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 几个美人都被吓了一跳,瞧见是谢蕴慌忙求饶:“姐姐饶命,我们是听说之前的有个姐妹,受不了皇上的惩戒投井自尽了,这才忍不住说了几句,对皇上绝对没有不敬之意。” “就是就是,我们家中都还有长辈弟妹,全指望着我们了,姐姐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一群人苦苦哀求,再不见刚才议论人时的刻薄样子。 “再没有下次,否则我一定禀报良妃,治你们大不敬之罪。” 美人们纷纷道谢,眨眼间就不见了影子。 谢蕴却站在原地发了会呆,许久后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乾元宫方向,这才抬脚离开,步伐有些仓皇,显然刚才那些话对她也造成了冲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二宫门后,不远处的宫墙后头才有人探出头来:“看来有用,可以和大人交差了。” 谢蕴一无所觉,出了宫走上了热闹的大街,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冷不丁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她本想绕过去继续走,却听到了一道十分耳熟的声音,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侧头看过去,就瞧见了一张十分眼熟的脸,井若云正被两个大男人堵在街角,说是她弄坏了他们的东西,要么赔钱,要么赔人。 谢蕴蹙了下眉头,旁人的闲事她不想管,何况她本就一身麻烦,可看着一张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这么被人欺辱,她实在是很不舒服。 眼见井若云被人逼得节节后退,她随手拉住了一个卖花的小童:“劳烦你去祁家送个信,就说他们家的人在街上被人欺负了。” 她递了块碎银子过去,小童兴奋地直作揖,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谢蕴自认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安排好了便要走,却不防备人群里忽然喧闹了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抱起街边立着的招牌,抡起来对着那两个男人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打。 “我呸,你们那东西是我弄坏的吗?自己不长眼还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们以为姑奶奶是那么好欺负的吗?今天我就打死你们这两个龟孙!” 两人大约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凶悍,瞬间愣了,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试图反抗。 谢蕴怕井若云吃亏,连忙喊了一声京都司来了,那人才没敢继续纠缠,撂下一句狠话就走了,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散开了,偶尔有几句泼妇之类的指责传过来,井若云也没惯着,跳着脚骂起来:“我是泼妇你们就是泼皮,他们欺负我,我还有错了?你们不要脸!” 被骂的人没敢回嘴,灰溜溜地走了。 人群一散,还站在原地的谢蕴就变得显眼了起来,井若云丢下招牌,正理着袖子就看见了她,动作瞬间僵住,眼神也一瞬间呆滞起来。 “你……你刚才都看见了?” 是指她那副凶悍样子吗? 谢蕴迟疑着点了点头,井若云浑身猛地一抖,如果不是天色极好,谢蕴都以为刚才有道雷劈到了她身上。 “姑娘莫惊,我不会说出去的。” 井若云这才拍了拍胸口,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平常不这样的,被逼急了才会忍不住……我要是不这么撒泼,今天就走不了了。” 谢蕴有些意外,看样子井若云以前好像没少遇见这种事情。 “怎么不告诉祁大人?你们不是要成婚了吗?” 井若云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却只是摇了摇头。 旁人的事情谢蕴也不好多问,既然人没事了,她自然要告辞,井若云却嘶了一声,弯腰捂住了脚腕,谢蕴好歹也学过几分医术,不好坐视不理,扶着她在路边坐下,替她看了看:“扭伤了,先别乱走了,等人来接你吧。” “不用不用,离着不远,我蹦着也能回去。” “这般逞强,是想落下病根吗?” 谢蕴淡淡教训了一句,井若云缩着脖子坐了回去,她看起来似是很想和谢蕴说几句话,但又因为什么事情而有了顾虑,迟疑许久她才开口:“付姑娘,你还会回宫吗?” “当然。” 谢蕴已经从路旁的酒楼里讨了块冰,拿牛皮纸包着给她冰敷,闻言抬眼看了过去:“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请你替我给皇上捎句话。” 殷稷? 谢蕴拿着冰的手微微一顿,语气也扬了上去:“什么话?” “是抱歉,两年前骗他的事,原因我不能说,但真的很抱歉。” 谢蕴恍然想起来殷稷曾经提过,她那封遗书,两年前就有人在他面前读过了,莫不是眼前这个? 她看过去的眼神逐渐犀利起来,井若云羞愧地低下了头,谢蕴也没再问,殷稷这三年的生活,她好像了解得太少了,要一点点去挖掘才好。 想回宫见他了。 她不自觉看了眼祁家方向,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人来?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身边的井若云忽然站了起来:“多谢姑娘愿意帮忙,我先走了。” “再等等吧,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井若云笑着摇了下头,语气很笃定:“不会有人来的,付姑娘,今天多谢了。” 第586章 锅从天降 谢蕴没能寻到谢济和唐停的影子,只好在茶楼留下了一封信,盼着对方看见能入宫去寻她,出门的时候一股被窥视的感觉却油然而生,她举目四望,却没能看出来端倪。 扮做寻常百姓打扮的暗吏凑了过来:“付姑娘,怎么了?” “总觉得我好像被盯上了……回宫吧。” 