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做“云中鬼”,在他的身后背着一把奇门兵刃双手剑。 等他来到龙王庙附近时,展星魂还在周遭潜伏下来,观察了一下哨兵的情况。 等他见到那些哨兵目光锐利、分外警醒。这位云中鬼展星魂仔细审视了一阵之后,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这些负责警戒的战士虽然警惕性极高,巡逻时又是一丝不苟,但毕竟还是一些没练过武功的普通人。以展星魂的本事,想要绕开他们潜入郡守府,却也并不用花太大的力气。 于是展星魂掐准了两班巡逻卫兵的间隙,犹如鬼影一般飞身跃进了龙王庙。 在这之后,他在月光投在房檐、屋角、墙壁下形成阴影里无声地潜行,一步步地接近了院落里赵郡守的房间。 此时这间房子里点着蜡烛,几个人影投射在窗户纸上,从里面传出了说话声,说明他们正在商讨着什么。 展星魂心中一喜,因为他原本就是来探听消息的。现在他只要仔细听听这帮人说得是什么,回去后报告给游家少爷,自己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展星魂目光一转,眼睛盯准了赵郡守房门外一丈多远处的一棵大合欢树。 他看了看天空,静静的等着,直到空中一片云彩遮挡住了月光。趁着这片刻之机,展星魂飞身而起! 就像空中滑行过的一只猫头鹰一般,他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大树枝叶之间。 在这之后,他用合欢树宽大的树叶隐藏住自己的身形,从百宝囊中掏出了一团筷子粗细的黑绳子。 这根绳子是用柞蚕丝染色织就的,质地坚韧无比,能承受很大的重量,而且在黑夜中不会反光。 展星魂把这根绳子绑在一根树枝上,然后他整个人无声的向后一翻。 就见他头下脚上,用双脚夹住绳索。就像是从树上垂下来的一只蜘蛛一般,无声地向郡守大人的窗下滑去。 随着他的身形慢慢下降,他首先降落的头部,缓缓的经过了屋瓦房檐。 此刻的展星魂,他黑色的头巾和蒙面巾间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顺着窗纱向房间里看去。 …… 赵金锭正在带着自己的小组开会,慢慢的话题就说到了夔州官场那些现任官员这方面。 一般来说,越是听不懂的内容,就越容易让人犯困。所以屋子里伺候茶水的余慕华,一见水壶茶盏全都是满的,他便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当余慕华来到了夜凉如水的院落当中,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搓了搓脸,然后在清凉的夜风中深吸了口气,慢慢地呼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从小在东瀛长大的,如今来到夔州,生活方式和语言多少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过余慕华知道,不管自己要学什么本事,这里都比他的东瀛要强上千百倍,所以小家伙也并没觉得日子有多难熬。 更何况大家对他也都很好……想到这里时,余慕华在台阶上缓缓的坐了下来。 看这样子房间里一时用不着他进去伺候了,所以他准备打坐炼气一小会儿。 可是就在他刚刚闭上眼睛时,猛然间就听半空中衣服破风之声,“呼”的传来! 当余慕华惊讶地睁大眼睛,就见一个黑衣人正手刨脚蹬地在半空中挣扎着,大头朝下从天上掉了下来! 这一下可把余慕华吓了一跳,就在他一愣神儿的功夫,就听“扑通”一声。 那个身影已经坠落到地面上,听声音那个家伙摔得还不轻! 余慕华定睛一看,发现从天而降脸、部着地的这个家伙,竟然身穿着一身夜行服,还带着蒙面巾! 在他落地后被摔得一声闷哼之后,此人毫不犹豫的就地一滚,向着远离余慕华的院落中心滚去。 在这一瞬间,这位小朋友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肾上腺素急速爆发的状况,现在的余慕华小朋友感觉自己就像一把通州火药一样,一下子就燃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余慕华身体向前一倾,双脚在台阶上一蹬,就如同一支劲弩一般向前射去。 人还在半空,他的手已经伸向自己的腰间。 刹那间,月光下刀芒暴闪! 第3096章:鬼影无声廊檐上、以面减震、生死杀场 这一刀是东瀛著名的居合道拔刀术,余慕华反应极快,当这一刀拔出之际。他顺势从左下到右上,凌厉无比的一刀挥去! 此刻的余慕华牢记着居合道拔刀术的要领,在这一瞬间他利用了身体前冲的势头,还有拧腰甩肩、横肘抖腕的所有力道。 这位十三四岁少年挥出的一刀,居然极为凌厉! 就在刀锋发出了尖锐的呼啸,眼看着就要砍那个黑衣人身上之际,余慕华却听得眼前发出了“呛”的一声。 他的东瀛刀在向前挥动时,手上的感觉陡然间一轻! 刀断了! 就在这一刻,余慕华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沉。 随即他就发现前方那个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手中正握着一把笔直的长剑。剑身在月光辉映下,犹如灵蛇一般不住闪动。 刚才自己的一刀,竟然被对方横剑砍来,一下就切成了两段! 在这之后,地上的那个黑衣人毫不犹豫,继续挥剑前砍……由于他躺在地上的关系,所以这一剑是横着向余慕华飞来的。 百忙中余慕华毫不犹豫,空着的左手在腰间一伸。就在对方剑锋差之毫厘,就要砍到他身上时。“呛”的一声,他手中的兵刃挡住了对方的长剑。 霎时间火花迸溅! 这一招,余慕华险之又险地格开了对方长剑,却把他自己也吓得浑身冷汗! 他的身形随即借着向前急冲之势,右脚在地上用力一点,整个人在半空中翻了个空心跟斗,从那个黑衣人的身上跃了过去! 而这时躺在地上的“云中鬼”展星魂,也是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刚刚他在树上才用蚕丝绳索垂下来,还没开始偷听,就发现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半大孩子,而且还正好坐在了自己的下方。 展星魂也是艺高人胆大,他觉着自己的身影以黑暗的树荫作为背景,对方即便抬起头来也很难发现他。所以他在绳索上又无声无息的向下滑了一小段,打算继续偷听。 可是这时万万没想到,他那根绳索居然毫无征兆的断了! 展星魂当时就被猝然降临的打击,弄了个手忙脚乱。因为他大头朝下倒吊在一人多高的位置上,几乎是在绳索一断的同时,脸就落地了,基本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然后在展星魂心中一惊,前脸儿着地的一瞬间,脑子又被摔得一阵糊涂。 不过他的江湖经验还是比较丰富,他连忙一个就地十八滚,远离了那个下面那个半大孩子的位置。 因为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孩子腰间,可还别着一把弯弯的东瀛刀呢! 话说刚才在树上时,这位云里鬼展星魂还在想着,这把刀看起来跟他的师弟“雾里虫”温雨蛟的兵刃,那把弧形剑的形状甚为相似。 可是展星魂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他在地面上才滚了三圈不到,就发现刀光一闪。那孩子的长刀寒光闪闪,已经到了自己的眉睫之间! 这下把展星魂吓得亡魂绝望,他连忙从腰间抽剑格挡……好在他这把双手剑出自名匠打造,才借着对方汹涌而来的刀势,一剑将对方的刀砍成了两截。 在这之后展星魂顺势出招,本以为志在必得。却又被那个孩子不知拔出了什么兵刃,挡开了他的长剑,这时的展星魂已被吓得胆战心惊! 他哪里知道这个少年来自东瀛,按照他们的习惯,一向腰间都是一长一短插着两把刀的。 这时的展星魂,从他发现绳子断掉一直到现在,才过了不到三秒钟时间。却是连遭剧变,在生死间走了一个来回! …… 当展星魂从地上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时,他双手剑光芒一闪,就要顺着来路杀出去。 可是刚才从他身上飞过去的那个孩子,却恰好拦在了他逃跑的路线上! 就见那个孩子手中,正握着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刀。这时的余慕华一见贼人气势汹汹的持剑而来。他毫不犹豫的摆出了一个进手招数,同时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有刺客! 这一下,把展星魂吓得白毛汗都下来了! 他可知道周围的那些通州军,身上都是背着步枪的! 要是一旦被这种霸道之极的枪瞄上,他就是再练二十年的武功,也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时,展星魂的眼中立刻便凶相毕露! 趁着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准备使出全力,一剑将面前这个少年砍成两段。 毕竟自己这把剑质地极好,又比对方的兵刃长得多,想必这个少年的短刀也拦不住他的全力劈砍。 想到这里时,展星魂身形猛烈加速,将手中的长剑猛地向着空中一举! 就在这一刻,只听他身后的那间屋子里有人大声喊道:“刺客在哪儿呢?” 声音还没落,只听得屋子里传来了几声钢铁物件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咔嚓”声……展星魂立刻就被吓得眼前一黑。 这还不明白吗?一听声音就知道屋里的人拔出了短火枪。以火枪的发射速度和威力而言,从现在开始他的性命已是在弹指之间! 就在这一刹那,展星魂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只见他身形犹如鬼影般一闪……他这个云里鬼的外号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身子一扭,就躲开了少年向他砍来的一刀。然后一转身就来到了那个少年的身后。之后的展星魂毫不犹豫地拔腿向前狂奔,几大步就来到了墙根下。 刚才的一瞬间,他没有去斩杀这个少年,也没有跑向另一个方向,而是果断的绕开了面前的小家伙。就因为这样一来,屋里的人想要向他开枪时,那个少年会正好处于房间门窗和自己之间! 所以敌人有极大的可能,会因为担心误伤自己人而犹豫一下。而他展星魂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寄托在对方这一下犹豫上! 等展星魂飞身而起,眼看着院墙离自己越越近时。他的一心就像被人死死地捏住,然后用力的朝喉咙口拽去一样,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因为在这一刻,他身体跃上半空,后面也没有了那个孩子的遮挡,正是对方开枪的绝佳时机。 所以这一瞬间,展星魂只觉得后背上有如针刺一般,整个人都紧张得颤抖了起来! 第3097章:几番生死渡夜风、飞贼惊魂、冷月无声 身在空中这一瞬,简直就像一生这么漫长。 当云里鬼展星魂越过了院墙,身躯开始在空中下降时,他这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重新回到了原位。 万幸身后的那帮家伙,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开枪,自己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等到展星魂脚下一落地,他立刻就向前狂奔了数丈远,然后一个鱼跃便扑进了一个灌木丛中。 好在他跳出来的一刻,周围并没有巡逻队。而他现在隐藏住自己的身形,也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主自家这条小命儿。 因为他心里清楚,在月光下哪怕他跑出去老远,身后的步枪打来也足以将他射穿。所以他现在暂时隐藏在黑暗处,反倒更不容易被对方发现。 随即他隔着几丈的院墙,听到院落里一阵大乱。院墙外面也开始有巡逻队的战士,向他跳出来的院墙方向疾奔而来。 这真是死里逃生!此时的展星魂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的手颤抖着摸向了腰间,在那里他的腰带上拴着一个活扣,上面系着一根黑漆漆的绳子,绳子的一头正连向了百宝囊中。 当他终于摸到那个绳子头的时候,黑暗中的展星魂立刻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的手摸到了绳子末端,那里是一个平滑整齐的切口,就像是被咬了一口的黄瓜一样干脆利落……这分明就是被人切断的! 原来他刚才从半空中跌落,是中了人家的暗算!这的展星魂咬牙切齿地发了一阵子狠,伸手就去摸自己放在地上的双手剑。 此时月光如水,他得赶紧把这把剑回鞘才好。不然万一剑光反射被走过来的护卫队看到,那时他只怕是插翅难飞。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才向地上一伸,身体却是陡然一僵! 此刻的展星魂缩在灌木丛中的暗影里,就见前方的院墙下,左右分别跑来了两支护卫队,在他跳过来的院墙外汇合到了一起。 就听卫兵中有人说道:“去向大人报告,贼人从这里跳墙之后跑了,附近没发现贼人的踪迹,现在安全了” “谁说这里没贼的?”就在这时,离这些卫兵不远黑暗处的展星魂,在心里悲愤万分的想道:“安全个锤子!” “我特么刚把剑放在这儿,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让人偷走了!” …… 展星魂又不傻,今天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先是绳子被割断,然后贴身兵刃又无缘无故的消失,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遇上高人了。 可以想象,对方既然能无声无息的潜进他身边,把他放在地上的双手剑偷走。那人家顺手把剑朝他脖子上一勒,要了他这条命也没什么难度。 所以这时的展星魂已经被吓得亡魂皆冒,而且他藏身在灌木丛中,既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更不敢转身逃跑。 他现在得等着外边的士兵撤了,才能悄悄的离开这里……当然前提是那个黑暗中的高人,根本不希得要他的命! …… 此刻的院落中,余慕华小朋友看着地上,自己那把断成两截儿的太刀,觉得特别心疼。 话说他这把刀并不怎么值钱,而且以锋锐著称的东瀛刀刚而易折,在战斗中被打坏了也是寻常事。 只不过他如今身在大宋,兵刃断了却没办法另寻一把来替换,这让余慕华觉得心里十分别扭。 这时屋子里的人也冲了出来,他们手里全都握着防身用的手枪。 话说不管是赵金锭还是沈墨的弟子,全都带着质地精良的自动手枪。他们既然被派到这里,元首当然是毫不吝惜的分给他们最好的武器。 可是当这几个人冲出房间,跳到院子里时,却只看到一个依稀的黑影在墙头上一闪,人就不见了。 这时赵金锭见到奸细已经没了踪影,又听到院墙外传来了士兵奔跑的脚步声,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他的目光,下意识的在自己人队伍里扫了一下……其实他是在找那位元首派给他的贴身保镖,李慕鱼姑娘。 