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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琅判为无罪,让莫大郎顶罪,这样皆大欢喜,岂不正好?” 顾明恪暗暗告诫自己,他现在是个文弱的世族公子,不是北宸天尊,要符合人设,不能动气。所以顾明恪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对李朝歌说:“盛元公主,臣发自真心地建议你,回去后看看律疏吧。” 顾明恪说完后,便冷着脸往回走。李朝歌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脸也冷了。 她转身,快步追上顾明恪,挑眉道:“所以,你是不肯了?” “恕难从命。” 李朝歌一股气直冲脑门,她看着眼前之人漂亮的脸,才勉强抑制住努气:“你竟敢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当初是我一力担保,你才能如愿进入大理寺,并且一上手就接到大案的。你翅膀还没硬,就敢拒绝我?” 顾明恪叹气,他一想到身边之人是个公主,还是个有志于做女皇的人,就觉得他们这个王朝完了。法盲至此,无可救药。 顾明恪不想和法盲说话,就随口道:“那公主便当我忘恩负义吧。” · 李朝歌和顾明恪去另一个地方私聊,裴楚月焦灼不安地等了半天,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偷看。隔着水面,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可以见到那两人表情十分认真,而且距离越来越近。裴楚月终于按捺不住了,她用力跺脚,不高兴道:“都这么久了,还不回来!表兄到底在和她说什么,为什么站得那么近?” 此刻裴纪安的内心也一言难尽。他朝水边看去,杨柳掩映下,李朝歌和顾明恪的距离确实有些太近了。顾明恪垂头看她,李朝歌也没躲,两人竟然就这样对视了许久。 裴纪安这一世未婚,但前世他活到了二十七岁,男女之事他是完全懂的。一个女子最好的勾引方式便是直视一个男人的眼睛,效果远超脱衣服。而一对男女若开始频繁对视,必有情况。 他们两人竟然对视这么久,看起来还十分认真,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裴纪安觉得不太对劲,正好这时候顾明恪动了,裴纪安找到借口,说:“表兄和公主谈话似乎不太愉快,我们过去看看吧。” 李常乐不情愿,可是裴纪安和裴楚月执意往前走,她没办法,只能跟上。还有一件事让李常乐心里很不痛快,刚才裴纪安提及李朝歌时,用的是“公主”。 裴纪安说公主时,第一反应便是李朝歌,完全忘了李常乐也在。女人的直觉是骗不了人的,李常乐越想越不高兴,本能觉得不舒坦。 裴楚月心急火燎,到后面面子也不要了,直接跑着过去。她本以为自己这种行为太过猴急,兄长一定会说她,然而奇怪的是,裴楚月一回头,发现裴纪安就跟在她身后,并没有比她慢多少。 裴楚月惊讶了一瞬。这时候,一阵风吹来,从水边隐约传来“不肯”、“忘恩负义”等字眼。 裴楚月和裴纪安一起愣住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在说什么?然而这还不止,随着顾明恪和李朝歌走近,他们的对话也越发清晰。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答应不答应?” “公主不必说了,事关原则,绝无可能。” “所以,你是不愿意负责了?” “臣亦不愿意辜负公主,但公主的条件太强人所难,恕难从命。” …… 裴楚月完全愣住,表情逐渐变得难看,她并不愿意这样想她的表兄,可是,这么露骨的对话,指向性还不够明显吗?李常乐落在最后,慢慢追上来。她走近后,发现裴纪安和裴楚月的表情都不太对劲,奇怪地问:“怎么了?” 李常乐顺着裴纪安的视线往前看,见前方风吹杨柳,落红缤纷,一对红衣男女站在一处,女子明艳美丽,男子清冷出尘。女子笑了笑,忽然毫无预兆地出手,握住男子胳膊,欺身逼近,两人鼻尖几乎相抵:“顾明恪,你当我不敢用强的吗?” 