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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忙追了上去。 “唐姑娘,等等。” 可唐停的速度不是她能比的,等她追到翠玉楼的时候,唐停已经将药箱打开了,正蹲在地上发愣,听见脚步声时扭头看了过来,声音都在颤抖:“我的药呢?我那么多药呢?” 谢蕴心虚地垂下眼睛:“咳,那个……你也知道蛮部凶险,我原本打算自己去的,总得有点防身的东西……” “你都拿走了?” 唐停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她断了指头,死里逃生回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失态。 “一瓶,一瓶都没给我留吗?” 谢蕴仰头看天,明珠这一点倒是学得很好,一瓶一瓶的全都从她身上拿走了。 “谢蕴,我掐死你!” 唐停扑过来掐着谢蕴的脖子晃动,满脸都写着肉痛,“你知道里头有多少宝贝吗?我走遍大江南北才收集到的……你怎么这么败家啊?” 谢蕴由着她动作,反正唐停也没真的用力,等她气喘吁吁停下来的时候,谢蕴才将她的手掰开:“你列个清单出来,我让人去给你找,一定给你凑齐了。” 唐停瞥她一眼,清单? 她心里一动,眼珠跟着转了转,谢蕴看出来了她打算坑自己一把,也没介意:“清单写好,交给兄长就行了。” 她转身出了翠玉楼,仰头看了眼天色,玉春也该回来了吧……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丫头既然主动替你去,那不管有什么结果都是她自己选的。” 唐停跟了出来,一句安慰说得十分冷酷。 谢蕴没有接茬,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事已至此,她只能接受,哪怕想让人活着回来,能做的也只是帮着大军尽快找到一条通往山戎的路。 她叹息一声,却忽然听见有嘈杂声自行宫门口传过来,她立刻意识到是玉春回来了,连忙小跑着往门口去,却被唐停一把抓住胳膊:“没告诉过你不要剧烈运动吗?” 谢蕴连忙赔笑,见唐停松了手这才匆匆往门口去,果然是玉春回来了。 “情况如何?他们可曾怀疑?” 玉春先见了个礼才开口:“对方看着像是信了奴才的说辞,虽然也开关验了人,但大约是顾忌逆贼,并没有上手,给了奴才这个盒子就走了,奴才打开看过了,是一个果子,却认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他将盒子递过来,谢蕴没接,只看向唐停。 对方接过去扫了一眼,不出意外地摇了摇头:“只是样子相似,但味道不对,不是药引。” 这在意料之中,但谢蕴还是有些失望。 “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等等,”唐停忽然开口,她又嗅了嗅那药引子,眼底露出凉意来,“有点不对劲,这股腐臭味……是死老鼠。” 她抬眼看向玉春:“都有什么人碰了这盒子?全部关起来,谁都不准出门与旁人接触。” 谢蕴听出了端倪:“这上面沾染了疫病?” “不好说,有备无患吧。” 谢蕴神情变幻不定,玉春却唬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唯恐自己身上真的沾染了疫病,再过到谢蕴身上,“天煞的逆贼,这是要害一城的人啊,奴才真是该死,竟然没查清楚就将这种秽物带了回来,奴才死罪……” “不,你不光无罪,还可能会立功,”谢蕴轻声打断了他,抬眼看向唐停,“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唐停额角跳了一下,可还是应了一声:“不难。” “赶紧开药,我得去见殷稷,这是个好机会,深入蛮部对我们来说太过凶险,倒不如借此机会,把他们引出来。” 唐停叹了口气,没钱还得干活,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可她还是让宫人端了炭盆来,将玉春等人的衣裳都烧了,又将他们和接触过他们一行人的百姓和宫人都单独关了起来,药一碗一碗地送了进去。 “我没事吧?” 谢蕴有些忧虑,她得去见殷稷,但又怕自己在刚才那短短一小会儿里就沾染了疫病,若是传到殷稷身上,就得不偿失了。 “无妨,去吧。” 谢蕴转身就走,唐停眯起眼睛:“虽说紧要,可也不用这么急吧?” 谢蕴僵了一下,被拆穿了心思多少有些尴尬,她索性当做没听见,抬脚就出了行宫,此时天色彻底暗了,路上也没人看见她,她热烫的脸这才稍微冷静了些。 待会儿可以在后门进关宅,若是被人看见了,就拿正经事搪塞。 她心里打着算盘,催马往关宅疾驰而去,但还没到地方,就瞧见大街上有道眼熟的影子,正直愣愣地戳着。 第761章 谁家的热闹都看 那身影十分眼熟,哪怕夜里看不清楚五官,可谢蕴还是认了出来,殷稷。 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无意识地勒住了马,片刻后才再次抖动缰绳,慢慢走了过去,对方也看见了她,抬脚走了过来,两人越靠越近,等隔着两丈远的时候,又默契地都停下了。 谢蕴攥了攥手里的缰绳,嘴唇开合几次又闭上了,她有些拿不准怎么开口,若是殷稷还抓着要她保证的事不松口…… 殷稷也抿了下嘴唇,他也不知道谢蕴这个时候为什么在街上,虽说他原本也是想趁着夜里回行宫去的,但这冷不丁遇见,他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之前那句话他说得太没分寸,也不知道谢蕴是不是还在生气……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几个呼吸后—— “你……” “你……” 听见对方开口,两人默契的闭了嘴,给了对方先开口的优待,然而一片寂静,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 夜色寂寥,仿佛将时间无限拉长,殷稷有些按捺不住:“你先说吧。” 谢蕴摇了摇头,她想先听听殷稷意思:“还是你先吧。” 巧的是殷稷也有这种想法:“还是你先吧。” “你先。” “你先。” 