眼下刺客都进院子了,那位保镖妹妹在干什么呢? …… 此时的院落中,大家还提着手枪警惕监视着四周,以防还有其他的奸细。 而这时的李慕鱼姑娘,却悠然自得的靠在院落中那棵合欢树上。 看她的样子面带笑意,似乎是一切如常,可是赵金锭却陡然愣了一下。 那位李慕鱼姑娘的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奇怪的兵刃! 这是一把长剑,剑身部分比寻常的宝剑要长一些,几乎到了三尺六寸,它的剑柄长度也接近一尺。 只见这把剑寒光四射,在月光下有如活蛇一般不住的颤动,明显是一把非同寻常的利器。从它的形制上看,这似乎是双手使用的奇门兵刃。 也不知道这位李慕鱼姑娘是从哪儿弄来的这把剑,反正赵金锭在这之前既没见过她身上配过剑,李姑娘随身行李里也不可能带着一个这么长的家伙。 正在赵金锭心中暗自诧异时,却见李慕鱼姑娘在月光下盈盈迈步,来到了余慕华的面前。 此刻李姑娘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等余慕华一抬头,看见那把寒光四射的大长剑特别眼熟,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这不是刚才那个黑衣奸细手里的宝剑吗?一时间余慕华心中惊诧万分,他难以置信地想道:这都见了鬼了!它是怎么跑到李姐姐手上的? 随后李慕鱼把手中剑向着余慕华一递,笑着说道:“既然你的兵刃断了,那这个给你凑合着用吧!” 余慕华见李姑娘面带笑意,倒转了剑柄将这支长剑向他递来,他随即苦笑着说道: “多些姐姐……这把剑虽然也是双手用的,但我原本的东瀛刀是带着弧度的,用法可跟这笔直的长剑不一样。” “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就见这时的李姑娘,依然保持着把长剑向着余慕华递去的姿势,脸上还带着笑意说道: “武道原在于心、不在于器,兵刃是弯的还是直的,又有什么分别?” 第3098章:匣中长剑若有灵、消于掌中、落于头顶 听了李姑娘的这句“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余慕华顿时就是一愣! 他觉得李姑娘的这句话里,竟像是包含着武学的大道至理! 他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过来,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去接那把剑。 因为这孩子的心里,终究还是觉得自己苦练多年的刀术,要是换了一把不称手的兵刃,只怕是难以发挥出威力。 就这在这时,却见李姑娘脸上的笑意未改,可是持剑的手却缩了回去。 李慕鱼姑娘伸出另一只手的三根手指,捏住了剑尖。然后这把光华四射的长剑被她两手一拗,就弯成了一个弓形……“啪!”的一声! 这把百炼精钢的长剑,竟然被李姑娘信手折断了! 这把长剑如此锋利,一看就不是凡品。刚才的前一刻李姑娘还想把这支兵刃送给余慕华来着。 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出手毁了兵刃,做得干脆利落,这使得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慕鱼的身上。 就见李姑娘面色淡然的一抬手,“嗖”的一声,把左右手的断剑全都扔到了院墙外。 在这之后李姑娘一边往回走,一边摇着头,口中慢慢地说道:“做事若无规矩,便不成方圆。做人若无规矩,便与禽兽无异。可是练武之人若是在武道上,心中先有了规矩,那你的成就就会止于规矩之内。” 说到这里时李姑娘叹了口气,她脚下一步一步未停,一边走向会议室一边缓缓说道:“你不是问过我,我的身法为什么会那么快吗?我告诉你小家伙……” “若是此时,你心中满是一道道墙,你如何快得起来?” 说到此处时,李慕鱼已经走到了房门前。就见她站下来,回头向着余慕华淡淡地看了一眼。她脸上神情无悲无喜,似乎是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李慕鱼淡淡地说道:“余让先生煞费苦心,将你送到大宋。你已横渡沧海,已经看过这无边的锦绣山河。你还有名师指点,贵人相助。” “可是我们用了这么多心思,把你从那个笼子中提出来,你的心却依然留在那个笼子里。” “既是如此,你在大宋的武功进境也必有限……余慕华同学,你可以休矣!” 说到这里,李慕鱼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房间,只留下满院子面面相觑的人。 …… 这时的大家包括赵俊守在内,全都看得出,这是李慕鱼姑娘在用高深的武学之道点化余慕华,是以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余慕华。 可这时的余慕华,却像是刚刚被惊雷劈中一样,一脸的震撼与惊讶! 在这一刻,余慕华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原来刚刚李姐姐是在试探他的器局,人家想看看他的气度如何,心胸有多开阔……可是他却完全不合格! 刚才的自己,连一把和自己兵刃稍有不同的剑都难以接受,又何况是神州大宋的神奇武功? 这时的余慕华只觉得汗流浃背,不由得对自己刚才的狭隘和愚蠢,心中暗自悔恨不已。 可是没办法,那把锋利的长剑已经被李姑娘信手折断,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而且以后若是再有什么危险,他就只能凭着手里这把一尺来长的肋差,去和敌人对打! 一时间,余慕华站在院落当中,心中当真是悔恨交加! …… 就在片刻之前,在院落外面树丛里趴着的云中鬼展星魂,看着那些卫兵巡逻了一阵之后,渐渐的远去了。 他松了口气,身体慢慢从灌木丛中无声地站了起来。 夜风呼啸之中,在无人的草木暗影中出现了一个黑影,这情景真是十分的诡异阴森……可是还没等他站到一人高,展星魂的头上却陡然间发出了“嘣”的一声闷响! 战星魂吓得心胆俱裂,一捂脑袋又原地蹲了下去。 这一下不知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打得他脑袋一阵剧痛,外加一阵眩晕! 这时的展星魂清楚的感觉到,一个大包正在自己捂住脑袋的掌心里飞速生长……他一看地面,又吓得差点来了个原地起跳! 在他的脚下,赫然是一把自己熟悉无比的剑柄。那分明就是他双手剑的下半截! 至于这把剑的剑尖部分,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刚才这把剑从他身边离奇消失,又在片刻间在夜空中飞了回来。可是剑身不但被人折成了两段,成了废物。而且它还反噬其主,完成了自己作战生涯中的最后一击……把他的原主人砸了个头昏眼花! 这时的展星魂,心里暗自大叫不妙。他觉得自己自从进了龙王庙之后,简直就是活见鬼了! 要是真有人武功比他高,明刀明枪的击败他,甚至杀了他也就罢了。偏偏在他身边,老是像闹鬼似的弄出些离奇古怪的事。这让此时的展星魂心里暗自抓狂,几乎要崩溃了! 他一脸哭相的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抄起了自己的半截断剑,然后便转身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在这一刻,展星魂已经下定了决心。这短命的龙王庙,这么阴森恐怖的所在,下回打死他他也不来了! …… 等大家回到会议室以后,赵金锭一问,李慕鱼才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那个展星魂在刚一进院子的时候,他的行踪就已经被李慕鱼姑娘发现了。 在这之后,李姑娘当然想弄清楚他是个奸细还是个刺客、或者是来偷盗东西的贼。果不其然,很快展星魂就到了门前的大树上,准备当个倒挂金钩的偷听者。 于是李慕鱼用飞镖斩断了绳索,摔了展星魂一个大马趴。 在这之后展星魂和余慕华争斗时,李慕鱼手中的枪也始终指着那个潜进来的奸细。 所以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李慕鱼想让余慕华增长一些实战经验,所以才故意放水的。 在这之后黑衣人逃走,李慕鱼姑娘又凭着鬼魅一般的轻功身法越过院墙,找到了展星魂藏身的所在,还顺手抽走了他的双手剑。 话说展星魂的本事虽然不低,那也分跟谁比。他无论是武功还是暗杀刺探的手段,若是跟李慕鱼比起来,那可真就是云泥之别了。 第3099章:星魂颤颤如鬼行、云中暗影、月下追踪 所以这件事的全过程中,展星魂都被李慕鱼玩儿得心惊肉跳,最终还落荒而逃。 李慕鱼说到此处时,赵金锭却皱了皱眉。 其实刚才这件事,李慕鱼正确的做法是将这个刺探情报的奸细当场抓获。然后审问一下他背后的主使,还有他知道的情报。即便是不这么做,李慕鱼起码也应该将他原地斩杀才对。 可是李姑娘却没有这么做,赵金锭在诧异了一下之后,他随即想起了一件事! 他的目光,立刻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 果然在这一刹那,赵金锭已经明白了李慕鱼姑娘,为什么没有捉拿那个奸细。 因为屋子里大家都在,只有那位情报主管鱼洋先生却不见了! 好家伙!想到这里时,赵金锭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战! 对面的这位李姑娘,到底是统帅的亲传弟子,手法真是自己望尘莫及。就这么短的一会儿工夫,李姑娘已经想出了这样的妙计。 哪怕就是刚才那个露馅的黑衣奸细,她也要利用得淋漓尽致才肯罢休! 这位李姑娘今年分明才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行事时的思虑却如此老练深远。这让赵金锭心里也忍不住想道: 这都什么人啊?果然统帅的弟子,个个都是妖孽般的人物! 话说这位赵郡守的头脑也很灵活,他一看见鱼洋消失,就把事情猜对了七八成。果然李慕鱼是故意放那个黑衣人走的,而那个奸细逃离的时候,鱼洋就跟在他的身后。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通过跟踪这名奸细,知道他的主使人是谁。甚至鱼洋还有可能顺藤摸瓜,探听到敌方的情报。甚至鱼洋和李姑娘他们,也许还有下一步更深入的计划! 所以赵金锭想通了之后,他会才会觉得李慕鱼姑娘把这个刺客利用得,真是淋漓尽致。 至于刚才为什么是鱼洋而不是李慕鱼,亲自去追踪那个刺客,就是因为李慕鱼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赵金锭。 所以哪怕刚才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个奸细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李慕鱼也不能离开这里,所以她才会将鱼洋派出去做了跟踪者。 当然,今晚的整件事里其实只有一个意外,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不在李慕鱼计划中的。 那就是李慕鱼把双手剑折断以后,随手扔出大墙时,恰好打中了云里鬼展星魂的脑袋。 这纯属展星魂的人品过硬,和李姑娘的奇思妙计却并无半点关系。 …… 在这之后,赵金锭伸头向院子外面一看,就见余慕华还在庭园中傻呆呆地站着,看着地上自己的两截断刀发愣。 赵金锭苦笑着向李慕鱼说道:“我知道李姑娘你是为他好,可是也用不着下这么猛的药吧?人家孩子才多大?万一被你逼疯了可如何是好?” 这时的李慕鱼笑了笑,看了外面一眼道:“这孩子要脱胎换骨,彻底变成一个大宋人。” “他要接受大宋人的生活方式,学会像大宋人一样思考问题。甚至他回了东瀛之后,在此后的一生都会怀念在大宋生活的这段时光。” 李慕鱼盘着胳膊,往椅背上一靠道:“在武学上,我要让他把之前所学的通通忘掉,彻底变成我华夏武者,这一切就应该从今天开始。” 李慕鱼神色淡然道:“他要面临的是彻底的改变,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是什么太郎,而是要彻底变成余慕华。” “可是现在他却连一把剑都不肯接受,而是一味想着过去的东瀛武技……像这样的孩子,我不用狠招儿能行吗?” 此刻的赵金锭听李慕鱼说起余慕华的事,李姑娘的用意,似乎居然还在武道之上。 这里涉及到了改变人心和信仰之道,正好和元首经营东瀛的思路不谋而合,这也让赵金锭大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李慕鱼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向赵金锭说道:“要想彻底改变一个人,就要先击碎他从前的信仰。” “那东瀛蕞而小国、弹丸之地,所谓的武技一味强调意志的力量,不断的催眠自己,把武者弄得跟狂信徒似的。这样的武道若是留下一星半点,都对小家伙的发展极为不利。” “所以咱们现在就像是一个养鸡的人,接手了一间有鸡瘟的鸡舍。我们要做的不是往里添一些新的鸡雏进去,而是要把所有的鸡全都抓出来杀掉掩埋。彻底清理之后再重新开始。” “所以这小家伙,现在需要的是忘记而不是学习……我明白了!”这时赵金锭立刻点了点头,感叹李姑娘的方法真是一点都没错。 在这之后赵金锭看了看外面,向李慕鱼问道:“既是如此,那位鱼洋先生此去有没有把握?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应该没事,他受过专业训练。”这时的李慕鱼摇了摇头,向着门外的夜色中看了一眼。 …… 李慕鱼现在真的没有太担心,因为鱼洋此去跟踪那个黑衣人,会受到伤害的可能性还真是很小。 要知道这位鱼洋先生,早已不是五六年前那个东夏王子蒲鲜合哥了,他早已是今非昔比。 在这期间,鱼洋在通州保卫战中经受过战火的洗礼,那时他的武功就已经小有所成。在这之后他又是日夜勤学苦练,功夫的进境已是一日千里。 另外这个家伙是皇家血脉,头脑也十分聪明,远非常人可比。再加上他还受过一系列谍报方面的训练,从谋略水平和武力水准说,都已是十分出色了。尤其在李慕鱼的帮助下,鱼洋这小子的身法绝对是飘忽来去,犹如鬼魅。 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统帅授予的自动手枪和微型冲锋枪……所以这世上的所谓武林高手,要想杀这位鱼洋先生,弄不好自己却反而会死得很难看。 这时在夔州城内,黑暗的街巷中,那位云里鬼展星魂还是毫无察觉。 他穿房越脊一路施展轻功,向着游家别院的一栋小楼方向飞奔而去。 此刻月华如水,映照全城。一个夜枭般的身影正跟在展星魂的身后,无声地向着游家的核心之地,步步逼近而去! 第3100章:珠帘漫卷暗凝芳、拖刀之计、回马一枪 云里鬼展星魂来到的这座小楼,坐落在城中一处清幽的院落。 让他去探查郡守府的游家,绝大部分产业都是土地,遍布在夔州各地,但是他们在州城内的房舍和买卖店铺也不少。 这个小楼附近环境雅致,正是游家家主所居之地。 当展星魂上到二楼时,他一眼就看到了被灯光照得明晃晃的小厅内,一张椅子上坐着他师傅井中龙。 今天“坐井观天”这四位只来了他一个,井中龙本人也并没有亲自出手,而是让自己的弟子展星魂去夜探郡守府。 可是展星魂回来时,却是满面羞愧。 井中龙一见展星魂面色铁青,眉头一皱正想要发问。展星魂伸手便从腰间拔剑……这一手顿时让屋子里的人吃了一惊。 