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了吗?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她色厉内荏,谢蕴却懒得理会,她是出了院门后才越想越不对的,殷稷的确病了,时常会做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但装病这种事太过离谱,怎么想都不像是殷稷会做的。 何况,他明知道她现在身体孱弱,不可能一再拿这种事吓唬她。 一定有问题。 而且,这座屋子她从一进去就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虽说有可能是错觉,可将殷稷一个人留在那里还是太危险了,所以思前想后她还是回来了,然后就瞧见了眼前这一幕。 但更让她揪心的是,殷稷刚才一动没动,就由着那女人动作,这不合常理。 她心口揪了起来,顾不得旁的快步朝床榻走了过去。 “皇上,醒醒。” 她低唤一声,还抬手推了推,可男人毫无反应,她心下一沉,连忙将人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可等那张脸完全出现在眼前时,却不见一丝血色,眉心反倒蹙着,隐隐带着痛苦。 连忙喊玉春去找大夫,自己已经抬手抓住了殷稷的手腕给他号脉,却不等查探清楚便有凸起自指腹底下划过,动作又急又快,和当初她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会这样?唐停不是开方子了吗? 这血热之症应该不是大问题,为什么唐停迟迟没有解决,难道还有内情? 她心乱如麻,潮水般的懊恼涌上来,她早该发现殷稷不对劲的,从他第一次骗自己的时候,相思病……这么可笑的理由,她根本就不该信。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难以自拔,殷珠的脸色却在越发浓重的无视里逐渐涨红,她抬脚走到了榻前:“这里不用你伺候,赶紧给我出去,要是坏了皇上的好事,你承担得起罪责吗?” 谢蕴瞥她一眼,她不知道殷稷现在的昏迷不醒和眼前这人有没有关系,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能放过:“来人,抓起来。” 殷珠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女使竟然如此大胆,她失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么敢抓我?” 回应她的是一张兜头扔过来的床帐子:“不想被人看见身子,就裹好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殷珠也不敢再耽搁,慌忙捡起帐子裹在了身上,刚遮住身体禁军就冲了进来,抬手就要将她拿下。 她慌忙开口:“我是郡主,你们怎么敢……” 禁军当即就将她钳制住了,根本不听她说了什么。 “关押起来,等皇上醒了再处置。” 禁军应了一声,拖着人就走,殷珠拼命挣扎,可惜根本不是对手,最终喊着父王两个字被逐渐没了影子。 谢蕴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抓着殷稷的手按压他的穴道,试图缓解一下他的痛苦,可惜并无用处。 玉春快步跑了进来,说是大夫到了,谢蕴不敢耽搁,连忙将人传了进来,大夫后头还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蔡添喜,他一张老脸上满是焦急和忧虑,脸颊甚至都在抖,看得出来很是紧张,可他却并没有惊讶。 谢蕴扫了他一眼,起身给太医让开了位置,这是随驾的太医,医术理应是极好的,可惜诊出来的结果却和谢蕴这个半吊子一样,血热生风。 谢蕴没言语,可这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信了。 “药,老奴这里有药。” 蔡添喜连忙上前给殷稷喂了药,殷稷没醒,可蹙着的眉头却松缓了两分,他只当是起了效用,下意识松了口气,正要退下却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僵,犹豫片刻才扭头看过去,正是谢蕴。 “蔡公公,有几句话想请教。” 第677章 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两人留下太医和玉春照料殷稷,起身去了外头。 徒河的天气,夜里的风又寒又利,却完全吹不散谢蕴心头的阴霾,她定定看着蔡添喜:“看公公方才的样子,似是早就知道些什么,可能与我说说?” 蔡添喜就知道她是要问这个,心里一叹,他何尝不想说?可是皇帝下了死命令不许他开口,他能怎么办? “皇上应当很快就会醒了,姑娘不如去问他吧。” 谢蕴想起了殷稷那一身的酒气,先前她没多想,下意识就信了他方才的晕厥是因为醉酒,可醉酒的人口中怎么会没有酒味? 他怕是知道自己要藏不住了,才会想出这种法子来,态度十分鲜明,不打算说实话,这赵王府又并不安宁,这种时候她去逼问,只会让殷稷更加分神。 “公公是忠仆,我知道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皇上,可眼下他这幅样子,若无身边人帮衬,如何瞒得住?” 她苦口婆心,试图说服蔡添喜,对方却看了她一眼,神情很有些古怪。 “公公有话要说?” 蔡添喜纠结片刻还是叹了口气:“姑娘没看出来吗?皇上最想瞒的人就是你。” 谢蕴一滞,她怎么会没看出来,若非如此殷稷也不至于编出相思病这种瞎话来。 “我们还真是……” 谢蕴抬手摁了下心口,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殷稷,她活不了太久这件事,她不想让他每日都活在胆战心惊里,这种心情她能明白。 可他们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她平日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也能过几年安稳日子,可殷稷不一样,他一旦发作,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次只是个女人还好说,可以后若是遇见刺客呢?遇见陷阱野兽呢? “蔡公公,唐停是我请来的,即便你不说,皇上不说,该知道的我也会知道,不过是迟几天的事情,你现在的隐瞒毫无意义,何况这里是赵王府,人多眼杂,若无我遮掩,你们可做得到瞒天过海?” 