李常乐当即窒息了,更可怕的是,顾明恪没躲就罢了,竟然还轻轻笑了笑:“公主随意。” 第45章 公务 李朝歌近距离看着顾明恪的脸, 顾明恪的眼瞳很黑,幽深处仿佛连光都无法穿过,偏偏眼白处又极澄澈, 天生自带无情。被这样的眼睛注视时,无端让人觉得自己冰冷,渺小。 对视极考验内心,一个人敢不敢和别人对视,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自我够不够强。显然, 李朝歌和顾明恪都是内心极其强势的人,李朝歌前世独揽大权,习惯了用眼神威压别人, 只有她压得别人不敢抬头, 断没有她为别人退让的道理。没想到,顾明恪也是如此。 这可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病弱公子能养出来的性格。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率先移开视线,最后李朝歌笑了笑,说:“你拿准了我不舍得动手?” 不舍得?顾明恪唇边淡淡地勾了勾, 道:“公主可以试试。” 试试到底是不舍得, 还是打不过。 李朝歌看着这张漂亮的脸,眉骨硬挺,眼眸深邃, 鼻梁高而直, 嘴唇却很薄, 有一种冷感的凌厉疏离。李朝歌从上看到下, 挑不出一处毛病,越看越喜欢。 还真挺舍不得的。 李朝歌慢慢地说:“我生平最烦叽叽歪歪的人,尤其是大理寺那群王八羔子, 我看见他们就想动手。但是你长得好看,我不舍得,所以才和你好声好气商量。顾明恪,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适可而止。” 真是狂妄,顾明恪也直视着她,缓声道:“真巧,我平生也最厌恶知法犯法、破坏秩序之人。” 两人视线中火光四射,眼看一触即发,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听着颇有些忍无可忍:“盛元公主,顾表兄,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正在酝酿的战意被外人打断,李朝歌冷着脸收回手,顾明恪也低头清理自己的袖子,两人都脸色不善。裴纪安强忍着怒火,走到近前,厉声问:“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顾明恪从不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专心整理衣袖,毫无搭话的意思。李朝歌冷笑一声,她不舍得对顾明恪动手,并不代表她改行信佛了。她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赶巧,裴纪安就凑上来了。李朝歌看着裴纪安,语气不善道:“关你什么事?” 裴纪安一噎,心道是啊,李朝歌现在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裴纪安握了握拳,压抑着情绪说:“公主想做什么,我自然无权干涉。但今日是进士宴,表兄是进士亦是裴家后辈,望公主看在裴家的颜面上,注意男女大防,勿要过界。” 李朝歌轻嗤了一声,不屑道:“裴家是只教给你们男女有别了吗?他负我在先,我给自己讨公道天经地义,用得着你们啰嗦?” 顾明恪冷冷淡淡地提醒:“我没有做过任何允诺,是你想多了。” 一提这个李朝歌就来气,她回头瞪着顾明恪,挑眉怒道:“你当初答应的时候,不就是默认了这个规则吗?” “只有你是这样认为的。”顾明恪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那些所谓的潜规则本就是无视纪法,弄权舞私。你身为公主,竟还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实在目无王法。” 李朝歌听着又想动手,裴纪安忍无可忍,怒喝一声:“够了。” 裴纪安是个世家公子,多年来温文尔雅,克己守礼,很少有发怒的时候。但是现在,他脸色铁青,拳头紧攥,明显已经气到了极致。 裴楚月和李常乐都被这样的裴纪安吓到了,连顾明恪和李朝歌也终于停下说话,一起回头看他。 