可这时他们却见展星魂拔出来的这把剑,长度却只有一尺,剩下的大半截已是不翼而飞。 展星魂将这把剑放在自己老师面前的桌子上,回身缓缓跪下,低下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弟子此番查探,在郡守府遇上了暗中保护的高人,几番遇险,险些丢了性命。” “这把剑,弟子先是失窃在先,而后又被人折断送了回来,可弟子却连那个暗算之人长什么样儿都没看见!” “弟子学艺不精,办事不力,还请师傅重重责罚!”说罢展星魂的额头“咚”的一声,重重地磕在了楼板上。 听到了展星魂的话,他师傅井中龙立刻冷哼了一声,然后他转过身,向着小厅另一边的一处幔帐中看去。 …… 此刻的鱼洋,也潜行到了小楼顶上。 他用后脚跟儿勾住楼顶的房檐,整个人就像一只吊起的鱼钩一般,大头朝下探身向着小楼里面看去。 看到这里我想有人可能会问了,为什么展星魂是如此,鱼洋也是这般?他们偷听机密的时候,咋都喜欢倒吊着呢? 其实这个原因十分简单,大家只要想一下就知道。如果展星魂和鱼洋是倒吊着向屋里偷看,那么房间里面的人即便无意间向着窗户上方瞄一眼,他们也只能看见外面偷听者的半个脑袋跟一双眼睛。 而且以鱼洋的身法而言,要是发现对方有抬头的迹象,他只要一缩身就可以消失在房檐上。 可要是他整个人以正常的姿态,脚下头上的吊在房檐儿上向你观察……那不好意思,等鱼洋的眼睛能看到屋子里的时候,他的整个人就会像一个吊死鬼一样,吊在对方的房檐上。 这情形当然是十分可笑,非常容易暴露还很不方便逃跑。甚至你一不注意,还会吓死监视的目标。 所以这就是他们这些高来高去的夜行人,在偷看时经常倒吊着自己的原因。 等鱼洋看到了屋里的情形,他发现那个井中龙身上神完气足,显然功夫不浅。 这位井中龙身穿着一身青布长袍,脸上一片长长的黑胡须已经隐现斑白,看起来年龄大概也得有五十岁上下了。 这家伙袖口下的手腕部位,露出了两个利落的箭袖。鱼洋一看他挺直的腰背和精光四射的双眸,就知道此人身上的功夫非比寻常。 于是鱼洋加着十分小心,尽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和动作,以免被对方察觉。 …… 井中龙听到了弟子的回报,向着小厅内侧幔帐中看过去时,鱼洋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 这面幔帐甚为宽大,把小厅一分为二。里边的人好像不愿意跟外人对面谈话,所以才用帘子把自己遮了起来。 话说这幔帐的质地也是十分华贵,竟然是由松子大小的珍珠穿坠而成,在蜡烛的光辉映照下,这片珠帘宝光隐隐,夺人的双目。 这时展星魂的师傅井中龙沉声说道:“想不到那个赵郡守身边,竟然也有扎手的硬点子,不过那也无妨。” “待我亲自去探查一番,会会那位损毁我弟子兵器的高人,我倒要看看他有多高的武艺!” 说到这里,井中龙向着珍珠幔帐中微一拱手,便要起身出去。 而这时就听珍珠帐中有一个女声,不急不缓地说道:“依我看,龙先生就不必去了吧。” 此刻在窗子外的鱼洋,听见里面的声音柔软娇美,并不怎么苍老,他心中也是暗自诧异了一下。 原本他以为游家的主事者,那位九奶奶的年龄再怎么也该在中年以上了,可是没想到听声音却是如此年轻。 就听里边的九奶奶向着井中龙说道:“既然对方也准备了高手,那想必就是有备而来,龙先生也不必急于现在就去涉险。” “我让贵弟子去探查情况,就是想知道郡守身边那些护卫里有没有江湖人士。既然里面有高人在,咱们心中有数就行,也不必立刻去跟他们分个高下。” 说到这里时,小厅中的井中龙眉头一皱,似乎对九奶奶拦住他的行为有些不解。 而里面那个声音却笑着说道:“眼下只是双方试探之时,还远远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刻,更是谈不到结果赵郡守的性命。” “若是龙先生现在去,不管是杀了他们还是打败他们,都有可能引起强烈的冲突。更何况,若是今后咱们和赵郡守这盘棋下得越来越激烈,龙先生还怕没有出手为弟子报仇雪恨的机会?” “我听说你们武林人士都有几招防身的绝技,以备遇到真正的强敌时使用。” 说到这里时,幔帐里那个女声似乎是笑了笑道:“这些像是拖刀计、回马枪之类的绝招,龙先生总不会刚跟敌人一见面,就马上使出来吧?” “九奶奶此言,却是何意?”听到珠帘里这位女子的话,龙先生脸上的愤慨之色也消下去了不少。 “龙先生,您现在就是我游家的绝招。”就听珠帘里的九奶奶笑道:“咱们和赵郡守的对弈才刚刚开始,哪有现在就匆忙使出绝招的道理?” 听到此处,这个井中龙已经明白,九奶奶这是不愿让他出手。 而且人家还好言相劝,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下。井中龙点了点头,也只好应承下来,不会立刻去郡守府找麻烦。 而此刻的鱼洋在外面听着,却是暗自皱了皱眉。 身为一名资深密谍,鱼洋在刚才九奶奶的那番话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3101章:谁料裙钗藏忠良、内忧外患、苦心一场 他的第一感官是:这个九奶奶很有城府,相当不简单! 刚才她那段话虽然十分简短,并没说上几句,里面却透露出了很重要的信息。 首先就是这个九奶奶头脑冷静,思路清晰,而且做事不急不躁,举重若轻,还真是有大家族稳重的风范。 仅仅是这份镇定,这位九奶奶就足够做他们郡守的对手了。 其次这个九奶奶在人心掌控方面,似乎是异常娴熟。 刚才那位黑衣人的师傅,明显是一个行事老辣的江湖人。所以当弟子受到折辱时,他立刻就要翻身回去报复。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却还是被九奶奶几句话就消去了怒气,打消了再次夜探郡守府的念头,而且双方还不伤和气。 这位九奶奶用“绝招”这样的说辞,使得这位江湖豪客面上有光,觉得没有坠了自家的威风。这个九奶奶言辞间有这样的说服力,也是十分难得。 想到这里,鱼洋心中不由得暗自恼火起来。 像是这样的家族,夔州城内还有另外三户,而且他们都是地头蛇。现在他们声势浩大一呼百应。反过来说,赵郡守眼前的局面可就难办了。 …… 这个时候,夜已经深了。看起来那位井中龙就是在此等着他弟子回信的。在云里鬼展星魂铩羽而归之后,这两师徒二人也没什么收获,正事说完之后就告辞离开了小楼。 等他们走了以后,鱼洋却依然留在原地,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收获。 过了一会儿,就见从小楼外面又上来一个人。此人来了以后,珠帘中的那个女子松了口气,命人给这人上茶。 听他们的口气,这二人很亲近,并没有陌生的感觉。 鱼洋一眼就认出了上楼的这个家伙,在临安自己还因为美洲人参的事,把他好好的寒碜了一番……此人正是那个螳螂脑袋秦瑞。 秦瑞上得楼来,拿起茶来吃了半盏,然后叹了口气向着珠帘内说问道:“不知这次查看郡守府的结果如何?妹妹赶紧说来我听听。” 原来这二人是兄妹关系,此刻在外面偷偷听的鱼洋暗自记下了这一点。 只听得珠帘内那个女子,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对方有备而来,咱们派出去的人铩羽而归,什么消息也没得到。” “即是如此,那接下来怎么办?”听到这里秦瑞吃了一惊,关切地向着珠帘里问道。 “还能怎么办呢?四家人拧成一股绳,跟这个赵郡守打擂台呗!”珠帘里那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无奈。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游家也是内忧外患,麻烦事一箩筐。” “那个赵郡守是有备而来,他背后靠着通州军庞大的势力,又有朝廷的大义名分在,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咱们呐,说不定哪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整个家族被人连根拔起!唉!” 说到这里,那女子又叹了口气道:“可就在这样的危急时候,游家的那些嫡系子弟却是蠢蠢欲动。他们都担心我这个老太爷的小妾,掌管了整个家族的财权。尤其是那几位正房少爷,更是每天想着要夺回自家的产业!” “说起来这事儿,其实都怪我!”这时的秦瑞一脸羞愧,低下头去说道: “若是有我在京中当官,堂妹你有临安官官场的势力为你撑腰,无论如何这帮人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造反。” “只怪我丢了官身,才会让堂妹失了依靠,弄得今日如此犯难!”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你想丢官吗?”这时珠帘里那个女子,反倒出言安慰了秦瑞一句。 只听那个女子感慨地说道:“游家这些人,老一辈的贪婪昏聩,只想着把财权搞到手里,他们好用来给红姑娘赎身,在花街柳巷里败家花钱。” “那些年轻一辈的子侄还未长大成人,却早早的在心里把我当成了对手……我现在是一寸也退不得!” “我要是在家主的这个位置上,他们还能同仇敌忾的对付我。若是我将家主之位一放手,这些孩子立刻就会因为争夺家产,自相内讧起来。” “到时候这硕大的游家真要是分崩离析,眨眼之间便是一盘散沙。到那时整个游家的产业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家族侵吞霸占,便是理所应当之事。那些正房子弟也许还有性命之忧。” “老太爷当年对我恩深义重,临死前又把这份家业交到了我手上,我便绝不能看着它灰飞烟灭!” “再让这些孩子们骂我几年也罢,终归等他们长大了,明白了事理。等我将游家产业交回的时候,他们就该明白我这一番苦心了……” 说到此处,珠帘里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有些心灰意冷。 而这时的鱼洋,分明看到屋子里的秦瑞,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的冷笑。 很明显在这位秦少爷的心目中,既然得到了这样一大份产业的权柄,要是再把他交回去,那可真是够傻的。 这时的鱼洋在外面,也听明白了珠帘里那位九奶奶的来龙去脉。 如果这女子说的都是真的,那就说明当年的游家老太爷,目光还真是非比寻常。 在整个游家都是一群废物的情况下,他竟然能找到这样一名女子,把家业交给她来执掌。而且离奇的是九奶奶不但有这样的水平和能力,良心竟然也不错! 果然天下之大,奇人奇事无所不有,真是让人心中暗生感慨。 想到这里,鱼洋看见那个秦瑞起身告辞而去,小楼中的女子也命令丫鬟们检查院中各处门锁灯烛,看来似乎要睡了,于是鱼洋也撤了回来。 …… 在这之后数日,夔州城内的反对势力,和赵郡守之间的对抗似乎是停止了。 夔州一片风平浪静,可空气中的紧张感却越来越强。 周围漂浮着一股危机四伏的味道,很多人在黑暗中等待着时机,准备在敌手露出破绽时发出致命一击。 等赵郡守来到此地三天以后,他也开始整理夔州境内的政务。 这位赵郡守发布了命令,从今以后“帅漕宪司”四厅里,一定层级上的政务全都要请示郡守,予以批复了才准许执行。 第3102章:稳坐府中何用忙、金漆金锭、枪头银样 换句话说小事郡守府根本不管,赵郡守要专抓大事。 得到了这个消息,夔州官场上也震动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位郡守大人是要抓权了。 而且郡守府发布的政务改制条款,非常清晰明确,甚至详尽到令人发指。显然这东西不是他赵金锭一个人编出来用于夔州的,而是整个天下的郡守府,都要获得这样的治理权限。 到了这个时候,下属四大厅里的官员是不是要听话的照此办理?从今以后郡里的政务是不是都要听郡守府的?他们现在可要大费一番脑筋了。 再过了两天之后,移交政务的行动就开始了。州路的各级官员似乎非常合作,他们把手上正在办的案件和公务,以每天一批的数量,向着郡守府内通报过去。 他们很扎实的把赵郡守定下来的规矩,执行得异常严谨。可是才第一天,正式开始运行的郡守府就发现情况异常! …… 原来他们稍一检查下面“帅漕宪司”送上来的公文,就发现这些公文的远超了正常的数量,甚至超过了标准的数十倍还多! 按道理说各厅每天办公的数量,公文绝不可能多到如此程度。 他们略一检视,就明白了公文和案卷这么多的原因。在这里边居然夹杂着大量陈年积欠下来,未曾处理的旧日政务。 换句话说,下面的“帅漕宪司”里,正有人把多年来都没有人解决,也无法处理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繁难政务,全都向郡守府这边塞过来! 到了现在,下边那些人假合作真捣乱的嘴脸已经暴露无遗,看来他们是要明目张胆地和郡守大人对抗了。 …… 这些日子以来,通过鱼洋的侦查,夔州本地的官场,实际上形成了一高一低的两个集团。 这里边的高级集团,就是“帅漕宪司”中的各部高官。 一方面他们手里有权利,可以用来为自己谋私,另一方面在赵郡守到这里之前,他们也在本地四大家族的挤压下被迫抱成了一团,形成了一个高级文官团。 他们的水平和数量,难以和本地家族相抗衡,所以他们一方面和本地势力有沆瀣一气的合作。另一方面,这个文官集团也有些守望相助的意思,使得本地家族对外地官员的压迫不至于太过份。 而另一个集团就是本地籍贯的低级官员,也就也就是那些书吏税吏、不入流的文书之类。你别看你这些吏员的层级不高,但他们的数量却很庞大。 因为吏员不用像官员一样走遍天下,到各处去走马上任。他们在本地的差事一般都要干上一辈子,甚至有的还要传给自己儿孙的。 所以这些吏员的位置上,全都是四大家族的爪牙。这些低级官员之间形成了一个类似家族企业一样的关系,他们凝聚力极强,甚至可以牺牲自己为整个家族谋取福利,这才是一块真正难啃的骨头。 …… 眼下赵郡守要接手政务,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于是立刻就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他们这反手一招也是极其很辣:你不是要管公务吗?我就把所有多年以前陈旧难解的公务,全都发给你! 这些公务大都是两三年以前,有的甚至是十多年前的陈年官司。这里面涉及到漕运上的纠纷,还有夔州路提刑官手里多年未破解的案子。 甚至还有关于本地的大宋驻军,和地方百姓之间的土地纷争……每一桩都是错综复杂,本地的官府也无法办理,只好将他撂在那里不管。如今这些东西却全都涌向了赵郡守的龙王庙。 此刻郡守府中那些官员们,把这些陈年旧日的文档纷纷归类整理,一个一个的查阅里面的内情,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即便如此,每一天还有大量的陈旧公文继续送上来。 这些东西既处理不了,也没法给人扔回去。所以郡守府一筹莫展,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毫无办法。 事情过了两三天以后,这件事开始逐渐发酵,弄到了夔州城街知巷闻的程度。 因为这些陈年的旧案里,涉及到的很多人都收到了本地官吏的通知。说是新上任的郡守大人要处置陈年积欠下来的旧案子和公务,在三五日之内就会给这些当年打官司告状,却得不到确切消息的人一个明确的判决。 这样一来,民间一下子就沸腾了!所有涉案的人员都在翘首以盼,等着郡守府给他们一个说法。 可是几天过去了,却是毫无动静! 其实这些涉案者得到的消息,毫无疑问是本地官员造的谣。 于是民间慢慢开始沸腾起来,坊间开始传闻说,这位新上任的郡守志大才疏,既要揽权,又处理不了任何事务。 