蔡添喜内心狠狠摇摆了一下,外头不比宫里,处处都是凶险,他虽然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风浪都见过了,可扪心自问,他的确没有把握能在皇帝发作的时候遮掩周全。 事关皇帝安危,抗旨不尊这件事便也无足轻重了。 可是,这位付姑娘就可信吗? 他睁着浑浊的眼睛盯着谢蕴看,许久都不言语,谢蕴知道他在衡量,并没有催促,片刻后老人家一咬牙:“姑娘说了这么多,老奴也有个问题想请教,若结果满意,这旨意不是不能违抗。” 谢蕴神情郑重:“公公请说。” 蔡添喜却仍旧犹豫了一会儿,脸上很明显地闪过挣扎和怀疑,可最后还是狠狠一咬牙:“姑娘可是故人?”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谢蕴的眼睛,不敢放过一丝情绪,唯恐自己这话问得这般清楚,会被人抓住话柄作假,诓骗于他。 对方似是也察觉到了他的严阵以待,抬眼朝他看过来,这短短的一个抬眸,因为等待而被无限放慢拉长,蔡添喜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然后他看见那张脸笑开,温和的嗓音响起来:“公公,靴子可还合脚啊?” 蔡添喜眼睛霍地睁大,靴子…… 旁人只知道谢蕴给薛京做过靴子,却不知道也给他做过,她素来是这样周全的人。 “谢,谢……” 他哆嗦起来,浑身皮肉都跟着颤动,谢蕴扶住了他的手:“死而复生太过离奇,易生事端,公公日后莫要说漏了嘴。” 蔡添喜忙不迭点头,想说他知道,毕竟当年谢济的确是运了个棺材出京的,可喉间却是又酸又胀,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就说这个人怎么那么熟悉,皇帝怎么会短短几天就对她如此宠爱纵容,原来是破镜重圆。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他抬手擦了擦眼睛,心里的喜悦无以言表,只能盯着谢蕴看了又看。 “公公,当年详情太过复杂,眼下不及详说,你且与我说一说皇上的情形吧,他到底是怎么了?中毒还是生病?” 蔡添喜狠狠抹了脸,既然这就是谢蕴,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将自己知道的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说到人是怎么中毒的时候,一口牙几乎要咬碎。 “那个贱人,这回要是找到了药引子,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谢蕴这才知道为什么殷稷会留下王惜奴,竟是一条命都捏在对方手里,更让人揪心的是,殷稷这段日子一直在发作,在她以为他是在戏耍自己,丢下他就走的时候,他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你这个混蛋……” 她低骂一声,心口揪扯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们中的是同一种毒,她再清楚不过要经历什么,殷稷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挨着,她却连一句安慰都没给他,她还骂他…… “蔡公公,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扶着树干站稳,颇有些喘不上气来,蔡添喜看出她情绪不好,没敢打扰,只贴心地安慰了一句:“姑娘别多想,皇上这阵子已经好些了,他就是不想让您费神太多,才想要瞒着的,您要是太过自责,皇上心里也会多个坎。” 谢蕴没言语,蔡添喜知道她可能听不进去,只能叹息一声走了。 等脚步声远去,谢蕴这才贴着树干蹲了下去,自责固然是有的,可让她更绝望的是,楚镇手里真的还有药引子吗?若是易地而处,她绝对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活路,他们会不会无功而返…… 巨大的恐慌潮水一般涌上来,哪怕掐破了掌心都没能让她冷静下来。 直到有人越走越近,她才被迫抬眼,对方径直走到了她面前,是门口守卫的禁军。 “……怎么了?” 禁军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刚才王府的下人送过来的,点名说要交给姑娘你。” 谢蕴一顿,交给她? 她都没在赵王等人面前露面,他们怎么会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 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接过了盒子,禁军连忙开口想要提醒她小心,可根本没来得及,谢蕴动作如风,刷地就将盒子打开了,一张单薄的信纸出现在眼前。 果然是信。 她随口编了个同乡来信的瞎话糊弄走了禁军,这才抬手将信纸打开,齐王的笔迹映入眼帘,如同当年婚书上的字迹一样,让人作呕。 “你果然没死……” 谢蕴捏紧了信纸,却反而松了口气。 楚镇行事狠辣果决,若是北周他一家独断,那药引子肯定已经被毁了,可若是齐王还活着,那事情就有了转机,殷时那个人狂妄自负,好戏耍与人,他一定不觉得这次会输,所以他会留下药引子,让他们看得见,却拿不到。 如今只看他要什么了。 她垂眼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封信,随即折起来塞进路旁的灯台里点燃,脸色却沉了下去:“十年了,你还在玩这种把戏。” 齐王说,若是想要药引子,她就要亲自去北周找他拿。 换句话说,他要她拿自己的命,去换殷稷的命。 第678章 一定很在乎他 殷稷是被漫天大火的噩梦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还隐隐有火苗跳动,他眨了几次眼睛,才终于将周遭的情况看清楚,他还在赵王府,天也还黑着,这次晕厥并没有持续很久。 但哄谢蕴可能要很久。 他叹了口气,撑着床榻坐了起来,打算等恢复一下力气就去找人。 可这一动,却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他一激灵,明明身体还乏力得很,他却仍旧被吓得险些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就要下地,毕竟殷珠的前车之鉴还在,这时候床上忽然多个人,他很难不联想在一起。 