娘娘嘱咐我了,若是姑娘没有法子,就让你换了我的衣裳,混出宫去,这是出宫办差的手令,姑娘拿好了,走了就别再回来了,这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说着就开始解衣裳,谢蕴连忙拦住她:“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太后一看就知道是安康放了我,必定会迁怒于她。” “姑娘不必担心,娘娘好歹是窦家的人,我家大公子也在边境混出了些名声,太后怎么都要忌惮几分,不敢放肆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奶娘脸上却带着遮都遮不住的心慌,有那个继母在,窦安康如何能指望得上窦家? 谢蕴摇了摇头:“嬷嬷回去吧,现在还不到出宫的时候,我不能走。” 奶嬷嬷急了:“还不到时候?怎么才叫到时候?当初有皇上护着,太后还想用秽乱宫闱的罪名钉死你,现在皇上又不肯再管,现在不走,以后哪还有机会?” 说话间外头传来脚步声,青鸟她们已经到了,奶嬷嬷脸色一白,情急之下竟上手要去脱谢蕴的衣裳:“你听我的,快换了衣裳走吧。” “嬷嬷!” 谢蕴低喝一声打断了她,“不可以,我当真不能走。” 她开了窗户推着奶嬷嬷爬了上去:“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欠一个人一句肯定,我总得选他一回,快回去吧,别连累了良妃。” 奶嬷嬷又气又急,眼见真的没办法说服她,只能从后门匆匆走了。 正门处传来喧哗声,是门口的内侍拦住了青鸟。 “对不住了青鸟姑娘,想进幽微殿需要皇上或者良妃娘娘的手令。” 青鸟虽然是秦嬷嬷死后才上的位,一身凌厉的气势却丝毫不弱于掌宫多年的管事嬷嬷,她只轻飘飘扫了一眼两人,就看得他们后心发凉。 “你这意思是太后的话不管用?” “奴才不敢,只是圣旨如此,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青鸟一声轻哂:“我为难你们做什么……” 两人正要松口气,就听她语气陡然冷沉下去,“是你们在为难我,来人,把这两个碍事的东西给我架开!” 长信宫人一拥而上,将两个内侍死死压在了雪地里。 眼见他们再不能动弹,青鸟才冷笑一声:“敢和太后作对?也不看看自己的骨头几两重。” 她抬脚,踩着一人的手背径直进了幽微殿,身后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立刻跟上,一人快走两步哐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谢蕴眼看着奶嬷嬷不见了影子,伸手正要关窗户就被众人抓了个正着。 见到眼前这幅场景,长信宫人立刻误会了。 “还想跑?给我拿下!” 青鸟一声令下,几个嬷嬷立刻上前将谢蕴押了起来,连拉带拽地带到了青鸟面前。 “昔日因,今日果,谢蕴姑姑当初做局陷害太后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皇上厌弃的一天吧?” 她说着却又笑起来:“虽然你很不识时务,可我还是要感激你,若非你对秦嬷嬷下手,我至今都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今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谢蕴脸色苍白:“就算是太后也不能无故杀害宫人,罪名呢?” 看出她的强自镇定,青鸟叹了口气:“怎么能是太后想杀姑姑你呢?是你受不了身份一落千丈,备受打击,所以自缢而亡,我们只是迟来一步,没能救下姑姑你而已。” “你!” 谢蕴剧烈挣扎起来,却被两个嬷嬷死死押着动弹不得。 她的反应在青鸟意料之中,却多少有些失望,原来世家女在面临死亡时也是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当初的贵女魁首也是这般……她还以为能有多不一样。 “送谢蕴姑姑上路吧,”她有些意兴阑珊,“太后还等着咱们回信呢,再迟一些,今日可就出不了宫了。” “是!” 嬷嬷们立刻应声,自怀里掏出白绫来抛上了房梁,将谢蕴硬生生抬上了椅子。 “谢蕴姑姑一路好走。” 青鸟颔首一礼,似是不忍般转身看向门外,“真是一场好雪啊……听说姑姑喜欢雪,就当是这雪在为你陪葬吧。” “只怕是,会为我陪葬的,是你们荀家。” 谢蕴忽然开口,她已然被白绫勒住了脖子,白绫系的要高一些,她立起脚尖才勉强支撑,可长信宫的人却只要动一动手,她今日便必死无疑。 然而她的语气却冷静得出奇,饶是青鸟胜券在握也听得有一瞬间的愣神。 回神后她捧场似的拍了两下巴掌,语气里却满是嘲讽:“姑姑这种时候还能逞强威胁我们,实在是让人意外,只是手段太愚蠢了些,你莫不是觉得你出了事,皇上会为你报仇?他自身难保,如何管得了你?” 谢蕴扯了下嘴角:“究竟是谁愚蠢?太后以为回宫后的处境我会一无所知?会毫无准备地任人宰割?” 青鸟脸色微微一变,却越发不以为然:“在这宫里,你能依靠的不是皇上就是良妃,良妃确实得到了消息,可太后命她抄写经文静心,别说今日,怕是年前她都出不了长年殿了,谢蕴姑姑,你还有什么依仗?” “依仗?”谢蕴费力开口,却满是桀骜,“我何须依仗旁人?回宫前我便做了准备,世人遍寻不到的荀宜禄荀大人,在我手里。” 第352章 想他了 青鸟一惊,她万万没想到会从谢蕴口中听见这么一句话。 当初荀宜禄失踪的时候,荀家人心惶惶,可没多久太后就修书荀家,说荀宜禄只是为避锋芒才假借失踪,并一手扶持荀玉书上位。 可局面虽然因为太后的威压暂时稳定了下来,荀宜禄却始终不见踪影,众人面上不说,心里多少都有些犯嘀咕。 青鸟跟在太后身边,有件事比旁人更清楚,那就是荀宜禄并没有和太后联系,如此一来,她也就越发怀疑这所谓的“假失踪”才是假的。 