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爷的性子不是个受劝的。 刘钰拿过镯子,强拉过若芯的手要给她戴,若芯恼恨的挣开手,抬头瞪他。 刘钰一恼,抬手便摔了镯子,只听清脆一声响,那镯子便四分五裂了。 外间伺候的丫头听见动静,窸窸窣窣的似是要进来,刘钰回身将门反锁,挡住了外人。 他转过身来,指着摔在地上的镯子,怒道:“看见这镯子了么,八百两买来哄你的,可这镯子没戴在你手上,就只配让爷听个响,把这钗和耳环戴上。” 说罢,将玉钗和耳环推到她面前。 若芯直气的心口疼。 见她不动,刘钰咬牙切齿道:“戴上。” 眼见刘钰又要摔东西,若芯恨恨的拿起玉兰钗,胡乱往头上插去。 刘钰这才满意,走到她面前,抬手给她正了正钗,依然带着怒气说:“嗯,这才对,回头爷让常胜再买一只更贵的镯子给你戴,至于这只摔坏的,你不必心疼,再好的东西,你不喜欢了,就毁了他,你不戴也决计不能叫旁人戴。” 若芯双目含泪,愤恨的瞪着他,又气的撇开脸去,刘钰见状,搬过她的小脸。 “别他妈装哑巴,说话。” 若芯被他逼迫至此,早已不堪忍受,她站起来,一把推开他,气道:“你不必含沙射影的来说我,我心疼什么,你有钱,你只管买一匣子来摔就是,又问我做什么。” 说完往外跑去,刘钰一把捞住她,将她制住,恨道:“干什么去,想找太太告状,你以为你出的去,今儿不把话说明白了,咱都别消停,谁给你传送的东西,还有没有旁的了,你痛快交代了,爷我气顺了,咱们揭过去不提,否则今儿就好生闹一闹,反正康府因为你丢镯子的事正闹呢,不差这一茬。” 若芯听他还敢提镯子的事,一时气红了眼,冲他喊道:“你要闹是吧,那闹吧,我一个妾,被你当众打骂,早就是没脸的了,还怕闹?我交代什么?你就是带我去开封府衙门,我也没有一句话,你这个混蛋,竟还有脸提那镯子的事,你一个爷倒拿个镯子来摆弄我,就为了叫你自己舒心,你还有理了。” 若芯白天受辱,想这阎王爷没人的时候怎么打骂她,她都忍了,可如今竟众目睽睽的那般,只觉义愤填膺。 她骂完他还不解恨,抬手就朝他脸上身上打去。 刘钰似是没想到若芯这般大胆,竟骂起他来,直愣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见她闹起来,忙抬手制住她。 二人打闹间,双双倒在炕上,若芯一时气极,血气上来,一个翻身便骑在了刘钰身上,她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大约是被逼疯了,竟怀着鱼死网破的心,用力掐他,只觉心里一阵痛快,想把素日里被他欺负的都讨回来。 刘钰惊了惊,他只见若芯小脸通红,双手用力,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掐他,他自知,他只消用手稍稍一拉,若芯立时就会被制住,可看着她困兽般撒气的样子,却没来由的不愿出手了。 门外传来众人的叫喊声:“快,快把门撞开,若芯姑娘疯了,在掐二爷呢,快呀。” 原来是东厢窗上映出了二人撕打的影儿,那影儿分明是若芯占了上风,双手交叉狠命的掐着身下男人。 院子里站满了人,都在瞧热闹。 门被一厉害婆子两脚踹开,众人鱼贯而入,若芯吓了一跳,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松开手,从刘钰身上下来,刚挪开身子,慌乱恍惚的就要从炕上滑下去,刘钰见若芯头朝下将将要倒下去,伸手上去救她,二人又抱着,双双跌到床下。 若芯手臂触地,摔的生疼,方才的狠劲一瞬间散尽了,又委屈又可怜的扑向进来劝架的谭松玲怀里。 松玲忙搂住了她,将她护在身下。 刘钰看着若芯变脸般由怒转悲的样子,不怒反笑道:“唉,唉,我说,你还哭,你哭什么,老子才该哭好吧,是你又打又掐的跟爷这儿闹,方才你差点从炕上摔下来,要不是爷捞住你,你这脑袋早开花了,你还哭......” 转脸见屋子里站满了来劝的人,正中站着康氏、张氏并康姨妈,他赶紧闭了嘴。 