可衣角却被人抓住了。 他大怒,这人太嚣张了,竟然还敢拽他! 他抬手就要拽回来,对方却先一步开了口:“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儿?” 殷稷一愣,这声音…… “阿蕴?” 那道人影坐起来,果然是心里的那个人。 殷稷松了口气,连忙顺着那股力道回了床上,正要往谢蕴身边腻歪,就想起了之前把人气跑的事情来,他顿了顿,随即很有心机地伸出了一条腿,挡在了床沿上,不给她下地的机会。 确定自己挡严实了,他这才开口:“我还以为你走了,方才的事……” “看在你喝醉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谢蕴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睡梦中被惊醒的不悦,似是想赶紧说完赶紧接着睡。 殷稷听出来了,心里一喜,他没想到装醉竟然这么好用,他还以为可得哄一阵子呢。 他连忙收回了腿,如心中所想那般腻歪到了谢蕴身边,在她颈侧蹭来蹭去,痒得对方缩着脖子直躲,他反而越发嚣张,毕竟他心里实在高兴,谢蕴一定很在乎他,所以哪怕生气也还是放不下他。 “阿蕴……” 他小声呢喃着在谢蕴身上落下连绵不绝的亲吻,可在手要伸进她衣服里的时候,脸被推开了:“这是赵王府,外头不知道多少双耳朵听着呢,你给我安生些。” 殷稷却十分机灵:“赵王府不行,回銮驾就行了,对吧?” 谢蕴似是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只是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回了銮驾也不许太放肆,快睡吧,整日赶路,该乏了。” 殷稷也的确不敢再胡闹了,他不睡可以,反正已经习惯了,可谢蕴得睡啊。 他将谢蕴的手抓过来,狠狠啄了一口闭上了眼睛,可许是今天发作的太过激烈,他身体到了极限,以往后半夜很难睡着的人,这次竟然真的又睡了过去。 可本该睡着的人却一直睁着眼睛。 谢蕴反手将殷稷的手包在掌心里,越握越紧,借着暗淡的月色,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的脸,就这么看到了天亮。 唤醒的号角声响起,谢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将头埋进了殷稷胸口,睡梦中的人若有所觉,翻了个身紧紧拢住了她。 外头很快响起敲门声,玉春小声地喊:“皇上,该起身了。” 殷稷似是没听见,没有丝毫回应,谢蕴心里一跳,殷稷是不是又晕了? 她按捺不住想去查看,男人却在这时候含糊着答应了一声,谢蕴松了口气,悄然隐下了自己的动作,下一瞬热烫的亲吻就落在了她额头。 “阿蕴,该起了。” 他听起来心情很不错,谢蕴紧绷的心脏跟着放松了些,她定了定神,装出了一副大梦刚醒的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 “卯时,咱们还得去城外和大军汇合,要早起片刻。” 谢蕴这才坐起来,殷稷正要下地去取衣裳,外头忽然喧闹起来,像是出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 殷稷将谢蕴的衣裳搁在床榻上,皮了件衣裳往外走,谢蕴没拦他,等房门合上才抬手摁住了胸口,打从昨天知道殷稷身体情况不对后,她心口就一直隐隐作痛,好在不尖锐,过两天应该就能缓解了。 她没有给自己多少时间适应,因为外头的喧闹声已经停了,交谈声却清晰了起来,听着是赵王在说话,大意是殷珠不见了,府里正在到处找人,有下人看见人是往这边来了,想问问殷稷有没有瞧见。 谢蕴想起昨天那个衣衫单薄的姑娘,心里一哂,赵王的算盘很好明白,他们是进不了这院子搜查的,闹这么大动静是在给殷珠提醒,若是她还在这屋子里,这时候就该出去了。 不管成事与否,孤男寡女共度一宿是不争的事实,而殷珠又是殷稷的侄女,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殷稷本就不好的名声会雪上加霜,为了遮掩,他少不得要妥协,如了赵王的意。 而人一旦随驾北上,他们可就防不胜防了,毕竟齐王府的人已经出现在这里了,赵王怎么会清白? 只是可惜她没有证据,又是皇帝身边的人,说的话旁人不信,定不了赵王的罪。 但他们如此谋害大周,如此设计她和殷稷,不回还一二怎么行? 第679章 见礼 谢蕴开门出去的时候,赵王的目光唰地看了过来,神情有些激动,嘴唇也颤抖着,似是下一瞬就要喊出谁的名字来,可在看见谢蕴那张全然陌生的脸的时候,神情瞬间僵住了。 “珠……咳咳,你是谁?” 回神后他下意识开口逼问,脑海里已经闪过了诸多猜测,殷珠迟迟没有回应,这个女人又从房里出来,莫非是她坏了殷珠的好事? 他眼底闪过厉色,一开口却十分温和,他扭头看向殷稷:“见到当朝藩王也不见礼,想来这位姑娘很得皇上宠爱啊。” 谢蕴微微一顿,很有些惊讶于这位赵王的沉不住气,即便是忍不住要发难,可怎么会选了个这么小家子气的方式? “说的是,合该见礼。” 殷稷却忽然出声附和,赵王的神情瞬间轻松起来,皇家重颜面,他如今再怎么不得志,也是皇家子嗣,是由不得旁人无礼的,若是能趁此机会为珠儿除去这个人…… 他心里动了杀意,谢蕴却着实愣了一下,莫非殷稷有什么打算? 她犹豫着要不要配合一下,却还不等动作,殷稷就快步走了过来,拉着她站到了赵王跟前。 “赵王,这是未来的皇后,我们大婚之日你们未必能去,今日提前拜见也好,见礼吧。” 赵王脸上的轻松瞬间僵住,许是太过不敢置信,他一连看了殷稷好几眼,才抖着手指向自己:“皇上让我给她见礼?” 殷稷一脸的理所应当:“虽然你年纪大,可她毕竟身份高,你合该见礼。” 赵王的脸色几乎要绷不住,身体肉眼可见的哆嗦起来,是被气的。 他实在没想到皇帝会如此荒唐,竟然让他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见礼,若是两人已经大婚封后了,这礼他自然会见,可他们别说大婚了,连成亲的圣旨都没下,只凭一句话竟然就让他拜见,他好歹也是龙子皇孙,是一地之主,岂能就此屈膝? 他僵在原地没有动弹,却清晰地感觉到周遭的温度降了下去,他颤巍巍抬眼,就瞧见殷稷正看着他,眼底凛凛地泛着凉意:“赵王何意?觉得我们成不了婚?” 语气还算平和,可却莫名听得他后心发凉,汗毛争先恐后地竖了起来,仿佛身体超越理智,凭借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在疯狂和他示警。 