暗吏不敢掉以轻心,索性打了个呼哨,隐在人群里暗中护卫的人全都涌了过来,竟是密密麻麻一群。 “……什么时候跟了这么多人上来?” 暗吏咳了一声,皇上不想将谢蕴囚在宫中做笼中鸟,又想确保她的安全,所以只能布防得严密一些,暗地里还有内卫跟着呢,只是没露面罢了。 好在谢蕴也没有多问,被一众暗吏护卫着,直到进了宫,才将众人都遣散了。 身后的大街仍旧熙熙攘攘,那种窥伺的感觉也仍旧如影随形,之前那些刺客果然不是全部,以后还是少出宫吧……怕只怕,在宫里也不会太平。 她压下心里的忧虑,抬脚回了乾元宫,一进门却发现气氛不对,宫人们看着比以往更瑟缩,喘气声都刻意压制了,蔡添喜和玉春也皱着眉头,正殿里殷稷召见了禁军统领左昭,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蔡公公,这是怎么了?” 她低声问了一句,蔡添喜一见她回来,拍着胸膛长出了一口气:“付姑娘你可算回宫了。” 谢蕴对他如此大的反应有些意外,她一路上赶得急,来回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已经算是很快的了,可怎么对方一副等了很久的模样? 蔡添喜当然不好说原因,打从谢蕴出了宫,殷稷便一直坐立难安,不厚的一摞折子看了许久也没看完,后来索性就站在门口不动了,活像一尊望妻石。 直到刚才出了点事,他这等人的心思才收回来。 “方才皇上想给您屋子里添些东西,出于谨慎才让太医挨个查验过,没想到真查出了东西。” 出问题的是个香炉,里头有个夹层,塞着些药粉,太医已经带去太医院查验了,虽然还不太清楚都是些什么,可闹羊花的味道却十分明显。 谢蕴进门之前,经手过那些器具的宫人都已经被送去宫正司审问了。 “这些贼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把心思打到乾元宫里头来,还好他们没得逞。” 蔡添喜愤愤开口,谢蕴安抚了他两句,却并不觉得对方会这么蠢,比起这般简单直白的谋害,这个香炉更像是在挑衅,仿佛是在告诉他们,不管防范得多么严密,他们都能下手。 以殷稷如今的谨慎,出一次事就会严查一次,这种事情不需要多,有个两三次,就会对皇帝的威严造成打击,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得想个法子,解决问题。 思索间,殷稷的吩咐自正殿内传了出来:“传兵部户部四品以上官员来见朕。” 玉春连忙下去传话,不多时左昭也走了出来,他显然已经忘了谢蕴,和蔡添喜打了个招呼就目不斜视地出去了,刚才皇帝吩咐戒严宫墙,他得去做安排。 谢蕴也没在意,抬脚进了正殿,见殷稷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走过去给他揉了揉肩膀,手却被忽然抓住,随即手背上就被亲了一口。 “看都不看就亲?你也不怕亲错人。” “不能……”殷稷拉长了调子开口,刚才脸色还很不好看的人,这一小会儿就恢复了冷静,“我认得出来……” “皇上真是英明。” 谢蕴敷衍一句,把手抽回去摁了摁他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愁苦,他们蹦跶不了多久的。” 蔡添喜来送茶,听见这话连忙附和一句:“付姑娘说得有理,就是这么回事。” “我不是为了这些琐事烦心,是已经不想再等了。” 殷稷又将谢蕴的手拽了下来,一下下摩挲,“北上伐蛮的事,今天就要出个决断。” 这种事的确宜早不宜迟,一旦等所谓的北周成了气候,再想剿灭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至于朝臣说的以和为贵,就此放过北周的谋划,则完全行不通,殷稷放过北周,北周却不会放过殷稷,内情不足为外人道,结果倒是十分清晰明了,必定是不死不休。 “想来大人们只是为民着想,才会反对伐蛮,若能晓以大义,言明利弊,想来他们不会多加阻挠。” 谢蕴安抚了一句,正要让人传午膳进来,就瞧见殷稷另一只手竟然包扎了起来。 “怎么伤着了?” 她不知道伤在何处,也不敢用力,只好抓着他的手腕将那只手拎了起来,“能拆开吗?伤成了什么样子?” “不妨事,”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殷稷还动了动指尖,“一点皮肉伤而已,太医就爱小题大做,才会包成这样,不理会过两天也就好了。” “当真?” 谢蕴很是怀疑,打从看见殷稷对刺客的态度之后,谢蕴对他的话很难相信了,犹豫片刻还是看向了蔡添喜。 蔡添喜老脸一苦,他肯定是不能拆穿皇帝的,可又想请这位付姑娘劝一劝,皇上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可不行,他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冷不丁殷稷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当真不用在意,蔡添喜早上盛粥的时候没端好碗,这才烫了一下,能有什么事儿?” 蔡添喜一呆,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皇上,老奴什么时……” “朕知道你一心为朕,肯定不是有意的,朕只是和她说一声,旁处不会声张的,你放心就是。” 蔡添喜:“……”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啊?! 他一时顾不得尊卑,抬眼就朝殷稷看了过去,但殷稷并没有给他对视的机会,他咳了一声扭开了头,手还挥了挥:“你也累了,放你半天假,回去歇着吧。” “……老奴谢主隆恩。” 他转身退了出去,谢蕴目送他走远,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刚才蔡添喜的那句谢恩里,满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第587章 皇帝好这一口 “别看他了,” 殷稷捧着谢蕴的脸,催促着她将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你可找到人了?” “不曾,唐姑娘的行踪素来莫测,估摸着是去哪个村子里义诊了,我留了封信给她,如今只能希望她看见后,愿意进宫来见我。” “架子这么大?你亲自去请都不来?” 殷稷有点不痛快,谢蕴听出来了,有些哭笑不得,“人家可是神医,有些脾气也正常,再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就应当对她敬重一些。” 