谢蕴指尖一紧,声音重了几分:“我说,你先。” 殷稷一哽,嘴边的推拒顿时咽了下去,我先就我先。 他一边斟酌言辞,一边抬眼偷偷打量谢蕴,可惜自家这位大小姐素来不喜欢将情绪显露于脸上,他没能看出来几分,只觉得这如水的月色,衬得人清冷出尘,煞是惹人喜欢。 他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要是这时候开口说想搬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一口否决…… “说啊。” 偏谢蕴还催他。 殷稷心里叹了一声,不管了,反正没人看见,不同意就不同意了,以后再找机会试就是了。 他清了清嗓子:“其实关宅的床不大……” “皇上?” 钟青的声音远远传过来,随着话音落下,他催马跑了过来:“听说您今天和谢姑娘吵的很厉害,她还咬你了,是不是真的?” 殷稷:“……” 都是谁传的,那叫咬吗?就那么轻轻的一下,根本就是调情。 “都怪臣临时来了军情,没能多留下看看……” 钟青越走越近,临到跟前跳下了马背,不管是脸上还是话里,都透着浓浓地错过了热闹的可惜。 虽说他私下里没少劝皇帝息怒,但劝归劝,热闹也不能少看。 二十年的交情,他话里什么意思,殷稷听得再清楚不过,额角不由突突跳了起来,这都什么人呐,旁人吵架不劝就算了,还上赶着看热闹……看热闹也就算了,还跑到他跟前来打听! 不像话,简直不像话! “你是来干什么的?有话赶紧说!” 他不耐烦的呵斥一句,想着说完赶紧撵人走,然而钟青却看见了两丈远外的谢蕴,当即往后退了一步:“早上没吵完,现在继续?” 他也不是真的很想看夫妻两人吵架,但这赶上了,也是没办法。 他又退了一步,摆足了给人腾地方的架势。 殷稷气得想给他一脚,这混账东西,戳在这里他要怎么开口说搬回去?万一谢蕴没消气,真的拒绝了,他多少都是有点丢人的。 不能冒险。 他瞄了谢蕴一眼,满脸都是可惜,一口牙咬了又咬才忍住这口恶气:“你胡说什么?朕是听说玉春回来了,过去看看情况。” 谢蕴心里一叹,殷稷这大约是还没有放弃要承诺的事,暂时先不提了,免得又要吵起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行宫现在有些不方便,去关宅谈吧。” 去关宅? 虽说想要出口的话没能说出口,但至少还能多呆一会儿,兴许就能找到机会。 “也好。” 他应了一声,朝钟青伸了伸手,钟青连忙将马牵了过来,等殷稷上了马背,他正打算也爬上去,肩膀却被踩了一脚:“你就给我跑着回去吧。” 话音落下,殷稷看了谢蕴一眼,随即一抖缰绳走了,谢蕴也催马跟了上去。 宽敞的大街上只剩了钟青一个人孤零零的戳着,他看了眼越走越远的两人,连忙抬脚追上去:“皇上,别把我一个人丢下啊……” 可惜没有马匹为他停留,倒是马蹄溅起的灰尘扑了他一脸,他被呛的连声咳嗽,等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连马屁股都看不见了。 “啧……”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认命的迈开腿往关宅小跑着去了,等到地方的时候,谢济已经到了,谢蕴正在说玉春带回来的东西,只是将药引二字隐去了。 “唐姑娘已经看过了,的确是沾有疫病的老鼠血,我想着可以将计就计,若是丰州城出事,他们必定会攻城。” 钟青扶着门框喘气:“谢,谢姑娘,上次偷袭,逆党损失惨重,粮草辎重有八成都被我们缴获了,他们就算想攻城,怕是也有心无力。” “越是如此,他们越会中计,”殷稷缓声开口,“穷途末路时出现了一丝生机,就算楚镇能看出来有问题,可那么多蛮兵能看出来吗?众意不可违,楚镇只能出兵。” 话音落下,他侧头看了眼谢蕴,可惜对方在看地图,并没有注意到。 “臣忽然想起来,”钟青神情凝重,“楚镇在大周,是不是还有内应?” “是,”殷稷脸色沉了沉,为了查清楚这件事,他可是折了不少清明司的人手进去,“已经确定了,就在滇南。” 谢济对此倒是并不惊讶,当年他们流放滇南时就察觉的了不对劲,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 “滇南的确土壤肥沃,也十分隐蔽,可距离北地太远了,为什么会选在那里?” 谢蕴铺展开地图,指尖划过兰陵,琅峫,颍川和扶风四处,一条鲜明的分界线出现在地图上,“他们不是想选这里,是没得选。” 四大世家盘踞了青州,冀州和汉中,将大周土地懒腰截成两段,并以各家祖籍为中心,往外围扩展,田产,矿产,粮食布匹生意遍及大周,楚镇想不动声色的为自己备下后路,就只能选一个四大世家都看不上的地方,滇南。 但小小一个滇南,想要填满那么多蛮部的胃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应当是又出了什么变故,让他们得了新的帮手。 她看了谢济一眼,对方也正在看她,在这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里,谢蕴想起来在协助谢家逃离滇南的时候,谢淮安曾带给她一个消息,滇南出现过萧家人的影子。 当时她还以为是私人恩怨,现在想来,才意识到自己竟错过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所以现在想要逼他们出来,就必须阻断滇南通往北地的路。” 谢济一语中的,殷稷想起来自己有张大周的堪舆图,抬手示意众人等一等,转身进内室去寻,可惜东西太多,宫人虽然都一一安置下了,他却并不知道在哪里,正无头苍蝇似的乱翻,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第762章 出了内鬼 殷稷动作一顿,目光瞬间被那只手吸引,他侧头看过去,就见那只手打开了一个并不起眼的盒子,将一张堪舆图从里面取了出来。 “在这里。” 这地图十分重要,上面标着大周各处的关卡守卫,粮仓溪流,轻易是不能给旁人看见的,所以谢蕴收的时候特意放进了不起眼的盒子里,若是有心人要翻找,也不会往这种地方去。 她伸手将图纸递过去,殷稷却只顾着左右看,只有两个人,岂不是说话的好机会? 他看了眼谢蕴的手,很想去抓,又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先接了图纸。 