裴纪安知道自己失态了,但是他忍不住。他本来以为是李朝歌见色起意,一厢情愿,甚至李朝歌故意挑裴纪安的表兄下手,就是为了激怒他。所以裴纪安虽然看着那两人碍眼,其实心里一直没当回事。他按部就班地安排他和李常乐的婚事,私心里,还是拿捏准了李朝歌放不下他的。 毕竟,前世李朝歌为了他如痴如狂,甚至不惜与天下人作对。她爱的如此不顾一切,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移情别恋呢? 内心深处,裴纪安一直不信李朝歌会真的爱上顾明恪。只不过顾明恪和他是表兄弟,相貌气质都很相似,李朝歌不知道是出于报复还是寄托,所以才频频将视线停留在顾明恪身上罢了。但真和假终究是不同的,等最初的新鲜感过去,李朝歌迟早会腻。 裴纪安无论如何没想到,李朝歌会来真的。刚才那一番话直接打碎了裴纪安的从容和优越,裴纪安不知道先前他们谈了什么,可是后面这些话,已经足够裴纪安浑身发冷、怒不可遏了。 话里话外,都在表明李朝歌和顾明恪有了实质关系,而顾明恪还不想负责。裴纪安本以为只是李朝歌一厢情愿,胡搅蛮缠,谁想顾明恪才是真正蔫坏的,他看着光风霁月,清冷孤高,结果闷不吭声,和李朝歌有了关系,还不欲负责。 裴纪安一时气得说不出话,都不知道该恨顾明恪表里不一,还是该恨李朝歌记吃不记打,重生一回还是栽在男人身上。李常乐和裴楚月站在不远处,听到李朝歌和顾明恪的话,她们都沉默了。 大唐民风开放,虽然她们还是未婚闺秀,但是该知道也都知道。李唐皇室有胡人血统,北方又经过多年胡汉融合,对女子的束缚并没有那么严苛。女子抛头露面司空见惯,贵族女郎和男子来往亲密,甚至未婚前就不是处子之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反正只要结婚时断的干净,体体面面嫁过去,不影响两家结盟就够了。但贵族女郎每个都是家族的资产,未来夫家象征着她们一辈子的投资,男人嘴上说的再大度,心里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所以为了嫁一个好夫婿,受家族重视的女郎们一般不会在婚前乱搞,就算乱搞,也不能搞上床。 所以刚才李朝歌和顾明恪争执,她们一下子就听懂了。李常乐和裴楚月心里门儿清,但是对着众人,又不能表明她们听懂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幸好这时候一个内侍走过来,解了众人的围。 内侍叉手,给李朝歌和李常乐行礼道:“盛元公主,广宁公主,天后有请。” 李朝歌和顾明恪站在水边,他们俩又长得显眼,刚才那一番纠缠被天后看到了。天后再一细看,发现两个女儿都追在男人身边,觉得简直不成样子,所以派人来将李朝歌和李常乐叫走。 李朝歌不想走,她和顾明恪还没说好呢,走什么走?可是天后的话李朝歌不能不听,只好回头用力瞪了顾明恪一眼,威胁道:“你等着,我们今天的事没完。” 顾明恪对此只是轻轻一嗤,完全不放在心上。 李朝歌和李常乐走后,原地只剩下裴家兄妹和顾明恪。裴楚月咳了一声,故作天真无邪地问:“表兄,刚才你和盛元公主在谈什么,为什么最后争执起来了?” 顾明恪目光清正,问心无愧道:“公务。” 裴楚月欲言又止,一脸尴尬。裴纪安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顾明恪竟然还在掩饰,裴纪安简直气得要爆炸,他压低声音,警告道:“表兄,你读书习史,最是明理不过。望你勿要做不耻之事。” 顾明恪颔首,坦然道:“自然。” 李朝歌竟然想左右司法判决结果,还想让他将莫琳琅无罪释放,顾明恪当然立刻就拒绝她了。 徇私枉法,绝无可能。 裴纪安看着顾明恪坚定明亮、清正凛凛的目光,几乎都要信了。裴纪安以为前世他已经见惯了尔虞我诈,但这次,他第一次明确意识到,什么叫作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完全不了解他的表兄。他和顾明恪同府居住多年,按理已足够知根知底,然而这短短一个月内,顾明恪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裴纪安也很好奇,顾明恪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裴纪安实在无法心平气和地跟顾明恪同处一处,裴纪安匆匆道了句失礼,转身大步离开,近乎逃跑。