以至于这些日子送上去的公文,全都积压在郡守府那边,到现在竟然没有一笔批示下来。 如今各个衙门的官员,都在上蹿下跳的四处散布消息,说郡守大人既贪婪又不做事,已经弄得夔州官府上下一塌糊涂。 而那些百姓在等了几天之后,他们的耐心也终于耗尽了。 此刻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这位新上任的郡守大人来到这里以后,居然什么事都没干,只会捣乱。 甚至在街头玩耍的小孩都在传唱着一首童谣: “腊做的枪头、纸灯台、金漆的金锭……似泥胎!” 这里边所说的,无非是这位郡守表面上是个官,实际上却是全无用处,充满了一股讽刺挖苦之意。 几天过后,在夔州府中,这位赵郡守的声望已经下降到了极点。甚至就连郡守府派出去买菜的大师傅,都会被那些卖菜的小贩冷嘲热讽,回来的时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满是怒色。 而这时的郡守府中却是风平浪静,竟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在四大家族的严密监视之下,他们发现郡守府里那些下级的文官书吏,还在徒劳地忙活着那些陈年旧案,却没有任何结果拿出来。 而那位郡守大人依然是啥也不干,他真的就像龙王庙里的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第3103章:夔州对弈第一局、郡守召集、奇峰突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新任赵郡守的留言越传越厉害,对于他带来的新政到底能不能管用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大。 很明显,这是一次夔州郡官场和本地四大家族的联手合作,他们这次出招竟然也很有章法。 首先就是从官员的角度,他们给郡守府出了一个大难题,那些陈年旧案涌向郡守府,就是他们有意为之。 而另外一面,在夔州民间的舆论风向上,也有四大家族在推波助澜,所以现在民间的口碑对赵金锭郡守极为不利。 说实话,他们这一招的思路还是很不错的。你既然要虎口夺食,我就把毒药掺在食物中喂着你吃下去,你接受了就会被毒死,不接受还不行! 等到这件事再发酵了几天之后,夔州路的风潮已经一边倒的压向了赵郡守。到了这时赵郡守似乎已经无力回天,那些官员们也觉得自己这边就要赢了。 可就在这时,从郡守府里传出来的一个消息,却让夔州城内的军民百姓震惊了。 郡守府的士兵在夔州城四门张贴了告示,上面说就在后天,即将在郡守府门前,现场对公务作出集中处置。 所以到了后天早上,若干案件和州府事务中的相关人员,包括当事者、原告被告、证人和当时处置这件事的官员全都要按时到场,不然就要论罪。 与此同时所有夔州城内的官员,从高官到最低级的衙役,全都要在郡守府门前集合。若是点卯不到,就要处以开革公职的处罚。 这一下可谓是激起了轩然大波,就像是风暴来临前那股带着潮湿味道的微风一般,所有人都因此不安起来。 此刻夔州城内的百姓都在纳闷,怎么传说中那个窝窝囊囊无所作为的赵郡守,突然就要当众处理这些案子了? 而另一方面,那些官员心中也在七上八下地想着,这个赵郡守无疑是要还手了……可是他究竟想干啥? 如今汇聚到郡守府里的公务,光是那些难以处理的陈年旧事、案件纠纷,就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件。这些案件不是多年以来悬而未决,就是当时处置了之后,有麻烦的手尾未能解决干净。 以至于在夔州官场上,谁都不愿意去触碰这些烫手的山芋,所以才会将它们束之高阁。如今赵郡守说要现场处理,他怎么处理? 难道宣布所有的案件一笔勾销,所有人不许再告状了? 这些旧官员们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通,赵郡守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他们知道,到了后天就是决定生死的时刻到了。 那一天不是赵郡守大大的丢脸,就是他们这些旧官员受到沉重的一击。这种大锤挂在自己头顶上悬而未落的感觉,让他们心中分外憋闷。 与此同时,却也有很多官员信心十足的盼望着那天赶快到来,好让那个大草包赵金锭郡守赶紧现出原形。 …… 在这之后,很快到了郡守府公布了现场办公的这天早上。 天才刚刚放亮,郡守府门前就挤满了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这里边三百多桩案件中的涉案人员全都到了现场,他们还有亲朋好友过来观看助威。而且提前两天发布的布告,也让所有的夔州百姓心里充满了好奇。 他们很多人担心自己占不到好位置,所以一大早起来就买好了早饭提在手里,急匆匆的赶向了龙王庙前面的空场。 好在这里并不是闹市区,龙王庙前一大片地方都空着,甚是宽敞。所以周遭已经慢慢的汇聚了数千人,从城中各处依然还有人不断的蜂拥而来。 …… 今天是难得的一个大太阳天儿,这对于蜀中百姓来说可是个不多见的好天气。 等阳光渐渐升起之时,地上的潮气被晒得蒸腾起来,在清晨中雾气腾腾。 很快夔州城中的衙役赶了过来,他们在郡守府的安排下,在府门前拉上了麻绳作为警戒线。而且在周围隔一段就有一个衙役在那里控制百姓,免得他们挤得越来越近。 随后夔州城内的官员也渐渐赶过来,等到郡守府出来人一边布置会场,一边拿着名单点卯的时候。所有本地的级的高低级官员,六百多人全都到了。 在这之后郡守府里有人出来维持秩序,将所有的涉案人员带到一个地方,由持枪的卫士负责看押。而另一边所有官员点完卯之后,也都列队集结好了。 随即一排排的桌椅板凳搬出来,在外面排成了一排,摆出了开会的架势。从府里,穿着一身国防军制服的郡守大人赵金锭,也带着自己的幕僚团出来了。 这位大人一露面,周围的百姓顿时就议论纷纷。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听信了坊间传闻,以为那位郡主大人真是个草包。 所以当赵郡守出来的时候,他们不由得对这位赵郡守的面相好一番品头论足。 但是百姓中也有不少有见识的,觉得今天的郡守大人似乎是有备而来,这局面怎么发展下去还未可知。 此刻的人群中,也有不少豪华的车轿早早来到这里,占据了视野良好的位置。 从这些车轿的布帘里,有不知多少双眼睛正在向外窥视。这是四大家族的顶级人物,亲自观察事态的发展来了。 就见郡守赵金锭大人点头示意,欧阳铭洲先生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走到了场地中央,对周围的百姓说道: “自郡守府设立以来,到现在正好是七天时间。这段时间我们接到了三百二十封文卷,都是关于公务的。而且这些文卷上还说,希望郡守府尽快批示下来,以便下面各个衙门去执行。” “这件事,我相信很多夔州父老都知道了……” 就在欧阳铭洲说到这里时,就听对面的人群中有人笑着喊道:“当然都知道了,我们还知道郡守赵大人他一卷也没批下来!” 欧阳铭洲听到这里,随即便是一笑。 这位欧阳先生原本就是北方人,他虽是一位文职却生得身材健硕修长,再加上小伙子年轻漂亮,所以他即便是放在人群中也是极为抢眼。 第3104章:汇聚英才龙王殿、三百案卷、又有何难 今天他在万人中央却是悠然自得,眼前的场面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在家里跟朋友谈话一样,丝毫没有紧张或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一来,就使得我们的欧阳先生越发像是石中美玉一般,绽放出了摄人的光芒! …… 欧阳铭洲向着发出声音的那边笑了笑道: “你说的没错,我们赵郡守七天以来没有批复过任何一份文卷。由此夔州父老可能还疑惑不解……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些案卷里都是些什么事?” 说到这里,欧阳铭洲拿起了手中的那一叠文件,看着最上面一张,高声诵读道: “绍定二年元月,因夔州城北二十里处山势逼仄,导致官道狭窄闭塞。其时夔州州衙下令拓宽道路。” “但是其中一段路上,有本地民户常山开设的酒家。常山不愿拆毁自家建筑,因此道路修缮之议,至今未能完成……” “今天涉案的人都到了吗?”欧阳铭洲手中拿着案卷,回头向原告被告的那一片人里看了一眼。 随后一个商人模样的汉子立刻从人堆里站出来,示意他到了。 在这之后欧阳铭洲转回头,翻过一页继续念道:“接下来第二件……有一吴姓女子被人状告通奸,由此剥夺了继承于夫家的财产。” “他和儿子随即开始年年上告,拒不认同当时州衙宣判的结果,这是宝庆元年的案子!” “现在大家听明白没有?”说到这里时,就见欧阳铭洲把手里这一大叠案卷一挥,向着百姓大声问道: “第一件案子绍定二年元月,距离现在正好三年。第二件案子是宝庆元年的,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 “我手里这些案卷,最近的都是两年前的旧案。更早的甚至十五年前的都有。当时的官府解决不了把这些案子,把案子逐渐拖延积压下来,如今全都交到了我郡守府中!” “他们让我们尽快批复,希望郡守在七天之内就把这三百多件烦难复杂、他们办不了的案子全都批示下来!大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最近还有人在街头巷尾煽动,说我们郡守大人无所作为!他们这些有所作为的人,之前这些年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把案子都办了?” “现在我说的那两个案子,具体负责的办案人员和官员,都到了没有?给我站出来!” 说到这里时,欧阳铭洲一回头,向着被卫兵看管的那些夔州官员的方向看去。 这一下,周遭的百姓“轰”的一声,顿时就是一片大乱! 他这些人,有很多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来的。可是没想到今天的大戏一开场,就是如此劲爆! 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刚才这位年轻的官员几句话之间,就道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围的百姓顿时就明白了,那些有关郡主大人无所作为的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那些旧官员,把他们办不好的事全都往郡守那边扔了过去,然后还要逼着人家在短时间内拿出解决方案……当大家听欧阳铭洲宣读到第二个案件时,所有人心里就差不多都清楚了。 在这之后,当这些百姓们看着之前两个案子的涉案人员,包括当年处理这两件案子的官员和证人,都站出来之后,这些百姓顿时便兴奋了起来! 这是要干啥?郡守大人难道要当场处置他们不成? 这时的赵金锭,并没有人去管这间案子里的事主常山。而是笑眯眯的看向了负责这桩案件的官员,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 “这件事是你经手办的?”赵金锭郡守微笑着向他问道。 “是、是、是的大人。”这时那个官员已经感到有些不妙,双腿已经哆嗦了起来。 “你可知罪?” 这时,赵郡守的脸上笑意未散,可是在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狠辣的味道! “大人明鉴!这不怪下官啊!”这时就见那位官员“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大声叫起屈来。 “郡守大人!当年官府要拓宽道路,衙门让我去负责这件事。那边人家开酒店的常山不愿意把酒楼拆了。就算是咱们答应给人家赔偿人家也不同意,我总不能放火烧人家房子去啊!是不是?”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这时的赵郡守,目光冷冷地看着下边那个胖子:“本来一桩修路占地的事,你处理不好,那只能说你的能力有问题。” “可是你把这三年前的案卷拿过来,让我这位郡守尽快处理……我问你,那时你是怎么想的?” 当赵郡守问出这句话时,这位官员脸上的汗已经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汉水飞快地在他胖乎乎的脖子周围,流了汗津津的一圈儿。 他张口结舌,磕磕巴巴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辩驳的话。 赵金锭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上司交给你的公务,好几年你都没能完成,这就说明你无能。” “你现在还有脸把这些处理不了的案卷拿出来,这就是无耻了!” 说到这时,赵金锭郡守一边看着他一边遗憾的摇着头。他拿起了那张案卷,一边在手里晃荡着一边说道: “然后你又把这件公务交到我的手里,想要为难上官……这便是无德!” “如此无能无耻无德之人,你也配当个官员?来人!” 说到这里,在郡守赵金锭的示意下,旁边的卫兵随即过来听命。 “把他给我拽到一边跪着去,让他看看我郡守府是如何处理这桩公务的……先把他帽子摘下来,他不配戴这顶乌纱!” 随即两个如狼似虎的卫兵过来,一边一个架起这个胖乎乎的官员就走。此时这家伙已经吓的肝胆俱裂,又哪里敢有丝毫的挣扎? 赵郡守唤过了欧阳铭洲,把手里的这个案件向他手中一递,让欧阳铭洲带人去处理。 随后赵郡守又拿起了桌上的第二张案卷……就是那件告人寡妇通奸的案子。 赵郡守让卫兵把涉案之人和官员全都带上来,随即本案的原告被告、还有当时负责审案的官员,立刻就出列跪在了赵金锭的面前。 第3105章:庖丁解牛白刃翻、一毛不拔、忠孝两全 赵郡守依然还跟刚才一样,怒斥了一番当时办案的官员,然后又将这个案子顺手交给了照宇凡,让他去现场处理。 当然当年那个办案的官员,也一样被打掉了乌纱,交到了照宇凡手中。 到了这个时候,周围的老百姓已经喧闹了起来! 他们意识到这些多年积欠下来的案子,这位赵郡守竟然真的是要当场处置。而且他还不是亲自处理,而是将这些案子一一交给身边那些幕僚团的年轻人去处理。 这些后生,真的能把这些案子判明白?这可是让官府都为难了好几年的旧案! 此时百姓的心中全都充满了兴奋,一个个的拼命向前挤,想要看这些年轻人如何判案。 而另一面,那些在场的官员们,已经有不少人俩腿都像琵琶弦儿一样颤抖了起来。 他们心里都清楚,郡守大人处理这些案子是假。他一个个处置当年的办案官员才是真的! 这些官员当然知道,赵郡守这么做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们先把案卷送到了郡守府,有意想让郡守大人出丑? 所以他们是先动的手,而郡主大人随之而来的反击,也居然是如此的狠毒! 赵金锭处置这些官员的理由,才是真正让人愤慨的。这家伙恰恰利用了他们亲手送过去的案卷! 如此一来,郡守府每处理掉一个一个案子,就证明了这个当年涉案的官员又是无能之辈,又是落井下石之徒。 赵郡守处置官员的方式就是当场免职,他不但有这样的权限,而且还有充足的理由! 更致命的是,在场所有即将被干掉的官员,甚至都无法为自己辩驳。因为在这之前处理不了案子的是他们,上赶着去挑衅郡守大人的也是他们! 此时这些官员脑袋被太阳晒得昏昏沉沉,一个个在心里却全都在大喊不妙。 这个赵金锭大人,之前大家都说他是无能之辈。说的次数多了,甚至连自己人都信了。 