谢蕴收回手,轻轻抿了下唇,她是特意跟进来的,就是想先示个好,看殷稷刚才的反应,虽然说不上热情,可好歹没有回避,应当是有机会的。 “你……” “你……” 两人一起开口,又一起闭了嘴。 谢蕴心里古怪,总觉得眼前这情形似曾相识,但这次殷稷没再犹豫,抬眼看过来就打算开口:“先前那话是我……” “你们没事吧?” 房门忽然被敲响,谢济略有些担忧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来,“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很生气,一个气得没吃饭,一个气得睡不着,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两人都是一怔—— 殷稷没吃饭? 谢蕴没睡觉?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房门却在此时被推开,谢济见两人没有争吵,心下一松:“没吵就好,快出来吧,大家都等着呢。” 殷稷:“……” 他深吸一口气:“我还没找到地图,你先出去。” 谢济看着他手里的图:“皇上,你不是拿着呢吗?” 殷稷:“……” 想服个软怎么就这么难……你们怎么一天天的这么清闲,总在我们两个身边转悠? 他深呼吸,一下一下又一下,又在心里默念了几十遍的“这是舅兄”,这才勉强将那口气咽下去,沉着脸走了。 谢济也放松下来,特意落后一步等着谢蕴,想劝她过两天再来,但不等开口,脚背骤然一痛,他低头,就见谢蕴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上来。 她像是不觉得自己踩到了异物一样,纹丝不动。 “妹,妹妹,”他疼得额角一抽,“脚,我的脚……” 谢蕴含笑看他:“什么脚?哪有脚?” “你看底下。” 谢蕴这才看过去,故作惊讶道:“呀,兄长你的脚怎么跑到我脚下面去了?” 谢济:“……” 谢蕴收回脚,弹了弹衣摆扬长而去,谢济蹲下去,看着自己被踩得变了形的靴子欲哭无泪,他这是哪里得罪妹妹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完全忘了之前谢英给他的嘱咐,一头雾水的回了正厅,几人已经商议出了几条可能的路线,其中一条海路极为显眼。 “大周海运一直薄弱,可鉴于这些年来,从未有人察觉端倪,所以朕觉得这条路极有可能。” 自南海行至渤海,登陆后不过几十里地就能到关外,完全可以做到不露风声。 “皇上放心,臣会将这些地方严密监察,确保逆贼再得不到我大周一粒米粮。” 钟青抱拳应声,转身就走,殷稷瞥了眼谢济,正想寻个借口将他也撵下去,外头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关培遣了信使回来。 关培率军前往蛮部,说是偷袭,其实主要职责还是探路,他的消息十分紧要,殷稷不敢怠慢,只能歇了小心思将人传了进来。 “报,我等行军途中,半路遭伏,敌军早有准备,关将军命小人回来求援。” 殷稷脸色瞬间一变:“谢济,即刻点骑兵三千救援,着令宣威将军率一万大军随行。” 关乎将士性命,谢济当即领命而去,外头的传令官也飞也似的去找宣威将军传旨,可这不只是救了人就没事的。 这次夜袭事发突然,楚镇再怎么足智多谋,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大周必有内鬼。 “封锁城门,给朕查!” 钟青领命而去,这下虽然只剩了两个人,可谁都没心思再处理那些儿女情长,谢蕴看了殷稷一眼便退了出去,殷稷也没留她,沉声命人去传城中所有待命的将领。 谢蕴骑马离开的时候,丰州城已经一片混乱了,若是不知内情,怕是还要以为这里要保不住了。 她轻叹一声,看着天空明晃晃的月色,又想起了那个主动赴险的人,原本她以为关培能带回来一点消息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不成了。 再等等吧…… 她催马往前,冷不丁却瞧见一道十分眼熟的影子,对方正坐在路边的馄饨摊上,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点了两碗馄饨,可他又没吃,就那么看着。 “祁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她勒停了马,祁砚侧头看过来,起初眼里还带着点惊喜,但很快那惊喜就变成了失望:“原来是谢姑娘。” 谢蕴有些诧异,祁砚这幅样子,倒是在等人。 对方很快验证了她的猜测:“姑娘可知道阿云……不对,她不叫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眉宇间露出几分纠结来,似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井若云了。 “明珠,她央我起了个新名字,叫明珠。” 谢蕴低声提醒,祁砚默念了两遍,声音很低:“好名字,你知道她住哪里吗?我前天在这里遇见过她一次,但这两天她都没来。” 第763章 窦兢逃了 “你在这里等了她两天?” 谢蕴有些意外,可一想又很合乎逻辑,不管什么原因,明珠对祁砚都是真的用心,但凡祁砚有些良心,也不至于对她不闻不问。 “那天夜里偶然遇见,我就想再来试试,”祁砚似是有些尴尬,说着就有些沉默了,片刻后才再次开口,“我以往太过一厢情愿,亏欠她很多,想试着弥补一些。” 谢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祁砚这些话说得更早一些,是不是明珠就不会替自己去了呢? “她出了趟远门,等回来的时候我转告她吧。” 祁砚面露狐疑:“远门?” 他记得明珠是个孤女,连个亲眷都没有,出远门是要做什么? 但谢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疑问,说完便一颔首,牵着马走了。 祁砚跟着走了两步,许是今天街上太过冷清,他心里竟也有些空落落的。 “祁参知,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有人开口,祁砚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侧头看了一眼才认出来是窦兢,对方背着包袱牵着马,看样子是要出城,他有些诧异:“窦将军这是去哪?” “临时有军务,正打算出城。” 大半夜的有军务,还是一个人…… 祁砚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可他对军务知之甚少,所以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多言,抬手一抱拳:“那祝将军马到功成。” 窦兢笑了一声,似是还想说什么,但身后响起了马蹄声,他嘴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脸色也跟着一变:“借大人吉言,后会有期。” 他翻身上马,催马朝着城门疾驰而去,祁砚被扬起的尘土溅了一脸,连忙抬起袖子遮了遮,心里的古怪越发明显,下一瞬传令官声嘶力竭的嘶吼就传了过来:“窦兢叛国投敌,封锁城门,全城搜捕!” 祁砚一愣,窦兢叛国投敌? 所以方才他根本不是有军务,而是要逃出城? 祁砚下意识朝着城门口追了几步,可对方心里有鬼,又身骑快马,早就不见了影子,他懊恼不已,匆匆往关宅去了。 城里很快便喧闹起来,铜锣示警伴随着传令官的叫喊,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丰州城,窦兢刚要出城,城门守卫就听见了传令,当即要关城门,他顾不得其他,催马就往外冲。 守卫拼命阻拦,城门处瞬间混乱一片,察觉到动静,各处兵马纷纷往北城门处汇集,一副要将人活捉的架势,窦兢不敢恋战,挥刀逼退身前的守卫,在城门即将关闭之时险险冲了出去。 “快,开城门!追!” 骑兵紧随而来,朝着窦兢就追了上去,可惜这一耽搁,窦兢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武宁将军当即命人放箭:“不能活捉就给我弄死他,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骑兵都带着单手弩,闻言纷纷举起瞄准。 虽然穿着盔甲,可窦兢也不敢大意,一路左躲右闪,可箭雨密密麻麻,他又身在马背,不管怎么小心也还是中了几箭,有些被盔甲挡住了,卡在了外头,有些则自盔甲缝隙里穿过,直直扎进了血肉里。 他咬牙忍住了痛呼,用力一抖缰绳,催着马匹疾驰往前。 “跑出大周就好了……” 他给自己打着气,一路头也不回的往前,夜色一点点深沉,又一点点亮起来,身后的追兵却一直如影随形。 他们最恨叛徒,一路上一直在下死手,窦兢几次开口想以同僚之情说服他们,给自己一条生路,可奈何这些人根本不听。 “逆贼,皇上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叛国,还敢说交情,你也配!” 眼见那毫无用处,窦兢只能拼了命地跑,冷不丁马腿一弯,随即往前一跪,窦兢猝不及防被摔飞出去,他惨叫一声,要爬起来时却彻底僵住。 沼泽。 “停!” 武宁将军匆忙勒住马,身后的骑兵也跟着停了下来。 窦兢不敢乱动他很想翻身趴着,可奈何背上还有箭,他根本翻不过来,走投无路之下只能看向追兵:“救我,把我拉上去。” 武宁看了看他:“救你?想得美,你叛国通敌,罪证确凿,本就该是死罪,如果为了救你再把别人搭进去,那可不值得。” 他又看了眼周遭:“这样的下场,都是你活该,窦兢,下辈子别做逆贼了。” 他拨转马头:“走吧,回去复命,就说逆贼已死。” 这是要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我有什么错?!” 窦兢不甘心地喊了一声,“我不过是想为家人报仇而已,有什么错?!他杀了我全家啊!” 武宁将军顿了顿,可到底还是没有理会。 窦兢不甘心地继续叫喊,却因此导致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开始下沉,他再不敢动,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可即便他努力维持平衡,也仍旧毫无用处,他的身体还是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脸色也逐渐因为寒冷和失血变得青白:“看来我命绝于此,早知今日……” 他含糊一句,意识却昏沉到连支撑他说完这句话都做不到,下一瞬更是连撑起头颅的力气都泄了,眼看着口鼻就要被泥浆糊住,一根套马绳自远处飞过来,套在了他身上,随即将他一点点拉出了沼泽。 他隐约有所感觉,抬手抓住了那根绳子,却没能清醒过来,只隐约听见有人说话。 “周人诡计多端,救他干什么?” 另一道声音很耳熟,是呼德:“我犬戎勇士素来知恩图报,他救过我,我当然要救他,再说,如果不是他报信,我们现在一定损失惨重,他是我们的恩人。” 他们说的是蛮语,窦兢没有全部听懂,却隐约猜到自己的命大约是保住了。 他松了口气,彻底昏睡了过去。 武宁将军对此全然不知,一路回了丰州去找殷稷复命。 “你说,人死在沼泽了?” 武宁将军应声:“是,一众骑兵都看见了,他骑马误入沼泽,求我们救他,臣没答应,让他自生自灭了。” 殷稷脸色一沉:“真是便宜他了,不过也罢了,通告全城,告诉他们叛国逆贼的下场,另外传旨回京,将良妃贬为庶人,打入死牢,等朕回去再发落。” 武宁将军也听说过窦安康,闻言有些不忍:“皇上,良妃娘娘远在京城……” “不如此,如何震慑他人?”殷稷冷声开口,“又如何与枉死将士的冤魂交代?” 武宁将军没了言语,心里的那点不忍也压了下去,叛国大罪本就当株连全族,良妃又如何能幸免?若是她当真安然无恙,怕是连皇帝也会为人诟病。 传令官连忙将皇命高声传了出去,武宁将军也退了下去,殷稷看着虚空怔愣片刻,才敲了敲桌子:“传郑寅来,他该回去一趟了。” 第764章 后宫变天了 郑寅带着圣旨回到京城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向很得皇帝看重的良妃竟然说贬就贬了,还是直接进的死牢,一时间后宫彻底变了天,连秀秀的处境都尴尬了起来。 毕竟谁都知道她是良妃的人,连这尚宫之位也是在对方的扶持下才坐上的,现在良妃忽然获罪,良妃一党怕是也要没有好日子过了。 