康氏见刘钰满脸带笑,真想上去打他一顿,她方才从屋里出来,送张氏和康姨妈出门,就见窗上若芯掐着刘钰,她心里咯噔一下,吓得什么似的,赶着叫人将门撞开了。 可此时这混账东西脖子上虽有掐痕,却气息匀称只顾笑,想来是被他耍了,这小子会轻易叫人制住么,不过是激怒若芯,同她瞎闹罢了。 康氏不自在的看了看身边的张氏。 张氏也觉康氏小题大作了,小夫妻胡闹的把戏康氏竟当了真,叫人撞了门。 刘钰起身,整了整衣裳,口中低骂道:“妈的,可真下得去手,不就白天打了你一记么。” 可见若芯在松玲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斜着眼又骂:“别哭了,哭的爷心烦。” 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康氏三人。 先是唤了康氏:“母亲。” 又对张氏和康姨妈恭敬的说:“舅母、姨妈也来了。” 康氏气的浑身直打颤,半天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张氏忙打圆场:“你这孩子就会胡闹,瞧把你母亲气的,这幸亏是在咱们自己府上,外头可不能这样的。” 刘钰知他舅母心思活络,便顺着张氏的话说:“舅母说的是,钰儿都记下了,这不在自己舅舅家里么,外头可不敢造次的,况且,我也怕惹我母亲生气不是。” 说着一脸讨好的看向他母亲。 张氏满意笑道:“哎呦,钰儿可真是孝顺。” 若芯依旧跪在地上哭,松玲只得也跪着半搂着她,康姨妈走到若芯身边,蹲下身子给她拢了拢头发:“好孩子,快别哭了。” 她性子软,见不得若芯这可怜样儿。 康氏越过刘钰,也走到若芯面前,想起她方才的样子就恼,骂道:“别哭了,成什么样子,家里闹就算了,外头也不安生,他欺负你,你来回我就是了,我自会去说他,做什么跟个泼妇似的同你爷闹,素日里教你的都吃了么。” 若芯听康氏训诫她,只觉更加委屈,哭的越发惨了。 康姨妈道:“姐姐别说她了,怪可怜的,小孩子胡闹罢了。” 若芯也不辩解,只躲在松玲怀里一味的哭,她想,她以前过的再累再穷,也是体体面面舒心自在,何时这样过,可她能说什么,她说一句康氏有一百句来教训她,她永远也辩不过康氏,永远也斗不过刘钰,永远也不能真的抬起头直起腰来过日子。 康氏回头瞪着刘钰:“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 刘钰见康氏动气,又扭头看了看比在灵前哭的还惨的若芯,叹了口气,走了。 康氏又同张氏和康姨妈抱怨了几句家门不幸,养出这么个混账后,赶着送二人出去,屋子里只剩松玲穆菲好言劝着若芯。 若芯慢慢将脸从松玲怀里挪出来,打起精神同众人告罪。 秦穆菲命人端来热水,又拿来干净衣裳给她,她一一换洗,这才是个样子的坐在二人面前。 “让奶奶们费心了。” 秦穆菲笑道:“你快别见外了,我也是奇了,隔着影儿看见你又是打你二爷又是掐你二爷的,怎么倒是你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他不怒反笑,你们二人可真是有趣。” 若芯道:“大奶奶别取笑我了,我白天丢一次人不算,晚上还要再丢一次,又是在外头,太太只怕恼了我,康府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我呢。” 穆菲劝道:“妹妹多心,康府还有那闲工夫议论你,他们自己的事还没理清呢。” 谭松玲好奇问:“是镯子的事吗。” 秦穆菲道:“可不是么,我听丫头说,舅太太发了狠,非要趁着这回的事立规矩,不肯松劲的要发落明白才肯罢。” 松玲道:“好妹妹,你且说与我们听听。” 秦穆菲便将前因后果又讲了一遍,说:“那环大奶奶本就同咱们舅太太婆媳不合,直弄的甄家和康家关系也不大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舅太太要把环大奶奶身边的亲信都打发干净了呢。” 