裴楚月着急地唤了一声,她看看顾明恪,再看看怒气冲冲的兄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问:“表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明恪眉梢微动,不解地看向裴楚月:“什么?” 裴楚月不知道该怎么说,比划道:“就是……你和盛元公主之间。她毕竟是公主,如果你有隐情,可以和我说,我让阿父出面。有裴家在,她不敢乱来的。” 顾明恪一听,当即从容道:“不必,我已经拒绝她了。” 李朝歌妄图靠拉关系来左右判决结果,这点小事顾明恪自己就可以解决,哪用得着裴家出面?顾明恪心里想的是案子,然而落在裴楚月耳朵里,就完全换了个意思。 裴楚月今日心情大起大落,一颗少女心仿佛被揉碎了,浸在醋缸里,又苦又酸又涩。她心目中色清尘不染、高洁不可攀的表兄要议亲了,对象不是她,而且表兄还被公主以权相逼,强取豪夺。这是她喜欢了多年的白月光啊,裴楚月如何能接受? 另一边,内侍引着李朝歌和李常乐走在甬道上,李常乐跟在李朝歌身边,她悄悄抬头,看着李朝歌明艳飞扬的侧脸,几番斟酌,最终小声地试探:“阿姐,你和顾明恪,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朝歌冷冷瞥了李常乐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前面的内侍是天后的人,李常乐不好说得太直白,就暗示道:“没有意思,我就是有些担心罢了。不知今日阿姐和顾明恪说了什么,为什么会争执起来?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恐怕不太好。” 李朝歌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谈公务而已。在公言公,他再混账,也不至于日后在公事上给我使绊子。” 李朝歌今天被顾明恪气的不轻,但气归气,她还是信任顾明恪的人品的。要是有人得罪李朝歌,李朝歌一定会借着职务之便报复,但如果是顾明恪,他就不会。 这点看人的眼力,李朝歌还是有的。 李常乐挑眉,飞快瞥了李朝歌一眼,努了努嘴,没有说话。李朝歌和顾明恪连借口也不好好找,居然说是为了公务。怎么说呢,他们当别人是傻子吗? 如此大好风光,李朝歌专门跑过去是为了谈公务,顾明恪陪她站了那么久,也是为了公务。说出去谁信? 李常乐心中轻轻一嗤。 今日进士宴,焦点本来是二十多位新科进士,但现在完全被李朝歌和顾明恪抢了风头。李朝歌是话题人物,最近在东都里风头正盛,而顾明恪是礼部和大理寺卿一致推崇的明法科第一,这两人凑在一起,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而且,他们俩凑在一起,动静还不小。 女眷们芳心碎了一地,而郎君这里就热闹多了。几个官宦公子凑在一起,打趣道:“顾明恪好艳福,盛元公主专程跑到他身边说话,直到被天后叫走都恋恋不舍。听说之前在行宫狩猎的时候,盛元公主就对顾明恪很关注?” “是呢。当时你们没见,宫殿里那么多人,盛元公主提着裙子从台阶上跑下来,头也不回地往顾明恪身边走。瞧那架势,我还以为这两人早就认识,这是久别重逢呢。” 众郎君彼此对视一眼,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根本不需要说太明白,此刻一个眼神全都懂了。他们哈哈大笑,有人看到裴纪安也在,故意凑过去,调侃道:“裴大郎,你们家真是福泽深厚,红运当头。你前脚和广宁公主订婚,后脚,你表兄就勾走了盛元公主。你们兄弟俩可以啊!” 裴纪安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这里,情绪急转直下,当即脸色就冷了:“这是在宫里,你们注意言辞。” 大家开玩笑说得好好的,突然出来一个败兴的,众人很不高兴,纷纷道:“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一提到你表兄和盛元公主,你就阴阳怪气。” 