宫中暗地里起了流言,说要不了多久,秀秀便也会下台。 小女使织金气得不行,路上若是听见谁说了这种话,便要小牛犊一般冲上去将人骂得抬不起头来,若是哪家主子宫里的人,她不敢放肆的,便对着那宫里送来要修补的衣裳首饰骂人,总之半刻也不肯闲着。 秀秀倒是十分冷静,不管窦安康是因为什么落了罪,她当初都是实打实的帮过自己,帮过姑姑的,她不会坐视不理,至少现在,她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被带走。 “我得去一趟长年殿,你守好尚宫局,别出去惹事。” 织金不放心:“大人,奴婢一起去吧,这外头的人现在可不安分了。” 秀秀摇头拒绝了,若是当真有人胆大到敢明目张胆地对她做些什么,那织金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不妨事。” 她起身出了门,郑寅早就到了长年殿,这会儿圣旨都已经读完了,整个长年殿一片凄凉,宫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奶嬷嬷扶着窦安康哭得几乎撅过去:“打入死牢……你这样的身子,若是真进了那种地方,哪还有命活啊?皇上还不如给你个痛快……” “嬷嬷,”窦安康脸色苍白如雪,她本就孱弱,此时遭受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又强撑着不肯倒下,宛如一朵即将凋败的雪莲花。 “娘娘。” 秀秀上前扶了她一把,窦安康垂眼看过来,露出个脆弱至极的笑容来:“这种时候,你来做什么?” “总得来看看您。” 奶嬷嬷的哭声一顿,也抓住了秀秀的手:“还是你这丫头有良心,以往这宫里多少人受了娘娘的恩惠,现在一个个地都躲得那么远,别说来看了,不踩一脚都算好的。” 这宫里,本就是拜高踩低的,窦安康这般平静,想必是早有所料。 “娘娘稍候。” 秀秀安抚地握了握窦安康的手,转身走向郑寅。 知晓她和薛京的交情,郑寅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见礼:“言尚宫。” “郑大人,你也知道娘娘她的身子是什么情况,若是就这般去了你清明司,只怕是根本撑不到皇上回来。” 郑寅面露困惑:“尚宫是何意?” “让娘娘带着药和奶嬷嬷同去吧。” 眼见郑寅满脸为难,秀秀连忙加重了语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皇上说了他回来再发落,倘若在圣驾回京之前,娘娘就出了事,你怕是也要被牵连。” 郑寅犹豫片刻,低声答应下来:“尚宫所言极是,既如此,便让她们带着药吧,但只能是药物,旁的不许夹带,这毕竟是死牢,还请尚宫体谅。” “多谢大人。” 如此秀秀就已经满足了,虽说清明司的死牢不许旁人进出探望,可让人捎点东西进去应当也不难。 “娘娘,您要保重身体,皇上不是那么不念旧情的人,这只是气头上,等回过神来就知道您是无辜的,不会真的将您如何的。” 窦安康苦笑一声:“我这样的身子,保重不保重的,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拖一天是一天罢了,倒是带累了你为我去欠人情。” 秀秀摇摇头,奶嬷嬷抓住她的手:“好丫头,嬷嬷在这里谢过你了。” 让她这种时候丢下窦安康一个人在死牢里,她怕是一天都待不下去,还不如跟着同去,哪怕是死也能死在一处。 “嬷嬷快去吧,娘娘要用的药都带着,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告诉我,我一定想法子给你送过去。” 奶嬷嬷答应一声,匆忙进去收拾东西了,秀秀看着窦安康,满脸都是忧虑,她不知道能怎么劝她,窦兢可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想起那夜里往长信宫里去的人,心情有些复杂,如果她没有阻拦,由着她们把窦安康带走,那对方今天是不是就不用落到这个地步了? “娘娘……” “你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窦安康孱弱的声音里透着坚韧,“我不信兄长会做这种事,我会等皇上回来,和他问个清楚。” 郑寅抬眼看过来,眼底闪过可惜:“娘娘,他的确叛国了,因为他的出卖,关将军遭遇偷袭,还受……” “郑大人。” 秀秀打断了郑寅的话,窦兢叛国也好,出卖也好,窦安康都毫不知情,此时告诉她也不过是将她本就不强烈的希望,又扑灭几分罢了,何必呢? 郑寅似是也知道这话有些恶毒,闭了嘴没再开口。 奶嬷嬷很快抱着一包袱的药出来了,郑寅吃了一惊,可打开包袱一看的确都是窦安康要吃的药,所谓药罐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神情复杂,半晌才叹了口气:“走吧。” “秀秀丫头,”奶嬷嬷连忙嘱咐秀秀,“还有些药是要每日抓了来熬的,你去问问太医,回头给我送过来,托付你了。” 秀秀答应下来,奶嬷嬷感激地看她一眼,背着包袱上前扶住了窦安康,却是还没等出门就先掉了眼泪,这么远的路,她都不知道窦安康能不能走过去。 前面的郑寅忽然停了下来,奶嬷嬷连忙跟着停了下来,一抬眼却瞧见萧宝宝站在不远处,她脸色当即变了:“你来干什么?!” 第765章 你以为你动得了我? 萧宝宝甩了下帕子:“我当然是来看热闹的啊。” 她扫了窦安康一眼,嘴角一撇:“你这副样子,别不是要死在牢里吧?” 奶嬷嬷气得哆嗦:“萧嫔娘娘,你何必这般恶毒?你落魄的时候,我家主子可没对你落井下石。” 见她神情有些狰狞,萧宝宝往后退了一步:“你凶什么呀,我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咒她……我今天也不是来找她的,我找那个混账。” 她看向秀秀,下巴抬了起来:“以前仗着良妃地势,没少和我对着干吧,现在她到了,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给你撑腰。” 窦安康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越发苍白:“萧嫔,你应当清楚,她的后台并不是我,皇上现在的确没在宫里,可他迟早是会回来的,到时候他的怒火,你扛得住吗?” 