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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没心情在这里追究,而是低头去唤李朝歌。李朝歌沉沉睡着,怎么唤都不醒。顾明恪心情沉下去,他俯身抱起李朝歌,往宫殿走去。 他起身时,看到张彦之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看了多久。顾明恪没有理会,带着李朝歌离开。 侍女们见驸马抱着公主回来,吓了一跳,但是看公主睡得安稳,谁都不敢问。顾明恪细致将李朝歌放在床上,侍女们守在一边,小心斟酌语言:“驸马,公主怎么了?” 今日女皇在外办篝火宴会的事她们也知道,宴会上玩得开是常有的事,再加上驸马和公主又是夫妻……侍女们生怕一不小心,问出什么不该知道的。 顾明恪没有细说,只是道:“她睡着了。你们好生照顾她,我去去就回。” 宫女齐齐低头:“是。” 顾明恪走出两步,忽然停住,回身问:“这里之前是什么地方?” 宫女们怔了一下:“这处宫殿之前没有人住,一直空置着。驸马放心,奴等一直好生打扫,绝不会积灰。” 宫女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顾明恪只能说的更明白些:“在建行宫之前,这里是什么地方?” 宫女们都被问懵了,自前朝以来这里就是行宫,她们怎么知道修行宫之前是什么样子。宫女们窃窃私语,最后,一个女子不确定地说道:“奴婢听老人说,似乎之前这里是什么庙,后来前朝皇帝喜欢这里的风景,就将庙拆了,重新修建了避暑行宫。” 前朝末帝爱享乐,在位期间大兴土木,夜夜笙歌,李唐建国后,很多宫殿都是接手前朝的。 和顾明恪的猜想一致,顾明恪又问:“行宫之前有没有死过人?” 顾明恪的提问越来越吓人了,宫女们有些害怕地搓了搓胳膊,道:“这么大的宫殿,每年因风寒、伤病死一两个人也正常。” 宫女说完,小心翼翼地问:“驸马,您问这个做什么?行宫的风水有什么问题吗?” 顾明恪心中明了,她们神色间没有害怕,说明那些女子都是自然身亡。至少在她们看来,不是凶杀不是上吊不是恶疾,是不需要格外记挂的。顾明恪没有回答宫女的问题,他嘱咐她们好生照看李朝歌,就转身出去了。 李朝歌在梦中一无所觉,她跟随着二公子经历他的人生。少年日渐长大,一眨眼就十五了。十五岁的郎君高挑颀长,英姿勃发,站在宫阙前比杨柳都要挺拔。 今日某位王姬设宴,在御花园里请了许多贵女。王宫里时常有陌生秀丽的女子进进出出,二公子对此并不在意。他穿着黑色深衣,穿过杨柳,大步往宫殿走去。 穿过杜鹃花丛时,他突然听到后面有人。他停下脚步,回身望去,见一个少女提着曲裾,急切地追上他。少女没想到他真的停下了,她手里捏着裙角,忽然有些紧张。 他只能率先开口,问:“有什么事吗?” 少女站在红色花丛中,结结巴巴道:“我是来和公子道谢的。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他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已经暴露了他的答案。少女有些尴尬,说道:“公子,你还记得三年前王上狩猎,曾有一只猛虎突然逃脱吗?当日我也在场,差点被猛虎扑倒,是公子救了我。” 他渐渐有印象了,那次兄长懒得出门,让他陪父王去邺山玩。王上在行宫养了只猛虎,没想到老虎突然挣脱笼子,差点闹出人命。后来他将老虎射死,才算终于平息。 少女见他想起来了,欢喜道:“那时候我就站在笼子边,差点被老虎咬住。是公子拦住老虎,于生死关头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想向公子道谢,但我胆子小,始终不敢说。” 少女似乎鼓足了勇气,抬眸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悄悄关注了公子三年,心仪公子许久。今日是我及笄,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大公子,多谢你当年救命之恩。” 