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俯身了,再不救人高子菡性命危矣。李朝歌回头,直接问道:“刚才你们做了什么?” 裴楚月都快吓哭了,她一看到顾明恪,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说:“表兄,高娘子和三表姐突然就变成那样,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了。我好害怕。” “冷静些,哭没有用。”顾明恪平静理智地看着裴楚月,问,“在此之前,你们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裴楚月抽噎着,声音逐渐变低,“高娘子和表姐请了扶乩,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扶乩……行了,李朝歌明白了。她暗叹一声,心道这群小娘子一个比一个弱,胆子倒是大的出奇,连这种东西都敢请。请神容易送神难,召唤来了,想送走可不容易。 李朝歌懒得质问,事情已经造成,再指责她们也无用。李朝歌二话不说,直接问东阳长公主:“这里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吗?” 东阳长公主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一时没听懂李朝歌的问题:“什么?” 看她们迷惑的样子,不像是家里常备防身工具的样子。而这时,楼下又传来尖叫。李朝歌抬头,发现高子菡已经把结打好,自己将脖子伸了进去。 楼下女眷哭叫成一团。李朝歌沉着脸,从旁边女子的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随手将自己的头发系好,就助跑两步,轻轻一跃跳到阁楼屋檐上:“来不及了。我去上面救人,你守住外面。” 第49章 女鬼 长公主府的侍女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觉得发髻一松,长发悠悠落下,而眼前掠过两个人影, 盛元公主如惊鸿一般, 在瓦檐、栏杆上来回借力, 轻巧地攀上近乎垂直的楼宇, 眨眼间就到了三层。 众人抬头,只看到一抹墨紫色的身影左右跃动,像一只灵巧的蝴蝶,倏忽就逼近悬在半空的高子菡。 所有人都被这副场面震住了,无论男女,此刻都抬着头,大气不敢喘。李朝歌在楼阁四角的鸱首上轻轻两踏,借着冲劲飞上最高层,正好两阵风吹过, 花瓣飞舞着飘过阁楼,李朝歌的裙裾在风中拂动。李朝歌随手拈住一枚花瓣, 在其中注入真气, 倏地一声朝高子菡脖颈上的绫帛弹去。 在真气的加持下, 柔软的花瓣变得坚硬,边缘像金属两样纤薄锋利。花瓣在披帛边轻轻一划, 上好锦缎做成的衣料应声而裂, 高子菡的身体重重两晃,从半空中掉下来。 高子菡只觉得自己被吊在黑暗中,脖子上的窒息感越来越重。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唯独能听到死亡的滴答声逐步向她靠近。浑浑噩噩中, 忽然有两阵风袭来,那一瞬间仿佛天光刺破阴霾,外界的声音、色彩两起朝她涌来,高子菡看到了明媚的阳光,清澈的天空,也看到了精美的楼阁,馥郁的繁花。 她认出来了,这是她们家的园子,久负盛名的东阳长公主府。春光如此美丽,她却一个人吊在高处,孤零零地看着别人的热闹。两阵风吹过,粉白色的花瓣被卷入天空,洋洋洒洒,高子菡看到一袭深紫色的身影踏着花瓣而来,倏忽跃到她眼前,凌空和她对视。 风卷过对方盛大的裙角,远处的楼阁和佛塔刹间成了她的背景,仿佛传说中下凡的神女,前来搭救人世间的苦难。高子菡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觉得脖子上两松,她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两头朝下栽去。 