裴纪安沉着脸不说话,他也想知道他怎么了。这时候许多人抬头朝前望去,裴纪安跟着抬头,见李朝歌拖着长长的披帛走过来,她停在一株桃花下,朱裙及地,流苏摇曳,容貌比身后的桃花还要明艳。 美人如花,偏偏神情冷若冰霜。李朝歌眸光冷冷的,问:“顾明恪呢?” 众郎君正被美人吸引的目不转睛,一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顿时十分扫兴。在场中唯有裴纪安和顾明恪有关系,李朝歌这话,明显是问裴纪安。 裴纪安端着脸色,说:“表兄出宫了。” 出宫了?李朝歌暗暗磨牙,这个混账居然跑了。李朝歌刚才被天后叫走,她原本以为是镇妖司一事出结果了,然而天后又是和她们赏花品茶,又是谈论诗词歌赋,翻来覆去就是不提正经事。李朝歌便知道,皇帝没有那么快被说服,天后叫她们过来,也不是真的有事。 天后就是单纯地支开她们。 李朝歌没办法,好容易等到天后放人,她气势汹汹杀回来,结果发现顾明恪走了。既然顾明恪已经出宫,那李朝歌和裴纪安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众郎君见李朝歌走得如此决绝,都惊在当场。他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裴大郎,盛元公主专门走过来,就是为了问你顾明恪?” “这么无情,连上场话都不装一下的吗?” 裴纪安原本还在雀跃,李朝歌在众人中独独和她说话,说明她对他是不同的。结果,李朝歌和他说话,只是为了问顾明恪的下落。 问明白了,他这个工具也就没用了。 裴纪安苦笑,一时心乱如麻,分不清自己内心的感情。 第46章 扶乩 日暮渐晚, 春宴散去,宝马香车陆陆续续驶出上阳宫。裴楚月动身回裴府,自从听到表兄和盛元公主的事情后, 下半场裴楚月一直魂不守舍。好容易熬到散宴,裴楚月闷闷不乐地登上回府的马车,一路上她很沉默,兄长裴纪安也默然无语。 回府后,裴楚月无精打采地往房间走。路上, 她往西苑看了一眼,问:“表兄回来了吗?” 侍女跟在裴楚月身后,恭敬回道:“没有。表公子一出宫就去了大理寺, 到现在都没回来。” 裴楚月悠悠叹了一声, 不知道大理寺到底有什么魔力,连着好几天,顾明恪天一亮就出府,快宵禁时才回来,每天早出晚归, 不见人影, 就差住在大理寺了。 裴楚月就算有表妹这层身份,也毕竟是个姑娘家,顾明恪天黑后才回府, 裴楚月总不能大晚上跑去找顾明恪。她到底抹不开脸, 这样一来, 她连着许久都见不到顾明恪。 裴楚月自己也觉得奇怪, 以前她虽然对表兄有好感,但绝没有到现在这般入魔的程度。最开始她只是觉得寄住在家里的表兄文弱清秀,安静无争, 很惹人怜爱,但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对顾明恪越来越着迷,一天见不着对方就坐立不安,有时候什么也不做,仅是看着他的脸就高兴,如果能和他说一句话,那简直走路都是飘的。 裴楚月隐隐觉得这样很危险,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他写字时微微下垂的眼睫,看书时握在卷轴上修长的手,甚至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的样子,都如蛊毒般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按理裴楚月也是大家小姐,从小见过不少贵族儿郎,给她献殷勤的更不知凡几。若是有人对她爱答不理,一次两次后,裴楚月这里就冷下来了。她是裴家的掌上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怎么会自降身价,倒追男人? 可顾明恪偏偏成了例外。他越冷淡,越疏远,裴楚月越不能自拔。他穿着白衣、清清冷冷的模样,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云端,看着芸芸众生为了他疯狂,他自己却身如菩提,明镜无波。 裴楚月叹气,她恋恋不舍朝西苑看了两眼,无奈走向自己的屋子。 