这是他第一次被少女当面表白,心里不可能没有波澜,但是随着少女最后一句,他的心情骤然跌到底层。 她说她心仪他,悄悄关注了他三年,可是她依然叫他大公子。她喜欢的,究竟是他,还是无所不能、光彩照人的王兄? 杜鹃花红艳如火,修长的少年穿着玄色深衣,对面的少女娇妍美丽,含羞带怯,但依然勇敢地表露自己的心迹。这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面,然而李朝歌在旁边看着,却颇为唏嘘。 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这位少年,但李朝歌真的觉得他太悲惨了。多年来他一直在扮演一个人,对方比他尊贵、比他聪慧、比他讨人喜欢,好容易有个女孩子来向他表白,喊得竟然是兄长的名字。这得是什么样的人间惨剧。 李朝歌在这一瞬间奇异般理解了少年的心情。这些年来,他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提心吊胆,他害怕被人认出来,可是同时,他又隐隐希望别人发现,这是两个人。 他不是王兄,他是另一个人。 这场表白自然无疾而终,少女恐怕哭晕了头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拒绝。夔王听信术士之言,倾举国之力铸造了潜渊剑,希望以此向天借势,增强夔国的国运。国运有没有昌盛不知道,但是因为夔王劳民伤财,边境军士拿不到粮饷,守关大将军一怒之下,带着人投敌了。 列国征战不休,你欺骗我我背叛你屡见不鲜,但夔国没有料到这种事会发生在他们头上。大将军带着城池投靠邻国,局面立刻对夔国不利。大将军熟悉夔国兵力布防,手里还有十万精兵,若是他带兵进攻,夔国顷刻就要面临亡国之祸。 紧急关头,二公子挺身而出,自愿去边关打仗。自然,他用的是大公子的名义。 秦氏大公子在列国中名声甚隆,神童之名威震海外。如果大公子能亲临前线,兵民必然士气大增,投敌的大将军见了曾经的少主,阵前气势就先矮了三分。 这算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而且出去的人是二公子,就算不慎出了意外,正主大公子还好好待在宫里,夔王不至于痛失继承人。这件事在君臣中一致通过,二公子很快就奔赴前线。 最开始,臣子们只是希望“大公子”去前线振奋士气,但是没想到,多年来专心理政的大公子还是个军事奇才,一上战场就展露出惊人的天赋。边关三战三胜,颓势很快扭转,夔国一改被动局面,甚至开始扩张版图。 李朝歌跟在二公子身后,看着那个少年执剑杀人。他手里的剑非常眼熟,正是如今李朝歌手中的潜渊剑。只不过这时候的潜渊剑还没有那么重的杀气,它的剑锋是银白色的,剑尖过处,如月下雪光。 李朝歌心里悠悠想,这得杀了多少人,剑才能变成浓郁的玄青色呢?她看着他一次次征战沙场,少年人纤细单薄的骨架飞快成长起来,变得锋利夺目,锐气逼人。 百姓看他从天而降,战无不胜,感激而害怕地喊他为武神。有些百姓为了保护家宅安宁,干脆画了武神像贴在门口,希望以此吓退乱兵流匪。渐渐的,这个习惯越传越广,画像上的武神也逐渐奇怪起来。 李朝歌啧了一声,摸着下巴道:“莫非,是我错怪人家了?武神其实没有那么丑,是百姓以讹传讹?” 李朝歌想到自己曾嫌弃武神长得丑、老、好色、不正经,难得感受到一丝心虚。 ! 第138章 心仪 顾明恪走到花园中, 他注视着面前茁壮的紫色花树,无声抬手,覆在树干上。 灵力顺着树干, 流入四通八达的根系。树根极其庞大,顾明恪顺着最中心的须根一直往下探, 终于, 看到了深处的场景。 树下埋着累累白骨。看骨骼形状,这些骨头中有人也有动物,其中有三副骨架依偎在一起, 两边一公一雌, 包围着中间那副纤细幼小的骸骨,看起来是一对父母和孩子。 它们头顶有角,身后长着长长的尾椎, 中间那只幼兽甚至连角都没有长出来。 顾明恪收回神识, 灵力瞬间从地底深处撤回。看它们骨头形状,这应当是绝迹已久的梦魇兽。 梦魇兽是一种异兽,头上独角里藏着天赋神通,可以引人入梦。