故而谢蕴这话一出来,她心思瞬间就乱了,可她不敢承认,只能色厉内荏地叱骂:“口出狂言,家主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为你所擒?还不快送她上路!” “你想清楚了!” 谢蕴一声厉喝,将准备动手的长信宫人们镇在了原地,“我若出事,荀氏必亡!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青鸟只是荀家的下人,自然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被这么一问当即就有些进退两难。 “青鸟姑娘,事关荀家生死,你却如此犹豫不决,你的主子当真姓荀吗?” 谢蕴再次开口,将青鸟往绝路上逼近了一步。 青鸟脸色瞬间铁青,眼见宫人们看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打量,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谢蕴这贱人,都快被勒死了,竟然还有心思挑拨离间! 可对方那番话说出来,她若是坚持不放人,回头这里的对话传到太后耳朵里,她少不得会被怀疑别有用心;还不如放人,虽然是办砸了太后交代的差事,却可以推说是关心则乱,太后反而不好多加责罚。 几番权衡之后,青鸟虽然心里万般不甘心却还是抬了下手:“放她下来。” 宫人这才伸手向上拖了谢蕴一把,虽然没有窒息而死,可谢蕴脖子上还是留下了深深的勒痕,青紫一片,简直触目惊心。 她却顾不上看一眼,一落地便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青鸟铁青着脸走过来,将她往地上狠狠一推:“老实交代,家主是不是真的在你手里?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一个字在说谎,你就别想死得那么痛快了!” 谢蕴被这一下推得跌倒在地,窒息让她有些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是反手一巴掌就打在了青鸟脸上。 青鸟被这一巴掌打得一蒙,回神后气得浑身哆嗦,“你敢打我?!” 谢蕴又是一巴掌,眼见青鸟两边脸都红肿起来,她这才喘着粗气开口:“这是我还你的。” “你!” 巴掌本能地抬了起来,可青鸟看着谢蕴轻蔑的眼神,却迟迟不敢落下去,谢蕴是猖狂,可对方越是猖狂她反而越不敢乱来,犹豫之中她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谢蕴无视她高举着的手逼近两步:“回去告诉太后,荀家的打算我清清楚楚,荀宜禄为什么会赶在那时候失踪我也知道内情,不过就是想全身而退而已,可偏偏弄巧成拙,将筹码送到了我手里……” 青鸟不自觉变了脸色,她不知道谢蕴说的内情是什么,可全身而退那四个字她却从太后嘴里听到过,谢蕴怕是真的知道什么内情。 她越发不敢轻举妄动,谢蕴却一路将她逼到了门口。 “我睚眦必报的性子,太后是知道的,告诉她,如果不想相安无事,我会奉陪到底,滚吧!” 嚣张! 青鸟愤恨地看过来,眼底情绪变幻不定,太后交代的差事没办成,要是还把那么嚣张的话带回去,太后必定会把怒气发作到她身上。 可若是不走,一旦荀宜禄真的出事,她就没活路了。 她站在门边犹豫不决,冷不丁门外守着的宫人匆匆跑了过来:“青鸟姐姐,乾元宫来人了。” 青鸟一惊:“怎么会?不是说两人已经决裂了吗?皇上怎么还会管她?谁来了?多少人?” 宫女有些犹豫:“奴婢没看清,只听见有人喊了句什么,好像是皇上亲自来了。” 青鸟气急,恼怒地瞪了谢蕴一眼,却终究不敢久留,临来之前太后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他们和皇帝的人起冲突,否则绝不轻饶。 她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这么吩咐,却不敢违逆,心里有再多不甘也还是咬了咬牙:“走!” 一行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许是心有不甘,青鸟都出了门又回过头来留了一句话:“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谢蕴连看都没看他们,等人都出了屋子她才侧开头,和那来传话的宫女对视了一眼。 姚黄……多谢了。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长出一口气,身体软了下去,太后的人来得太快了,她以为对方至少会观望两天的。 荀家…… 她刚才的话大部分都是假的,唯有一件事是真的,她的确知道荀宜禄为什么要失踪。 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先皇的部署虽然刻意隐瞒了她,她却还是察觉到了一丝端倪,所以在挑起世家和殷稷的矛盾之后,荀宜禄才会顺势失踪,荀家群龙无首,自然要从这件事里退出去,日后靖安侯就算有所动作,也没有理由动荀家。 皇帝先灭,三家与靖安侯两败俱伤,新帝继位根基不稳,唯有他荀家毫无损失。 真是好谋算。 只是一开始谢蕴也没想到太后会知晓密旨的事,对荀宜禄的失踪只以为是离间计有了用处,他被哪一家给解决了,直到那日龙船靠岸,她看见了异常镇定的荀玉书。 不知道谢淮安多久能找到人,要是比荀家晚,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她揉了揉胀痛的脖子,虽然很需要休息,可不安感萦绕全身,她根本躺不下,索性裹着衣裳,在怀里塞了个汤婆子,就这么在门口坐了下来。 