殷稷没了言语,但看神情,似是仍旧觉得谢蕴委屈了。 “对了,”谢蕴提起井若云,顺带岔开了话题,“她请我替她给你捎句话,她说两年前骗你的事很抱歉……她当年做什么了?” “不过是就是欺骗,和现在迎春殿里的人没什么区别。” 这么简单? 谢蕴垂眼看着他的眼睛,殷稷倒是不闪不避,没有丝毫心虚。 在确认谢蕴活着的那一刻起,那三年里发生的事情就都烟消云散了,不管是迎春殿别有用心的接近和欺骗;还是他午夜梦回想起故人时的痛苦颤抖;亦或是需要剧痛才能提醒他还活着的麻木,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只想珍惜当下。 谢蕴看出了他的认真和神情,不自觉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回神的时候,嘴唇几乎要亲吻上去,可周遭还有宫人候着呢,她慌忙后退一步躲开了。 殷稷一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完全没想过甜头都快到手了,竟然还能飞了。 “你干什么去?” “该用午膳了。” 说话间,已经有宫人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太医和内侍一一试过才将东西送到御前来。 打从殷稷胃口恢复了一些之后,御膳房便多了十二分的用心,那一道道御膳色味俱佳,瞧着让人垂涎欲滴,殷稷却一脸的苦大仇深。 怎么就赶到了这时候。 “快松手,你该用膳了。” 殷稷瞥了眼自己的手,挣扎片刻后忽然开口:“我这手虽然伤的不重,可用膳还是有些费力,今天怕是要劳烦你了” 谢蕴:“……” 她看了一眼殷稷被包起来的手,又来来回回,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眼,然后十分确定肯定以及一定那是一只左手。 “皇帝陛下,您伤的不是右手。” 殷稷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是个左撇子,吃饭一直用左手的。 谢蕴忍不住咬牙:“你是左撇子这事,民女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殷稷瞄了眼她绷紧的咬肌,眼神游移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人总会变的,这三年我就变成左撇子了。” 谢蕴:“……” 她瞥了眼周遭密密麻麻送膳的宫人,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大庭广众的,必须要维护帝王的威严。 “既然皇上需要,民女当然从命。” 殷稷又瞄了她一眼,似是预感到了这顿饭可能不会太好过,右手微微一攥拳,但就是死挺着不肯改口,不管怎么样,今天这甜头必须得占到。 他满脸的视死如归,看得谢蕴心口那点火气噗的灭了,她实在是很难对殷稷生起气来。 罢了,一顿饭而已。 “这龙井虾仁看着不错,皇上尝一尝吧。” 粉嫩嫩的虾仁被夹进碟子里,殷稷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谢蕴会给他夹茶叶。 可即便谢蕴出乎意料的和善,可他仍旧十分不满,他说的是喂,只夹进碟子里算什么喂? 他抬眼看了过去,正要开口抗议就被一个眼刀子给封住了口,可他是皇帝,堂堂一国之君哎,怎么可能被一个眼神吓住? 他挺了挺胸膛,扬了扬脑袋:“朕刚才说的是……” “吃不吃?” “……吃。” 他老老实实地拿起了筷子,完全忘了刚才还言之凿凿地说自己是个左撇子。 宫人们完全不敢抬头,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今天一定是他们没睡醒,才会看见一向睥睨天下的皇帝陛下被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姑娘管教得服服帖帖。 可有人却也因此生了旁的心思,原来皇帝好的是这一口,怪不得后宫加迎春殿那么多人,都没能入皇帝的眼,是用的方法不对啊。 也是,皇帝这些年威严日盛,一个眼神都能唬的人不敢喘气,怎么可能会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皇帝?那不是不想活了吗? 今天可真是发现大秘密了。 宫人们心思各异,两人谁都没有理会,殷稷厌食已久,这才恢复胃口没多久,谢蕴也不敢让他多吃,算着差不多了也就停了筷子。 殷稷意犹未尽,可肚腹中传来的饱胀感让他不得不作罢。 “下午皇上再添一顿小食可好?” 殷稷眼睛微微一亮:“朕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想让我答应,得给点好处吧?” 谢蕴哭笑不得:“这是为了你好。” “不听,没有好处免谈。” 谢蕴被这副耍无赖的样子气得直想笑:“那你要什么好处?” “今天晚上不许关门,昨天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撬开门栓……” 殷稷开口就道,显然这件事已经惦记了许久。 “我就不该问你,”谢蕴摇头打断了他,“就这么决定了,申时再给皇上进一道好克化的小食。” 她看向还候在不远处的御厨:“劳烦御厨记得,让人送过去。” 御厨被人群挡在后头,也看不清楚里头的情形,听见吩咐传出来连忙答应了一声。 殷稷下意识想反驳,却被一把捂住了嘴,他正试图反抗玉春就进来了—— “皇上,众位大人都到了。” 谢蕴立刻收回了手,满脸端庄:“那民女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往内殿去,手却被殷稷抓住了:“你就这么走了?” “请皇上安心处理政务。” 谢蕴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殷稷没再纠缠,只有几声含糊不清的抱怨响了起来,但随着朝臣进门,那声音就也不见了。 谢蕴这才关了内殿的门,想着殷稷刚才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带了笑。 她靠在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自己的身体,外头的说话声细细碎碎的传进来,听得她十分困倦,不多时就歪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迷糊间,有人开门进来了,她心里知道是殷稷,便仍旧纵容自己沉浸在睡梦中,对方也没有惊扰,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才翻身上了软榻,将她轻轻拢进了怀里。 