想起殷稷,萧宝宝眼神暗淡下去,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我才不管那么多,反正现在没人能拦我。” 窦安康还想说什么,却被秀秀按住了手:“娘娘无须为我忧虑,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是。” “你可以吗?” 见她满脸担心,秀秀轻轻摇头:“娘娘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了。” “你真是长大了。” 窦安康轻笑一声,眼底都是欣慰,欣慰过后又多了几分苦涩,“如今,我便是想为你做些什么也是不成了,只能靠你自己了。” 萧宝宝看不得两人这幅模样,只觉得那副样子刺眼得很,衬得如今孤身一人的她很是凄凉,她戚了一声,不耐烦地开口:“有完没完?你们清明司抓人这么好脾气的吗?” 郑寅凉沁沁地看了她一眼,“清明司要如何做事,怕是还轮不到娘娘你来指手画脚。” 萧宝宝气得一跺脚:“你!” 可眼下薛京不在京中,朝臣也早就对清明司不满,秀秀不想他们再横生枝节,便开口劝了一句,“郑大人,请回吧,路上劳烦多照料一下娘娘。” 郑寅瞬间缓和了脸色:“尚宫放心,皇上还没定罪,没有人会动她。” 话音落下,他躬身颔首,行了道别礼,这才转身朝外走,奶嬷嬷扶着窦安康跟了上去。 几人眼神都没斜一下,萧宝宝被无视了个彻底,气得脸色涨红,憋了许久才恨恨地跺了跺脚:“这群王八蛋,清明司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骂着骂着悲从中来,这要是换成几年前,萧家还在的时候,她哪里会受这种委屈,现在不光萧家到了,她成了罪人之后,连偷偷进宫的母亲都不见了影子,这么久都找不到,连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只剩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宫里,连个女官都敢欺负她。 想到这里,她思绪逐渐回笼,目光落在了秀秀身上:“现在磕头求饶,我兴许还会留你一条命。” 秀秀轻嗤一声,抬脚走了过去,她微微仰起头,方才在良妃面前还十分柔软体贴的人,因为这小小的动作而气势大变,整个人都桀骜锋利起来。 “留我一命?萧嫔娘娘,你不会觉得你真的能动我吧?” 萧宝宝被她这突然的变脸唬得一愣,心里竟有些打鼓,被丫头沉香扶了一把才回神,她好歹是后妃,就算不得宠,想动一个女官,又有什么不行的? “我当然能!” 她大喝一声,抬手插起了腰,鸡仔一般支棱起了翅膀,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强大起来。 可换来的却不过是秀秀的又一声嘲笑:“那就等娘娘你,能调动内侍省或者宫正司的时候,再来寻我吧,就昭阳殿里的那几个人,怕是连我尚宫局的大门,都进不去。” 萧宝宝愣住,不可思议道:“我让你去昭阳殿,你敢不去?” 秀秀侧头看过来,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她当年到底是有多愚蠢,多无能,才会被这样一个草包吓得狼狈不堪,一次次带累姑姑。 她吐了口气:“娘娘何时传召了?尚宫局可没接到令喻。” “什么没接到?我都当面告诉你了,你是聋了吗?” 萧宝宝叫起来,伸手就要去抓秀秀,却被沉香死死拦住,“娘娘,别冲动。” “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拖我后腿?” 萧宝宝气得想咬她一口,沉香有苦难言,只能更紧地抓住了萧宝宝的胳膊,示意她看周遭的情形。 虽说萧宝宝的性子并没有被萧夫人纠正过来,可到底还是长进了些地,至少看清楚了沉香是在给自己递眼色,她稍微冷静了一些,顺着她的目光往周围看去,就见长年殿里的宫人正抬眼偷偷瞄着她们,宫门外头也还有洒扫的粗使仆役时不时地会往里头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些人的眼神,阴狠又冷漠,活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哪怕明知道这些宫人是不可能真的对她这个后妃做什么的,可这么被窥视,萧宝宝还是怂了,甚至连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娘娘,咱们先回去吧。” 萧宝宝吞了下口水,忙不迭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秀秀却又忽然喊住了她:“等等。” 萧宝宝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一颤,抓着沉香的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秀秀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若是再靠近,对方就要跳起来跑了。 “听说你一直在找人,找的是谁呀?” 第766章 给她个惊喜 萧宝宝一愣,回神后连忙否认:“我才没有,你别胡说。” “原来没有吗?” 秀秀摇了摇头,面露可惜,“我清点宫人冬装的时候,我发现数量和人对不上,原本还想告诉你一声,就当是和解了,看来用不上了……” 萧宝宝眼睛瞬间直了,对啊,尚服局要给各宫做冬装,自然会知道哪里多了人,哪里少了人,若是要找她娘,问问尚服局是最合适的。 她下意识开口:“是哪里的对不上?” “你不是没找人吗?问这个做什么?” 萧宝宝有些急,嗓音都提高了些:“问你你就说,管我找不找人呢?” 沉香欲哭无泪,她这个主子,到底能不能长点脑子?这话说得,和承认了有什么区别? 她只能压低声音提醒:“娘娘,别被套了话。” 萧宝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手捂住了嘴,可已经晚了。 “看来娘娘真的在找人,”秀秀轻笑一声:“可惜我不记得是哪一宫哪一殿的人数对不上了,这个忙我是帮不上了,娘娘还是自己慢慢找吧。” 