雪花肆虐,寒风呼啸,她缩成一团却就是不愿意关门,原来换个心境,这天气也不是那么招人喜欢了。 她轻叹一声,忽然间很想见殷稷,很想很想见他。 “谢蕴。” 一声轻唤忽然响起。 第353章 你能做什么 谢蕴骤然抬头,一道颀长的影子正站在幽微殿门前,她怔住,愣愣看着对方冒着大雪越走越近。 “我早该来看你的,只是被事情绊住了脚,你在这里过得如何?” 对方开口,声音清澈中透着浓浓的关心,谢蕴扶着门框站起来,眼睛却垂了下去:“祁大人,好久不见。” 祁砚听得十分感慨:“是许久不见了,本以为南巡之后姑娘会心境开阔疏朗一些,却不想竟遭如此变故。” 他是知道谢家逃了的,当日朝中大半朝臣上书,请皇帝抓捕罪人,严加惩处,身为参知政事,他本该也要劝谏的,只是一封折子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后想着谢家这些年的作为,他终究还是烧了。 后来事情横加变故,先是皇帝旧伤复发,又是船上动乱,荀家主失踪,皇帝遇刺,桩桩件件砸下来,谢家的事便再没人提及,不了了之了。 如今想来,这大约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苦了谢蕴,谢家的果终究是要她来担着。 “姑娘放心,我必定会倾尽全力护姑娘周全。” 谢蕴道了谢,她知道祁砚肯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是有几分真心的,但她现在想见的人并不是他。 方才被半吊在白绫之上,她几乎昏厥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殷稷的脸,她想见他,哪怕只是听他说两句话都好。 “大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自然。” 祁砚问都没问一句便答应了下来,见谢蕴衣衫单薄,他连忙上前两步抬手就去解身上的大氅,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明晃晃的白挂在梁上。 他一愣,瞬间猜出了那是什么,却又不敢相信,转头去看的时候骨头仿佛僵住一般,一动一顿,可那东西太过清晰,容不得错认,当真是自缢用的白绫。 他一把抓住谢蕴的肩膀,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姑娘想做什么?为何会有白绫?你有何想不开……” 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自领口露出来,祁砚瞳孔一缩,嘴边的话瞬间忘了,他本能地抬手去摸,却被人拦在了半路。 谢蕴将衣领盖得严实了些:“是一时想岔了,日后不会再如此,大人不用担心。” “一时想岔了……” 祁砚无意识的重复一句,心里却怎么都无法相信,他以为谢蕴是想不开才要如此,可现在看来绝对不是。 “有旁人要对姑娘下手是吗?是什么人?” 他眼神锐利,神情间难得带了几分冷硬,“我虽无德无才,却也绝不容他人这般对你。” 谢蕴更紧地抓住了衣领:“没有旁人。” 她不是有意要为太后遮掩,反正她们有仇的事宫里人尽皆知,再怎么遮掩她的处境也不会因此就变好。 她只是不想用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去麻烦殷稷,对方现在唯有纵横之术才能制衡各方,博一线生机,若是因为她的事再和太后生出嫌隙来…… 得不偿失。 “多谢大人好意,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处理,就不必劳烦大人了。” 这话说得如此生疏,祁砚即便再不愿意失态,也还是难受地抖了一下:“姑娘如今,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吗?” 谢蕴有些难以直面他,祁砚总是如此,他的感情从不加遮掩,赤子心形,坦诚热烈,若是殷稷和自己能学得他几分,兴许能少受几年的苦。 “大人值得更好的。” “不可能。” 祁砚垂下眼睛,落寞之情溢于言表,“这世上再不可能有人比姑娘要好。” 谢蕴担不起这句话,世人千千万,各有所长,各有所好,她只是其中之一,担不起最好二字。 “大人错爱了。” 祁砚摇头,他口中所言具是心中所想,只是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他要做的是找出那个对谢蕴下手的人。 敢在宫里明目张胆地杀人,必然身居高位,若不是皇帝下手那就只能是后妃和…… 他骤然想起方才入宫时瞧见一行人匆匆离宫,对方身着兜帽,遮掩得严严实实,宫人若是要出宫办差,当日必须折返,极少有人这个时辰出去,除非……主子不在宫里。 他脸色沉凝,已然知道了那人是谁。 可怎么会如此,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 “姑娘实话告诉我,方才长信宫的人是不是来过这里?” 谢蕴叹了口气:“这些与大人无关,大人是中正之臣,朝政繁忙,无须为这等小事挂心。” “我怎么能不挂心?”祁砚低吼一句,眼见谢蕴不可能说实话,他也没再追问,反而转身就走,“我这就出宫去见太后。” 谢蕴下意识想去拦他,可刚才被吊了那么久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喊了一声:“见到了太后你又能如何?!” 祁砚脚步一顿,谢蕴不愿说这些伤人之语,可却不得不提醒祁砚一句:“太后与我乃是死仇,绝不可能松口,这般情形,大人是要恳求还是要逼迫?” 祁砚被说得僵立在原地,既是死仇,恳求必定毫无用处;可若要逼迫,他拿什么去逼迫一国太后? 