他不明所以,完全猜不透昨天还算是随和的皇帝怎么忽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强的压迫感。 好在他很识趣,当即就低下了头:“臣绝无此意,臣……” 他看了眼谢蕴,眼底厉色一闪而过,却还是咬了下牙上前躬身,谢蕴却先一步避开了:“殿下见谅,皇上他说笑的。” 殷稷眼睛一眯,眼底凉意更甚:“朕何曾说笑?” 这音调听得众人头皮发麻,连玉春都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可被质问的人却丝毫不给面子,抬手就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还附送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殷稷抬手捂住痛处,凉意退潮般散了,只剩了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的委屈,他们明明就是要大婚的,为什么不能说? 谢蕴却根本不理他,她知道殷稷是不满赵王欺辱她,可现如今殷稷的身体状况不明,他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反正赵王迟早都要收拾,不必急在这一时。 可赵王的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直起身是朝谢蕴看过去的目光凛凛的都是寒意,谢蕴心里啧了一声,早知道这人这么不识好歹,她就由着殷稷欺负他了。 似是察觉到气氛不对,赵王妃上前岔开了话题:“姑娘可曾见过我家女儿?满府里都找遍了,都没瞧见影子,如今也只有这里……” 她说着似是觉得很冒犯,连忙低下了头。 殷稷脸色不虞,却没有开口,他昨天晕厥的时候殷珠还在,醒来之后就没瞧见人了,两次都没瞧见,他现在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也不敢乱说话,唯恐被谢蕴误会。 加上刚才谢蕴不许他将他们大婚的事说出来,他心里的确有点不痛快,索性就沉了脸:“你们当朕这院里的守卫是摆设?什么人都能进来?” 赵王妃被这话说得面露惊慌,连道不敢,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殷珠想要靠自己进这院子的确很难,可这次不一样,他们可是亲眼看见她被抬进来的,皇上怎么可能没见过? 难道她根本没从箱子里出来? 可即便当时没出来,现在也该露面了啊,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听见? 她求助地看向赵王,他们想把殷珠留在皇帝身边,可不只是为了讨好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若是皇帝身边没个自己人查探情况,通风报信,这次北周未必能沾到便宜,若是大周不乱,他们这一支可就没希望东山再起了。 可现在人毫无音信是个怎么回事?莫非皇帝在骗他们? 两人正犹豫不决,王府下人忽然急匆匆赶了过来,附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赵王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走,出了门才想起来皇帝还在,又折返回来行礼,说的是有百姓闹事,他一时情急忘了礼数。 殷稷没理会,摆了下手便回了屋子,心里却在琢磨是出了什么事,会让赵王连女儿都不找了。 “他是找人去了,方才那人禀报的是,殷珠郡主出城北上了。” 谢蕴忽然开口,殷稷一顿,随即陡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瞬间变了:“你昨天见到殷珠了?我和她……” 他话音猛地滞住,如果谢蕴见到殷珠了,那大概率是在他晕厥之后,他要怎么解释他的无知无觉? “她还没来得及碰你呢,知道你醉了,这次不和你计较,不准再有下次。” 谢蕴再次开口,说话间一只手附上他的腰,在刚才被掐的地方揉捏起来,“可掐疼了?” 殷稷垂眼看着她,恍然想起来他倒在衣服上的那杯酒,还好,遮掩过去了。 心里的大石瞬间落了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他眼前竟然又花了一瞬,身体踉跄的时候,腰上那只手陡然加重了力道,一把抱住了他。 谢蕴似是很无奈:“昨天你是喝了多少,酒还没醒啊?” 殷稷顺势靠在了她身上,等眼前清晰了一些,这才稍微站直了身体:“确实贪杯多饮了些……你把殷珠送走了?” “嗯,还在她房里留了些东西。” 殷稷顿时明白过来:“你要离间他们?” “还没有证据,就找点小麻烦吧……时辰差不多了,皇上先回去吧,我收拾好东西再来。” 殷稷没有耽搁,他还是有种自己会再晕厥的预感,早些和谢蕴分开也好。 “让玉春帮你。” 他说着话抬了抬手,蔡添喜连忙上前来扶住了他,出门前却看了眼谢蕴,这谢姑娘是什么意思?她不是知道了吗?怎么像是不打算理会的样子呢? 第680章 及时雨 约摸着人走远了,谢蕴才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剩下的人上了马车,脑子里却不自觉回想起齐王那封信,起初她以为一路追着自己的人是楚镇派的,现在看来也有齐王的人。 对方应当是恨毒了她,所以才想要活捉,既然心思这么明显,那她是不是可以从中做些谋划? 她靠在车厢上细细思量,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刚好回神,她一抬眼,刚好看见井若云在和钟青说话,祁砚就在不远处看着,神情很有些耐人寻味。 她将那些烦心事暂且压下,津津有味的看了两眼,随即用力咳了一声。 几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井若云瞧见她眼睛一亮,下意识抬脚走了两步,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前进的脚步又缩了回去。 “付姑娘,你回来了?” 谢蕴扫了一眼祁砚,含笑应了一声:“你们在说什么,这般热闹?” “在说丰州的烤饼。” 钟青插了句话,“我刚答应了井姑娘,说到了地方请她尝尝。” 井若云下意识看了眼祁砚,似是想解释什么,但谢蕴没给她这个机会:“那倒是极好,井姑娘没来过这些地方吧?