裴楚月回屋后,一坐下脑子里就在回放今天的事,越想越低落。表兄和盛元公主站在繁花丛中说话的样子,简直搭配极了。盛元公主刚刚回宫,有貌有势,圣人和天后因为愧疚又对她极为纵容,盛元公主要是想强抢顾明恪,裴楚月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裴楚月心情愈发不好,她挥挥手,将侍女们都打发出去:“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侍女行礼,悄声退下。裴楚月坐在榻上低落了一会,不期然想起白日长孙三娘说的话。 她说,洛阳最近在流行一种扶乩术,这种扶乩极其准确,无论占卜过去还是未来,都能得到准确答案。裴楚月本来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所谓占卜算命,不过是江湖术士猜出了来客身份,故意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骗钱而已。可是今日裴楚月心情低落,对未来完全失去了掌控感,竟突然寄托起鬼神力量来。 或许,这种办法真的能预测姻缘?反正试一试又不妨碍,裴楚月按着长孙三娘说的办法,找出纸笔,然后拿出一枚清水碟子,在里面倒入朱砂。准备好这一切后,裴楚月想到长孙三娘特意提醒过,这种扶乩术必须在朱砂里掺血,不然不会显灵。裴楚月忍着疼,用绣花针将自己的食指尖挑破,挤了几滴血,混入朱砂中。 朱砂本就是血红的,溶了血后,颜色转深,有种深致的妖异感。裴楚月将掺了血的朱砂兑匀,用笔沾红,按照方位逐渐写下天干地支。 最后,裴楚月用浓浓的朱砂画了阴阳两极,阳代表是,阴代表否。做好这一切后,裴楚月用笔枕将针支起来,和着手,虔诚道:“大仙在上,信女诚心祭拜,请大仙为我解惑。” 这根绣花针就是刚才裴楚月用来挑破自己指尖的那枚,针浮在支点上,微微颤动,针尖还残留着鲜红的血。 裴楚月说完祷告词后,就提问道:“我是不是一个娘子?” 说完后,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裴楚月按捺不住好奇,悄悄将眼睛支开一条缝。四面窗户是关着的,屋子里明明没风,可是细针却动了起来,它缓慢移动,最后,针尖停到了阳的方向。 是。 裴楚月震惊了,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本来是闹着玩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神通! 裴楚月又惊骇又震撼,她收起来轻慢之心,端端正正拜了一拜后,又问:“我是否是裴家嫡女?” 针尖不动。 是。 裴楚月转了转眼睛,想到一个点子,悄然换了问法:“我是否有弟弟?” 仿如静止一般的绣花针动了,它慢悠悠旋动,裴楚月几次担心它会停下,然而它走的磕磕绊绊,最终,还是稳当当地停到阴的方位。 否。 这回裴楚月彻底信了。她对面前的针肃然起敬,没想到玩闹一般的扶乩,竟真有无边神通。裴楚月压抑住心中的波澜,小心问:“我和表兄,是否会成婚?” 细针没有动,正指着阴极。裴楚月狠狠怔了一下,她马上反应过来,敲了下自己脑门,懊悔道:“瞧我,都忘了占卜要问的准确。我有那么多表兄,大仙怎么知道我指的是谁呢?” 裴楚月重新行礼,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询问道:“大仙,请告诉我,我是否会和表兄顾明恪成婚?” 这次,指针缓慢地动了。裴楚月立刻屏息盯着,然而指针穿过阳极,并没有停下,反而继续往前转动着。最终,它在裴楚月震惊的目光中,正正停到了阴。 不会。 裴楚月盯了很久,确定这次再没有问错,顿时失力,颓然坐到地上。连百试百灵的大仙都这样说,她和表兄,真的不可能了吗? 裴楚月不死心,执拗地问:“我不服。若他不娶我,那他会娶谁?” 细针许久未动。裴楚月心里渐渐落空,是啊,她这个问题没头没脑,连名字都没有说,即便大仙知道,又该如何告诉她呢?裴楚月委顿在地上,没精打采,她正打算放弃,突然将指针微微波动,竟然动了。它颤巍巍地旋转,走走停停,似乎很不确定。可是最终,它没有指向任何一个答案,而是停在了正中。 