他被问得无地自容,口口声声说着要护谢蕴周全,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谢姑娘,我……” 谢蕴抬脚踩进厚厚的积雪里,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一步之遥时才停下:“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我当真已经解决了,大人若是真的为我考虑,就请闭口不言,让事情到此为止吧。” 祁砚迟迟没有言语,险死还生,这件事要怎么到此为止? 他不能眼看着谢蕴自生自灭。 他的确是做不了什么,可皇帝呢?当初是他招谢蕴入宫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险境不管? “我明白了,姑娘放心,我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他挣扎许久才开口,很想再看谢蕴一眼却终究没有底气,只能匆匆走了,谢蕴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屋子,一进门就被那白绫晃了下眼睛,心脏跟着一跳 “把这件事忘了……” 她原本是想请祁砚帮忙,将那白绫取下来的,毕竟这么挂着,属实有些瘆人。 可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走了。 罢了,等明天有力气了再拆吧。 经了祁砚那么一闹,她总算将刚才险些被吊死的恐惧压了下去,栽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等她意识彻底昏沉时,房门却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了。 一道被月光映照的有些扭曲的影子悄然映照在了地面上。 第354章 朕要她死 祁砚出了幽微殿,一路往乾元宫去,里头安静得过分,宫人都被遣了下去,只有玉春守在门口,见祁砚来连忙快走两步迎了上来。 “皇上可在?劳烦公公通传。” 玉春有些为难:“皇上今日兴致好,和钟统领在饮酒,方才似是有些醉了,怕是……” 祁砚怒火中烧,谢蕴死里逃生,殷稷却兴致好地在这里饮酒? 他咬牙切齿道:“去通传!” 见他不似往日清冷模样,玉春也不敢推脱,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正殿,却是一推开门就看见钟白躺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殷稷却不见影子。 “皇上?” 玉春小声喊了两句,见无人回应只能大着胆子进了内殿。 内殿没有点灯,窗前的软塌上却有道黑漆漆的影子,玉春琢磨着那应该就是殷稷,只是看了半天也没见动弹一下,怎么看都是睡了。 他不敢惊扰,只能退了下去。 “大人见谅,皇上已经睡下了,不如您明日再来……” “再去通传。” 祁砚冷声道,平日里他虽然并不喜欢与人多言,可行事风格也绝对说不上强硬,这般不顾他人处境,一意孤行,简直是前所未有。 玉春苦了脸,想拒绝可看着他的脸色又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又进去了一次。 殷稷还靠在软塌上,和刚才进来时看见的样子并无区别,玉春愁苦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却不慎踢到了酒坛子,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这一碰撞,到处都是几里哐啷的碰撞声。 玉春被吓得僵在原地,殷稷倒是被吵醒了,语气含糊:“怎么了?” 玉春如蒙大赦:“皇上您醒了?是祁大人,他在门外非要见您,奴才已经推脱过两回了,他就是不肯走。” 殷稷已经许久没喝过这么多了,眼下脑袋疼得厉害,可祁砚不是无事生非的人,这么着急想必是出了什么紧要的事。 “让他进来吧。” 玉春连忙应声,却是先摸出了火折子,将内殿的灯一一点上,随着光亮起来,地上成片的酒壶酒坛逐渐清晰。 祁砚进来时就看见了这幅场景,他额角狠狠一跳:“皇上还真是好兴致!” 殷稷反应略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琢磨过来祁砚这语气不对,他揉了揉额角:“你这是还在为徐功的事生气?朕说过了,自有道理。” “那谢蕴姑娘呢?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就这么关在幽微殿里,由着人磋磨吗?” 提起谢蕴,殷稷的酒意越发浓重,他原本以为自己喝得已经够多了,现在却觉得他还能再喝一些。 他抬手去摸索身边的酒坛子,摸到一只还有些重量,便提起来仰头灌了两口。 “她的事,与朕何干……” 祁砚忍无可忍,一把将酒坛子拿开,狠狠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动静将醉酒中的钟白都惊醒了,他从地上跳起来,本能地伸手去拔刀:“怎么了?护驾,保护皇上……” 他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又一头扎在地上睡了过去。 殷稷也安静下来,被祁砚这么一闹,他醉意也散了两分,盯着地上那四分五裂的坛子看了又看,目光才移到祁砚身上:“你放肆。” 祁砚冷笑一声:“皇上若要治罪,臣绝不求饶,今日只想问你一句话,谢姑娘的生死,你到底管还是不管?” 殷稷思绪有些混沌,却仍旧听出了这话里藏着内情,他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今日有人闯了幽微殿,险些将谢姑娘缢死。” “什么?!” 