她本以为这个午觉会睡得很安逸,可殷稷却忽然开了口,说的都是些闲话,谢蕴迷迷糊糊的给出了回应,本以为殷稷说两句就会消停的,可他的话锋却忽然变了:“谢蕴,别骗我,这三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第588章 太后的好心 谢蕴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 关于这三年的经历,殷稷问过她,她也回答了,不算说谎,只是避重就轻,忽略了一些细节而已,那之后殷稷没也再提,她还以为他信了,原来没有。 怪不得刚才忽然要她陪着喝酒,这是想让她酒后吐真言。 好在这些年各种药材喂着,身体多了些耐性,这酒即便烈,也没能让她真的醉过去。 “谢蕴,回答我。” 见她没有回应,殷稷轻声又问了一句。 谢蕴思绪急转,她并不是不想说实话,只是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已经过去的事情,就算告诉殷稷他也改变不了什么,除了横添折磨,毫无意义。 他们要做的是往前看。 她翻了个身钻进殷稷怀里,语气含糊:“没骗你,唐停很厉害的……” 殷稷没了言语。 谢蕴不知道自己演得像不像,更不确定殷稷信了没信,也不敢乱动,只能默默等着他的反应。 身边一片寂静,冷不丁耳垂被捏了一下,谢蕴一抖,又堪堪忍住。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谢蕴?你真的醉了吗?在骗我是不是?” 谢蕴:“……” 她抿着嘴不吭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看来是醉了……” 殷稷的嘀咕传过来,谢蕴正要松一口气,颈侧就落下一个湿热的亲吻,越发含糊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蕴牙一紧,青天白日的,殷稷你想干什么? 她很想现在就睁开眼睛,可又怕会被殷稷发现刚才她是在装醉;可如果不醒过来,这白日宣淫的名声传出去,对他们两个都不大好。 她举棋不定,好在外头传来了通传声,说是太后来了。 “可真会挑时候。” 殷稷叹了一声,可还是起身下了地,眼角瞥见谢蕴就这么毫不设防地躺在软榻上,心口仿佛被戳了一下,他按捺不住低头狠狠亲了她一口,眼见她下颚都要被嘬红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松了口,稳下心神出了门。 听见关门声,谢蕴长出一口气,可算是逃过一劫。 殷稷一无所觉,太后来此他多少也猜得到原因,见人正在外殿不安地来回走动,一颔首算作见礼:“怎么劳动太后亲至?” 太后连忙迎了上来:“听说上午乾元宫出了事,偏哀家午睡错过去了,醒来才听见了消息,就赶紧来看看,皇上龙体可有恙?” “有劳太后记挂,朕无碍。” 太后拍着胸膛松了口气,眼角余光一直瞥着殷稷,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如今她仍旧坐在太后之位上,可谁都清楚,这位置不稳当,她已经再也不是当初的荀太后了。 “没事就好……哀家听说,这次的事,是冲着皇上身边的人来的?” 殷稷眼睛眯起来,太后心脏一提,忙不迭开口解释:“哀家并无他意,这些年眼见你郁郁寡欢,如今难得有了个中意的人,自然要好生护持,所以哀家一听这里的事就想了个法子,想着或许能为皇上分忧。” “哦?” 殷稷扯了下嘴角,“太后的法子必定是极好的,朕洗耳恭听。” 见他脸上的冷淡退了些,太后这次继续开口:“倒也不难,哀家是想着,那贼人能盯上你身边那个,应当是只有一个原因。” 殷稷听明白了,原因就是他把人接到了乾元宫来,让她成了个活靶子,可想让他把人送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太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缓声道:“送回去自然不妥,可若是皇上多挑几个进来呢?” 殷稷一顿,多挑几个进来?现在他都没怎么有机会和谢蕴单独相处,再来几个人盯着,他还能凑到谢蕴身边去吗? “哀家听说,这位姑娘新进宫没多久,认识她的人不多,若是能隐在其他人之中,就算贼人要下手,也未必能寻到她。” 太后又开口,虽然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对人命的冷漠,可对谢蕴而言,这法子的确是可行的。 只是,谢蕴会愿意吗? 她虽然有仇必报,可讲究的却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怕是不会愿意让无辜之人替她承担危险。 “皇上若是同意,哀家倒是可以好事做到底,亲自选了人送过来,对外只说是哀家的一片慈母之心。” 太后再次开口,算是解决了殷稷的后顾之忧,若是谢蕴知道了也不会往旁处想,哪怕是因为这种事不高兴,也只会把账记在太后身上。 当真是周全啊。 殷稷再次笑起来:“如此,朕就记下太后这一个人情了。” 太后眼底喜悦一闪而过,面上并未透露分毫:“此时宜早不宜迟,哀家这就去迎春殿看看,必定挑选的都是身家清白之人。” 她抬脚就要走,殷稷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等凤驾离开了乾元宫,他才低头哂了一声,这个塞人进乾元宫的机会,太后大约等了很久了吧? 罢了,只要对谢蕴有好处,让她得逞一回也无妨……只是,他要怎么告诉谢蕴,乾元宫要来新人了呢? 第589章 我会吃醋的 殷稷犹豫不决,抬脚进了内殿,刚靠近软榻就瞧见谢蕴睫毛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皇上忙完了?这一觉睡得好沉……” 殷稷看着她满脸的无辜,低头笑了起来:“忙完了,兵部户部即日起便会筹备兵马粮草,月余便能准备齐全。” 谢蕴有些惊讶,大周疆域辽阔,调集兵马好说,可辎重粮草素来都是个难题,且不说运送和调度,只来回传送消息就要花费不少时日,月余……大周和三年前,真是不一样了。 “只是有一点没有议定。” 殷稷抓过她的小腿,拿捏着力道给她揉捏,谢蕴被那酸麻感堵住了话头,好一会儿才接了茬:“可是主帅人选?” “谢大小姐你这般敏锐聪慧,让朕很是挫败。” 殷稷开口抱怨,可眼底却没有丝毫意外,显然很清楚谢蕴是一定能猜出来的,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在极北之地休养,对朝中之事了解不多,可她头脑没变,对朝政和人心的敏锐洞察也没变。 “钟青不是靖安侯的对手,在丰州城他仗着人多和粮草充足,还能和靖安侯斗一斗,可一旦进入完全陌生的蛮部腹地,怕是会伤亡惨重。” “朝中可还有得用的将领?” “皆不足以抗衡楚镇,除了……” “不可,”谢蕴抬手附上殷稷的手背,“我听兄长说起过,你曾给过他一道恩旨,那件事应当已经让朝臣十分不满了吧?若是再给他兵权,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朝臣对谢家的排斥,也远不是因为这一道恩旨,恩怨要追溯到十年前的那场阴谋上。 举朝谋谢,谁得清白? 打从殷稷为谢家平反之后,心里有鬼之人,怕是日日都觉得谢家会南下讨债,即便有祁砚这等心思坦荡之人不惧,可为了稳固朝堂,也还是会极力反对谢家为帅。 殷稷叹了一声:“你说对了,我先前只是提了一句,便满堂哗然,连赵仓满这等和谢济并无交集之人,都极力反对。” “皇上三思,”当时的赵仓满和周尧,反对得满脸坚决,仿佛他若是执意如此,他们便会血溅当场,“谢家举家皆在关外,朝中并无人为质,若是再手握兵权,便如同虎生双翼,势不可挡,必定会成为下一个靖安侯。” 如果是以往,他可以选择独裁,他不想听见的声音有的是办法让人闭嘴。 可现在不行,他是有家室的人了。 “还有时间,且慢慢搜寻可靠之人吧。” 谢蕴安慰他一句,殷稷捏了捏她的小腿算作回应,他倒是并不着急,伐蛮一事势在必行,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也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现在让他为难的是,要怎么告诉谢蕴乾元宫要来新人的事情。 虽然是为了谢蕴的安危着想,可他仍旧莫名地心虚,直到给谢蕴揉捏完了身体,都没能想好该怎么开口,外头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几个妙龄姑娘跟在长信宫的青鸟身后,抬脚进了乾元宫。 玉春报信的时候,似是也知道这事可能会引起麻烦,连门都没进,就站在外头做贼似的喊皇上。 谢蕴狐疑地看了眼门板:“玉春好像有事。” “阿蕴,有件事我得和你提一提。” 眼见不开口不行了,殷稷这才吸了口气,开口之前自觉站在了塌边:“方才太后来了一趟,提了个法子能让你安全一些,我想了想,答应了。” 谢蕴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这是没好事,正要开口问一句,外头就传来女人的声音:“这就是乾元宫啊……好大啊……” “噤声,你们是怎么学的规矩?嬷嬷没告诉你们,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开口吗?” 旁人的声音谢蕴虽然没听出来,可还记得青鸟,她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就瞧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一瞬间不必殷稷开口,她也知道他说的法子是什么了。 “你想让她们做我的挡箭牌?替我承担逆贼的谋害?这不行。” “她们进宫本就是想取代你,”殷稷轻声安抚她,“她们并不无辜,谢蕴,不必为此觉得内疚。” 谢蕴一怔,她有些意外殷稷会说出这种话来,以往形势比现在严峻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拿无辜之人替过罪,怎么现在…… 二宫门前听见的那些闲言碎语忽然浮现在脑海里,谢蕴摇摇头,不愿意再去想。 她抬手捧住男人的脸:“殷稷……” “阿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如果非要有人死,只要不是你,谁都可以,如果她们真的因为你而出事,我会补偿她们的家人。” 谢蕴扯了下嘴角:“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们是冲你来的,你要我忍受她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觊觎你吗?我心眼可不大。” 殷稷一滞,原本他已经做好了会和谢蕴争吵的准备,却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句话。 她这话,是在说她会吃醋吗? 谢蕴会因为旁人觊觎他而吃醋…… 他附上谢蕴的手,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谢蕴在他额间落下一个亲吻:“把她们送回去吧,我会小心的,好不好?” “好。” 殷稷回神的时候,就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叹了口气,明明没想答应的,可心神一恍惚就…… “阿蕴……” “不许耍赖,快去。” 殷稷无可奈何,只能扬声吩咐了一句:“送她们回去吧,去告诉太后一声,乾元宫的事不劳她费心了。” 玉春隔着门松了口气,忙不迭去传了话,青鸟很是惊讶,拉着玉春问原因,玉春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只催着人走了。 谢蕴这才从窗户里往外头看了一眼,却瞧见院子里还有一个人,她本想让玉春再出去一趟,却忽然发现那个人她认识。 第590章 让她留下 “井姑娘?她怎么会在这里?” 谢蕴有些不可思议,殷稷也很意外,他就算要找人来替谢蕴承担风险,也不至于会把主意打到臣子的后院身上。 “我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谢蕴拉住了他的手,眉梢微微一扬,“皇上要自重,别往人家姑娘跟前凑,后院会着火的,扑不灭的那种。” 殷稷一顿,随即闷闷地笑起来,抓着谢蕴的手亲了两口才起身去了外殿看折子,谢蕴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几分忧虑,她的三年枯燥无味,可殷稷这三年,好像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啊。 她吐了口气,理好衣裳出了门:“井姑娘。” 井若云和她见礼,明明脚都扭伤了,她自己却并不在意的样子,那礼见得一丝不苟。 谢蕴伸手扶了她一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脚是怎么进的宫?” “一点点小伤,也不影响走路……听说乾元宫出事了,付姑娘你没事吗?” “他们没得逞……坐下说吧。” 