因此,它们被很多人捕杀,就为了剜出头上的角给权贵炼香。渐渐的,梦魇兽就灭绝了。 这座宫殿的前身是某座古老的庙堂,当权者杀了很多奴隶、异兽汇聚风水,经过漫长的岁月后被人遗忘,直到前朝末帝来此游玩,偶然发现了这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前朝末帝很喜欢这个地方,当即让人把庙拆了,改成他的行宫。 后来王朝再度变更, 行宫落到了李唐手中,又被武氏夺取。男宠嫌弃洛阳闷热,女皇便带着心肝宝贝来这座行宫避暑。 地面上王权几度变更,而埋在地下的骨头却一日日销融,在黑暗中腐烂成泥,又开出花朵。宫人为了讨好君王,在行宫里种了许多奇花异草,梦魇兽的尸气顺着根茎开出紫色的花,蒸腾出细细的甜香,就如当年燃烧在汉宫的香丸一般,助人入眠,引人入梦。 草原上紫色的碎花,行宫里不知名的紫色花树,有梦魇兽尸骨的地方,就有这种美丽而芬芳的花朵。繁花年年盛开,却没人能叫得出这种紫花的名字。因为,它本就没有名字。 尸体上绽放出来的花朵,本不该存在于世,怎么会起名呢? 顾明恪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收回手,快步往寝宫赶去。李朝歌还停留在梦中,她每多待一刻,危险就增加一分。 梦魇兽是一种瑞兽,当它的独角撞人时,被撞的人就可以做一夜美梦。强大的梦魇兽甚至可以感应到对方的前世今生,然后投放到梦中,也正是因为这个神通才给它们带来了杀身之祸。 梦魇兽活着时是祥瑞,但死后就截然不同。尤其行宫下面埋着的梦魇兽群是枉死,多年来埋在地下不见天日,灵魂还被拘束着不得离开,梦魇兽尸骨上的怨气越来越重,渐渐滋生出魔瘴。 紫色的花只开半个月,这个月中,它们会诱人入梦,然后在梦境中悄无声息地吞噬对方的灵魂。自古操控类的法术大同小异,受控者情绪越丰沛、感情越真挚,操控就越容易成功。通灵术往往挑选多愁善感、心中有牵挂的年轻女子,梦魇兽的挑人原则同样类似。 心里有喜欢的人往往多思多虑,容易被拉入梦中,尤其当梦境中出现了心上人,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停在梦中。这就给了梦魇兽机会。梦魇兽会在梦境中回放猎物心仪之人的一生,若到大起大落处,猎物往往会产生强烈共鸣,甚至愿意付出一切来改变心上人的命运。这种时候最容易下手,梦魇兽帮猎物改变结局,为他们编织一个虚幻的美梦,并趁机吸走猎物的魂魄。猎物沉溺于美梦中,开开心心地和喜欢的人厮守,而现实生活中的他早已无声无息死亡。 所以,行宫中每年都会有一些女子无疾而终,没有凶手也没有病痛,甚至女子死亡时嘴角还带着微笑。今年女皇来了,梦魇兽找到了更合适的下手对象,就放过了这群宫娥。 想也知道,宫娥的心上人多半是凡夫俗子,论起人生起伏,哪比得上这群王孙公子。李朝歌学习过仙法,魂魄本就比普通凡人强大,她经历过两世,爱恨纠葛比旁人深刻,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她都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顾明恪猜测行宫中应该还有其他人中招,但现在他腾不出手管,他首先要将李朝歌救出来。 顾明恪是神仙,他本不会被梦魇兽影响,但是有人窥探他的命格,他有所感应,同样看到了自己的人生片段。最开始顾明恪以为是偶然,但梦境接二连三发生,顾明恪终于确定了是梦魇兽。 然而这时候已经太迟了,李朝歌深陷梦中,无法自拔。如果两人的梦是同步的,那顾明恪大概知道她接下来会经历什么了。 顾明恪回到宫殿,他问宫女:“公主呢?” 宫女守在灯烛前,小声道:“公主还在睡觉。” 这真是一个遗憾而毫不意外的回答。顾明恪说:“接下来我会守着,你们都出去吧。” 顾明恪是驸马,宫女们没什么怀疑就出去了。侍女们将烛火吹熄,轻轻合上殿门。等人走后,室内重归寂静。顾明恪坐到李朝歌床前,再次低声唤:“李朝歌?” 这次他用了灵力,李朝歌依然毫无反应。这实在是一个很麻烦的局面,梦魇兽的梦不同意其他幻梦,中术者往往是自愿留在梦中,这种情况下外界很难唤醒他们。