殷稷悚然一惊,腾地站了起来,“她怎么样?谁做的?!” 太后两个字就在嘴边,祁砚却挣扎许久都没能开口,不只是因为他答应过谢蕴,不提幕后黑手,还有一个原因更重要,那就是殷稷之前曾向王家低头。 若是他已然屈从于王家,那荀家呢? 同为世家,荀家有太后撑持,权势比王家更盛,若他知道黑手是太后,还会为谢蕴出头吗? 他思前想后,终究不敢冒险。 “臣不知道,去的时候只瞧见谢蕴姑娘奄奄一息,若是皇上还顾念当初的情分,就请为她多做打算吧。” 殷稷只听了前四个字便没了耐性,抬脚就往外走,祁砚被忽视了却反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没有绝情到当真不管谢蕴。 他犹豫片刻抬脚跟了上去,雪逐渐停了,可风却更冷,尤其是被乾元宫暖烘烘的地龙一衬,那寒气仿佛要刺骨一样。 祁砚被寒气侵蚀,浑身控制不住的一抖,等适应了这份寒冷再要抬脚的时候,殷稷已经走远了,他连忙加快速度想要追上去,只是雪地难行,他走着走着还是被落下了。 殷稷完全没意识到身边少了个人,他酒意上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不管不顾,沿路不少宫人看见他,想着来搀扶一把,却都被他挥袖推开了。 他知道谢蕴被那么关着日子不会好过,或许会有流言蜚语,或许会被克扣用度,可再不好过也该是安稳的,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可祁砚却说她险些被人缢死。 谢蕴在他眼皮子底下险些被人弄死! 他低声下气地和王家服软,忍下屈辱认了那个孩子,难道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吗?! 得寸进尺,得寸进尺! 他不管了,什么大局什么江山,他都不想管了,他要这个罪魁祸首死,不管是谁,他都要他死! 他猩红着眼睛拐进了幽微殿的长巷,两个守门的内侍看见他来慌忙跪了下去:“皇上。” 殷稷无心理会,径直推门闯了进去:“谢蕴,谢蕴……” 他开了卧房的门,一眼就看见了还悬在房梁上的白绫,他心神一颤,一瞬间竟觉得眼睛生疼。 “谢蕴……” 他看向床榻,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谢蕴睡得很沉,并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殷稷放轻动作将被子往下拽了拽,看见了那抹隐在衣领下的青紫。 他指尖发颤,好一会儿才将她的衣领拨开,横贯整个脖颈的痕迹刺得他浑身一抖,下意识扭开了头。 许久后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去,抖着手抚上了她颈侧。 这要多疼啊…… 他摩挲着手下肿胀的皮肤,迟迟移不开手,他不想让谢蕴知道他来过,可身体却不受控制,他僵持许久还是向本能缴械投降,伏下身去将人紧紧拢进了怀里。 第355章 没人来过 许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谢蕴睡梦中很不安稳,眉头紧紧拧着,额间满是冷汗。 殷稷用温热的掌心给她擦了一遍又一遍,却总是擦不干净,每每一擦完便会有新的冷汗渗出来,他只得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盼着她能因此睡得安稳一些,却不防备那只小爪子冰凉,冰得他掌心都颤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见炭盆几乎要灭了,连忙起身收拾了一下,等炭盆重新旺起来,他身上的酒意几乎全醒了,再去看谢蕴时便多了几分复杂。 还好人睡着,根本没发现他来了这里。 等事情问清楚了,他就假装自己没来过吧。 他心里叹息一声,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颈侧那青紫的痕迹上,他很想碰一碰,却又怕自己没轻没重,犹豫许久还是退而求其次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给她搓揉冰凉的指尖。 等那只手逐渐温热起来的时候,玉春带着太医来了。 他原本只传召了廖扶伤,张唯贤却也跟了过来。 这种小事他自然不会在意,注意力还都在谢蕴身上,先前他查看勒痕时将对方的领口扯开了,连锁骨都露了出来,太医在自然不好如此失礼,可肿胀得这般厉害,合上衣领怕是又要摩擦的不舒服。 他犹豫片刻,抬手将衣领又拽了拽,然后扯下了床帐子。 廖扶伤欲言又止,听说人险些被人缢死,他们理应查看一下勒痕的,可殷稷将人挡得严严实实,他又无从查看,刚斟酌着开口,却是只说了个话头就被张唯贤堵住了。 “廖太医还是年轻,等你再多几年经验就知道了,这望闻问切要灵活而变,不可墨守成规。” 殷稷不想听他们废话:“快些。” 张唯贤连忙上前一步挤开了廖扶伤,探手去给谢蕴把脉。 廖扶伤也没有多言,论从医的时间他的确差了张唯贤好些年,何况对方还是院正,既然那么说他也只能将查看伤口的要求给咽了下去。 “回皇上,”张唯贤已然开口,“谢蕴姑姑只是受惊过度,并无性命之忧,静心修养两日便能安然无恙。” 殷稷的眉头仍旧皱着,他自然看得出来谢蕴性命无忧,可仍旧是后怕,下手如此狠辣迅疾,若不剪除,必定后患无用。 “去开个合用的方子。” 张唯贤连忙应声,躬身退了下去,廖扶伤也匆匆诊了脉,跟在张唯贤身后与他一同去商量方子。 内室再次安静下来,殷稷这才撩开床帐子,目光再次落在她颈侧,眼底逐渐积聚起风暴。 “不管是谁,这笔账我都会讨回来……” 仿佛是怕谢蕴睡梦中也会听见这句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朕只是厌恶他们不把朕放在眼里,和你没有关系。” 玉春端着热汤进来,正好听见他嘀咕,却也不敢问,恭恭敬敬的将汤碗递了过来,殷稷确定谢蕴还没醒,这才接过勺子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两口。 等他放下勺子的时候,两个太医已经商量好了方子,拿过来给他过目,他不通药理,只粗粗扫了一眼,见都是些补气养身的药材便点了点头:“去熬上吧。” 两人连忙退了下去,眼见张唯贤越走越快,廖扶伤小跑着追了上去:“院正留步。” 张唯贤满脸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廖太医有何事?” 廖扶伤面露忧虑:“院正方才有没有发现谢蕴姑姑的脉象有何处不对?虽的确是脉沉无力,可隐隐又有大起大落之象,颇似热盛邪灼……” 张唯贤听得眉心一跳,忙不迭否认:“廖太医怕是最近太过忙碌,诊脉诊错了,我不曾看出异样。” 起初听说是谢蕴有事,他还以为是对方毒发要殒命了,怕被人看出端倪来这才匆匆跟了上来,还拦着廖扶伤望闻问切,没想到对方只是被人吊了吊,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失望至极,人不死他本就危险,现在廖扶伤这隐约有所发现的言辞,越发让他胆战心惊,身体不自觉紧绷了起来。 廖扶伤却并未察觉他的异样,闻言只是多了几分困惑:“是吗?这谢蕴姑姑的脉先前就有些古怪……” “且不可胡言乱语,”他再次开口,“宫中贵人忌讳颇多,你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谨记多说多错。” 他端起架子来教训,廖扶伤毕竟没有实证也不好多言,只能拱拱手退下了。 张唯贤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沉下去,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痛快……那毒为什么还没有发作? 他思前想后,偷偷折返了回去,本以为门口有人守着他是进不去的,却不想他刚到地方,那两人就被传了进去,他连忙抓住机会溜了进去。 正殿里,两个守门内侍一进门就被殷稷铁青的脸色吓得跪伏在地,谢蕴出事他们两个难辞其咎。 “今日晚间谁来过?” 殷稷沉沉开口,眼底的杀意毫不遮掩,两个内侍对视一眼,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许久都没有声音。 玉春上前踹了其中一人一脚:“放肆,皇上问话竟敢不回,脑袋不想要了?!” 两个内侍这才磕了个头,连声为自己求饶:“皇上饶命,奴才不是不想回,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殷稷心里其实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后妃再猖狂也绝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 “实话实说,朕恕你们无罪;若有一字虚假,两罪并罚。” 两人似是得了保证,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他们再次磕头,异口同声道:“回皇上,奴才二人一直守着门,今日晚间除了祁大人,再无旁人来过。” 第356章 朕跟你姓 殷稷眼神狰狞:“你们说什么?” 他腾地站了起来,抖着手指向内室:“无人来过她的伤是怎么来的?!祁砚勒的不成?!” 两人齐齐一抖:“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真的没见过外人来,应该也不是祁大人做的,我们没听见姑姑喊……” “还敢隐瞒?!” 殷稷抬手抓起茶盏,狠狠砸在两人身前,“没有外人,也不是祁砚,谢蕴自己勒的不成?!狗奴才,你们把朕当什么?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戏弄!” 他一把揪住一人的领子,硬生生将他从地上半提了起来:“老实交代,长信宫的人是不是来过?” 内侍瞳孔一缩,骤然回想起方才的情形,那时候他们被长信宫的人压在地上,挣不脱逃不掉,更无法求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蕴险些被他们勒死。 后来不知道谢蕴说了什么,那群人竟然留了手,他们也跟着松了口气,后来祁砚来了又走,幽微殿大门也被合上,他们本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却没想到刚入夜就又有人来了。 对方捂着头脸,遮挡得十分严实,认不出来是谁,可却拿出了一些物件,皆是他们家中人所有的,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他们没了反抗的勇气。 “记住,今天没有不该来的人来这里。” 那是对方说的唯一一句话,却诅咒般将两人困住,他们答应下来,哪怕明知道骗不过皇帝,明知道谢蕴一旦开口说出实情,他们绝无生路。 可一个人死总好过全家死。 两人别无选择。 “没有,今天真的没有人来……” 殷稷没想到这种时候两人还敢欺瞒,他狠狠将人掼在地上,睚眦欲裂:“混账,混账!来人,拖下去打,打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玉春连忙去喊了禁军来拿人,却不想就在禁军进门的瞬间,那人忽然站起来朝着柱子撞了过去,一瞬间鲜血四溅,连殷稷的衣衫都布满了血迹。 