她扶着井若云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两人毕竟不熟悉,她也懒得客套,“都这幅样子了,不养着进宫做什么?” “大人说,我在府里也不得安生,倒不如来宫里走走。” 谢蕴蹙眉,什么时候进宫走走不好?非得这时候? 就算要来宫里走走,也不该走到乾元宫来啊,祁砚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 “祁大人呢?” “说是去撷芳殿了。” 先皇的皇子这些年有几个已经成年出宫建府了,殷稷也如同当年所说,允许太妃搬出宫去随同儿子一道居住,可毕竟还是有年幼的人,祁砚便仍旧偶尔会去哪里看一看。 “玉春,去撷芳殿请祁大人来一趟。” 玉春连忙去了,井若云看看对方,又看看谢蕴,露出由衷的赞叹来:“付姑娘,你果然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很不一样。” 谢蕴半蹲下去看了看井若云的脚踝,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经彻底肿了起来,但井若云很是耐痛,她检查的时候对方始终没有吭声,直到谢蕴放下手才发现她脸色不大好看。 “疼怎么不说?” “也不是很疼……”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谢蕴叹了口气将她的裤脚理好,余光一瞥,却瞧见门边多了个人,殷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殿内挪到了殿外,正靠在门板上看折子。 谢蕴:“……” 她扭回头当没看见,随口接了井若云之前的话茬:“没有谁和谁是一样的,井姑娘,你也是独一无二的人。” 井若云笑起来,她这么笑的时候,就和谢蕴相差了许多,眼睛弯了起来,像道月牙儿,很可爱。 可她似乎并不喜欢这么笑,很快就收敛了神情,神情略有些复杂地看向谢蕴,仿佛是要说什么,可最后又咽了下去,谢蕴莫名的好奇,正想问一句,祁砚就进来了。 “可是巧,奴才正想去撷芳殿呢,就瞧见祁大人来了。” 谢蕴起身见礼:“祁大人。” 祁砚忙不迭侧身避开:“付姑娘不必如此。” 井若云撑着要站起来,被谢蕴摁了回去:“有伤就不必勉强了,对吧,祁大人?” 祁砚没吭声,谢蕴困惑地看过去,却见他正看着自己,傍晚有些晦涩的天光下,他眼底的神情有些看不清楚,谢蕴也没有在意,语调拔高了一些:“祁大人?” “嗯?什么?” 祁砚这才回神,目光仍旧在她身上,隔了片刻才回想起她的话来,连忙点头应了一声,“付姑娘说的是,不必多礼。” 他这才看了井若云一眼,却也只有一眼,目光便再次落在了谢蕴身上。 谢蕴蹙了下眉头,祁砚看她是不是看得太认真了? 可现在的他理应不知道自己是谁,莫非是觉得她像她自己,所以在惊讶? “祁卿入宫一趟,怎么不来见朕?” 殷稷忽然开口,打断了谢蕴的思绪,也将祁砚的目光引了过去。 他像是这才发现皇帝在,连忙躬身见礼,井若云却是真的吓了一跳,连忙要起身,谢蕴只好又摁了她一下:“皇上知道你脚上有伤,不会怪罪。” 井若云低声道了谢,祁砚顺势又朝谢蕴看了过来:“多谢付姑娘照料她。” 眼见谢蕴要开口,殷稷用力咳了一声:“你们不是要成婚了吗?” 他声音格外的清晰嘹亮,明明话是和祁砚说的,可目光却一直勾着谢蕴的眼神,不许她看向旁处,“日后就好生在府中准备吧,莫要辜负了朕特意赐的凤冠霞帔。” 祁砚额角跳了跳,却耐着性子朝殷稷走近了一步:“臣有话想和皇上说。” 殷稷不大想听,可不能失了风度:“进来吧。” 两人并没有谈多久,祁砚很快就出来了,径直朝着井若云走了过去:“你就在宫里住一段时间,陪陪付姑娘吧。” 谢蕴一愣,祁砚说什么? “祁大人,这样不妥。” 她连忙开口喊住要走的人,眉头皱了起来,井若云如果是迎春殿里的人,留在乾元宫好歹还有个盼头,可她是和祁砚定了亲的人,还对祁砚还很有情谊,这若是留宿了乾元宫,外头要怎么说她? 何况现在宫里可不太平,她留下一定会变成另一个活靶子。 “祁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第591章 你怎么管的男人 祁砚似是有些受宠若惊,怔愣片刻才应了一声好。 两人抬脚走远了几步,井若云不自觉站了起来,抬眼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却很识趣地没有追上去,冷不丁一道目光却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侧头一瞧,就见刚进了正殿没多久的皇帝又出来了,此时正站在阶上垂眼看着她。 “你怎么管的男人,往人家姑娘面前凑什么?孟浪。” 井若云:“……” 她咬着嘴唇不敢开口,眼底却生出一点古怪来,人还是那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次见到的皇帝,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 是错觉吗? 她不太确定地又偷偷打量了一眼,却见人还看着自己,眼底带着几分催促,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她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催着她去把祁砚喊回来。 可你是皇帝,你为什么不能把付姑娘喊回来,非要来指望我? 井若云被他催得欲哭无泪,只能扭开头装作没看见,两人之间暗潮汹涌,谢蕴却一无所觉,等距离远到井若云听不见了她才开口:“祁大人身为男子,怕是不知道女子的难处,井姑娘与你已有婚约,若是再在乾元宫过夜,怕是会有流言蜚语传出去。” “付姑娘真是体贴周全,”祁砚眼神温和似水,“只是不必多虑,我不在意自然无人会攻讦她,何况清者自清,流言又有何惧?” 谢蕴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清者自清? 这话说得也太轻巧了些,若是当真能清者自清,先皇时期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 “祁大人……” “听说上午宫中出了事,姑娘可有被波及?” 