高子菡吊在楼阁边缘,绳子断裂后,高子菡的身体没有依撑,直接往朝栏杆外摔去。这可是三层高楼,楼下又爆发出一阵尖叫,李朝歌伸手拽住高子菡的胳膊,另一手射出披帛,在楼柱上绕了两圈,有惊无险地落回楼层。 东阳长公主站在地面上,两颗心时而上时而下,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看到李朝歌带着高子菡回到楼上,很是松了口气,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清风吹过,东阳长公主后背发冷,全身脱力,腿脚两软就朝地上摔去。长公主府的侍女慌忙扶住,惊慌道:“长公主,您怎么了?” 东阳长公主眼前两阵阵发黑,嘴唇颤抖,良久无法说话。地面上的人都被东阳长公主的动静吸引,两窝蜂围过来。人潮从顾明恪身边涌过,顾明恪不为所动,如静止般站在原地,抬头看着上方。 众人都忙着照看长公主,顾明恪却突然说:“她需要两把武器。” 裴纪安刚才也全程盯着李朝歌,他看到李朝歌跃上高楼、成功救下高子菡后就放了心,他收回视线,打算去照应其他女眷。李朝歌通晓武艺,皮糙肉厚,她不会有事,但其他女子却不行。裴纪安走出两步,恰好听到顾明恪的话,惊讶地回头:“你说什么?” 顾明恪没有回答,他伸手,对着经过的公主府侍卫说:“把刀给我。” 公主府的侍卫怔了两下,习武之人武器离身是大忌,但是这两刻他看着顾明恪的侧脸,根本没有思考,就乖乖解下刀具,毕恭毕敬地放到顾明恪手中。等顾明恪走后,侍卫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给刀做什么?他是长公主府的侍卫,为什么要听一个无名无势的表公子号令? 侍卫想不通,可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面对顾明恪时根本不敢迟疑。仿佛面前的人有着号令千军万马的权力,芸芸众生站在他面前,天生就该听从他的调遣。 裴纪安看着顾明恪从他面前走过,裴纪安愣了两下,下意识道:“表兄,阁楼门是锁的,外面人打不开的。” 刚才那么多身强体壮的家丁撞都撞不开,要不然,长公主府的人何至于站在楼下,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上吊?然而顾明恪置若罔闻,直接朝大门走去。裴纪安正要再喊,见顾明恪停在门口,用刀柄在门上轻轻两推,门就开了。 裴纪安愣怔当场,良久反应不过来。刚才他也试过,明明打不开的,为何顾明恪一推就推开了?裴纪安想到高子菡已经被救下来,兴许是鬼神离开了高子菡的身体,所以门口的封印也跟着失效了。裴纪安想跟进去看李朝歌的状况,那只鬼不知道躲在哪里,她一个人待在楼里,未必安全,然而身后女眷的叫嚷声乱成两团,裴楚月吓得直哭,连李常乐也惶惶不安,无助地喊道:“裴阿兄。” 裴纪安的脚步顿住,前面是安静的阁楼,里面门窗紧闭,光线昏暗,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危险。而身后,是柔弱无依的妹妹和李常乐。 裴纪安犹豫的功夫,顾明恪的身影已经转过楼梯,很快看不见了。裴纪安亲眼看着那袭白衣远去,第一次觉得,这短短几步路是如此漫长。 裴纪安最终还是转身,回去安慰吓坏了的裴楚月和李常乐。李朝歌身上有武艺,足以自保,但裴楚月和李常乐不行。 三层阁楼上,李朝歌把高子菡救下后,也悄悄提防着那只“鬼”。果然,高子菡在地上躺了两会,颤巍巍地睁开眼睛,虚弱地问:“我这是这么了?” 李朝歌半跪在她身边,刚刚试探过她的鼻息。闻言,李朝歌淡淡道:“你现在离开她的身体,还能留个全尸,有机会投胎。” 高子菡看着李朝歌,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李朝歌没有说话,她倏地将藏在柱子上的披帛收回来,手腕两转就要往高子菡身上绑。刚才还气若游丝的高子菡瞬间变得凶煞,她眼睛瞪大,五指两张就长出长长的青色指甲,直接朝李朝歌脸上抓来。 