路上可以请钟将军陪着多逛逛。” 不等井若云开口,钟青先一步答应下来,祁砚看着他们,似是想说什么,可却迟迟没有开口。 但大军并没有给他时间犹豫,很快就开拔了,钟青送井若云回了马车,谢蕴也回了銮驾,进去的时候殷稷正歪在床榻上,像是小憩的样子,可若是他自己入睡的话,是一定会先让她陪着的。 她看了蔡添喜一眼,对方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几分愁苦,小碎步挪了过来:“出了王府就有些不清醒了,好在坐的是马车,路上醒了一回,见了几个将领,人一走就又睡了。” 谢蕴指尖发凉,殷稷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她失明的那段时间,好在他中毒浅,不需要承受和她一样的折磨,可这么耽误下去也不行。 他们已经走了一半,再有几日就要到千门关了,到时候他就不能躲在銮驾里,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晕厥,必定会军心大乱。 “蔡公公,我带几个人回去一趟。” 蔡添喜连忙摇头:“可使不得,要找人遣旁人去也行,您这身体可经不得劳累。” 他虽然不知道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可他是眼见着谢蕴的身体大不如前的,真要是路上颠簸出了事,他可没办法交代。 “我也不想自己去,可唐停那个人脾性古怪……” “我不过晚来两天,你就背地里说我坏话,可不地道。” 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谢蕴一惊,随即一喜,连忙下了龙撵,一仰头就见唐停站在车顶负手而立,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倒是一片高人风范。 “知道来迟了还不进来?站在上头干什么?” 唐停啧了一声:“我倒是想下去,下得去吗?” 谢蕴这才注意到周围都是严阵以待的兵士,长枪高举着,若是唐停就这么跳下来,说不得会被扎成刺猬。 “都下去吧,这是皇上的贵客。” 钟青排开人群策马而来,看了眼车顶上的唐停,又看了看谢蕴:“姑娘,这人不简单,可信吗?” 谢蕴点点头:“当年就是她救了我。” 钟青顿时肃然起敬,连忙一抬手挥退了众人,可他自己并不放心,犹豫片刻抬脚跟着上了龙撵。 殷稷还在昏睡,起初钟青并没有察觉到异样,直到唐停抓住殷稷的手腕,诊了脉又放了血,人还毫无反应,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脸色瞬间紧绷起来,却谨慎的没有开口打扰。 唐停很快检查完,提笔开了个新的方子:“先吃上五天。” “五天之后呢?” 钟青这才开口,“皇上是怎么了?吃五天药都吃不好吗?” 唐停张了张嘴,可很快又想起来自己是收了殷稷封口费的,脸上顿时露出纠结来。 钟青按捺不住追问了几句,唐停这才一咬牙,朝他伸出了手:“我这个人很重誓言的,你想让我失信于人,得给一个合适的价格。” 钟青一滞,狐疑地看向谢蕴,这人真是神医?怎么一副市侩模样? 谢蕴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她:“说说吧。” 唐停将其中一百两搁在了殷稷心口,算是还了他当初的钱,如此就不算是失信。 “还是那句话,得有药引子,不然我就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他。” “多久?” “你需要多久,我就能给你撑多久,”唐停神情淡淡,说话间还将殷稷身上之前遗留的伤痕都处理了一下,等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才严肃起来,“但你也知道,那是有代价的。” 谢蕴没有问代价是什么,只知道必然是她承受不起的。 “我会尽快。” “如此就好。” 唐停一连赶了几天路才追上来,说完话就要下去,谢蕴想起殷稷的那些内卫,连忙问了一句,唐停头也没回:“他们给我干活呢,干完了就会来了。” 谢蕴便没再多问,只吩咐人腾辆马车出来给她休息,自己这在龙撵上守着小炉子煎药,等水烧开的时候,车窗被敲了两下,她开窗一看,竟然是一直躲着她的井若云。 第681章 我是你的 “井姑娘?有事吗?” 井若云似是有些尴尬,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是闻见了药味,所以过来看看,你病了吗?” “只是日常补身的药,不妨事。” 谢蕴摇了下头,她是不会将殷稷中毒的事告诉旁人的。 “倒是你,你的风寒好了吗?” 井若云点了下头,可她说话还带着鼻音,应当是没有痊愈的,但她并不在意的样子:“早就好了。” 她似是还有话要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来,掌中抓着一个香囊:“这是我老家都习惯戴的香囊,说是能强身健体的,做得有些简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那香囊是新做的,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做的时候用心了。 “多谢。” 她伸手接过,井若云眼睛一亮,忙不迭继续开口:“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刚才收了我的东西,以后就不能逼我背书了,就算要背,也得少一点……” 她越说越小声,显然心虚的,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狗咬吕洞宾,毕竟谢蕴让她读书是为了她好。 “没人告诉你,我这个人不讲道理吗?” 谢蕴却并不吃这一套,她晃了晃手里的香囊:“东西我要,书你也得背,背不好要挨罚的哟。” 井若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付姑娘,我……” “下午多背一页。” “可是我……” “两页。” 井若云再没敢言语,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谢蕴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心情却并没有因此缓和多少,殷稷的身体始终像颗大石头压在她心里,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榻上的人,随即逼着自己移开了目光,不要想那么多,一定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她试图做点什么分神,索性将香囊拿起来想查看一下里头有什么药材,可眼角却瞥见一道青影矗立在不远处。 