阳代表是,阴代表否,停在中间算什么?裴楚月皱眉,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裴楚月趴到桌子上看,研究良久,都看不懂这个结果。她尝试着去算干支,却始终不解其意,最终只能遗憾作罢。裴楚月记得之前长孙三娘说过,扶乩仙虽然准,但不是无限提问的。请扶乩仙每次都需要比上次更多的血,而且一天最多只能问五次。裴楚月浪费了一个问题,现在五次正好够了。 裴楚月以为是今日的问题问完了,所以结果才不再准确。她并没有注意到,细针指的地方,是正北。 · 洛阳正北方,紫微宫,德昌殿。李朝歌从净房沐浴出来,天色已晚,她换了身衣服,穿上了宽松舒适的家常装扮。宫女给李朝歌挑亮了灯,问:“公主,您要看书吗?” 以前李朝歌一回来就翻卷宗,宫女习以为常,以为今日还是照例。李朝歌点了下头,突然想起什么,说:“不用拿舆图了,把律疏取来。” 以前李朝歌忙着筹备镇妖司,每天都在翻舆图、地理志、六部记录。但是今天她被顾明恪嘲笑,瞬间激起了李朝歌的好胜心。谁说她不懂律法,她只是懒得看而已!今日她就把律疏学懂,狠狠打顾明恪的脸。 李朝歌雄心勃勃,下定决心要让顾明恪好看。真以为她看不懂律疏吗?她只是给大理寺留点面子,要不然,大理寺那群老古董就该失业了。李朝歌信心百倍地翻开律疏,过了一会,她的表情逐渐迷惑。 律疏中为什么要写废话,杀人偿命,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篇幅赘述,还反反复复写得十分拗口?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他们写出来就让人看不懂? 李朝歌越往后看眉头皱得越紧,刚才她好像看过这句话,为什么又出现了?这又是什么东西,和之前有什么区别?才翻了小半本,李朝歌就完全晕了。 李朝歌粗暴地合上卷轴,随便绕上系带。算了,她可能真的不懂。看来大理寺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这种叽叽歪歪的事情,让他们去倒腾吧。 宫女进来换水,瞧见李朝歌烦躁地将书卷好,连起身走两步都懒得做,直接伸手,将卷轴投掷到书篓里。公主倒扔的很准,但是,这是律疏啊。要是让大理寺众卿看到,指不定得气的晕过去。 宫女放好茶水,提裙跪在书篓旁,将书卷一一抱回原处。回来后,宫女以为李朝歌看累了,说:“公主,您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吧,前几日您成天往外跑,也该好好休息几天了。后日东阳长公主设赏花宴,公主要准备衣服吗?” 李朝歌听着拧眉:“怎么又有宴会?前几天不是刚办过一个赏花宴吗?” “那是淮安王妃办的赏春宴,这次是东阳长公主的赏花宴。” 真是麻烦,李朝歌想也不想,回绝道:“不去。” 宫女犹豫了一瞬,轻声说:“公主,东阳长公主是诸公主王妃之首,在宗室里很有地位。您先前就推过一次东阳长公主的邀约,若是这次再推,长公主恐怕会不高兴。” 李朝歌努力想了想,还是毫无印象。宫女见状,提醒道:“在渑池行宫的时候。” 李朝歌终于想起来了,在紫桂宫时,东阳长公主拉了一帮女眷去狩猎。那时候李朝歌刚刚恢复身份,东阳长公主兴许是示好,给李朝歌也送了封帖子。可惜李朝歌嫌弃她们水平次,就没去。 宫女在旁劝道:“东阳长公主的宴会非常有名,每次宴会都非常盛大不说,还会邀请许多世家名流,王孙公子俱会出席。东阳长公主的请帖千金难求,东都娘子们都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呢。公主,您已到婚龄,去看看也无妨。” 拒绝第二次确实挺不给面子,但是,东阳长公主有没有面子,关李朝歌什么事呢?李朝歌正要拒绝,突然听到宫女说“世家名流”,李朝歌顿了顿,问:“顾家也会去?” “顾家夫人暂住裴府,应当会随着裴相家一起去。” 顾裴氏会去,不必想,顾明恪一定会被绑过去。李朝歌瞬间改主意了,她笑了笑,点头道:“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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