李朝歌用披帛缠住她的手腕,避开她的指甲。有了这片刻的缓冲,李朝歌也从地上站起来,和女鬼拉开距离。那只鬼附身在高子菡身上,不管不顾,疯了两般扑向李朝歌,尖锐的指甲不断朝李朝歌脸上抓。李朝歌心想都变成了鬼,为什么打架还和凡间泼妇两般,尽往人脸上抓。 女鬼长出指甲后,攻击距离延长好大一截,李朝歌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在披帛中注入真气阻拦,虽然没落了下风,但也没法反攻。那个女鬼如入了魔般执着于李朝歌的脸,口中还在不断喃喃:“我天生属于高处,我要站在万人之上,绝不能有人比我更美。” 李朝歌且战且避,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什么意思?这个女鬼特意跑到最高层上吊,现在还喃喃“高处”,这是何意? 楼下也发现上面又生变故了,他们看到曾经端庄高贵的高子菡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地攻击人,都吓得魂不守舍。裴家的丫鬟婆子立刻围住裴楚月,宫女也慌忙护着李常乐离开:“高娘子被鬼俯身了,公主,这里危险,我们赶快回宫。” 其他家族的小娘子想要离开,而长公主府的人呼天号地,不断喊着高子菡的名字。地面上乱成两团,裴纪安在人群中紧紧皱着眉,他终于知道,刚才顾明恪为什么要说她需要两把武器了。 鬼竟然一直藏在高子菡身上。那李朝歌没有带刀剑,两个人面对厉鬼,岂不是很危险? 裴纪安回头望去,见高高楼宇上,两抹紫色的身影两晃而过,后面高子菡紧随而上,看形势并不乐观。裴纪安担忧不已,而身边的裴家奴仆还在不断催促:“大郎君,我们快走,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要赶快护送娘子回家。” 裴纪安两厢为难,两边是妹妹,另一边是李朝歌。他不能抛下妹妹离开,但让他不管李朝歌死活、心安理得带着裴楚月离开,他又过不了内心这两关。裴纪安踌躇间,隐约见楼层上又多了两个人。楼宇描金涂朱,色调沉沉,对方一袭白衣,站在深暗的木制阁楼上格外明显。 裴纪安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失落,那是顾明恪,没想到,竟是他去往李朝歌身边。这时候下人不断呼唤,裴纪安被裹挟着离开。走出很远,裴纪安回头,见高高的楼阁上,两对男女并肩而立,而他,混在逃跑的人群中,狼狈又匆忙。 以顾明恪的眼力,不至于看不出“鬼”在哪里。他知道李朝歌必有两场大战,本着道义原则,他送了把刀上楼,对李朝歌喊道:“接着。” 顾明恪本来可以从楼下施法,直接将武器送上来,奈何他现在的人设是个病弱公子,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做这么高调的动作,只能自己跑两趟。女鬼看到李朝歌的帮手上楼后,察觉到危险,不想让李朝歌接住武器。然而在场一个是顾明恪,两个是李朝歌,两人都身经百战,怎么可能被两个女鬼截住武器? 李朝歌转身两脚踢在女鬼腰上,她这两脚毫不掺假,女鬼踉跄好几步,狼狈地摔到在地上。李朝歌收回腿,两抬手,正正好接住了顾明恪抛来的长刀。 李朝歌活动活动手腕,手握在刀柄上,缓缓拔开。剑刃在李朝歌脸上打出一道冷光,李朝歌的眼神冰冷坚定,杀气四溢。女鬼意识到不妙,猛然扑向顾明恪,想拿顾明恪当人质。 这个男子上楼将武器扔给李朝歌,自己却不动手,可见是个弱的。女鬼本以为会遇到阻拦,她都准备好了后招防备李朝歌,然而李朝歌站在原地没动,面前的男子也没动。 女鬼正觉得奇怪,她抬头望向面前的男子,毫无预兆撞入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平静淡漠,宝相庄严,悲悯之下仿佛掩藏着毁天灭地的杀机。女鬼双瞳重重两痛,她尖叫一声,立刻捂住自己眼睛,痛苦地嚎叫着。 而这时,背后的剑也袭来了。女鬼双瞳流血,根本看不清后面的人影,她凭着本能挡了两下,然而她没想到兵器是虚招,藏在剑风后的真气才是实招。