可是现在再看,这位郡守大人分明就是一头奸猾凶狠的老狼,哪里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现在人家一个反击,不但将之前他们费尽心机造成的局面扭转过来。而且看样子,在案子中波及的官员都要被当场革职! 三百多案子啊!我的亲娘!这夔州的官员……还能剩下多少啊? …… 就在这些官员满心绝望,脸色铁青却束手无策地看着这一切时,周围的百姓已经都快把眼睛都看直了。 要说处理案件,他们可从来没看见过快到这种程度的! 欧阳明洲从郡守大人那里拿到了案卷之后,他带着卫兵、记录员和那个倒霉的官员,再加上案件中的那个酒楼老板,来到了会场的一角。 在这之后,那个官员被打掉了乌纱帽跪在一旁,准备现场观摩这位年轻官员如何裁断案件。 而这时那个酒楼的主人常山,也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欧阳铭洲。 一看这个家伙衣着华贵,脸上带着一丝毫不在意的笑容,就知道他绝不是个普通开酒楼的,只怕在当地的能力和影响力也是颇高。 这时的欧阳铭洲拿起案卷之外的一份调查报告,向上面看去。 这些调查报告,都是七天以来,赵郡守带来的幕僚团查阅卷宗、了解情况后,做出的简要汇总。 他们这个文书团做事精干迅速、目光老辣独到,所以收集来的信息,都是案件里边最紧要的部分。 欧阳铭洲向那个笑嘻嘻的酒楼老板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卷宗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酒店位置处于梅溪河边,属于水陆要道,所以行人众多。 由于那个地方正好位于城北向北的官道二十里处,所以每次从城中有人出行向北,或是有人从北方来想要到夔州城,那里都是正好歇脚的地方。 由此酒店的生意异常兴隆,店主常山在道路两边,一连排开设了十二座两层楼宇,却依然每天宾朋满座。 在最初他建造这些酒楼时,为了方便招揽客人,修建得距离官道过近,以至于造成了后期的道路堵塞。 此后官府要拓宽道路,常山又因为怕施工影响了自己的生意,才不愿拆毁重建酒楼,拓宽官道。 这封简短的报告到这里就结束了,在后面还附上了一张等高线图,上面清楚的标示了那一段的山形地势,甚至是附近河道的水文地质情况,这都是从他们带来的资料库里面摘抄下来的。 等欧阳铭洲三两眼看了简报之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位笑嘻嘻的酒店店主常山。 此时在他们附近,还有一大帮百姓目光灼灼的看着欧阳铭洲,不知这个年轻的小先生要如何处置这件事。 只见欧阳铭洲笑着对常山说道:“拓宽官道有利百姓出行,是造福民生之事。更何况官府还会给您适当的赔偿,常先生为何不愿向后搬迁数丈?” “所谓拔一毛而利天下,如此两全其美之举,常先生为什么不顺手为之,为子孙积福?” 当他说到这里时,周围的百姓听到了他的言辞,心中都未免有些微微失望。 说到这些道理,这个酒店店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既然占着道路死活不肯搬,那就说明人家根本就没把所谓的造福百姓放在心里。 这时的店主常山也笑了笑,向欧阳铭洲摇头道:“非是本人不愿意搬,只不过在官道旁的酒店后面,便是我家祖坟。” “话说当年我开酒店,也是我在拜祭祖先之时,发现周围过路的行人饥渴难忍,却没地方歇脚吃酒,所以才陆续盖了这几家酒店。” “官府若是拆了那里的建筑,一旦坏了我家风水,扰了我家先人安息之地的宁静,岂不是坏了常某的孝道?” 此时的常山说得振振有词,同时一双小眼睛露出了讥诮的味道。显然他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对他毫无办法。 其实他说的这个理由,也是这桩案子多年来悬而未决的原因。在大宋这个以忠孝治国的环境里,只要常山摆出“孝道”这杆大旗来,任你是哪家官府,也万万不敢强拆人家的建筑! 第3106章:有利天下而不为、一心求财、血本无归 所以这几年来,这条官道就因为常山乱盖乱建的这几个酒楼,以至于一直未能成功拓宽。 而此刻周遭那些百姓,无数道目光都看向了欧阳铭洲。他们的心里都在想着,这位小先生再拿出什么道理来,只怕也难以说服这个常山! 这时就见欧阳铭洲笑了笑,向着常山一拱手道:“原来常先生还是个孝子,真是让人敬佩!” “既是如此,常先生有祖先坟茔在酒店附近,官府确实不该将建筑拆毁……” 欧阳铭洲说到这里,只见常山的嘴角上已经露出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微笑。 可是随即他就听欧阳铭洲接着说道:“不过在先人陵寝旁边开设酒店,这也未免太过喧闹了,有失孝道之理!” “我官府可以不拆你的建筑,你也可以继续在那里为先人上坟扫墓……但是酒店就别开了。” “啊?”听到这里常山一愣,他的脸“腾”的一下就涨红了! 怎么回事?我这十几家日进斗金的酒店,就这个小后生一句话就不让我开了? 他刚刚还拿出孝道的大义来为难人家,没想到人家就用他的理由强逼着,要他关了酒店,弄得常山闻言惊愕不已。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我的酒店不开,官道就能修上了吗?”常山想了半天不解地问道:“你们说要处置公务,难道就是这么处置的?这不是两败俱伤吗?” “这哪里是两败俱伤?”欧阳铭洲笑着翻过手中的一张纸,向常山说道。 “你的酒店之所以如此兴旺,就是因为那边向北一里多远,就是梅溪河渡口。那里的河水平缓,大家都要从渡口上渡河而来。” “可是你看见上游这个地方没有?”欧阳铭洲说着,用手指了指那张纸上的一点说道: “再往北两里,梅溪河在这里的河道最为狭窄。官府只要在那里花些银钱建一座石桥,再把官道取直不就行了?” “到时候,来往的行人可以不用从原本的官道,也就是你家酒店的门口路过。甚至因为有了这一座桥,还可以来回节省四里左右的路程,不正是一举两得?” “啊?”听到此处,常山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而周围那些百姓,看着欧阳铭洲手中那一张画满了圈圈弧线的纸,已经都看呆了。 “修建一座石桥,费用可是非同小可!官府哪来的钱?”常山瞪大了眼睛,向着欧阳铭洲质问道。 “那还不容易?”听到此处,欧阳铭洲顿时笑了起来。 要知道他在老师沈墨建立的天骄五营中,觉得就是经济之学! 只见欧阳铭洲指着图上的一个地点说道:“在石桥修好之后,官道过了河后到了这里,正是绿柳如茵,地势平缓。” “我只要让官道从这边通过,然后再把周围的地一块一块的划开,就可以将它卖给那些愿意在此地开设酒家的人。” “到那时,我在道路两边一边,卖出五个可以建设酒楼的宅基地,并且承诺不再批复任何在附近开设酒楼的申请。这十座酒楼就是日进斗金的独家买卖!” “不用卖出十个,我只要卖出去三个,修建石桥的银钱就够了!” “到那个时候,你那个渡口和酒楼附近,绝没有一个行人会从那边经过。你家祖辈的坟茔会从此分外清静,常先生在那里看坟……不是正好?” “如今事情解决了,这桩陈年的案子一笔勾销,官府不用花一文钱就重新整修了官道,甚至还有一大笔收益。也正好成全了常先生的孝道之举,而且百姓出行节省了路程,还有石桥可以让百姓不用再支付渡船的船钱。” “就连原本在河上来回摆渡的船夫,我们也可以在酒店周围批下几小块地,让他们开设茶摊,不用辛苦摇船就能养家糊口……正是一举数得!” 当欧阳铭洲说到这里时,常山已经完全蒙了! 他忽然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眼睛就像是挨了一闷棍一样来回的乱转。 常山绝望的想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那几家日进斗金的酒店就成墓园了?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好了,事情圆满结束,现在可以销案了。”欧阳铭洲向着旁边的记录员笑了笑,提起笔来亲手在结案文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即,那位酒店店主常山被卫兵架起来,送回了周围观看的人群中……现在已经没他什么事儿了。 这时的常山才陡然醒悟,就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呼天抢地放声哭嚎起来。 这一下,他这份家业算是完了! 此时他连哭带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放悲声之际,周围的百姓还在笑着取笑他。 “怎么了大孝子?刚才人家给你钱让你让道你不让,怎么现在反倒哭上了呢?” “那位小先生事先劝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为夔州满城的父老乡亲考虑考虑?” “就是啊!人家都说了,让你拔一毛而利天下。你这家伙既然连一根毛都不肯拔,那你就抱着祖先牌位看坟去呗,又没人拦着你!” “……看见没有?这就是自己作的!谁让他做人这么损呢!我家大白鹅都说了……该啊!” 一时之间,周围的百姓说得常山满面羞愤,无地自容。 他再也没脸坐在地上大哭,撩起袍袖遮住自己的脸,一头钻进了人群,转眼间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欧阳铭洲写完了案卷具结的文书,提在手上展示给周围的百姓看,立即便换来了一阵欢声雷动的掌声! 此时大家对这位年轻的白衣学士,已经佩服得都不行了! …… “看见没有?这是有真本事的人啊!” 此时人群中,有几个商人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感慨地说道:“人家拓宽了官道、修了桥、这是对百姓施以仁义。” “做成了这些事,不但没花官府的钱,反而还因此创收了不少,这便是经世济民之学。” “最让人佩服的,是小先生处理了此事之后,他不但将恶人重重地惩罚了一番,而且甚至连渡口上摇船的船夫生计都考虑到了。” “人家这一计,真是有百利而除一害……真是高人呐!” 第3107章:有理无钱终获罪、天日昭昭,沉冤几回 “就是!这个小先生若是不去做官,肯放下身段经商,只怕不出三十岁就是一位名动天下的大商贾!” 这几个商人说到此处,他们全都没留意,在自己的身后还停着一顶小轿。 此刻在轿子侧面,碧纱织成的窗帘中,正有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打量着警戒线内,卓尔不群一身气宇轩昂的欧阳铭洲! …… 各个小组都在分头处理案件。欧阳铭洲办完了这件案子,回身就到赵郡守那里取来了一桩新的案件,继续着手处置。 同时他也把刚才那个没了乌纱帽,一直光着脑袋看他断案的官员,带回了赵郡守的桌前。 如今这个家伙已是哑口无言,这件在他手里积压了三年的案子,还没等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人处理得如此干脆利落,而且还这般精彩……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现在他别说开口为自己分辨了,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周围,那些百姓们望向他的鄙夷目光。 赵金锭大笔一挥,当场削了他的公职,让他就这么光着脑袋回去了。总算这位赵郡守还给了他个面子,没现场把他的官服扒下来。 等到这个胖乎乎的官员满脸油汗的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离开了现场。赵郡守也起身离座,背着手一个个的小组溜达过去,饶有兴致地看自己的幕僚们处理案子。 随即,他就在围观百姓最多的一个处理现场停下了脚步。 这是刚才那个告寡妇通奸的案子,处理的人是比欧阳铭洲小了几岁的学弟照宇凡。 此时周围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看着这个年轻后生断案,已经看得眼睛都直了! …… 这件案子的起因是,一家富户的老爷和家中的丫鬟有染,那丫鬟还给他生了个孩子。 当老爷发现丫鬟怀孕之后,就将她纳了做小妾,之后孩子还没满周岁,这家老爷就死了。 好在这位死去的家主还不糊涂,临死前将家中的一处宅院和临街的一间油坊,留给了这个小妾和自己的小儿子,让他们在那里又有地方住又有一份生计。 可是在老爷死了以后,家里边他的那三个儿子,就开始算计这一对孤儿寡母手中的房产。 按照大宋的规矩,像是这样的情况,如果这个寡妇一直谨守妇道,既不改嫁也没有什么逾越礼数之举,那么这份产业始终就都是她的。 但是如果她想要改嫁的话,就要把继承的产业全都交回给本家。因为按照民间的规矩,既然改嫁了别人,寡妇的儿子就要改姓,他就再没有了继承家业的权利。 就因为这个,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天,死去的老太爷的三个儿子,一起去告寡妇与别人通奸。 与此同时,还有油坊周围的四户邻居出面作证。说是他们亲眼看见住在巷子口的一个单身汉,在一天半夜时分从寡妇家的院门里走出来。 这样一来证据确凿,当时的官府立刻就将油坊和房产全都判给了老太爷的三个儿子。同时还把通奸的二人,当堂每人杖责了四十板子。 由此这寡妇带着个一周岁的孩子,无奈之下只能流落街头。 可是这个寡妇竟然死活也不肯认同官府的判决,她租了一间不大的小房子住下,一边儿在街边上给人家缝穷(就是替穷人缝补衣裳,换取微薄的薪酬),一边将孩子拉扯养大。 而且这个寡妇在这十年间,一直在不断的申诉上告。到了后来官府已经不愿再接她的状子了,她还是在衙门口哭泣大骂不休。 以至于每次她都会以搅闹者公堂之罪,被官员打上一顿板子撵出去。可是她伤好了之后又一边儿拉扯着孩子,一边儿坚持非要告状伸冤……就因为这件事儿,她都成了夔州城内的半个名人了。 十年前的通奸案子,这么一件棘手的事,如今就落在了照宇凡的手里。可是这个年轻官员却没有任何犹豫,大刀阔斧的着手开始处置案件。 他并没有去管老太爷的那三个儿子,还有那个跪在地上,带着自己十岁的儿子不停哭泣的寡妇。直接就将当时案件的四名证人单独提了出来。 照宇凡让自己的四个手下,分别对这四名证人开始审讯。他还有意的将他们隔离开来,使得他们无法串供。 此时这些百姓们听着这个四个证人,被审讯员连珠炮一般的问题问得结结巴巴,张口结舌,他们全都兴奋了起来! 这桩十年来都未曾未曾拨云见日的案子,难道今天真的要见个分晓? …… 如今这四个证人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当初他们都是受了老太爷的三个儿子的钱财,才出来做伪证的。而且在当初判案的时候,三个儿子在官府上也使了钱。 所以官府当初询问他们四个的时候,他们只要一口咬定,确实看见奸夫从寡妇院里出来就完事儿了。 可是没想到今天这一审问,提出的问题好像跟案件关联不大,却问得他们这些人胆战心惊! 其中的一位证人就住在油坊隔壁,在他面前的一个年轻官员双目如电的看着他,向他问道: “那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奸夫,当晚他身上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这家伙闻言,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子! 