祁砚打断了她的话,开口询问,大约是意识到之前的直视让她不悦了,这次他的目光很有分寸的错开了,“宫中人多眼杂,姑娘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谢蕴的脸色更不好看,即便祁砚这话是出于关心,可你放着你的未婚妻不管,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果然是知道井若云入宫后要面临的危险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不劳大人记挂,大人当真要将井姑娘留在宫里?” 祁砚沉默下去,他想旁敲侧击的问问谢蕴这些年过得如何,可对方却一直在和他谈井若云,他很是失望,可片刻后,他还是耐着性子开了口:“皇上已经答应了,我们都是出于大局考虑,所以付姑娘无须多想……” 殷稷会答应她一点都不奇怪,他想护她天经地义,可祁砚不该啊?你把自己的未婚妻推出来做活靶子是为了什么? “井姑娘可知道为何来此?” 祁砚微微一顿,进乾元宫后第二次朝她看了过去,她正动作极小地四处打量着乾元宫,这个地方虽然她来过,但显然还并不熟悉,这份陌生感让她有些不安,只能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他垂下眼睛,迟疑许久才再次开口:“她很少出门游玩,这次就有劳付姑娘照料了。” 谢蕴心口噌的窜起来一丝火气,所以这话里的意思是,井若云什么都不知道是吗?她以为祁砚就是带她入宫游玩的是吗? “祁大人,为人夫者……” “付姑娘,”井若云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她被祁砚刚才的打量惊动了,迟疑着走了过来,一靠近就听见了谢蕴略带火气的话,“我留在宫里,会给你添麻烦吗?” 谢蕴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刚才那些话和祁砚说说可以,若是当着井若云的面提起,就是挑拨离间了。 “不曾,姑娘若是愿意,就在这里住两天吧。” 井若云低声道了谢,谢蕴这才看了一眼祁砚:“祁大人请回吧,恕不远送。” 祁砚看得出来她的冷淡疏离,面露苦笑,可心里却是软的,谢姑娘当真良善,明知道井若云是沾了她的光才能入祁家,却仍旧愿意为她鸣不平,只是他也是想让她安全一些,至于他和井若云的关系……日后有机会,他会好好解释的,现在还是离开的好。 他转身走了,谢蕴看都没看一眼,快步朝殷稷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拽着他就走:“你给我进来!” 话音落下,她才察觉到井若云正看着她,不只是她,满乾元宫的人目光也都在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瞄。 大庭广众的,要给皇帝留面子。 冷静,克制…… 她轻轻吐了口气,逼着自己松了手,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却是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请皇上跟民女进来一趟。” 殷稷轻轻吞了下口水,看来谢蕴这次被气得不轻,但好不容易有一个不会让谢蕴吃醋的活靶子,他是不可能放过的……被撵下床也不行。 他硬着头皮往里走,谢蕴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唬得他脚步一顿,随即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玉春,送井姑娘去我那里,我们一起住。” 一起住?你们两个要是一起住,我怎么办? 他抬脚就追了进去,玉春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反对的,可是这也没留句话,他怎么办呐? 他有些犹豫不决,将蔡添喜的教诲回想了许多遍才做出决定来,抬脚朝井若云走了过去:“姑娘随咱家来吧。” 两年前因为她冒充谢蕴,让皇帝遭了罪,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最清楚那段时间有多难捱,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虽然有了谢蕴的吩咐,玉春也只能做到疏离客气这一步,脸上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笑的。 井若云已经很满足了,连忙抬脚跟了上去,她还以为自己且得等上一会儿呢,没想到这付姑娘还能想着先安排她。 祁砚曾经说过,那位谢姑娘蕙质兰心,体贴周全,不知道和这位付姑娘一比,究竟是谁更出色…… “多谢公公。” 她低头道谢,已经下意识将以往学的关于谢蕴的那一套给收了起来。 “这是偏殿,付姑娘住的是南间,你就住北间吧,你先前也在迎春殿呆过,宫里的规矩你也知道,咱家就不多言了,只有一句话想再嘱咐一句,别往皇上跟前凑,给咱们添麻烦。” 井若云连忙答应下来,等玉春走了她才开了北间的门,里头却是一堆杂物,谢蕴先前就只在南间住着,这一间就有些荒废,宫人洒扫也不怎么进去。 好在井若云是做惯了这些的,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别收拾了,我让人送你去迎春殿。” 第592章 还债 井若云微微一愣,看了她一眼才站了起来:“可是大人说……” “我娘的话都有可能不对,何况男人?别听他那些废话。” 谢蕴朝她伸出手:“来,我扶你。” 井若云不自觉将手伸了过去,被握住的瞬间她怔了一下,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她才再次开口,“那皇上那边……” “皇上忙着呢,不会管这些。” 井若云有些茫然,刚才皇上那一直往门口凑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来哪里忙。 但她很快就回了神,用力摇了下头:“付姑娘,让我留下吧,我会老老实实呆在偏殿里的。” 谢蕴轻声一叹:“井姑娘,我让你走不是怕你在皇上面前走动。” 她有些无奈,虽然之前用这种理由说服殷稷放弃了给她找替罪羊的打算,但她心里始终不觉得他们中间还会有人插进来,何况井若云很明显对祁砚有心,应当也不会做什么错事。 “我说实话吧,宫里最近不太平,宫外的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情形的确凶险,尤其是这乾元宫,如果真出了事,可能无力顾及你。” 不管是禁军还是内卫,主要职责都是保护殷稷,而殷稷只会保护她,到时候无依无靠的井若云,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送她去迎春殿是最好的选择。 