顾明恪根据自己看到的片段,暗暗推算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李朝歌在梦中进行到哪一步了。 算算时间,至少已到长陵之战。梦魇兽编织幻梦的能力很强大,入梦者能最大程度上感同身受,梦境主人的快乐和痛苦、流血和受伤,都会一同传递给入梦者。顾明恪很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所以他完全不想让李朝歌经历。 侍女走前熄灭了大半灯光,床前唯余一盏小灯。烛芯晃了晃,也彻底陷入沉寂。 顾明恪在昏蒙中看着李朝歌的侧脸,若被选中的人情感不真挚不纯粹,根本不会被拉入梦中,更不会这么快身陷幻境。她梦到的人是他,这意味着什么? 以爱之名编织的骗局,也唯有爱可以破解。 · 李朝歌正在梦中看打仗,这又是一次以少胜多,二公子利用敌国急于求胜的心理,佯败后退、诱敌深入,最后分块包围,逐一歼灭。这一战打得漂亮,敌国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失去了八成以上的兵力,再无和夔国对战的能力。 这像是一个转折点,各国终于意识到在无人注意处崛起了一个强敌,列国唇亡齿寒,开始纷纷合作,围攻夔国。 长陵之战震惊内外,就此改变了诸国局面,秦氏大公子武神之名也随之大噪,杀名传遍天下。武神虽然也是一个代号,但这是二公子第一次不以王兄的身份出现,而是因为自己被人记住。二公子并不排斥这个称谓,即便经过民间艺术发酵,画像上的人越来越诡异,越来越离谱。 这三年二公子基本一直停留在战场上,一来是前线吃紧离不得人,二来,他也不愿意回去。在军中他可以自由地做自己,不像在宫里,他如履薄冰,不见天日,即便可以出现在人前,也要小心翼翼地扮演另一个人。 三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单薄的少年变得肩宽腿长,锋芒毕露,列国局势变得风云万象,一触即发,而他和兄长的兄弟感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武神的事迹在民间流传得很快,后来他的名声越来越大,许多不是他做的事情也被安到武神头上。夔国宫廷很快就反应过来,借势给武神造名,什么出生祥瑞、少年神童、天命之王,通通糅杂在一起。不过秦氏大公子本就有神童之名,此刻两个形象拼在一起并不突兀,然而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说,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长陵之战结束后,二公子一直奔波在战场。他们虽然胜利了,但战争并没有结束。其余诸国意识到夔国壮大,这几日正在密谋联合,想要六国联军,围攻夔国。 上党的冬天干而冷,二公子从城外回来,侍从传话,说收到了王都的信件。 父王召唤他回宫,说有要事商量。二公子刚刚检查过兵马,此刻夔军粮草充足,士气旺盛,而敌国再无应战之力,他短暂地离开一会上党,应当不成问题。 二公子向手下交代了巡逻布防,就带着随从,奔赴王都。 他想着快去快回,所以没有声张,只带了很少的人马。除了少数几个高层,无人知他离开。他踏着清晨的白霜出城,骑着马,快速朝王宫奔去。 这日正月初十,他刚过十八岁生辰。 几乎是一眨眼,李朝歌就出现在王宫外。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风暴,生长在皇家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夔王召二公子回宫绝不简单。曾经大公子在外活动,二公子只能藏在深宫,安安静静做一个影子,现在二公子在战场大放光彩,大公子反而要避人耳目。王族的兄弟情根本经不得试探,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份,总得有个解决办法。 李朝歌暗暗叹息,当初让双胎兄弟假扮一个人简直是最愚蠢的决定。