他非常清楚,如果这衣服的颜色他要是说错了,跟其他人交代的不相符,那就是一个大大的破绽! “没看清楚,当时天太黑了。”这个证人立刻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他手里拿着东西没有?” “应该……没有。” “当时的月光亮不亮?” “天挺黑的,小人连他身上的衣服是深色和浅色都看不清。” “既是如此,你对他的脸怎么看得那么清楚?”问题问到这里,对面年轻官员的语气已经严厉了起来。 而那个做假证的证人,就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不由自主的一阵乱颤! “你说过当时天色很黑,就说明当夜没有月光。你说他手里没有东西,所以奸夫如果手里有灯笼的话,明晃晃的灯笼你绝不会看不见……我问你话呢!” 那位年轻官员厉声问道:“你是怎么看清楚他的脸的?” 第3108章:徒劳狡辩作奸伪、旧案昭雪、一路横推 “……当时是……三更天左右。”这时那个证人在脑海里拼命转着主意,想要把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他一脸苦相地说道。 “街道两边还有人家未曾就寝,所以从临街的窗户里透出来的光,让小人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小人看得明白,确实是住在巷子口的奸夫无疑!” “哦?是这样?”那个年轻官员笑了笑,又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告诉我,都是哪一家没有睡觉?是哪扇窗户漏出来的灯光?” 等到这个证人胡言乱语的编了一通之后,总算是把谎话编圆了。 随即他就看见那个年轻官员笑着招了招手,让记录员把写好的供状拿过来,让他签字画押——这就叫“一字入公门,九牛二虎拉不出”! 当这四个人审完之后,四位证人的证词全都汇总到了照宇凡手上。 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翻阅了一下四张供状,便抬头向着四位证人说道: “你们这四个人,有的说当晚天上月光明亮,正好让你们看到了奸夫的脸。有的人却说当天晚上月色甚黑,什么也看不见。” “有两个人说,他们是透过街边的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才看清楚了奸夫的脸,可是他们供述的这些窗户的位置,却完全对不上。” “甚至还有人说他的衣服是灰色的,有的人说的是一身黑衣……你们这四个人的证词自相矛盾,各不相符,这里面最少有三个人没说实话!来人!每人四十板子先打了再说!” 照宇凡一声令下,立刻就有衙役过来将这四名证人摁在地上,抡圆了大板子便打! “大人冤枉!” 那几个证人几板子下去就疼得嗷嗷直叫,他们用手抠着地上的青砖缝浑身直哆嗦,嘴里大声地喊道:“当时的事,小的们着实记不清了,所以说出来的供状难免有错漏之处!” “继续打,我让你们停了吗?”照宇凡眼睛一看这些打板子的衙役,冷峻的目光立刻就使得他们手上又加了把劲儿。 “告寡妇通奸,这可是事关人家一生的清白!” 照宇凡冷冷的向着下面的四个证人说道:“记不清的事,你们就敢胡说?这是草菅人命之罪知道不?” 等到这一顿板子打完之后,周围的百姓门已经被这个年轻后生身上透出的官威,震慑得鸦雀无声。 衙役把四个满屁股是血的证人拽到照宇凡的面前,就见这个年轻官员低下头,笑着向他们说道:“是不是以为挨了打就完了?我告诉你们,这只不过是个警告而已。” “我会叫人继续审你们,每一次你们的证词对不上,就是四十板子。” “如果你们中间一旦有人首先招供,说他做了伪证,另外没招供的三个人就会以哄骗官府、证言作伪之罪,刺配八百里险恶军州……给我拉下去接着审!” “我招!大人我招!” “别介!先听我说!” 就在此时,一幕奇景发生了。 照宇凡的话还没落,四个证人已经争先恐后地爬了起来。他们一边疼得两腿直哆嗦,一边一边伸出手拼命拦着别人。 之后这四个证人七嘴八舌,将当初那三个儿子给了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在通奸案中做伪证的事,原原本本的招认了出来。 照宇凡随即命人将他们四个分别带出去,把当时三个儿子和四个证人,聚在一起商量证词的现场、还有当时的情形招认了出来,签字画押。 照宇凡拿着他们新的证供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警戒线前,将这四份证供亮给周遭的百姓们看。 “诸位父老!看清楚了吧?”此时照宇凡的语调中带着一股激扬之气,向百姓们大声道: “四份供状合在一起,没有丝毫错漏差池之处,这才是他们真正的证言!” 周围的百姓立刻便是欢声雷动,在一片鼓掌叫好声中,那个带着孩子跪在地上的寡妇匐在地上,猛地嚎啕大哭起来! “赵郡守是青天大老爷!小先生断案如神!您千万留下姓名,小女子要在家中给你们立下长生排位,日日烧香参拜……我这一生清白,今天终于回来了!” 这时那位寡妇已经哭得就要昏厥过去,李慕鱼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温言抚慰她的情绪。 随即照宇凡把案件整理清楚,在文书上写好了案件的经过。他一见知府赵大人正在边儿上负手而立,笑呵呵的看热闹。顺手就把案子交回到郡守大人的手中,让他具结这桩案子。 只见这时的赵大人声音洪亮地说道:“此案审理清楚,再无疑义。” “被告张氏并无失德之行,三名张家兄弟诬告之罪确凿无疑,四名证人有伪作供证之罪。” “涉案的四名证人每人杖责八十,着令退还赃款,并向案中冤屈的寡妇叩首致歉。” “张家三兄弟买通证人、诬告寡妇、玩弄律法、误人清白、每人罚银六百两,刺配沧州!” “涉案的油坊和宅院,依旧判还给孤儿寡母。证人退回的八十两赃银,以及诬告者罚没的一千八百两银子,全都判给张氏作为赔偿。” “此后一应房产银两,全部作为全这一对母女的私产。她可以自行择人嫁娶,其他人不得干涉!” “此案就这么结了,大家说好不好?”说到这里时,郡守大人竟然笑着抬起头,向周围的百姓问了一句。 “好!” 这时附近的百姓们,个个都是心悦诚服,大声的回答了这位赵郡守。 还有大胆的百姓,出声向赵郡守问道:“这天下的官儿判案,从来没有问过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好不好的,郡守大人怕是头一份儿!” “只怕不是,”这时的赵金锭笑着摇头道:“我大宋元首派到各郡的官员,全都比我强上百倍。他们按照元首的命令,一切公务都以百姓安康和意愿为准。” “所以今后的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各位乡亲父老只管拭目以待便是!” “……这就是我家元首的新政!” 第3109章:数百迷案信手去、快刀乱麻、顷刻消弭 从刚才的时候,郡守府门前断案一开始,周遭的百姓就看入迷了。 在这之前,他们看县太老爷在大堂上公开审案的机会都不多。更何况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几桩案子一起在审讯? 这一下赵郡守带来的班底中,那些年轻官员的表现立刻就震惊了在场所有的百姓和官员。 这些年轻人头脑清醒,往往一上来就能抓到事情的重点,飞快的将它剖析清楚,最终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 而且在整个过程中,他们不拖沓也没有丝毫犹豫,简直比官府里那些判了多年案子的老官油子还要熟练! 其实这些百姓和官员又哪里知道,眼前的局面并不是像他们看到的那样,完全是这些年轻人个人能力出色的缘故。 在这几天之间送过来的案件,都被他们这些人详细地讨论分析,制定了妥善的解决方案,才在现场中飞快的得以解决。就像是之前欧阳铭洲办理的酒店占地案件就是如此。 其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陈年的案件一旦积压下来,就往往很难得到处理,这里边的原因也跟官场上的先来后到有关。 像是三四年前的案子,如果你的处置方式跟之前的官员不一样,那你就要担心是不是要得罪自己的同僚或者上司。因为只要前后两任官员的判定不一样,就必然说明有一个人是错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很多案件只要一拖下来,就再也难以得到妥善处理。可是这些年轻人,谁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官场勾结?他们现在还正愁用案子往下拉人的时候,拉的不够多呢! 正因为以上的诸多原因,所以这些年轻人解决起案件来心中胸有成竹不说,还是毫无顾虑,那自然是一点阻碍都没有。 所以这些老百姓的面前,才会呈现出这样一幕情景,案件快刀砍萝卜一样砰砰砰砰一路剁过去,真是信手拈来迎刃而解,看起来痛快之极! 就在时,被卫兵看管起来的那些涉案人员之中,有不少原告和被告脸上的颜色都在急剧的变化。 这里面曾经贪赃枉法诬陷别人的,难免心中发虚。而那些被人冤屈的百姓,则是因为看到了希望而振奋异常。 在这其中,有一对儿打了多年官司都没分出胜负的汉子,看着场下的情形,双双被震慑得目瞪口呆。 他们俩的情况也很有意思,两人都居住在夔州城内,一个叫李毅一个叫张勇。 他们都是出自富贵之家,俗话说穷文富武,这两个人家中有钱,又都是好勇斗狠之辈,喜欢和江湖人打交道。于是他们广交朋友四处拜师,每人都学了一身功夫。 可是这俩家伙身处在一座城中,年纪都是二十来岁,相互之间谁也不服谁。于是便渐渐生了嫌隙,终于在几年前两人出手大打了一场。 这一场架打得昏天黑地,两个人先试拳脚后比枪棒,在比斗之中被打得双双重伤,于是就开始旷日持久地打起了官司。 两个人谁也不在乎钱,又都不肯服输,于是这场官司纠结来去一直拖了两年之久,到现在还是悬而未决。 可是今天他们两个人站在原被告的人群里,却被旁边维持秩序的一位英武军官吸引住了目光。 事发的起因是张勇看判案看得心急,想往那边挤一挤凑得近一些,结果就被那位军官伸手拦住了。 张勇根本就没注意,拦住他的是一名通州军官,于是他顺手就推了一把。 结果他面前拦路的这个人,单臂拦住了张勇的去路。他这伸手一推,却觉得自己像是推上了一堵墙一般纹丝不动! 张勇心下诧异,脚下扎稳了步伐,又是全力向前推了一把,结果对方竟然还是丝毫不为所动。 等到张勇心下诧异的抬头向前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连推带搡的,竟然是一位通州军官。 这时他前方的军官感觉到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强,于是也回头看了一眼。这一下两道犀利的目光射来,这个张勇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一阵发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随即他跟自己身边站着的李毅,两个人仔细看去,却是心里陡然吃了一惊。 只见他身前站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军官。除了他伸出来拦住自己的那支右胳膊以外,左臂的军服内竟然空空荡荡,是一个独臂的汉子。 这个张勇倒也是个豪爽豁达之辈,一见自己连一个身有残疾的军人都敌不过,心中倒也觉得心悦诚服。 于是他笑嘻嘻的向着面前的军官问道:“这位小哥身上真是好俊的功夫,您在阵前跟敌国对过战?” “打过几场还丢了一条胳膊,因此才从一线军队下来的……你往后站站。”这时站在他面前的护卫连长孟涛,转过头客气地向着张勇说道。 一听说他在战争上和敌军打过仗,张勇和李毅的双眼中立刻就迸发出了兴奋的光芒。 “怎么样?是跟哪国打的?敌人好打吗?”这时的张勇一边听话的后退,一边心痒难耐的向着孟涛问道: “我听说通州军所向披靡,打起敌军来都是以一敌百……是不是那些敌军都可孬了?” “哪有那种事?”这时的孟涛一边关注着警戒线附近,一边开口答道:“之前我们统帅击败的西夏铁鹞子,可是凭着一两百骑兵,就敢深入大宋境内数百里。” “他们一路上抢劫杀人奸淫掳掠,可是大宋官兵动辄成千上万人,却根本不敢出城迎战。他们就连缩在城池里看着那些西夏军满载着金银财宝,和咱们大宋的女子呼啸而过,胆战心惊的不敢冒头。” “西夏人这么厉害?”听到这里时,张勇和李毅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心中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西夏人还算是差的。”孟涛又淡淡地说道:“便是那些能横扫咱们大宋边关的西夏人三两万人,遇上一两千蒙古铁骑,也是被人打得落荒而逃的份儿。” 第3110章:男儿志在云中寄、豪杰岂在、街巷藩篱 “就我这条胳膊。”说到这里,孟涛晃了一晃自己的断臂,向着这两人说道:“就是蒙古人砍的。” “若不是我们通州军训练严谨,又有铁一般的战场纪律,我只怕也难从战场上回来。” “给我们说说,那场仗是怎么打的呗?”听到孟涛的话,此刻张勇和李毅的好奇心立刻便抑制不住,连忙陪着笑央求道。 “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们一班十个人夜袭三十个精锐的蒙军斥候的营地,敌军被我们斩杀殆尽。我们一个班里有四个人受了伤,班长要不是铠甲结实,蒙军的钢刀也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我当时杀敌三人,被敌军一刀砍掉了胳膊,就因为这个才从一线部队上退役……唉!”说到这里时,就见孟涛遗憾的叹了口气道: “现在我做梦都想把这条胳膊长回来,重新回到战场上跟敌军拼杀,哪怕是死在阵前也好!” “你也真是的,打仗掉脑袋的事,怎么还这么大的瘾?”这时的张勇和李毅听得心动神驰,只觉得心中日一腔热血不停的激荡,一脸好奇的向着孟涛问道。 “谁还能爱打仗?不过这天下总得有人在边关镇守,总得有人和敌军浴血拼杀,才能保得大宋百姓的安宁。” 说到这里时,就见孟涛回头向着他俩笑了笑:“你刚才推我那一下力道不小,似乎是练过的。咱们大宋要是多一些你这样的勇武之人,也就不用怕外族欺负咱们了……对了看你们俩站在一块儿,是什么案子?你俩谁是原告谁是被告啊?” 听到这个战斗英雄问起他俩的案子,这时的张勇讪笑了一声,臊眉耷眼地看了一眼李毅道: “我们俩都是原告,两年之前我俩好勇斗狠,打了一场架,到现在官司也没了结清楚。” 听到了这句话,张勇和李毅明显感觉到面前的年轻人愣了一下。 在这之后就见这位年轻人转回头,背对着他们俩,口中淡淡地说道: “看你们两个人也是学过武的,有这样的劲头和狠劲儿,出去为国争战多好?” “再不济的话,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也行……我现在尿尿想解个裤带都费劲,你们俩倒好,手脚俱全,倒是跟自己人打得这么热闹!” 听见了这话,张勇和两李毅两个人面面相觑,脸上臊得简直跟两块大红布相仿! 像面前这个军官,年纪轻轻的就失去了一只手臂,心中却还朝思暮想着要去为国争战。可是他们俩为了意气之争,不但打的血葫芦似的,还在官府里打官司纠缠了这么久。 相比之下,人家这一身热血才不枉为男儿。而自己之前的行径,简直就是耗子打架……窝里横啊! 一想起在这之前,他们还觉着自己是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的汉子,自负在夔州城中也算得上是一方豪杰。