萧宝宝僵在原地,她这是被秀秀耍了吗? “你个小蹄子,你敢骗我!” 眼见秀秀走远,萧宝宝抬脚就要追上去,被沉香死死抱住了胳膊:“娘娘息怒,您不能去啊,好在现在她还不知道咱们找的是谁,可千万不能暴露阿嬷的身份,不然咱们都得死。” 这话说得萧宝宝冷静下来,抬手紧紧捂住了嘴:“你说得对,不能暴露我娘的身份,但尚服局还是得去,等晚上,咱们偷偷摸摸地去。” 主仆两人达成了一致,匆忙回了昭阳殿,谋划着晚上夜探尚宫局。 秀秀却是先往内侍省走了一趟。 皇帝的旨意是从千里之外传过来的,又由清明司直接施行,内侍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如何处置那一宫的宫人,秀秀便趁机为他们做些安排。 可等到地方的时候,却发现九华殿的豆包竟然早就到了。 对方瞧见秀秀来也不惊讶,含笑见了礼:“言尚宫,真是巧。” 秀秀一颔首,看向内侍省的掌事太监,对方识趣地开口:“豆包姑娘是来讨人的,说太后命惠嫔娘娘暂理宫务,她怕出了纰漏,所以想讨长年殿的半夏和青黛过去帮忙。” 说着还递了一份册子过来,秀秀翻开看了一眼,上头已经记好了哪些人会去哪里,十分详细,去的也都是能安稳度日的地方,十分有心。 “多谢惠嫔娘娘了。” 豆包将册子接了回去:“娘娘说了,不过是尽绵薄之力,不值得一声谢,尚宫若是没事,我便回去复命了。” “姑娘慢走。” 等豆包不见了影子,掌事太监才再次凑过来:“言尚宫若是觉得哪里不妥,改动一番也无人知晓。” 秀秀摇了摇头,惠嫔那个人虽说让人看不透,可既然能与良妃志趣相投,想必也是良善之人,应当不会为难这群无辜的宫人,她也不用以小人之心去揣测。 “多谢公公,只是这安排十分妥帖,就不必改动了。” 她说着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些许小玩意,请公公笑纳。” “多谢尚宫。” 掌事太监笑嘻嘻接了,秀秀这才走了出去,眼底却带了几分嘲讽,以往她送这些东西,掌事太监可是不敢收的,只会请她在蔡添喜面前说几句话好话。 可后来薛京生死不明,良妃也出了事,这态度就不一样了。 秀秀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将指尖蜷了起来,这些人大约觉得没了那两人,她就要从这尚宫之位上摔下去了吧? 当真是瞧不起她呢。 但这种旁人的小心思,她懒得理会,方才和萧宝宝的那一番交谈,她已经探出了想要的东西,出入长信宫的那人,八成就是萧宝宝弄进宫里来的,和萧家一定有关系。 寻个机会,再让姚黄探一探吧。 她琢磨着往回走,可半路上却又停下了脚步,刚才在长年殿的时候,她其实一直有句话想问郑寅,只是没好开口,现在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这么久了,薛京还没有消息吗? 清明司密室里,陡然响起一声十分响亮的喷嚏声,候在门外的两个暗吏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可刚走到门口的郑寅却有些惊讶。 “这是得了风寒?” 他推门进去,就见一人带着面具矗立在墙边,瞧见只有他自己进来,对方才摘了面具,露出一张俊秀英挺的脸来,正是刚刚回京的薛京。 郑寅是在安置窦安康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当下什么都顾不得,匆匆就赶过来相见,确认眼前之人真是薛京,他才抬手见礼:“司正辛苦,可是彻查清楚了?” 薛京撩开衣摆在椅子上坐下来:“差不多了,你也坐吧。” 郑寅这才坐下,抬手为他倒了杯茶,随即扫了一眼薛京放在桌旁的面具,清明司的暗吏也分等级,有些人因为所处的身份太过紧要,即便偶尔会回清明司复命,却从不展露真容。 但只要戴着这样的面具,就没有人会阻拦,眼下薛京就是借着这个规定遮掩了自己的身份。 “司正还有未完之事?” 薛京摩挲了一下杯口:“有一些尾巴,我翻遍滇南,都没能找到该找的人,但有线索指向了京城。” 所以他一面命人仍旧大张旗鼓地在滇南生事,一面悄悄回京,就是要将这群余孽连根拔起。 “老鼠嘛,一受惊就会四散奔逃,想要斩草除根,得堵住窝口。” 郑寅起身应了一声:“司正所言极是,只是恕属下直言,朝臣并无异动,怕是隐藏极深,想查并不容易。” 薛京啜了一口茶:“谁说是在前朝?” 不是前朝,那就只能是后宫了。 可后宫主子虽然少,宫人却很多,那么多人想要排查,怕是比前朝还要困难,更糟糕的是,清明司不好擅入宫闱。 “朝臣对清明司积怨已久,若是擅入后宫,被太后发现……”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帮我们查。” 郑寅顿时明白过来:“属下这就去请言尚宫过来。” 他转身就走,却被薛京喊住了,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可在提起秀秀时,眼底却还是溢出了温柔,“你莫提我已经回来了的事,等我收拾一下晚上进宫去找她,给她个惊喜。” 惊喜?一个大男人搞这些有的没的。 他在心里鄙夷地咦了一口,却没敢在面上说什么,抬脚就出了门,却是刚踏出去就又缩了回来,还“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薛京有些诧异:“怎么了?” “言尚宫来了,就在门外。” 第767章 验明正身 薛京一愣,下意识站了起来,巴巴地看了门口一眼,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最好是不要见她,他往四处看了一眼,见没有地方能藏,抬手要去撩桌布。 郑寅一脸莫名其妙:“司正,您怎么闹得跟偷腥被抓了似的?” 薛京:“……别胡说。”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略有些无奈:“我从毒瘴林回来,身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脏东西,若是传到她身上,不好。” 郑寅恍然地点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薛京。 