明明两人都很优秀,随便拿一个都能胜任王君,若是当初没有隐瞒身份,兄弟二人一人在王宫主政,一人在外地征战,无论怎么样都好过现在。李朝歌看着他停在王宫门口,身上风霜未解,快步走向宫阙。李朝歌本能地跟上,然而这时候,地面忽然开始摇晃,李朝歌抬头,原本稳定的梦境隐隐出现崩溃的兆头。 天外似乎有人在喊她:“李朝歌,出来。” 李朝歌感觉到世界在坍塌,但是她不甘心。在二公子还小时,她看过他的正脸,但是从他五六岁可以自由活动开始,她就只能跟在对方身后,像背后灵一样,日复一日注视着他的背影。李朝歌很想看到他的正脸,然而冥冥中有一种束缚力限制着她的行动。但是没关系,他有一个双胞胎兄长,看不到二公子的长相,看大公子一样可以。 李朝歌上次见大公子还是对方十二岁的时候,十二岁尚有婴儿肥,面貌和成年略有出入。但是这次对方已经十八,李朝歌无论如何都可以认出来。 她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她需要验证。她也知道这个梦境蹊跷,可是她只差最后一步,她不甘心在这里离开。 李朝歌忍着不去理会天边的声音,继续往前走。她走入高大古老的城阙,梦境对她的排斥越来越强,李朝歌又坚持走了两步,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下坠感。 李朝歌猛地睁眼,眼中还残留着失重的惊险,她盯着眼前的景象,一瞬间无法反应。 她一直想知道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她在他两岁的时候看到过他,那时候他玉雪可爱,睫毛纤长,李朝歌一直想,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千万不要长残啊。 但是现在,李朝歌盯着近在咫尺的眼眸,这双眼睛轮廓优美,睫毛浓密而修长,闭着眼时依然能看出线条美好。他似乎感觉到什么,慢慢睁开眼睛,眼瞳里清濯如玉,黑白分明。 若那双眼睛长大,大概就是这副模样。他没有长残,依然极美。 两人对视,顾明恪更深地按住她的后脑,将仙气渡给她。 李朝歌感受到唇齿间涌动的清气,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推顾明恪的肩膀。顾明恪确保她已经醒来,顺势放开她。 李朝歌获得自由,立刻大口大口喘气。她费力地半支起身体,不可置信地碰了下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顾明恪清冷的气息,要命的是即便这种时候,他都一副冷淡自持、从容镇定的模样。 李朝歌心态都炸了:“你在做什么?” “渡气。”顾明恪端正地坐在她床边,语气平静的仿佛在陈述案件,“你被勾入梦中,再不脱离有性命危险。我只能出此下策。” 李朝歌瞪大眼睛,出奇愤怒:“你不要以为我没了解过修仙,就可以由你欺骗。什么渡气非要用唇对唇的办法?从脉搏进来不是更快吗?” 顾明恪点头,印证了她的想法:“是更快,但没用。” 李朝歌眼睛睁得越发大,她甚至觉得现在她才是做梦,这还是顾明恪吗?李朝歌就算不在意外物,但被一个男人亲吻,醒来后对方还一副公事公办、不为所动的模样,她也要气炸了。 李朝歌用力从床上坐起来,冷冷盯着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吗?” 顾明恪竟还当真一板一眼地解释起来:“你中了毒瘴。”顾明恪说着指了下殿外紫色的碎花,道:“这是梦魇兽尸骨上长出来的花,可以诱人沉溺梦境,当你和梦中人产生共情的时候,它就会趁虚而入,吞噬你的魂魄。” 李朝歌想了想,这个说法和她的梦境吻合。她当初若真的随二公子进入宫殿,恐怕就危险了吧。李朝歌基本信了,可是她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冷冷问:“还有呢?” “受困者除了你,应当还有其他人。按照梦魇兽挑人的准则,李常乐同样很危险。” 李朝歌偏了下头,目露思索:“为什么这样说?” “怀春少女多思多想,这类人最容易诱骗,进入梦境后也容易被吊着走。