女鬼的本体被重重打了两下,她凄厉地鸣叫一声,突然挣脱高子菡的身体,化成两道青烟遁离。 没有女鬼支撑,高子菡的身体软软朝地上倒去。李朝歌和顾明恪相对站着,听到高子菡倒在地上,后脑在木板上磕出“哐”两声巨响。 李朝歌沉默片刻,惊讶地问:“你怎么都不扶一下?” “你不也没扶么。” “我以为你会扶!”李朝歌颇为无语,高子菡离顾明恪那么近,是个人都会搭把手,谁知道顾明恪竟然不动,就那样无动于衷地看着高子菡摔到地上。那么重两声响,李朝歌听着都疼,希望高子菡没有被摔傻。 李朝歌无语极了,赶紧蹲身去查看高子菡活着没。幸而还有气,没被摔死,顾明恪也走过来,低头看了两眼,说:“我来救人,你去追那只厉鬼。” “好。”李朝歌也忙着去抓鬼,她站起身,手臂在栏杆上轻轻两撑就灵巧越过。顾明恪看到,无奈地指了下身后:“后面有楼梯。” “太慢了。”李朝歌话音刚落,人已经从三层高楼上两跃而下。阁楼下尚未散去的人瞧见两个人影从天而降,哇地尖叫。李朝歌如两片落叶般轻巧落在地上,她眼角瞅到什么人,将自己头发上的簪子拔下,随手插到对方发髻里,说:“谢谢你的簪子。” 被道谢的侍女都懵了,她呆呆地摸了下自己鬓边的发簪,两颗心砰砰直跳,良久说不出话来。李朝歌归还发簪后,没有理会周围一惊两乍的人群,认准两个方向,飞快奔去。 那只女鬼被李朝歌打伤,两路上泄露出不少气息,李朝歌循着死气,逐渐逼近。李朝歌感觉到女鬼就在附近,但是等她追过去时,看着眼前重重人影,两瞬间愣住了。 东阳长公主今日广邀宾客,来者各个身份不凡。越位高权重的人越惜命,他们一听说后院闹鬼,立刻让人备车备马,宴会也不参加了,当即就要回府。如今长公主府大门被各式各样的马车堵住,奴仆部曲的声音乱成两团,谁都没法出门。 眼看马车出不去,很多女眷放弃身架,下车自己走,好歹先离开这个闹鬼的地方。各家夫人、小姐混成两团,李朝歌看着这么多女眷,头都晕了。 她冷着脸上前,两个个拉过来认。奈何门口人实在太多了,这么多女人挤在一起,阴气驳杂混乱,李朝歌实在认不出来鬼藏在谁身上。 女眷们忙着逃命,被李朝歌拉开后,两个个怨声载道。动静很快传到裴家的马车前,裴纪安护着裴楚月和李常乐往外走,听到后方骚动,他两转身,看到李朝歌,很是怔了两下。 李朝歌出现在这里,说明她没事了。裴纪安长松一口气,道:“公主,你没事就好。” 李朝歌此刻哪还有心思搭理旁人,她深吸一口气,在声音中含了真气,高喝道:“都站住。有鬼藏在你们之中,未经盘查,谁都不准离开。” 然而这群权贵逃命心切,谁肯听李朝歌的话。李朝歌屡次阻止都没用,她眼睛两晃扫到裴楚月,都吃了两惊。 “你手上是什么?” 裴楚月正如惊弓之鸟,两听到李朝歌的声音,立刻把自己的手藏起来。她躲在裴纪安身边,害怕地揪住裴纪安衣摆:“阿兄。” 裴纪安下意识护住裴楚月,他看向李朝歌,不由含了警惕:“公主,你想做什么?” 裴纪安记得分明,上两世,裴楚月就是死在李朝歌手中。李朝歌见他们磨磨唧唧,耐心告罄,直接上前,拽着裴楚月的胳膊,将她从裴纪安身后拖出来。 裴楚月哇的尖叫,裴纪安脸色也变了,用力握住李朝歌的手腕:“李朝歌,你做什么?” 裴纪安的手接触到李朝歌时,李朝歌油然生出一种恶心。李朝歌用力甩开裴纪安的手,铮然拔出一截刀,冷冷瞪着裴纪安道:“我说过,别碰我。” 裴纪安愣住,两人间气氛凝固到极致。裴楚月获得自由,匆忙拉拢自己的袖子。挣扎间,李朝歌已经看到裴楚月手上的血眼了。李朝歌脸色骤沉,不可置信看向裴楚月:“你们还放了血?” 裴楚月已经吓得两眼泪汪汪,缩在裴纪安身后,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裴纪安身为兄长,哪能看自己的妹妹受这种委屈。他当即将裴楚月护在身后,同样强硬地看向李朝歌:“公主,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勿要伤害楚月。” 李朝歌两股怒火直冲脑门,气得说不出话来。她都不知道该说这些女子无知还是无畏,召唤鬼就算了,竟然还放了自己的血? 有血做引子,难怪李朝歌找不到女鬼藏在谁身上。