可井若云仍旧站着没动——是她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 谢蕴眉心微蹙:“井姑娘?” 井若云抬眼看过来,眼神很复杂,最终却都化成了柔软的春水:“付姑娘,谢谢你……先前我曾托你和皇上道歉,你还记得吗?” 谢蕴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却仍旧点了下头:“我已经转达了,皇上不曾在意。” 只是她也清楚,殷稷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应该和井若云脱不了关系,只是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她不好武断下手,便是要讨债,要报复,也得找对正主才行。 “皇上真是大度。” 井若云低语一句,片刻后才再次抬起头来,“如此,我就更过意不去了,祁大人说,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所以付姑娘,让我留下吧,若能帮你分毫,就当是我还债了。” 谢蕴一愣,井若云这话怎么听着如此古怪?还债……她莫不是知道祁砚为什么让她进宫? 她抬眼看了过去,井若云却没有和她对视,许久后才仰起头,露出了之前的那种很可爱的笑容。 谢蕴有些恍惚,竟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初入宫闱时自己的影子,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却也没再劝,她觉得应该是劝不动了。 “我来吧,脚伤了就得歇着。” 她将井若云拉起来摁在了椅子上,刚要自己动手,玉春就带着人进来了:“我们来我们来,怎么敢劳动付姑娘动手,快着点,动作麻利一些。” 宫人们连忙动手,不多时就将北间清理了出来,玉春这才讨好地看向谢蕴:“付姑娘,皇上等您用晚膳呢。” 谢蕴瞥了眼正殿门口,语气凉凉的:“玉春公公听错了吧?皇上刚才明明说的是今天晚上自己用膳,不需要人陪的。” 玉春满脸堆笑,有心为殷稷说两句好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就瞧见外头闪过一道影子,等看清楚是谁的时候他忙不迭开口:“皇上来接付姑娘您了。” 谢蕴这才看了眼外头,见果然是殷稷便屈膝见礼,殷稷连忙上前扶住,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谢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皇上不是该用膳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殷稷一哽,大约是刚才被骂过所以没敢乱说话,也没为自己辩解,只尾巴似的跟着谢蕴,她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宫人还没如何,井若云先胆战心惊了起来。 “付,付姑娘……” 谢蕴侧头看过去,许是在对方身上看见过自己影子的缘故,她态度很和善:“井姑娘有事?” 井若云瞄了一眼殷稷,一把将谢蕴拉了过去:“付姑娘,皇上让你去你就去吧,别真的惹恼了他,他毕竟是皇上。” 谢蕴有些无奈,殷稷如今虽然脾性的确有变化,可在她面前始终都是当年在梅林遇见的那个稷郎,若是两人相处她要时刻记得这些尊卑,不可违逆,那日子岂不是辛苦? “无妨,皇上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他脾气很好的。” 井若云见鬼似的睁大了眼睛,虽然今天的殷稷的确和她以往见过的不太一样,但她可以对天发誓,他身上绝对没有一点能和脾气好扯上关系。 她本也不是多事的人,只是怕这位付姑娘会因为说错几句话就出事,她人那么好,不该那样的。 “付姑娘你听我说,”她忙不迭再次开口,“一顿饭而已,跟着皇上吃的还能吃得更好,你别因为这种事就和皇上闹,平日里我想和祁大人一起用饭都等不到人呢,你就去吧……” 谢蕴:“……” 是她不想和殷稷一起用饭,为什么井若云看起来比殷稷还要着急? 可她的担心又真心实意,谢蕴也不好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犹豫片刻还是叹了口气:“好好好,这就去。” 殷稷眉梢一扬,赞许地看了井若云一眼,示意玉春赏。 井若云却被吓得一抖,转身就钻进了北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殷稷:“……” 很好,很识趣。 他心里满意,抬脚就朝谢蕴追了上去,趁着吃饭的这个功夫,他想再和谢蕴谈一谈井若云的去留,却不想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宫人就匆匆进来了:“皇上,萧嫔娘娘求见。” 第593章 嫉妒 殷稷微微一顿,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不见。” 宫人犹豫片刻,递了个小盒子过来:“这是萧嫔娘娘让奴才带进来的,说她只是听说乾元宫出了事,所以才会过来,她知道萧家做错了事,皇上不愿意见她,可她真的很担心您,所以求您让她进来,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盒子打开,一小瓶兰陵酒映入眼帘。 “她这是在提醒朕,当初她对朕的救命之恩吗?” 殷稷满眼讥讽,有些人永远喂不饱,怕是事到如今,萧宝宝都觉得他亏欠萧家。 “应当不是,”谢蕴抓住他的手,安抚地揉了揉,“萧嫔这些年颇有些长进,即便心里这么想,应当也不会做这般愚蠢的事情,她大约只是想勾起你对萧家的旧情,只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好拿这个试一试。” “旧情?” 殷稷哂了一声,“我和她,和萧家之间哪有旧情?钟青钟白……” 他话音猛地一顿,片刻后抬手将那瓶酒打翻在地上:“撵出去。” 宫人再不敢言语,匆匆退了下去,谢蕴抬手给他揉了揉胸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时隔三年,当初断臂之痛再难捱,如今也已经适应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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