如果我不唤醒你,你看到接下来的画面,是不是很容易答应对方一些条件?” 李朝歌想了想,还真是。她沉浸在情绪中,如同陪着他经历了一遍人生,若之后真看到什么,她不保证自己能冷静面对。如果对象换成李常乐,那简直一骗一个准。 李朝歌想到危险,立刻联想到女皇:“那女皇呢?” 顾明恪了然地扫了她一眼:“梦魇兽以情感为食,并不根据身份挑选猎物。女皇和武元庆这些人的情感不够真,梦魇兽不稀罕。” 李朝歌一时无言以对,女皇明明那么宠爱张燕昌……但这个解释该死的有说服力,李朝歌没什么犹豫就信了。 李朝歌心里想着梦魇兽的事,竟然忘了追问刚才的问题,一心扑在解决妖怪上:“那该如何破解?” “有两个办法。其一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梦魇兽用梦境引诱猎物入局,如果能找到梦境中的真人,进行一定量的身体接触,就可以让入梦者醒来。” 李朝歌眉心跳了跳:“就像你刚才那样?” 顾明恪没反驳,承认了。他没有问李朝歌梦到了什么,李朝歌也无须再验证自己的答案。 李朝歌问:“什么样的身体接触才能救人?是必须本人出现,还是利用对方的旧物就可以……” “必须本人。”顾明恪用十分平静的语气,一本正经道,“比如牵手,拥抱,亲吻乃至交合。这种接触,用物品不行吧。” 李朝歌自认足够粗糙,但听到这些话还是脸红了。她挥挥手,有气无力道:“好,另一种办法是什么?” 顾明恪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这种话?这个办法没什么可实行性,首先,李朝歌哪知道李常乐的梦中人是谁,就算逼问侍女知道了,李朝歌又如何把人找过来,让对方跟一个已婚公主搂搂抱抱? 李朝歌准备好死磕第二种方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一定要拿下。顾明恪依然很冷静,说:“第二种办法,那就是找到梦魇兽本体,把它们的鬼魂杀掉。” 李朝歌听到颇愣了一会。她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她忍着情绪,问:“明明第二种办法既简单又一劳永逸,为什么你不选?” 顾明恪十分坦然:“外面宴会散了,到处都有人。除梦魇兽的动作太大,我不适宜出面。” “一派胡言。”李朝歌用力盯着顾明恪,道,“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不惊动任何人,悄悄解决这件事。” 为什么非要用那种方式把李朝歌唤醒,然后让她去杀梦魇兽?他根本不必舍近求远,大费周折。 顾明恪没有挣扎,点头认了:“是。” 他有第二个选择,甚至更好,但是他没选。 李朝歌又愤怒又震惊,其中还夹杂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慌张:“为什么?” 顾明恪深深盯着李朝歌,眼眸深处似乎有暗光浮动:“我想验证一件事情。” 李朝歌不知不觉屏住呼吸:“验证什么?” 顾明恪似乎叹了口气,低声道:“傻丫头。你知道梦魇兽挑中猎物后,是怎么选择梦境之主的吗?” 李朝歌莫名觉得不对劲,她怀着警惕,问:“怎么选的?” “它选的是猎物心仪之人。”顾明恪看着她,眼神中仿佛有湖光山色,又仿佛只有李朝歌的倒影,“唯有真心所爱之人,才会因对方喜而喜,因对方悲而悲,才会愿意为了对方,和梦魇兽做交易。” 李朝歌整个人都怔住了。梦到的竟然是喜欢的人?那她,梦到了顾明恪? 顾明恪继续道:“你有心仪之人,且感情是真的,并没有停留在身体皮相。那个人是我。” 真是可喜可贺,她对他的喜欢没有停留在外貌。李朝歌脑子发昏,仿佛浑身都热起来:“你……谁说是你了?” 顾明恪像看一个被戳破了心思而胡搅蛮缠的孩子一样,徐徐道:“是我把你唤醒的。” 是啊,顾明恪刚刚说了那么多,很多线索都在隐隐印证,李朝歌早就该反应过来的。但是她被这个惊雷炸的慌了神,竟然没有把这些话联系起来。 她心有私情,还被本人当面戳穿,李朝歌手足无措,窘迫到极致忽然自暴自弃。