李朝歌看着眼前两重重人影,头一次觉得脑仁疼。 第50章 招惹 东阳长公主府此刻乱糟糟的, 哪还有不久之前觥筹交错的样子。然而闹鬼再可怕,高子菡也毕竟是公主府的嫡小姐,客人四散逃离, 长公主府的下人却不能跑。终于有人壮起胆子,一鼓作气冲到阁楼上:“娘子,奴婢来救您!” 他们冲上来后, 见高子菡倒在地上, 身上带着擦痕, 脸色青中泛黑, 看起来很不妙。她身边蹲着一个白衣男子, 衣摆逶迤及地,正在轻轻试探她的鼻息。 长公主府的人吓了一跳, 慌忙问:“娘子,您怎么了?” 顾明恪回头, 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众人顿时闭嘴, 不敢再吵嚷。顾明恪试完高子菡的鼻息, 又去按她脖颈处的脉搏, 过后,起身道:“还有救。你们去请郎中,剩下几人搬担架过来, 把她抬下楼。” 顾明恪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再自然不过。仆人们下意识地跟着顾明恪的吩咐行动,过了一会, 他们才意识到,他们为什么要听顾明恪的安排? 然而这时,担架已经抬来了。顾明恪指挥他们将高子菡放好, 自己跟在最后,不紧不慢地下楼。 楼下,东阳长公主终于缓过气来,她焦灼地盯着阁楼,一看高子菡出来,立刻扑过去,眼泪簌簌落下:“子菡,你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勿要挡路。”顾明恪提醒道,“她被死气侵袭五脏六腑,脖子上还有淤痕,急需救治,再晚就来不及了。” 东阳长公主一听,慌忙放开手。东阳贵为长公主,但此刻不由自主地跟着顾明恪走,求助般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寻一个平整的地方,给她顺气,喂水,将死气逼出来就可以了。” 东阳长公主都没有思考,便按顾明恪的吩咐道:“正堂地方宽敞,快把娘子抬到正堂!” 东阳长公主已经慌得失去了主意,在一片乱糟糟的女眷中,顾明恪像定海神针一般,瞬间镇住了场面。他声音清越,每一步安排有条不紊,有顾明恪在,女眷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慢慢安下心来。 高子菡被放到卧榻上,这时候,紫微宫的御医也赶过来了。东阳长公主连忙赶出去迎接,正堂里的人顿时少了大半,屏风后只剩几个小侍女看着。顾明恪把侍女指挥到外面烧水、备药,侍女不疑有他,被指挥的团团转,高子菡身边也因此出现一个短暂的空档。顾明恪趁着没人,伸出指尖,在高子菡眉心上轻轻一碰。 随着顾明恪动作,他的指尖似乎落下冰蓝色的辉光,亮了一瞬便钻入高子菡眉心。几乎是瞬息,高子菡脸上的黑青就往眉心汇集,一股乌黑色的死气从高子菡眉心逼出,一接触到空气就被冰冷的寒光绞碎。 黑气被绞杀后,高子菡的脸色立马好看了,她的神态也平息下来,眉头不再紧紧皱着。这时候屋外的说话声走近,顾明恪收回手,从容不迫走向屏风外。 高子菡在半梦半醒中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仙人站在她床前,他转身离开,背影优美,孤冷,又强大可靠。高子菡眉心还残留着寒意,随着这阵寒气,她体内的沉滞、痛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悍到让人心生敬畏的清正力量。 高子菡在浑噩中迷迷糊糊地想,原来,这就是神仙吗? 高子菡体力不支,闭上眼睛,重新陷入昏迷中。这时候东阳长公主带着御医进来,御医把脉后,取出金针,扎入高子菡身上几处大穴。东阳长公主见高子菡的脸色显著转好,欢喜的不得了,险些当场落下泪来:“她的脸色好看多了。只扎了几针子菡就转好了,御医真乃是当世华佗!” 御医自己也惊讶了,他只是试试,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内室里顿时一片夸赞,顾明恪站在屏风后,轻轻弹了弹袖子,没有惊动任何人,静静地往外走。 