你带了一身脏东西回来,怕染到人言尚宫身上,那我呢? 你这都跟我相处半天了,你可一个字都没提啊。 薛京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双标,见郑寅看着自己还有些不耐烦:“出去啊,先送她回宫,我清理干净就去找她。” 郑寅憋屈地应了一声,抬脚出了门,心里却越想越悲愤,眼见秀秀就在外头等着,眼珠子咕噜一转,有了点坏心眼。 “郑大人,”秀秀见他出来,快步走了过来,“你可得空?我有句话想请教。” “是想问司正是吧?”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门板,抬手一指,“就在里头呢,但他不想见你,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刚劝了半天了,可他就是不听。”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同时呆住了,秀秀是没想到人竟然真的回来了,和自己还只有一门之隔;薛京的脸色就很精彩了,他万万没想到,过命交情的兄弟,竟然会在这时候给他泼脏水。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见秀秀? 郑寅,你给我等着。 他将牙齿磨得咯吱响,目光却再次扫过屋子,找不到地方藏,好歹有套干净衣裳也行。 可这屋子空空荡荡的,根本不可能有衣裳,就在这失望的档口,房门被推开,秀秀出现在门口。 薛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也忘了再去找衣裳。 “你真的回来了?” 秀秀抬眼看过来,怔怔看了两眼才开口。 薛京唯恐她被郑寅刚才的话误导了,连忙上前两步:“我并非不想见你,是想收拾好再去,你别听郑寅胡……” 秀秀小跑着冲了过来,一头撞进了他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薛京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都咽了下去,他抬起胳膊抱紧了怀里的人,眼神不受控制地柔软下去:“秀秀,抱歉,回来得这么晚。” 他一下下抚摸着秀秀的后背,动作不自觉用力,这么久以来险死还生的惦记和思念,都化在这份亲近里。 “让你担心……嘶。” 他被秀秀捏得倒吸一口凉气,对方刚才毫无预兆地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抬手来捏他的脸。 “真的是你吧?不是做梦吧?” 她对着薛京那张俊脸又揉又捏,薛京有些哭笑不得:“是我,我这次是秘密回京。” 他试图去抓秀秀的手,却根本抓不住,反而被秀秀推了一把,踉跄着靠在了墙上,随即那双手便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起来。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薛京却清楚地感觉到那双手在慢慢往下,他浑身一激灵:“秀秀,你干什么?” “验身。” 薛京脸色涨红,这哪里是验身,分明是调戏。 他终于抓住了秀秀的手,眼睛里仿佛要冒火:“你别太过火。” 秀秀拿开他的手:“别闹,我很快就摸完了,迎春殿里出了那么多像姑姑的人,给我提了个醒,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薛京:“……” 等你摸完,我就完了。 他一把将桌子上的杯盏推到了地上,将秀秀抱了上去,嗓子哑了下来:“你摸过了,是不是该我了?我也得验验你吧?” 秀秀坦然地躺在桌子上,眨着眼睛看他,一如几年前懵懂稚嫩的小丫头。 她满怀信任地张开胳膊:“摸吧。” 薛京眼睛绿了一瞬,因为秀秀始终对男女之事很懵懂,在没有将她带出皇宫之前,薛京一直恪守礼数,哪怕无数次被方才那样撩拨到浑身冒火,也没做什么,可现在却有些忍不住了。 “秀秀……” 他垂眼看着身下的人,声音哑到了极致,各色念头在脑海里翻涌,可最后还是闭了闭眼,忍住了。 还不行,身上不干不净的,不能碰她。 他将人拉起来再次抱进怀里:“再等等,再等等吧。” 秀秀却是一个激灵,这清明司许是沾染了太多人命的缘故,素来阴冷,房间里又没有炭盆,秀秀刚才在桌子上躺的有些冷,眼见薛京的领口因为方才的举动有些开了,眼睛微微一亮,悄悄把手伸了进去。 “唔……” 薛京浑身一抖,隔着衣裳摁住了那只手:“秀秀……” 他不是不让秀秀暖手,但这种事能不能稍微给他提个醒? 他斟酌着怎么开口,在他怀里乱动的手却忽然顿住了:“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薛京一怔,在滇南的确是添了些伤,但都不厉害,如今已经结了痂,没想到秀秀只凭摸就摸出来了,“给我看看。” 薛京摁着领口:“不妨事的,不用太在意……” 秀秀不听他说,从桌子上跳下来,抬手就去解他的衣裳,薛京被一步步逼到了墙角,一向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此时像个要被凌辱的小可怜。 “秀秀,真的不要紧,别脱了……下半身真没有,裤子不用脱了……底裤总能留着吧?” 几个知道薛京回来的暗吏扒在门上听里头的动静,郑寅砸吧一下嘴:“不愧是言尚宫,能见司正这么狼狈一回,真是值了。” 其余人纷纷点头,恨不能把耳朵从门缝里塞进去,冷不丁什么东西砸在了门框上,薛京那低沉冷厉宛如索命恶鬼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谁再偷听,就给我过一遍《清明令》。”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薛京听外头没了动静,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秀秀一眼:“看得很仔细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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