她仔细一瞧,正是祁砚。 对方这次的目光倒是难得没落在她身上,反而一直追逐着井若云,看来这法子小有成效。 祁砚这个人虽说有些小毛病,可毕竟本性不坏,若是他能因为钟青的介入而意识到井若云的重要性,将心思放在对方身上,那会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祁大人。” 她随手将香囊收进马车暗格里,开口唤了一声,见祁砚侧头看过来才笑了笑,“只这么看着是不行的。” 祁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边往这边走边开口解释:“我方才只是在看将士修整,付姑娘你别误会……” “当真?” 谢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井若云挽起袖子在帮着火头军烧火,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看得小兵们脸都红了,不多时钟青就寻了过去,将一捆捡来的柴火丢在地上,抬手将井若云赶到了一旁。 “这些粗活,你一个姑娘家别沾手。” 两人的说话声隐约飘过来,祁砚的目光也再次看了过去。 “我做得很好的。” 井若云解释了一句,大约是最近和钟青已经很熟悉了,身上的畏缩几乎看不出来了,眼下这幅样子只能说是腼腆。 钟青咧嘴一笑,语带纵容:“知道知道,对了,我刚才去捡柴火找到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几个青红的果子露了出来。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果子吗?刚才瞧见我就给你摘过来了。” 井若云显然惊住了,盯着那果子看了好一会儿都没伸手去接,最后是钟青将果子塞进了她手里:“吃啊,愣着干什么?刚才我已经洗了。” 井若云这才接过,开口时声音发哑:“我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这不是正好看见了吗?” 钟青笑得随意,捡起一颗最红的果子递到了井若云嘴边,“尝尝甜不甜。” “祁大人,”谢蕴侧头看向祁砚,“你知道井姑娘喜欢吃野果子吗?” 祁砚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没回答谢蕴的话,反而抬手抱了下拳:“忽然想起来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告辞了。” 他转身就走,步伐匆匆的,带着点逃避的意思。 谢蕴摇头叹了一声,她看得出来祁砚对井若云是有些情意的,只是他的目光总是看向旁处,这才忽略了自己的心意,若是这次的机会他把握不住,一直这般逃避,那就谁都帮不了他们了。 其实钟青瞧着的确不错,年轻有为,脾性和善,又没有成家,若是井若云对他有意的话…… 药罐里咕噜噜冒起了泡,将盖子顶得哐啷作响,谢蕴回神,看了眼药汤的颜色,觉得差不多了才倒出来,晾好了温度端到了殷稷身边,男人还在睡,这一觉他似乎睡得格外绵长,谢蕴点了点他的眉心,下一瞬男人的眼睑就颤了一下。 “你醒了?” 谢蕴惊喜出声,又连忙将那点情绪收敛了起来,只垂眼盯着他看。 殷稷很快睁开了眼睛,看见她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的眼神瞬间染上柔软,但很快那柔软就成了忧虑,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觉有没有被发现端倪。 “先把药喝了吧。” 谢蕴再次开口,一句话说得殷稷心口一紧:“什么药?” 谢蕴指尖微不可查地一颤,随即若无其事笑开:“方才唐停追上来了,说你这些年身体亏损得厉害,给你开了个补身的方子,我便熬了一副,快喝了吧。” 殷稷心下一松,对唐停生出来几分感激,接过药一饮而尽,正皱眉忍耐那股苦涩,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有没有好一点?” 殷稷应了一声,仍旧靠在床头缓了口气,唐停这次开的药不是一般的难喝。 谢蕴静静看着他,等他眉头逐渐松缓,这才伏在了他胸膛上,抬手轻轻拢住了他的腰。 殷稷眼神缱绻起来,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你鲜少在白日里与我这般亲近。” 谢蕴合了下眼睛:“怕你被人抢走啊……”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住了殷稷的衣衫,紧的那上好的面料都起了褶皱。 殷稷只当是这次赵王送人的事让她生了醋意,心里既欢喜又怜惜,他抚摸着谢蕴的发髻,半是安抚半是许诺道:“抢不走的,十年前见你的时候起,我就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谢蕴更紧地抱住了他,许久才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第682章 唐停的生存之道 两人安静的拥抱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在这附近有个粮仓,调集了一批粮草,当地刺史亲自押送粮草来与大军汇合,顺带拜见皇帝。 蔡添喜只好来通传,隔着门问谁去接待。 “皇上忙正事吧,我出去走走。” 谢蕴收敛了所有情绪,抬脚下了銮驾,殷稷看了眼天色:“看着要起风了,多穿件衣裳。” 谢蕴答应一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才下车,刺史已经在不远处候着了,见她下来,蔡添喜当即就将人传了过来,只是看她的目光带着点担心。 他有些理解殷稷不愿意告诉谢蕴了,因为打从知道真相后,谢蕴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看,竟让人有些分不清楚身在危险中的人到底是谁了。 谢蕴自己倒是一无所觉,她很少照镜子,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却仍旧去寻了唐停。 