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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乐手,毫无预警地爆发出齐整的合声,冲破了尖利的器乐编排,扑面而来,直击台下每一个人的心脏。 化身成一种身临其境的集体霸凌。 作者有话说 不要拿那种卑微受的心态自动代入到南乙身上,他现在根本没考虑秦一隅爱不爱的,他是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情感上不应该越线,爱是他很抗拒的字眼。 还有那个歌词,不是真的说不爱啊,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的自白嘛,做的每件事都是爱的表现,但却声称自己不爱。 第66章 复生祭奠 直播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我去鸡皮疙瘩起来了, 好吓人啊] [所以是校园恐怖主题吗?] [B组竟然全都上场了??三个乐队十个人编排得开吗?] [风格差这么多,位置又重复,不会打架吗?] [不会又是塞一堆人唱秦一隅的歌吧?] [可是刚刚那个全员合唱很震撼啊!] [不是很看好, 噱头大于内容] [看到某些人就不想看了] …… 回到观战厅的倪迟盯着大屏幕, 忽然意识到直播带来的另一种互动效果。他之前看过好几次B组的彩排,知道他们的主题。现在再看这些弹幕,难道不像是另一种形式的霸凌吗? 舞台上的灯光跟随鼓点明灭了三次,天花板上降下长方形的四束蓝色灯光,将正中心的秦一隅圈在其中。 鼓速变慢, 电吉他和合成器音色铺陈出一种渐强的不安,贝斯仍旧如幽灵般埋伏着。 顶光照亮了秦一隅英俊的脸孔。这张脸头一次没有满不在乎的笑, 没有一丝一毫的骄傲和疯狂,乖顺得判若两人。 他立在麦前, 双手垂于身侧,背景屏上是手写的歌词。左侧特写屏幕对着他的脸,黑沉沉的瞳孔里没有生机,只有疑惑。 [认真凝视照片上的人 难道是我死而复生?] 而这时候, 其余的所有乐手再次齐声合唱,歌词在观众池头顶的屏幕上漂浮。 困惑更深,秦一隅略微偏头。 [是什么杀死了我?] 鼓点骤然加速, 电吉他爆发出嗡鸣,压迫感极强。 观众池里有人惊呼。 “和声的词是丢手绢的歌词!” 绣眼握着吉他拨片的手一停,对着话筒,发出一声“嘘——”。 器乐声在至高处骤停,所有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 在长达两秒的寂静中,心跳变得如此清晰, 疯狂撞击胸膛。 咚咚—— 极重的鼓点猛地敲下,器乐突然重新出现,所有乐器同一时间精准爆发,如百鸟齐鸣,万兽齐吼。 灯光随鼓点节奏极速闪烁,配合着器乐狂欢。 “草,这个编曲太炸了。” “李归你敲的是我的头骨吧!” 而秦一隅爆发的核嗓甚至冲破了这爆裂的器乐编排,冲破了电吉他嘹亮的嘶鸣。 [是什么杀死了我!!!] 一个死去的灵魂跃入地狱,在怒火中咆哮。 台下的乐迷无一例外地被他突如其来的核嗓镇住,只能怔忡地望着台上的人。 声波冲撞四肢百骸,仿佛一阵狂风,卷走了一切,只剩下感受音乐的一双耳朵和心脏。 舞台灯亮起,猩红色弥漫开来。 秦一隅仍在光线圈定的方块中,抬起手,握住麦克风杆。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他左手大拇指上竟然缠着一根白线。 而在这时,核嗓又丝滑地转变为清嗓。 他闭着双眼,皱眉,叙述所有伤害。 [背后阴魂不散的脚步声] 一旁的南乙也被顶光照亮。 他的红色上衣几乎融入整个舞台之中,亮银色贝斯更像是闪着寒光的刀,右手手腕戴着形似手铐的手链。颈间火红色的吉他拨片,像一枚小小的外置心脏。 他神色冷漠,微抬着头,半垂着眼望着台下的人,接在秦一隅之后进行二重唱。 声音比神情还要冷。 (“你为什么要躲?”) 两人的歌词分开来,前者是白色,写在背景屏幕上,后者则是血红色,像油漆一样喷在观众头顶的天幕。 左右特写屏幕分别对准了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孔。 或许是因为眼伤未愈,南乙的双眼仍旧泛红,没化眼妆,下眼睑也是红的,浅色的瞳孔在顶光下几乎透明,睫毛阴影闪烁。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强烈的、病态的非人感。 [烟头烫在手臂上的伤痕]/(“我们又不对你做什么。”) [他的舌头圈定我社交半径]/(“你还在和他一起玩么?”) [我的颅骨熟悉他鞋底花纹]/(“你看你多像只蚂蚁啊”) 这时候,台下的众人才反应过来。 “天哪……” “秦一隅唱的是受害者的经历,南乙唱的霸凌者说的话……” 灯光全灭,只留下秦一隅独自一人,架子鼓节奏变了变 。 他睁开眼,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是谁杀死了我 我就复生在谁梦中] 台下五千名观众,其中不少是其他乐队的乐迷,也有很多从一开始就对B组有偏见,对恒刻有偏见。 没有任何负面舆论是可以完全反转的,即便有澄清,有铁证,黑水也难以洗清,总有人只看自己想看的,否认自己不认可的。 没准儿从一开始就是在炒作? 这些乐队不是也收获了热度吗? 戏这么多,怎么可能认真在搞音乐? 有人抱着看戏的心态走进livehouse,想看看这支塞满了所有人的乐队究竟会做出多烂的东西;也有人怀着担忧和焦虑,祈祷自己喜欢的乐队能在高压之下稳定地发挥。 几乎没有人认为他们一定能成功。 正因如此,此刻的震惊才来得如此猛烈。 “天我鸡皮疙瘩狂掉……” “这首歌跟这三支乐队的所有歌都不一样!” “太神了……” 第一段副歌结束,间奏响起,秦一隅摘下麦克风转过身,众人这时才发现,他黑色衣服的背后竟然贴满了纸条,特写镜头对准了他的背影。 纸上霸凌的文字摇摇欲坠,人人都熟悉,每一句都是学生时代的亲身经历。 背景屏幕上,小明的“遗照”再次出现,背对舞台的秦一隅慢悠悠朝那照片走着。 随着他的移动,那缠在拇指上的白线也跟着牵引,大家这时候才发现,白线的另一端竟然缠在南乙的手链上。 最终,秦一隅驻足在蓝·灯·方·框的边缘,仰着头,望着那照片。 [认真凝视照片上的人 难道是我死而复生?] 屏幕上一只穿着球鞋的脚出现,一脚踢飞了那相片,木头相片滚啊滚啊,滚到观众池的天幕上,旋转着,最后竟然变成一个罐头。 乐手们用很轻、很弱的声音齐声合唱。 天幕的罐头突然炸裂开来,满屏幕滚动着红色字体,密密麻麻,全都是霸凌的言语。 秦一隅转过身。 [是什么杀死了我?] 在绣眼的“嘘”声之后,这一次的停顿,秦一隅主动将手指放到唇边。 下一刻的爆发,不只是器乐和他的核嗓。 站在台下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孔,都自动自发地咆哮出声,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无数只受害的亡魂,同一时间,爆发质问。 “是什么杀死了我——” 这句歌词也铺满了整个背景屏幕,猩红,醒目,循环往复。 音乐在这一刻化身成情绪的载体,每一个受到过压迫的灵魂,被链接在一起,成为共同体。不解、委屈、难堪、愤懑……压抑了一整个青春期的痛在瞬间被唤醒,在编排得如同暴雨一般的器乐声中,肆无忌惮地宣泄出来。 大家恍然发现,原来我们都是“小明”。 被杀死的那一部分我,是怎样的? 凶手又是谁呢? 在铺得更烈的编曲中,副歌的二重唱重现,答案直白得残忍。 台上台下,所有人激动到试图把伤痕累累的心都喊出来,唯一冷静的,只有南乙。 他弹着贝斯,红着的双眼里是不屑,是漠然,像他的唱段一样,像那些真正的霸凌者一般。 这样一张冷酷又漂亮的脸,太适合铺展华丽的“恶”之皮囊。然而无人知晓,这一字一句的伤害都是他写下的,也都是他遭受的。 [欠发育的肢体是羞辱的标本]/(“笑啊快看镜头啊!”) [剥下湿透的衬衫算什么残忍]/(“别担心一.丝.不挂。”) [走廊路过的每一双漠视眼神]/(“不喜欢和我们玩吗?”) [将谋杀粉饰为玩耍的成年人]/(“不喜欢就去死吧。”) 受虐者是煎熬的、歇斯底里的。施虐者是平静的、满不在乎的。 特写的两张脸孔,一热一冷,一个声嘶力竭,一个神色漠然。冰与火两个极端,已经无形中成为恒刻的live特色。 舞台的中心,那被灯光圈定的长方形区域忽然间涌起干冰,配合着突然降下的猩红色灯光,如同忽然弥漫的血雾一般,吞噬了被困在其中的秦一隅。 血雾向上,一点点吞没他的脸孔。他忽然咬断了拴住拇指的白线,唱出下一句,也终于走出了那个方框。 [是谁杀死了我 我就……] 他没有唱完,可台下乌泱泱的几千名观众惯性地唱出剩余的几个字。 “……复生在谁梦中——” 刹那间,舞台灯光全灭,器乐声骤然消失。 