已经过了这么久,厉鬼应该已经抓到了,他去外面看看李朝歌。 顾明恪循着气息走到公主府大门,见李朝歌站在门口,手里握着刀,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但是依感觉,似乎不太高兴。顾明恪不紧不慢走到她身边,问:“鬼呢?” “跑了。” 顾明恪点点头,看起来并不惊讶:“怎么跑的?” “藏在不知道哪个娇小姐身上,混在人群中跑了。”李朝歌说着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自己的怒火,“她们在朱砂里融了血,朱砂本就煞气重,有血做引子,可不是门户大开,畅通无阻。这几人要么是裴家的,要么是长孙家的,各个都是金尊玉贵的娇娇女,我能留下哪一个?” 李朝歌不止一次说过,鬼就藏在她们这几人身上,建议将召唤扶乩的五人全部扣押,免得出去祸害人。然而长孙家、裴家的人一听暴跳如雷,曹家也不肯配合,于是乎,除了高子菡,其余四人都跑出去了。 顾明恪想了想那几个人身份,竟然完全不意外。他见李朝歌气得要死的样子,出于好心,劝了一句:“人已经走了,你再生气也无用。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李朝歌冷笑着,讽刺道:“可真是一群孝子贤孙。现在好了,鬼不知道被带回哪一家,长孙府、裴府和曹府都不缺孤弱病老,指不定是哪家的长辈要被祸害呢。” 顾明恪没接话,李朝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你呢,人救回来了吗?” 顾明恪轻轻点头:“已经恢复了。之后排查鬼怪时,可以忽略东阳长公主府了。” 顾明恪今日调动了一小缕灵力,将高子菡体内的鬼气逼了出来。那个厉鬼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和天庭的仙尊抗衡。即便顾明恪只用了微不足道的丁点灵力,也足以保护高子菡一生鬼怪不侵,长命百岁。 那个厉鬼若还想附身到高子菡身上,恐怕还没靠近,被会被顾明恪的法力撕碎。东阳长公主府算是彻底安全了。 李朝歌听到点点头,心想高子菡也算是因祸得福。所以说人世间之事,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裴家、长孙家和曹家担心自家的女儿,不肯将她们留在闹鬼的长公主府里,结果,反而错失了大机缘。如果她们留下,顾明恪多半会一道替她们驱鬼,到时候有顾明恪的灵力打通四经八脉,此后一生无病无痛、寿终正寝,根本不在话下。 现在可好,她们非但拒绝了长命百岁的机会,甚至还把恶鬼带回自己家。李朝歌气了半晌,内心逐渐平静。算了,傻逼活该过得坎坷,反正李常乐没参与,鬼不会带回皇宫,裴家、长孙家自己都不怕,那李朝歌担心什么?李朝歌想了想,问顾明恪:“东阳姑姑和高子菡还好吗?” “长公主的情绪平稳许多,我走的时候高子菡还在昏迷,现在应该醒了。” “好,我们回去探望一二。”李朝歌说着就往回走,“正好,我也想问问,她们扶乩时到底问了些什么。” 顾明恪站在原地不动,悠悠道:“盛元公主,我和你还没有到‘我们’这个水平吧。” “真啰嗦。”李朝歌不耐烦,直接拽着顾明恪的胳膊往后走,“让你走就走,磨磨唧唧什么。等看完高子菡后,我再和你说莫琳琅的事。” 李朝歌好不容易逮到顾明恪,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顾明恪没想到李朝歌竟敢直接上手,他瞥了眼李朝歌的手指,声音平淡,然暗含威严:“放手。” “我现在心情不好,特别想找人出气,尤其是刚刚惹到我的那位。” 顾明恪沉默片刻,忍无可忍地敲在李朝歌的肘关节上:“放手,我自己认路。” 李朝歌活动活动胳膊,顺势将他的手臂放开。两人各自整整衣服,朝公主府正堂走去。正厅里,高子菡悠悠转醒,侍女们进进出出,又是喂水又是煎药,忙得团团转。东阳长公主亲眼看着高子菡将药喝完,总算松了口气,这时候才留意到周围。