她的马车就跟在井若云的马车后头,她路过的时候没瞧见人在里头,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她一时也顾不上理会,抬脚上了唐停的马车。 对方还在休息,呼吸很绵长,谢蕴没吵她,靠在车门边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晃动起来,是大军又开拔了,唐停也被惊醒了,撑着车厢坐了起来,瞧见她在丝毫不意外,只朝她伸出了手。 谢蕴识趣地将手腕递了过去,唐停眉心蹙了一下:“你在宫里没好好养着?” “出了些麻烦事。” 唐停啧了一声,将自己的包袱拿过来,解开后一阵翻找,随即拿出个脏兮兮的木盒子来:“我就知道是白嘱咐你,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听话,这是我改了方子给你做的,老老实实的吃。” 虽说她这般有心让谢蕴很是感激,但是那盒子…… “看来你这一路上,经历很丰富。” 唐停瞥了眼盒子上的血迹,知道她是有些嫌弃,却并不觉得尴尬,抓着包袱擦了擦盒子就丢了过去:“放心吧,里头的药丸子包得严实着呢。” 谢蕴打开看了一眼,这才瞧见里头还裹着两层缎子,缎子上没有血迹,药丸子自然也是干净的。 “多谢。” 她拿出一粒塞进了嘴里,随口问起谢济:“我兄长呢?可是回千门关了?” “大概吧,”唐停似是有些不确定,“我好一阵子没见他了……他好像还给我留了封信。” 她又翻了翻自己的包裹,果然找出来一封厚厚的信来,却是连封口都没开。 谢蕴忍不住叹气:“你到底在忙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唐停打了个呵欠,似是还有些困倦,一边拆信一边摇头:“也没做什么,就是有点缺钱,前阵子就做回了老本行。” 谢蕴动作一顿,唐停的老本行……响马? 不对,她单枪匹马的,最多只能算是劫匪。 “你劫了什么人?京城脚下,清明司可不是吃素的。” 唐停已经领教过了,虽说那些人追不上她,可她也一直没把人彻底甩开,声名远扬的清明司,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甚至就在她追銮驾的路上,对方还提前做了埋伏,险些堵住了她,好在她遇见了来找人的内卫,当即将麻烦丢了出去。 谢蕴听完颇有些哭笑不得,清明司是殷稷一手创建的,内卫也是,唐停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他们对上了。 “放心吧,清明司没对我下杀手,那几个内卫应该也不会有事。” 谢蕴揉了下额角,她担心的可不只是内卫,也有清明司,这些可都是殷稷的人,伤了哪个都不好,可她身在銮驾鞭长莫及,只能希望内卫能及时认出清明司,不要两败俱伤。 “他是回千门关了。” 唐停随手将信收起来,信封却递给了谢蕴。 “什么?” 谢蕴有些茫然,接过来一看才发现里头一摞银票,想来是谢济留给唐停的。 “你不是缺钱吗?不要?” “无功不受禄,”唐停抻了个懒腰,很是义正严词,“我有手有脚的,可以自己去抢。” 谢蕴一噎,她难道不知道劫掠是犯罪吗? 可对方毕竟是响马出身,她也没有必要和她掰扯律法,只是又将银票放了回去:“这是兄长的东西,你若是不想要,还是当面还他吧。” 唐停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应了下来。 外头响起嘈杂声,不多时玉春在外头敲了下车窗,谢蕴随手推开:“你怎么来了?” “皇上方才见了这里的刺史,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忽然来了兴致,要带人去骑马,蔡公公不放心,想请姑娘过去劝一劝。” 谢蕴自然知道蔡添喜不放心的是什么,连忙扭头看向唐停。 “没事,摔不下来。” 唐停的话给了谢蕴定心丸,既然无妨那让殷稷出去走走也好,只是越往北越冷,她记得之前钟白说过,殷稷的腿在年幼时候,曾在萧家落下过病根,她得小心一些。 她下车去翻找了护膝出来,拿着去寻了殷稷,远远地就看见井若云在车下徘徊,一脸的纠结。 “你做什么呢?” 谢蕴开口,井若云看见她先是一喜,随即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口:“我听说大人要随驾骑马,就想给他送个护膝,可是我又怕小题大做,给他丢了人,所有拿不准该不该过去……” 谢蕴没想到她对上祁砚是这般小心翼翼,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怜惜来,却是一把抓住了那副护膝:“是该送,却不能送给祁大人。” 井若云有些茫然,很快反应过头她说的是谁,连忙解释:“我也给钟大哥拿了,方才已经给了他的副将……” “那这幅就不必送了。” 谢蕴催着她回了马车,井若云叹了口气,倒是也没勉强,大约她清楚自己就算过去祁砚也未必会当众收下,只是还是开了口:“那劳烦姑娘你捎带过去吧,他若是不喜欢……” “你可别害我。” 谢蕴当即开口打断了她,“我家醋坛子很容易打翻的。” 井若云一噎,只得将护膝拿了回去。 第683章 初见成效 说是骑马游玩,其实是殷稷先前接到过这盐都城刺史的折子,他说这周遭多沼泽,大有可为之处,想要稍加变通为民所用,殷稷虽说不能亲自督办,倒也想沿路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祁卿巡视地方,若此事可行,写个章程上来。” 殷稷抬手,由着蔡添喜给他系束腕,目光已经看向了远处隐约有点痕迹的沼泽,心里有些庆幸唐停来得及时,不然今天他是不敢离开銮驾的。 那药方子一换,他便觉得头脑清醒许多,此行想必没什么问题。 “是,臣必当尽力。” 祁砚躬身应下,张刺史面露激动,先前忐忑的态度顿时殷勤起来,虽说是沼泽,可也是皇家土地,若是皇帝不松口,他就是有再多想法也不得施行。 “臣谢主隆恩……此行不过十里就能瞧见一片,绝不会耽误皇上的行程。” “无妨。” 殷稷紧了紧衣裳就要上马,蔡添喜却有些不放心:“皇上,这北地极冷,才十月天气水都要结冰了,您还是再穿一些吧。” “啰嗦,这点寒气朕还能受不住?” 他不以为意,眼角一瞥却瞧见谢蕴正往这边来,刚抓住缰绳的手顿时一松:“你怎么过来了?” “想着天气凉,还是带副护膝妥当。”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谢蕴先是见了礼才开口,殷稷下意识想下马,却被谢蕴抓住了小腿:“就这么戴吧。” 