整个livehouse陷入死寂的黑海,所有的观众仿佛被人抓住头发,突然被摁进水中,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下一刻,黑暗中闪现森绿的点点荧光,勾勒出一把琵琶的模样,紧接着,琵琶声乍现,如同碎玉,凄厉,渐快,渐强,杀气与鬼气并存。 “是礼音的琵琶!” “真的有民乐元素!” 很快,鼓声出现,但并非架子鼓,那声音低沉、响亮、每一击的背后都有着壮烈的尾韵,如惊雷。 绿色的逆光出现,从后往前,照亮舞台左侧,众人发现,不知何时,台上竟然布了一架直径长达一米的红鼓,而站在鼓后、狠狠敲击鼓面的,则是迟之阳。 他手中的鼓槌系着红色丝绸,白发在逆光中发着光。 “是中国大鼓!” “天哪,和琵琶一起杀气好重!” “迟之阳杀疯了!白发在这里有种一夜白头的感觉!”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气力,奋力击打。每一声重击仿佛都包含冤屈和不甘,透过音箱,疾风骤雨般,狠狠砸向观众。 但这才只是器乐间奏的开始。 闽闽的色空鼓和严霁失真的合成器交织,禅意与鬼魅融合,阿迅的电吉他如泣如诉,穗穗的贝斯继承了南乙一贯的错拍和难以捉摸的律动,仿佛回魂之人沉重又诡异的步伐。 而在他们之中,突然出现一个尖锐的金属敲击声,像三角铁,却更加锋利和干脆。 很快,秦一隅从红雾中走出,绿光照亮了他手中握着的东西——是一把钢尺、一只钢笔。他握着两样学生时期必不可少的东西,对准立麦,一下、一下狠狠敲击着。 大鼓愈来愈快,琵琶也愈发激烈,民俗混合摇滚的编曲将所有人的感官都逼上巅峰。观众们被这诡谲又精妙的合奏震慑住,捂着嘴,睁大眼睛,脑子空白,仿佛有什么从耳朵淌入胸口,疯狂地共鸣着。 每一段都是意料之外,到此为止,恐怕不会再有更高一重的冲击了。 可下一秒,一抹极其嘹亮的音色骤现,高而响亮,像一把闪着金光的长刀穿透音墙,以侵占的姿态压制住场上一切的器乐。 背景屏幕上的小明遗像再度出现,可这一次,黑白被放在乌木祭台上,左右都是彩色花圈,一对苍老的黑色背影跪在蒲团前。 “这是小明的葬礼……” 舞台幽绿,烟雾中走出一个猩红的身影,半扎的丸子头,双眼被一段两指宽的黑纱蒙住,系在脑后的部分随风飘着,身上的银色贝斯还未卸下,手里已然换做一柄金色唢呐。 “我的天啊!!!蒙眼吹唢呐!!” “太猛了……唢呐一出别的组怎么打啊……” “南乙怎么什么都会啊……” 唢呐响起的瞬间,观众池的天幕上铺展出一张草稿纸,没有笔,没有手,稚嫩工整的字像活物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着。 直到出现“我不想继续这样活了”的字句,仰着头的众人才意识到,这是一封遗书。 高亢的唢呐控住全场,成为首领,带领所有器乐,共同排出一场诡谲森森的百鬼夜行。 就在这时,顶光落下,身着绿色长裙的绣眼对着话筒,喃喃吟诵佛经。 绣眼眉间点了一枚红痣,眉眼低垂,神色慈悲,她伸手于胸前,掌心朝外,比出“无畏印”。 闪着金光的佛经如雨般倾泻在背景屏幕,封印住的,却是一对伤心欲绝的父母。 “我的天哪……这是在镇魂吗?” “是往生咒!这就是传说中的赛博超度吗……” 唢呐,佛咒,琵琶,大鼓,电吉他,贝斯,键盘,架子鼓……全体乐手,缺一不可,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呕心沥血,无数次的排练,无数次的失眠,一次次修改,一场场编排,到此刻,共同奉上这一出辛辣的悲鸣。 除了音乐,和声也再次出现,重复唱着同样的句子。 [你为什么要躲?] [你为什么要躲……] 台下的乐迷也受蛊惑,跟随着,重复唱出同样的歌词,浩浩荡荡,在黑暗的空间不断回响。无形中,他们化身成数千名施暴者,和佛经形成浩大的对抗。 舞台绿光极速闪烁,而离开了那个方框的秦一隅,扔掉了手里的尺和笔,脱下了衣服,一步步走向舞台边缘,背对着众人,张开双臂。 “是要跳水吗?” “跳水了!!” 在摇滚live中常见的“跳水”,本是乐手表演到激动时和乐迷热情的互动,可在这一刻,在这个更像是祭祀和超度的场合,秦一隅不再是乐手,而是逝去的那个孩子,倒在了人群中。 他真正地“死去”了。 耳返里出现工作人员的惊呼。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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