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坦然地看着顾明恪:“那你打算如何?” “婚都成了,还能怎么样。”顾明恪静静道,“正好,不用和离了。” 饶是李朝歌准备了各种情况,也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顾明恪见她一脸怀疑的模样,笑了笑,将她肩膀上的头发整理到身后:“都说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会梦到真心以待的人,那出于同样的道理,对方才可以把你唤醒。” 李朝歌顿住了,理解不了顾明恪在说什么。顾明恪抚过她的长发,俯身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第139章 梦魇 李朝歌亲眼看着顾明恪逼近, 他身上清冷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最后,额头印上一个柔软沁凉的触感。 明明刚才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可是都不及现在, 他轻轻印在她眉心, 远比接吻更让她心动。 顾明恪的唇很快就离开, 浅尝辄止,没多少情欲味道, 却让人无比安心。他坐回床边, 目光依然柔和又从容,像是一坛陈年佳酿, 几乎要醉到人心里头。 李朝歌手紧紧捏住衣摆, 她几次想要说什么, 话到嘴边都无法出口。最终,她鼓起勇气,说:“可是……” 顾明恪伸手, 止住她的话:“我知道。” 李朝歌不确定地看着他, 目光中谨慎小心:“那你没关系吗?” 没关系吗?顾明恪不知道, 但是他走到这一步,一切皆出于本心。无论这是谁的劫数,顾明恪都认了。 顾明恪微笑, 轻轻抚过她的头发:“没关系。” 李朝歌长松一口气, 牡丹和杨华的先例就在眼前,李朝歌还真怕会影响到顾明恪。既然他说没关系,那就不成问题。 李朝歌瞬间放了心,她问:“梦魇兽在哪儿,我们去解决梦魇兽吧。” 顾明恪点头:“好。” 李常乐今夜总是犯困, 她早早告了假,回宫殿休息。她睡在床上,梦到边塞黄沙滚滚,裴纪安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好几次险些丧命。 李常乐眉毛紧紧皱着,口中不断喃喃不要。守夜的宫女听到,慌忙进来叫李常乐:“广宁公主,您怎么了?公主,您醒醒!” 然而李常乐无论怎么摇晃都不醒,宫女终于发现不对了,她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广宁公主不像是普通梦魇,宫女直觉该叫太医,但是现在夜已深,叫御医来兴师动众,说不定还会惊扰女皇。为一个噩梦惊动女皇…… 宫女犹豫不定,正在她为难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宫女回头,见李朝歌大步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慌张的侍女。 顾明恪停在外面,并没有进来,但即便同是公主,也没有夜闯李常乐香闺的道理。李常乐的侍女试图阻拦:“盛元公主,广宁公主已经睡了,您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李朝歌不理会喋喋不休的侍女,她目光穿越床帐,一眼就看到李常乐睡得很不安稳,明显是陷入梦魇的样子。李朝歌沉着脸,说道:“她被妖怪困在梦中,再不救就晚了。” 一听妖怪,所有侍女都吓了一跳。守夜宫女心里也狠狠一哆嗦,不知为何直接就信了。 李朝歌的威信无人敢轻视,她一说妖怪,无论嬷嬷还是宫女都安静了。李朝歌看向守夜的宫女,问:“她这样多久了?” 守夜宫女答得磕磕巴巴:“奴婢不知道。广宁公主从戌时二刻回来就睡了,奴婢在外面听到声音,进来查看,就发现公主在说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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