可是这位小战士转回头之前那淡淡的一瞥,却让这两个汉子一时间羞愧无地! “这也罢了!”这时就见张勇猛然一转头,抱拳向着李毅说道: “之前都是小弟糊涂,得罪了李兄,这场官司你要赔钱我就赔钱,你要赔礼我就赔礼,我张某认输不跟你打了!” “他娘的!人家通州军也是爹娘生养的、活生生的一条汉子。他们在边关上给咱拼死觅活的打仗,咱还不让人家省心……真忒特么不是东西了!” 听张勇说到这里,李毅也猛然间一回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拧着眉毛说道: “我用你赔什么礼?打架这件事终归是我不对……这个官司咱哥俩撤了行不?不打了行不行?我想……投通州军去!” “正有此意!李兄做事,当真痛快!”张勇闻言,感动得就是一跺脚。 他抓住了李毅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即然李兄要从军,你要是不嫌弃我,咱俩一起去?” “好好!现在去打听打听,咱这官司能不能撤回来?哎?对了小哥,若是想去投通州军,您现在有门路没有?” 听闻此言,孟涛笑着说道:“在通州军里,哪有门路可走?那是要经过严格筛选的,不过我估计你们二位通过考试,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要撤案子……你们跟我来。” 说到这里,就见孟涛一伸手拉起了隔离带的麻绳,把这二位叫出来,领着他们向着赵郡守那边走了过去。 赵金锭一听说这俩好勇斗狠的大汉,竟然被自己的卫队长两三句话,就弄得想要撤去官司去投通州军,便是抚手笑个不停。 他立刻命人撤去了这两个人的案件,还给他们指点了驻扎在夔州郡的守军,让他们自去报名投军去了。 之后的二人自然对孟涛千恩万谢。在临走之前,他们还指着孟涛军服领口处,挂着的那个金闪闪的勋章问道: “孟哥儿,这是个什么物件儿?挂在领子上却是好看得紧!” “这是三级松纹金剑勋章。”这时的孟涛向着二人笑了笑道:“这是我们国防军中,作战英雄的荣誉。往上比这更高的一级的,是二级松纹铜剑。要是得了一级松纹铁剑,那便是全国上下有数的英雄!” “希望二位此去从军杀敌立功,得一枚铁剑回来!” “哎!哎!!”这两个人连连点头,一边笑着一边好奇地问道: “这通州军的规矩倒是奇怪,为什么最不值钱的铁,却做成了最厉害的勋章,这三级却用了金子?” 孟涛闻言,随即笑着说道:“这一级勋章,说的是得到它的英雄有一身铁骨,不负我通州军铁血之名。至于钱财……我们统帅麾下的军队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黄白之物?” “至于为什么二级勋章用铜不用银……只不过是因为名号不好听而已,两位大哥赶紧去吧!” “好的!好的!”此刻的李毅和张勇两个人嘴里答应着,便拉着手走出了人群。 在他们身后,孟涛看着他们俩人的背影,心中也是暗生感慨。 第3111章:携来春风终化雨、万籁俱寂、默化潜移 在统帅的感召之下,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正在一点一滴的发生着变化。 如今这些力量正在慢慢汇聚,向天下传播着蓬勃的生机,相信总有一天,统帅的事业能成功! …… 此时在郡守府门前的宽大广场上,一个个案子很快的被解决,圆满的画上了句号。 每一桩案子判得都是合情合理,引起了周围百姓人群中不断的掌声。 无论是那对孤儿寡母一般,沉冤得以昭雪的百姓。还是因为不肯让路,以至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常山那样的刁民。在今天的断案中全都是心悦诚服,无话可说。 当然了,三百多件陈年旧案,不可能每一件案子都能在现场解决清楚。也有不少是需要收集证据,或者寻找当事人才能继续审理的案子。现在这些案子也被放到了一边,以后会慢慢解决。 但是即便如此,看着这一个个小组飞快解决案件的景象,周围的百姓也都是兴奋得欣喜若狂。 他们啥时候见过如此高效的官府?又哪里见过这样干练的官员? 一大堆案卷眼看着越来越薄,到了太阳渐渐偏西时分,三百多个案件已经被处置了一半,而这时围观在周围的百姓,却是一个都没走。 眼下问题虽然并没有全部得到解决,但是面前的局势却是早就清晰了起来。 和赵郡守带来的官员相比,原本的夔州官府,就像是百姓养了一群肉乎乎慢吞吞的大虫子。他们除了吞噬民脂民膏之外,做不了任何事! 就在这办案的过程中,夔州郡的民心已经渐渐扭转过来,大家对赵郡守和他的属下,信心也是越来越足。 这样的官府无需托人送礼,不用打点关节,就能让百姓打赢官司,让恶人得以受到惩罚,让好人沉冤昭雪。这扬眉吐气的情形,他们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与此同时的另一堆人,也就是那些夔州路官员们,现在却是一个个面如土色。 眼下涉案的官员已是越来越多,被抓出来当场摘掉乌纱的也不在少数。 在这些官员里,除去已经上任调转、或者是告老还乡的官员之外。其余的每一件案子,赵金锭郡守只抓出那些案件的总负责人出来问责。 以至于官员的队伍中面如土色,被逮出来的越来越多。 当然这里边也有些倒霉蛋儿,一个人头上就带了三四个案子。这些人生怕自己会受到更为严厉的惩罚,现在已经哆嗦得就像寒风中的鸡崽子相仿。 这位赵金锭郡守,原本就是总领一郡事务的高官,现在更被他抓到了道理与把柄。所以他处置这些官员时,根本没有人敢提出任何意义。 毕竟人家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你三四年时间都没办明白的案件,人家却用十来分钟的时间就给你搞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你无能,又是什么? 于是这场当众审判的大戏,一直进行到了月上中天,打上了火把继续夜审了一段时间后,才终于告一段落。 总共三百二十件案子,其中包括刑事案件、民事纠纷、还有官府行政事件等等各方面需要解决的琐碎旧事,全都被处理得清清楚楚。 在这里头大概有四十件左右的案子,无法当场做出决断,需要后续继续跟进。但是现有的这些成绩,也足以让周围的百姓欢声雷动,赞叹不已了。 当这一天的现场办公结束后,百姓们全都怀揣着震撼的心情返回了自己住处。此时在他们的心中,已经对这位赵郡守组建的官府产生了无比的信任! 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确信,自己只要有冤屈或者是无处说理的时候,只要找到郡守府。就一定能得到公平处理。 就在这一天时间之内,夔州郡的民心,就产生了这样惊天的逆转。 而另一方面,在场的五百多名官员里,大概有一百人出头因为跟现场查办的案子有关,而被革职罢官。整个夔州路官场,一天之内就缩水了五分之一。 现在这些旧官员们胆战心惊的发现,他们哪怕是再怎么想在民间舆论方面往赵郡守身上泼脏水,都是不可能的事了,因为赵金锭已经牢牢地抓住了民心。 就这样,当夜幕中的夔州城渐渐在兴奋中陷于平静,慢慢进入沉睡时。这座城的形势,已经是不复从前! …… 次日,夔州郡守府再次开始办公的时候,情况一下子就变了。 之前的夔州州衙和帅漕宪司里的官员,全都老实了许多。他们每天把需要郡守府批示的公文都及时送来,都是当天的要紧公务。 这些人显然是被赵郡守如此狠辣的一招打断了脊梁,他们已经知道,再用那些阴招来跟赵郡守捣乱,就是自己作死。 直到这时,在赵金锭运筹帷幄治下,郡守府才真正抓起了夔州郡的政务,开始正式的上台理政。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可是赵金锭这些人却依然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夔州郡背后的四大家族,还没有真正的出手。赵郡守要想大获全胜,要走的路还很长。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周围似乎风平浪静,李慕鱼一边在郡首府中形影不离地保护着赵金锭,一边指导余慕华这小子练武功。 欧阳铭洲和照宇凡他们俩每天都在处理政务。他们这个小小的幕僚班子,人数只相当于夔州城当地官员的十五分之一,但是要做的事却比所有的本地官员加起来都要多。 这里面最忙的,其实是整天神出鬼没,看不见人影的鱼洋先生。 这位情报主管白天化身千万,到处去刺探情报、收集汇总敌情。晚上有时候还要客串夜行人,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如今的鱼洋,甚至跟他一心爱慕的李慕鱼姑娘说话的时间都很少。只有在每次他回府向赵郡守汇报工作之后,才能抽空和李慕鱼聊上几句。 像今天就是如此,等鱼洋汇报了他收集的四大家族情况之后,李慕鱼姑娘顺便送他出来。 即便是在此时,鱼洋的心里依然在想着:也不知那四大家族,如今正酝酿着什么阴谋? 第3112章:月下花前论攻守、灵光一现、计上心头 两个人在龙王庙大殿后面的台阶上,并肩坐着发了一会儿呆,都觉得一股难得的安静和舒适涌上了心头。 李慕鱼看了看鱼洋向他问道:“现在能看得出来,他们下一步的动作走向吗?” “不知道啊……”鱼洋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 显然他觉得,作为情报主管不能预判敌方的行动,对他而言就算是失职。 “你这样老出去收集情报,也不是办法。”李慕鱼想了想之后嫣然一笑,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你有办法?”鱼洋见状,立刻就是精神一振! “我也没有。”李慕鱼笑着说道:“但是通常一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忍不住会想一件事……如果此刻是我老师在此,他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赶快告诉我!”鱼洋闻言,眼睛一亮,好像突然就找到了思路。他一把就握住了李慕鱼的手,急切的问道。 “老师一定会用一招神奇巧妙的计策,引诱出敌人的想法,甚至逼得他们在没准备完成之前,就不得不展开行动。”李慕鱼笑着说道: “他从来不会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动,而是抓到一点线索就会巧妙利用,把对方打得昏头胀脑、措手不及。” “然后他就会施展他最擅长的手段,来个乱中取胜……老师之前破案时就是这样。” “……有办法了!”听到这里,就见鱼洋猛然一拍大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李慕鱼看见鱼洋似乎是想通了,在他身后笑着问道。 “我去找照宇凡和欧阳先生他们几个!”鱼洋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根据这几天的情报显示,对面的几大家族似乎对他们非常感兴趣……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应该死等着,而是应该把这几个帅哥拉出去游街!” “那几大家族立刻就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开始行动。而我只要一看他们的行动轨迹,就知道他们现在憋得是什么屁!” “看看你成什么样子,慢点跑!”这时的李慕鱼也在后面掩口笑道:“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儿,哪还像个皇子?简直就是猴子嘛!” 于是在李慕鱼的启发下,鱼洋聪明的脑袋瓜里想出了一个疯狂的主意。在这之后一场钓鱼行动,就这样诡异的开始了! …… 当赵金锭听到这个主意的时候,他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因为按照鱼洋的设计,既然反对他们的四大家族,把攻克的目标确定在赵郡守身边的幕僚团上,那么自己这边就不该被动等敌人出手。 用鱼洋的话来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与其胆战心惊地等着敌人来算计自己,还不如给他们提供机会,让他们主动上套,于是鱼洋他们立刻就展开了行动。 在这之后,郡守府中的这些年青幕僚,开始结伴出行。 他们有的欢声笑语,在酒楼里改善伙食,有的在澡堂里痛痛快快的洗澡。 在一批批的年轻官员出行之际,暗地里鱼洋却安排了力量,在监视着对方的行动。看四大家族有没有对这些年轻官员下手的意图。 与此同时,李慕鱼也把郡守大人的贴身护卫工作,交给了警卫连长孟涛派来的一个班战士。随即她和鱼洋一起在暗中潜伏,保护自己人的同时观察着敌人的动向。 按照李慕鱼所说的,他们现在的行动,其实就相当于战场上的火力侦察。 …… 又过了两天之后,从明面上看来,郡守府的防卫似乎是越加松懈了。甚至有些年轻官员,偶尔都可以单独出行了。 就在这一天,当照宇凡手里捧着一个荷叶包回来之际,跟随保护他的鱼洋也闪身进了郡守府。 照宇凡回身把荷叶包打开,往鱼洋的面前一递,笑着说道:“这是夔州本地出名的特产晒枣,当年的大诗人杜甫都是写诗赞过的,抓几个尝尝味道?” 就在鱼洋笑呵呵地把手伸向荷叶包时,就见一个身影“嗖”的一声,翻过院墙来到了院落中! 鱼洋顿时便是一惊,随后他便看到余慕华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来到他的面前。 “李姐姐那边有动静了,鱼哥哥你赶紧去!”余慕华小朋友显然是一路施展轻功赶回来的,如今他气喘吁吁,小脸儿已经兴奋得通红! “跟我走!”鱼洋毫不犹豫的拉起余慕华,顺着后门飞奔出了郡首府。 在这一路上,余慕华飞快地向鱼洋介绍了情况。 …… 今天出去做鱼饵的一共有两条线,一条是鱼洋亲自带领的照宇凡,如今已经成功回到了郡守府。而另一条是李慕鱼带领的欧阳铭洲。 刚才就在欧阳铭洲走出城外,准备赏玩景观的时候。李慕鱼突然发现,有人在附近监视着欧阳铭洲! 她知道敌人上钩了,立刻让负责通传消息的余慕华回来送信。于是鱼洋和余慕华两个人就飞快的赶到了城外。 …… 夔州,南城门外。 长江从这里打了一个弯,使得身处北岸的夔州就像是躺在长江的怀抱中一样。站在南城门外,眼前便是宽阔浩渺的江水。 夔州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杜甫曾经在这里吟诵过:“白帝高为三峡镇,夔州险过百牢关。”刘禹锡也曾写下诗篇:“三年楚国巴城守,一去扬州扬子津。” 站在此处向东遥望,不远处的瞿塘峡口,便是当年诸葛亮布下八阵图,吓退东吴数十万大军之地。华夏文明在此处留下了数不清的痕迹,有无数英雄曾在此间慷慨悲歌。 在夔州南门外有一座宝光禅院,此处园林幽静清雅,又可以远眺长江,让人襟怀大畅,所以成了本地文人士子的流连之地。 此时的欧阳铭洲一边看着这江边盛景,一边慢慢踱进了宝光禅院中。 等到鱼洋赶到此处时,他远远看到了欧阳铭洲的身影,却并未上前。毕竟现在是钓鱼行动,如果露出了破绽,大鱼就跑了! 第3113章:奈何人间苦绸缪、谁是鱼饵、谁持鱼钩 这时的李慕鱼姑娘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一边假意赏玩路边的梨花,一边慢慢接近了鱼洋的身边。 就见她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监视欧阳的,是本地世家找来的一群江湖人。这帮家伙警醒的很,我也不敢太过靠近。” “一群?”鱼洋不愧是做情报工作的,立刻就抓到了李慕鱼话中的重点。 “没错!”