这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奴才……没有……” 那内侍挣扎着说完一句话,“砰”地栽倒在地,再没了声息。 众人终于回神,玉春吓得一抖,心跳险些停了,好在没有尖叫出来,眼见殷稷衣衫脏污,忙不迭上前为他擦拭,却不想越擦越多,竟颇有些触目惊心。 殷稷挥开他,目光落在那内侍身上,禁军正在查看,见他看过来连忙跪地回话:“回皇上,已经死了。” 殷稷神情略有些茫然,他不过是逼问几句,就死了? 他虽一向知道人命不值钱,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血,可这人为他所用,他从未想过要杀他。 何至于此? 他怔怔回不过神来,冷不丁耳边一声惊呼,竟是另一个内侍想要咬舌,好在禁军就在对方旁边,眼疾手快地卸了对方的下巴,一口浓稠的鲜血却仍旧自那人口中溢了出来。 “皇上,怎么处置?” 殷稷看着满地的血迹迟迟没言语,此情此景,真是像极了这二人为留清白,不惜以命相证。 他有些疲惫,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去:“带下去吧,别让他死。” 禁军应了一声,很快将人带了下去,尸体也清理干净,只是柱子上那殷红的血迹却留了下来。 殷稷看看那血,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半晌仰头闭上了眼睛:“玉春……是朕错了吗?朕冤枉他们了吗?” 玉春鼓了鼓勇气才小声开口:“您是皇上,皇上是不会有错的。” 可同为奴才,他难免物伤其类,神情间不自觉带了几分怜悯。 殷稷叹了口气,手掌微微一抬:“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玉春连忙躬身退了下去,外头有喧哗声,仿佛是祁砚终于追了上来,却又被玉春拦了回去。 殷稷没有睁眼,他现在不想听,也不想看,就想什么都不想的自己待一会儿。 脚步声却忽然响起来,慢慢由远及近,然后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殷稷?”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惊喜,随即脚步声逐渐急促,有人快步朝他走了过来,一道影子将他笼罩了起来。 “你真的来了?方才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带着凉意的手握上来,殷稷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谢蕴那张逐渐红润起来的脸颊,又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喉咙忽然一哑:“谢蕴……” 谢蕴并未想过会如此轻易就见到殷稷,她知道他对自己有多失望,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他的准备了。 “你是来看我的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对答案却并不在意,不管殷稷是来做什么的,她都为这次见面而高兴。 殷稷却并没有嘴硬,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颈侧:“是,祁砚说你险些被人缢死,我就来了……” 谢蕴下意识摸了下脖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对祁砚是该感激还是该怨怼。 她并不想这件事传到殷稷耳朵里。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殷稷怔怔看着她,几个呼吸后才叹息一声:“我现在知道了……” 他反握住谢蕴的手,神情悲凉:“谢蕴,你告诉我实话,今天有没有外人来过?有没有对你动手?” 谢蕴一顿,她看了眼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白绫,思绪有些乱,祁砚有没有和殷稷说实情? 外头的两个内侍又说了些什么? 她有些理不清头绪,半晌才摇了摇头:“没有。” 她知道殷稷不信,但至少她不能牵扯到长信宫去,哪怕是随便找个宫人顶罪都好。 她屏气凝神等着殷稷的追问,然而对方却沉默了下去,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再问。 谢蕴有些意外,抬眼朝他看了过去:“你……” “谢蕴,”殷稷叹息着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蕴被问得满心茫然:“我做什么了?” 殷稷忽然狠狠拍了下桌子:“你做什么了?先是绝食,又是自缢,下一次是不是就要中毒了?” 他忽然发作,谢蕴毫无防备,被惊得心脏突突直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捕捉到了殷稷话里的重点。 “你说……自缢?” 她不可思议地看过去,“你觉得我用苦肉计在引你来?” “不,”殷稷冷冷摇头,“朕没有这么大的分量,只是见一面而已就让你冒这种风险……你必然是另有所求,让朕猜猜,你是觉得已经风平浪静,所以想走了,是吗?” 谢蕴被气得浑身哆嗦,她若是想走,当日回宫时就已经跟着谢淮安走了,何必等到今日! “殷稷,你浑蛋” “朕岂止是浑蛋,还是蠢货,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 殷稷怒而起身,一字一顿道,“谢蕴,朕若是再踏进你这幽微殿一步,朕就跟你姓!” 