又问若芯:“镯子给你送回来没有?” “送回来了,我收起来了,没敢再戴出去招摇。” “瞧你说的,怎就招摇了,自己的镯子,又不是偷得抢的,倒不敢戴了,这是什么道理。” 若芯道:“怕环大奶奶和康家太太多心,哪里还敢戴了。” 谭松玲道:“你不戴是应当的,有更好的不戴,偏要戴原来的,不知道的还真是会多心,亲戚的情面还是要给的。”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康家的长短,才各自散去。 第68章 若芯用完晚饭, 见刘钰没再回来折腾她,心里放了放,次日,她早早起来收拾东西, 同众人一起搬去了扬州刘府。 那扬州的刘府自不如东京的气派, 可也不差, 才到了府里,就有众仆妇掌事前来请安问礼。 康氏坐在堂上交代:“此次要忙的事也多, 宴客采买应酬, 一应事物务必打点起来,好生拢个册子来,等忙过这阵,老爷自会赏你们。” 留府的下人和带来的下人都一一应承。 康氏又交代了一会, 才遣散众人,同秦穆菲和谭松玲商议着,该去扬州哪家府里走动。 若芯住在一处叫做月梢院的院子里, 院名很是风情, 也不知是谁提的, 这院子小巧别致, 虽不及钟毓馆一半大, 可五脏俱全,原只一个婆子看着,如今住进了人,便又拨了两个小丫头来伺候。 若芯同莲心一起, 直忙了一上午才安顿下来, 她心中郁闷, 待用过午饭后便要去睡, 刚要关窗子去床上躺着,不料,从这二层主卧向外望去,隐隐约约的瞧见一处园林,一时勾起了她的兴致。 她以为那园子同东京的一样,也是给家里女眷散步用的,便招呼莲心一起去了那儿。 待进了园子,只见那里景色斐然,处处透着江南风情,好些没见过的花儿草儿看的她眼花缭乱,不禁感慨:“这里虽没主人家住,可看这园子也是日常打理着的。” 莲心解释道:“我听家里的妈妈们说过,外省园子里的一花一草都是分包给婆子管事的打理,这么大的园子,若打理的好,拿出去卖的钱可不老少。” 若芯点头,又往前走。 主仆二人见那园子东边有一座假山,便一路逛过去,说笑着往山上爬,想登高望远一番。 曲径通幽处,一座亭子赫然列在山顶上,那亭子红柱绿瓦飞檐流角,一看就是才刚粉过的,待二人爬到了那里,就见亭两侧描对:悠然亭中坐,逍遥世间游,若芯正品着那对子意境,忽听见有丝竹管弦乐声传上来,她循声望去,就见假山的另一侧有一处小院,嵌在山脚下,周围奇树环绕,好不雅致。 从小山上往下看,刘钰刘钦并十几个年轻公子,正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个个儿身边搂着姑娘,姑娘们都是半露香肩,裙摆翩然,有起舞的,有奏乐的,有搂着爷们笑语嫣然的,一院子人行动举止放荡不羁。 若芯一惊,愣在当下,须臾间,就见假山下的人抬头往山上看,吓的她一个踉跄,慌忙回身,拉了莲心往山下走,心里琢磨着,怎的竟撞见刘钰等人在那里喝花酒,真是不该出来,方才,方才该是没看清她吧。 二人急急忙忙往回走,还没走到半山腰,就见两个美人携手而来。 若芯又是一吓,见这两个美人,同方才山下院子里的女人一般打扮,那衣裳领口低,就要露出那抹香酥来,行动间更是风情万种,眉目撩人,鲜艳夺目的样子,点缀着假山上的景儿,饶是她一个女子也看的脸红心跳。 那两个美人撞见有人,也是一惊,嘴角含笑的上下打量若芯。 其中一美人笑道:“哟,这是谁呀,是来同咱们姐妹同乐的么。” 另一人说:“别浑说,没见穿着素服么。” “穿素服怎么了,只怕那些爷们更喜欢这样假模假式的呢,赶明儿个,我也找身素服来穿。” “快走吧,等去了那山上的凉亭一舞,还怕钰二爷不赏你。” 那女子听罢,抿着嘴笑,她是扬州城里最擅舞的瘦马,众人唤她楚楚。 另一人又对楚楚笑道:“我瞧着方才钰二爷直看你呢,不用说,昨儿晚上是你伺候的他吧。” 楚楚笑的更爽快了:“这位东京来的刘家二爷可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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