李慕鱼低声说道:“他们一边监视着欧阳铭洲,一边在不断把他的位置向后方传递。” “我看他们一时间没有动手的打算,就跟着信使走了一趟,你猜,他们后方坐镇的大头目是谁?” “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我的姑奶奶呦!”鱼洋这句话才说出来,旁边的余慕华小哥顿时“扑哧”笑了一声。 李慕鱼随即白了一眼鱼洋道:“是四大家族里的游家,就是你在小楼中听到过她说话的那个女子。如今她正忙着梳妆打扮呢,看起来还挺漂亮!” “啥意思?梳妆打扮?这是要……色诱咱们欧阳兄?”鱼洋闻言立刻惊诧的张大了嘴巴:“家主亲自上阵色诱,他们还真舍得下血本啊!” “也不一定。”李慕鱼想了想之后说道:“现在咱们就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到目前为止,欧阳铭洲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跟踪了。我没告诉他,以免他因为紧张露出破绽。”李慕鱼飞快地说道: “你留在这里嘱咐他一下,让他仔细些,随时准备开枪保护自己。你也留在这里,跟欧阳铭洲一起共同进退,我去看看游家那边的动静。” “如果他们要是色诱或是劝降的话,咱们就按兵不动,让欧阳铭洲将计就计。如果他们想要发动人手绑架或者杀害欧阳,他们人手在那边一开始集结,我就立刻回来报信,咱们就收网杀人!” “让小余儿回去报信儿,从警卫连里抽调战士,配短枪到附近潜伏接应!” “明白了!”鱼洋闻言,立刻听出了李慕鱼计划制定得十分稳妥,他立刻点了点头。 李慕鱼随即就消失在花丛中,绕路去游家那边的指挥中心附近,就近监控他们。而余慕华也领命回去郡守府搬兵去了。 这时的鱼洋一边装作悠闲的模样,迈步向着宝光寺里走,一边心中还暗自好笑。刚才他们三个,还真是个挺有意思的组合。 刚才李慕鱼、鱼洋和余慕华他们三个人的名字里边儿都有个鱼字。看来他们这三条鱼,今天就要钓上一条大鱼来了! …… 等他进了宝光寺之后,没过多久就装作偶然的样子,碰上了欧阳铭洲。 他们两个人一边笑着拱手,看似在寒暄,鱼洋却飞快地向欧阳铭洲通报着如今的情况。 “现在鱼已经上钩了,对面正在布置行动。”此刻的鱼洋一边满脸笑意的指点山水,一边向着欧阳铭洲小声道:“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向周围观察敌情。” “这我还不知道吗?老师的弟子在谍报这方面,都是受过训练的。”这时的欧阳铭洲,看起来倒并不十分紧张,反而还有些兴奋的样子。 看到他心理素质不错,鱼洋也放下心来,他接着说道: “对面监视你的人,不停的发送你的实时位置,送回他们的指挥之地,那边负责指挥的是游家家主……游家你还记得吧?” “我知道,四大家族里边的大地主。”欧阳铭洲立刻点了点头。 “游家家主是个叫九奶奶的人,如今正在梳妆打扮,有可能是要说服你或者色诱你……如果要是那样的话,你可以见机行事或是将计就计。” “还有这好事儿呢?”欧阳铭洲闻言把眉毛一挑,向着鱼洋笑了笑。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帮天骄了,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呢!”鱼洋哭笑不得地说道:“小心那美色下边,可有鱼钩!” “我知道!知道!好歹这回咱也得先尝尝,鱼钩外面的鱼饵味道好不好再说哈?”欧阳铭洲说着,脸上已经露出了一副眉飞色舞的神情! “看你平时样子一本正经、正气凛然的。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家伙……”鱼洋知道欧阳铭洲的心里有数,于是笑着出言损了他一句。 “在这之后。”鱼洋又向他嘱咐道:“若是待一会儿李慕鱼送回信来,对方召集人手想绑架或者杀你,到时自然有李慕鱼跟我对你贴身保护。” “另外余慕华已经到郡守府那里报信,一个班的短枪手也正在赶过来。所以欧阳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你也小心点儿我的哥。”这时欧阳铭洲伸手入怀,摸索着将自己的左轮枪打开了保险,之后笑着向鱼洋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两个人装成了寒暄已毕各奔前程,两名书生就在宝光寺院落中分开了。 鱼洋一边走,一边还在留心自己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毕竟欧阳铭洲虽然在前几天,在大庭广众之下断案如神,和人群中的很多百姓都说过话。但是他在附近碰上跟他打招呼的人,也是很少见的事,对方要是一时兴起,过来跟踪鱼洋也很有可能。 可是监视欧阳铭洲的那些人,显然对旁人并不感兴趣。鱼洋很快就发现自己身边没有尾巴。于是他兜了一个圈儿躲在隐秘处,暗自观察着欧阳铭洲的行踪。 …… 就在此时,距离此地一里多远的一处花木扶疏的精致院落中,九奶奶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石桌上的通州玻璃镜精心梳妆。 “小姐此去,可要千万小心哦!”这时她身边跟着的丫鬟小环,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天咱们在龙王庙时,我也见到那个姓欧阳的书生了,那家伙好像精明的很呢!” “没关系,越是聪明人越好打交道。”此时的九奶奶,将通州口红薄薄的涂上了樱唇,然后咬了一下上下唇,让颜色越发均匀。 之后她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叹了一声。 在明透如水的镜子中,这位九奶奶的容颜,竟是异乎寻常的年轻! 第3114章:心怀千算燕当楼、一夕相对、沉醉如酒 她今年大概只有二十四岁上下,生得身材窈窕。虽说不上是弱不禁风,却稍稍显得有些单薄。 不过她的小脸上带着蜀中女子的精致小巧,一双红唇微微翘起来显得有些俏皮。当她眉眼低垂之际,真是说不尽的温婉风流、道不完的惹人怜惜。 当她身边的丫鬟小环,看到自家小姐如此的精心装扮,这小姑娘不由得诧异的嘟了嘟嘴。 “姑娘这般打扮自己,倒是几年都没有过了。这哪里像是要去说服人家,倒像是要去会情郎似的!” “休要胡说,小心别人听见。”这时的九奶奶娇嗔地看了小环一眼,用小手指肚在口红上一抹,顺手把小环的两片嘴唇也涂得红润诱人。 之后她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深深的吸了口气。 今天她要去说服那欧阳铭洲,看看用什么方法,能让那个出色的年轻人导向自己的家族。 可是她也知道,要说服欧阳铭洲那样的年轻人又是谈何容易?自己即便使上全力,也有可能铩羽而回! …… 在这之后,九奶奶带着丫鬟乘车向宝光寺方向移动。在她的意料中,那位年轻官员见到她时,应当是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 而同一时刻,欧阳铭洲也在等着向他接近而来的,那支明晃晃的鱼钩! 如今他们双方都已经知道对方是谁,却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现在谁也不知道这次牵动人心的接头,到底会酿成什么结果? …… 蜀中的天气让人琢磨不定,一会儿的功夫,天上已经落下了星星点点的蒙蒙细雨。 这样的雨丝并不容易把人身上的衣服淋湿,清新的味道却让人心情愉悦。这时的欧阳铭洲四处观看景致,到处流连,慢慢踱到了宝光寺的后院。 后院甚是幽静清雅,栽植的花木郁郁葱葱,通往各处的回廊里静谧幽深,并没有人在此走动。 在院落正中还修建了一间小小的殿宇,却是本地有名的建筑。 这座楼阁并不宏伟高大,可是建造的材料却是甚为珍贵,整座佛殿都是由金丝楠木制成的。 这种木头千年不腐,温润可人,而且还会发出淡淡的香味。尤其现在赶上阴雨天,楠木的清香味道悠悠袭来,似有若无,越发让人觉得心神俱畅。 而这时九奶奶在大殿处留下了小环,她定了定神后,独自缓步走向了宝光寺后院。 等她在后院的门口处刚刚踏进院中,迎面便是楠木清香的味道丝丝袭来,九奶奶立刻就懊恼的咬了咬银牙! “错了……”这时的她看着手上挂着的一串迦南香手串,心里犹豫了一下。 这串莺歌绿的迦南香味道清雅悠远,她平素里甚为喜欢,可是她今天带出来却是犯了个错。 因为迦南香和院落里楠木的清香一混合,两者混杂之后,便都失去了韵味。 这本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如今的九奶奶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对一会儿和欧阳铭洲的会面十分忐忑。所以即便这么一点点小事,也让她心中患得患失。 想到此处,九奶奶索性从皓腕上抹下了这串手串,将它信手丢在地上。之后她才装作游玩赏景,慢慢的走进了院落之中。 而这一刻,欧阳铭洲也逛完了整个后院,正在顺着回廊慢慢往外走。 等到他们俩在幽静无人的回廊上,远远的打了个照面之时……双方的心中同时便是一跳! 毫无疑问,他们都知道,对面的人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此刻的欧阳铭洲一身温润文雅之气,就像是和周围悠然雅致的景色融为了一体一般。 当他信步走来时,这股玉树临风的气韵,真是让天下男子都相形见绌! 而这一刻,九奶奶依然是那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见到陌生男子迎面而来,当然不好意思抬头观看。 所以她看清了欧阳铭洲的相貌之后,等对方的目光向自己这边瞧来时,九奶奶把眉眼低下,罗裙飘摆摇曳,向前缓缓走去。 他们两人越来越近,虽然双方都放缓了脚步,装作意态悠闲,可是却眼看着就要擦身而过了。 此刻的欧阳铭洲还等着对方过来跟他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听听这个一身江南秀美之气的女子,说话时的声音。 而对面的九奶奶,心中却是越发焦急。 她当然知道自己应该首先开口,留住面前的年轻人,而且她事先也早就想好了言辞。 可是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舌头就像是被千金的大锁锁住了一般,竟是没法说出一个字来! 于是这两个人竟就这般擦身而过,谁也没开口! 等欧阳铭洲从九奶奶身边经过,两人相距最近之际。这女子只觉得心中懊恼不已,却又是不断自责。 可是在欧阳铭洲接近她时,她的心里却像是一面大鼓一般越敲越响……两人终于还是缓缓擦身而过。 在过去之后,欧阳铭洲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绝不会判断错误,可对方怎么就没出声呢? 而这一刻,九奶奶依然缓步向前走去。她一边慢慢地松了口气,一边在心里暗自骂着自己没出息……可是当她走到庭院深处之际,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嗯”的一声。 似乎是怕打破了院落里的宁静,身后远处的男子只是在喉间轻轻发出了一声响动。可是在九奶奶的耳中听来,却是犹如一声霹雳一般! 她随即震慑心神,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平静。然后缓缓转过头……就见那个和她擦身而过的男子,正站在院落门口,手中提着一串幽绿色的精致手串。 我的天!那是自己信手扔在门口的迦南香! …… 这一刻,九奶奶只觉得眼前好像是有无数彩蝶在翩翩飞舞,小鸟在纷纷歌唱,她的心神立刻便恍惚了一下。 真是要死了!在这个时候发什么瓷?之前自己都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如今再不能发傻了! 九奶奶一边装作惊愕的样子,一边强自镇定心神,假装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然后她攥住皓腕,看向了对面的那位英俊青年。 第3115章:逃跑可耻但有用、翩翩少年、脉脉温情 “这是您的?” “是我的,不想丢在那里,让公子捡到了。” 此刻的九奶奶连头都不抬,羞涩慌乱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赶忙向着男子的方向走去,而对面的欧阳铭洲也提着手串,慢慢走了过来。 当两人再次在回廊中见面时,欧阳铭洲手提着手串,缓缓的将它放在九奶奶的掌心中。 当他低头一看,只见这双手掌小巧精致,粉嫩光润,宛若一对翩翩欲飞的玉蝶。一见之下,欧阳铭洲心中便是“别”的一跳。 “这女子真是好手段……万万不能让她骗了!” 欧阳铭洲还在心里大声地提醒自己,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原本应该如临大敌的警惕性,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 这时对面的九奶奶温言细语,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小声道: “此番若是丢了,只怕是再也见不着了……小女子多谢先生。” “哪里,如此宝物过手余香,这是我的福分。” 此刻的欧阳铭洲和这女子,各自说了一句话。 可是略一品味,却怎么想怎么觉得对方的言辞似乎是语带双关,里边儿包含着无尽的深意,一时间双方心里都是飘荡了一下。 …… 按道理说此刻两人交接了失物,应该是各自告辞才对。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儿,两人沉吟了一下却全都没说话,也没有转身离去。 这段尴尬的沉默虽然只有几秒钟,却是让这两人心神恍惚,甚至都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娘子的衣服上都是彩绣,若是被雨淋得晕开了,就穿不得了,还是在这里避避的好。” 这时的欧阳铭洲抽出了腰间的汗巾,叠了两叠放在朱漆栏杆上,伸手示意让面前的女子坐下。 而这时的九奶奶也终于稳住了心神,施礼之后温顺的在汗巾做的垫子上坐了下来。 刚才欧阳铭洲说的确实没错,古代富贵人家女子身上穿的衣服,确实是经不得雨淋的。 要知道那些绣花的丝线,都是用不同颜色的染料染成的。像这样的衣服或是受潮或是淋雨之后,都会让丝线的颜色晕散到周围的衣料上。那样一来衣服就不再光鲜了,而且看起来甚是寒酸。 这样的情况甚至一直延续到了后代的民国时期,那时京剧名家身上的戏服也都是精心绣制,有很多甚至都终身未曾洗过。所以演戏的时候,戏服下面都要衬着水衣,以免汗水浸透戏服。 这一刻欧阳铭洲总算是找到了个理由,让双方能够再共处一会儿,这时庭院中的两个人,心里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处的景致倒是不错,娘子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对面女子身上的打扮明显是出阁后的样子,所以欧阳铭洲并未以姑娘相称。 他在女子坐下之后礼貌的向后退了一步,以免离得太近。而且说话时也是温言细语。他唇齿间的发音清晰透亮,在对面的女子听来,就像是廊檐外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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