第357章 好,我不闹了 他转身就走,谢蕴回神,连忙跟了上去。 她气昏了头,竟然在这种时候和殷稷置气,他们之间隔阂那么多,他不信自己很正常,她怎么能因为这种事生气。 她追进雪地里,一把抱住殷稷的胳膊:“别走,殷稷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我若是要用苦肉计,绝对不会如此粗劣,让你问都不问一句就看出来,你让我解释……” 殷稷脚步顿住,误会?解释? 他满心嘲讽,愤怒却退了下去,他转身看着谢蕴,明明已经对这个人失望至极,可看见她脸上的恳求,他心口仍旧刺了一下。 他上辈子一定是刨了谢蕴家的祖坟吧,这辈子才要这么还她。 “谢蕴,给彼此留些体面吧,我说过的,等时候到了就会送你出宫,你就安静一些,乖乖等着那天好不好?” 他若是责骂,若是质问,谢蕴还能好过一些,可这样平静无波却又透着恳求的语气,反而堵住了谢蕴所有的话头。 “我真的没有……” 百口莫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恍然又回到了那天龙船上,殷稷捂着胸口的伤质问她为什么那么狠…… “殷稷,我明知你在意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我舍不得的……” 殷稷心口狠狠被戳了一下,舍不得…… 他并不想提起旧事,恨不得将那些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可谢蕴这句话硬生生的将那些往事拉扯了出来,刺的他鲜血淋漓:“舍不得?那当日的自戕呢?” 他看着谢蕴的眼睛,语气里都是悲凉:“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把匕首插进去的时候,我什么感觉啊?我恨不得回到六年前,再给自己一下,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为什么那么小气,为什么要那么逼你……可结果呢?” 他抬手紧紧抓住了谢蕴的肩膀:“结果你在骗我。” 明明是质问,可他却仿佛没了力气,声音嘶哑又模糊。 那天的事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心口都缺了一块,连心跳都变得机械木讷,在那天,谢蕴当着他的面,把他所有的念想毁了个干干净净。 旧伤裂开的时候,他想过就这么算了的,反正他众叛亲离,孑然一身,没什么好留恋的。 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怕自己醒不过来,她也逃不了一死。 “殷稷,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绝望扑面而来,谢蕴连辩解都没了心思,只能抬手紧紧抱住了殷稷,仿佛手松一下,他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殷稷僵着没动,明明他们中间隔着那么多仇恨,那么多隔阂,可他的手抬了半晌还是没能把人推开,他道别似的将人搂进怀里:“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们没有以后了……谢蕴,求你了,别再闹了。” 谢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没想闹的,她不想在这种时候给殷稷添任何麻烦,她只是没能周全,没能拦住祁砚…… “好,我不闹了。” 她抬眼看着殷稷,这场见面,她已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他们兜兜转转,竟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殷稷也垂眼看过来,他摩挲了一下谢蕴的腰身,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过来,她穿得太少了。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衣领,却是一片光滑,他并没有穿大氅,身上也只有一件夹棉的长衫,穿得并不比谢蕴厚多少。 他慢慢放下了手,轻轻后退了一步:“进去吧,时机一到朕就会送你出宫……你知道王贵人有喜了吗?朕要做父亲了,以后不能也不会来了。” 谢蕴指尖紧紧地攥了起来,她知道那个孩子不是殷稷的,可亲耳听见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竟还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她垂下眼睛,在没有言语,只轻轻点了下头:“恭喜。” 殷稷也没再言语,他静静看了谢蕴两眼,转身大步走了。 谢蕴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久到幽微殿换了新的守卫,大门被关上,她才蹲了下去,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湿了眼眶。 六年前,殷稷等在谢家门外时就是这种心情吗? 明知道等的人不会来,不会再见,却说服不了自己离开,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拜过漫天神佛,祈求他们给无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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