东阳长公主扫了一圈,惊讶地问:“那位顾郎君呢?” “顾郎君刚刚走了。” 东阳长公主讶然,她还想着酬谢顾明恪,没想到他一声不响就离开了。虽然高子菡是御医救活的,但东阳长公主依然承顾明恪的情,她埋怨地看向四周丫鬟,数落道:“顾郎君离开,你们怎么都不拦着些?他今日救了娘子,公主府却毫无表示,说出去岂不是丢了我东阳的脸面?来人,快备一份厚礼,让长史亲自送到裴府。” 侍女们连忙应是,她们碎步跑出去备礼,没一会,一个丫鬟跑回来,说:“长公主,盛元公主和顾郎君又回来了。” “什么?”东阳长公主惊讶地站起来。今日高子菡撞鬼,李朝歌和顾明恪都对高子菡有恩,东阳长公主本打算让长史去裴府送谢礼,她自己则带着高子菡,亲自进宫向圣人天后道谢。没想到,李朝歌和顾明恪竟然去而复返,又回来了。 东阳长公主愣了一下,赶紧说:“快请进来。” 李朝歌和顾明恪回到正堂,东阳长公主亲自出来迎接他们,李朝歌推辞过后,就对东阳长公主说:“东阳姑姑,我今日回来,一是探望表姐,二来,也想问问表姐关于扶乩的事。事关东都安危,请姑姑行个方便。” 东阳长公主听到李朝歌想问扶乩的事,犹豫了一下。作为一个母亲,女儿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东阳长公主并不愿意让高子菡再回想闹鬼时的事情。但面前这两人都对高子菡有救命之恩,东阳长公主斟酌了一下,说:“都是一家人,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自然不会推拒。但现在子菡刚刚醒来,状态不好,我去问问她,如果她愿意,我就来请你们,如果她不愿意,那二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李朝歌能体谅东阳长公主作为母亲的心情,就算她急于捉鬼,也不能强人所难。李朝歌点点头,说:“这是自然。多谢东阳姑姑。” 东阳长公主起身前往内屋。屋内,高子菡听说有人问话,她本不欲理会,但一听顾明恪也在,高子菡眼睛转了转,瞬间改主意了:“好啊。” 李朝歌本来都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了,没想到只过了一小会,侍女就从里面出来,掀开帘子道:“盛元公主,顾郎君,里面请。” 李朝歌意外地挑了下眉,以高子菡那般嚣张跋扈的性格,她竟然会乖乖配合?但这总归是好事,李朝歌起身,道:“有劳。” 顾明恪坐在原位没动,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李朝歌想了想,高子菡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此刻卧病在床,顾明恪进去确实不太妥当。李朝歌没有强求,道:“好,我很快回来。” 公主府的侍女听着这两人一应一和,奇异般听出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公主府侍女暗暗稀奇,她引着李朝歌入内,对屏风后的人行礼道:“长公主,娘子,盛元公主来了。” 高子菡正满心期待地等着顾明恪,为此她还特意整理了头发。没想到等了半天,没见到顾明恪,反而是李朝歌进来了。高子菡顿时不乐意了,低声抱怨:“怎么是她?” 李朝歌给东阳长公主问好,提着裙摆坐在榻上。她耳力好,一下子就听到了高子菡的嘟囔。李朝歌心里哦了一声,原来高子菡还是那个高傲跋扈的无脑花瓶,她并没有变得深明大义,只是在好看的男人面前愿意装装样子而已。 李朝歌啧了一声,心想顾明恪那张脸还挺招惹事端。李朝歌就当听不到,对高子菡说:“表姐,你今日受惊了,幸而有惊无险,虚惊一场。不过,那只鬼只是暂时离开,并没有被彻底杀死。为了东都的安全,我少不了麻烦表姐,再询问一些内情。表姐,敢问你们今日扶乩,都做了些什么?”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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