殷稷听话得没再动弹,看着谢蕴给自己戴护膝,嘴角不自觉咧开:“还是你细心,方才我就觉得冷,原来是差副护膝,这若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蔡添喜颇有些一言难尽,看了皇帝一眼撇开了头,他提醒就是啰嗦,人家谢姑娘开口就是细心。 这男人的嘴脸哟,不忍直视。 刺史倒是笑起来:“这天气的确是带副护膝更好一些,不骑马不知道,这北地的风直往骨头里钻,臣年轻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服,家里婆娘给做好了就是不肯戴,如今上了年纪,一变天就浑身难受,还要被婆娘数落,现在可算是学乖了。” 他拍了拍膝盖:“臣出门前也给戴上了。” 殷稷仿佛找到了知音:“所以说,该听话还是得听,女眷还能害咱们不成?” 两人说得正起劲,钟青的副将就来了,也递了一副护膝过来,他嘿嘿笑了一声:“臣虽然没有家眷,可副将也甚是体贴啊。” 他抬手戴上,不自觉看了眼祁砚,此行除却随驾的护卫外,只有他们四人,眼下三个都戴着护膝,唯一一个没有的便十分显眼起来。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祁砚不自觉抓紧了缰绳,抬眼看了井若云的马车一眼,见并没有人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却很快就压了下去。 “臣就不用了。” “别呀,”钟青扔了一副过去,“副将这刚好多拿了一副,祁大人还是要听劝,这张刺史方才不是说了吗?年轻时候不听劝,老了是要遭罪的。” 祁砚没再言语,虽然接下了护膝却并没有戴的意思,只是又看了一眼井若云的马车。 谢蕴看了钟青一眼,对方立刻会意,连忙和副将开口:“我得离开一阵子,那井姑娘还病着,你替我多看顾一些,送药送饭什么的,别给落下了。” 副将抱拳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祁砚沉默片刻竟然也催马跟了上去,谢蕴看着他的背影,眉梢挑了一下,和钟青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你们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殷稷不甚痛快地开口,腿一抬就将钟青骑着的马镫远了一些,钟青不敢言语,谢蕴却是哭笑不得:“是我请他帮了个忙,现在看着成果似是还不错,等你回来我再和你细说。” 她这般坦然,倒是让殷稷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起来,当即咳了一声,十分大度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也不用特意解释。” “不行,”谢蕴借着整理衣裳的由头在殷稷掌心挠了挠,“民女很想解释,非要解释。” 殷稷指尖骤然蜷缩,抓住了谢蕴那根作妖的手指,眼底却有柔情似水一般淌出来。 “那你等我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仿佛粘在了一起,却很快就被马蹄声打断,是祁砚去而复返了。 谢蕴连忙将手拽出来:“路上小心。” 她后退一步,目送殷稷走远,等浩浩荡荡的随驾队伍也不见了影子她才转身回了銮驾,却还不等到地方就见井若云从马车上跳下来,闷头就往她怀里扑。 “付姑娘,刚才祁大人说晚上回来有话要和我说,要我晚一些睡,你说他是不是……” 见她如此高兴,谢蕴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兴许会如你所愿,祁大人若是能及时醒悟,我也算是对你有了个交代。” 井若云眼底闪着懵懂,显然没听懂:“你又没对不起我,为什么要给我交代?” 谢蕴却没解释,她不会当众承认自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人,更不好告诉井若云,她不管是被当成替身,还是之后入宫,遇蛇,还有现在冒着严寒的北上,都是因为她,哪怕她是被迫接受的,始作俑者是祁砚,这份责任也推脱不掉。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便是这么个道理。 “风有些冷,回马车上去吧。” 井若云连忙点点头,她显然很高兴,隔着銮驾谢蕴都听见了她背书的声音,只是来来回回都是一句,一下午了都没再读出第二句来。 “来人。” 玉春连忙应了一声:“付姑娘,奴才在。” 谢蕴摇头失笑:“去告诉井姑娘一声,今天的书不用背了,让她好好准备吧。” 玉春答应一声就去了,不多时后面马车里的声音就停了,但井若云并没有就此安静下来,很快就举着两份胭脂来敲了銮驾的窗户:“付姑娘,你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 谢蕴见她跟着很吃力,连忙开口:“停一下,让她上来。” “不用不用。” 井若云却忙不迭拒绝了,“我只是想请姑娘你帮我挑一下胭脂。” 她坚持不肯上来,谢蕴也不好勉强,只能垂眼去看,目光在两个胭脂中间游移,那胭脂一深一浅,等她将目光落在深色上时,井若云的神情顿时紧绷起来,她心里一笑:“我瞧着浅色的好看。” 井若云眼睛瞬间一亮:“我也觉得,麻烦你了,我先回去了。” 她兴冲冲回了马车上,对着镜子涂胭脂,却因为兴奋而控制不住的手抖,晚上大人会对她说什么呢? 她不敢往太好了想,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在这一片忐忑里,天色迅速暗下来,外头也传来了马蹄声,祁砚回来了。 第684章 把戏 井若云浑身一颤,连忙打开车窗看了出去,夜里的风很凉,迎面扑过来的时候她控制不住地一抖,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却并不肯缩回去,眼巴巴地朝着声音来处去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道影子踏着月光朝她所在的马车走来,虽然月色暗淡,她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可却凭借本能知道,那是祁砚
相关推荐:
爱情公寓之学霸女友诸葛大力
抽到万人迷但绑定四个大佬
罪大恶极_御书屋
皇嫂
永乐町69号(H)
生化之我是丧尸
蛇行天下(H)
斗罗:转生火麟飞,幻麟星云
全能攻略游戏[快穿]
流氓修仙之御女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