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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既然如此,那相关流程手续,大理寺做,镇妖司就必须也做。 李朝歌写废了五张纸,终于绝望了。万事开头难,她肚子里墨水有限,无中造有实在太难为她了。李朝歌决定去大理寺,参考一下顾明恪是怎么写的。 镇妖司的正殿关着,白千鹤知道李朝歌忙着赶报告,心情绝对不好,所以一上午压根没人敢靠近正殿。也正是因此,他们并不知道,正殿里早已人去楼空。 李朝歌一路绕过人群,轻巧地落到大理寺少卿办公宫殿前。李朝歌附耳在窗上,凝神细听,发现里面没人。她心道天助我也,立刻推开窗户,一跃而入。 宫殿里静悄悄的,角落处一尊金猊兽徐徐吐着青烟。笔墨纸砚、书卷纸张分类放好,一切整理的清清爽爽。 一看就是顾明恪的风格,他刚刚升任大理少卿,有不少事情要忙,现在又不知道去哪儿忙了。这正好方便了李朝歌,李朝歌转身合好门窗,轻手轻脚走到书案前,悄悄翻动他的奏折。 面圣的奏折要抄录好几分,分别留存大理寺、中书省、门下省备案,顾明恪这里一定有备份。李朝歌正在翻找,外面忽然传来说话声。 “少卿,这是这三个月各地送来的命案卷宗,其中好些案子当地县令无法侦破,恳请大理寺帮忙。此外,还有往年的悬案,百姓上京鸣冤的案子……” 门吱呀一声推开,顾明恪和两个穿着大理寺深青色官服的人出现在门口。顾明恪换上了从四品绯色罗衣,姿容清绝,皎若寒月。顾明恪说:“我知道了。把卷宗放在这里,你们下去吧。” 侍从愣了一下:“少卿,这些卷宗这么重,下官帮您搬到桌子上吧。” “不用。”顾明恪说,“放在门口,我自己会搬。出去吧。” 侍从们叉手,依言退下。顾明恪不紧不慢推上门,走到窗户边,用法力轻轻拭去窗沿上的细尘:“有门,下次不要跳窗。” 李朝歌知道瞒不过他,再躲下去没意思。她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李朝歌丝毫没有私闯别人空间的羞愧之色,大大方方说:“我来看看你的奏折写得好不好。” 顾明恪都懒得纠正她,他伸手指向桌侧那一叠文书,说:“有劳公主点评,就在里面,自己找吧。” 李朝歌这回再一翻找,果然,才翻了两本就找到了。李朝歌坐在桌案后,摊开纸就要动笔,她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重重咳了一声,一脸肃穆道:“我不抄,我只是品评一二。” 按顾明恪本来的性格,他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等弄虚作假的行为,但对象是李朝歌,他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索性由着她去了。顾明恪当看不到,李朝歌特意申明后,拿了顾明恪的笔,用着顾明恪的墨,还霸占了他的镇纸,开始奋笔疾书。 顾明恪被迫让出一半的桌子,还被她抢走了笔。幸而大理寺少卿的笔足够用,顾明恪换了根笔,在剩下的半张桌案上批复卷宗。 全国各地的刑事案件都要提交到大理寺复核,曾经顾明恪是寺丞,接触不到多少机要,现在他成了少卿,身上的担子和工作量顿时激增。 顾明恪写完一行字,需要蘸墨,李朝歌也在同时伸手。两人胳膊轻轻一碰,顾明恪怔了下,收手,让她先来。 李朝歌润笔,顾明恪在等待的时间里随意瞥了眼她的奏折,说:“你的字该练练了。” 李朝歌收回手,毫不在意地继续写:“已经好多了。” 顾明恪没见她最开始的字,那才叫随心所欲,自由徜徉。后来她升为指挥使,就算职权再便利,也难免要写奏折。李朝歌前世练了七八年,字迹称不上书法,但至少能看了。 顾明恪本来应该专注于自己的卷宗,但是他扫了第一眼,忍不住又扫第二眼,第三眼。顾明恪见她生搬硬套,强行照搬,实在看不过去,说:“你查案的重心是十八年前藏剑山庄庄主暴毙一案,其中涉及许多鬼怪,和刺史案的官场纷争不同,不能这样写。” 李朝歌抬头,一双明亮潋滟的眼睛定定看着他:“那应该怎么写?” 李朝歌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她自己时常忘记这件事,其他人和她相处久了,被她身上的霸气吸走注意力,也时常忽略她的长相。顾明恪一眼望入她的眼睛,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湖光月夜,水色空濛,雪后月光照耀森林,雨中第一束阳光穿透雾霭。 顾明恪极短暂地失神了片刻。李朝歌依然认真地看着他,右眼边点着一颗泪痣,既艳又杀。 顾明恪回神,他眼眸下垂,睫毛飞快地翕动了一下,掩饰住自己刚才的走神。顾明恪面色不改,声音平静清冷,说:“随便打比方,比如,湖里审问小莲一事,你可以写……” 顾明恪看起来真的是随口说,但骈散结合,流畅清晰,十分符合李朝歌“言简意赅又文采斐然”的要求。李朝歌听了几句,反应过来后,赶紧提起笔写:“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再重来一遍。” 搁以前,顾明恪任何话从来不说第二遍。但是现在,他垂眸看了眼奋笔疾书的李朝歌,心中无奈,只能放慢了速度,重新说:“小莲一案……” 顾明恪说,李朝歌抄,她写的太急,不慎抄错了两个字。李朝歌看看满满当当、几乎已经写满的纸张,再看看写错的那两个字,脸上的表情都不好了:“明明马上就写完了!难道我要重头再抄一遍?” 李朝歌顿时一脸绝望,顾明恪靠近看了看,说:“不必重新誊写,改一下即可。” “怎么改?” 顾明恪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这两个字比错字多了些比划,但是完全不改变意思,看起来还要更书面一点。李朝歌来回审视,皱眉道:“万一我没改好,岂不是全部都毁了?” “不会。”顾明恪见她不信,伸手握住李朝歌的笔,带着她写道,“一笔写完,就不会被看出来。”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裴纪安来大理寺找顾明恪,外面的人知道他们是表兄弟,压根没有阻拦。裴纪安畅通无阻,他毫无预备推门,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李朝歌和顾明恪并肩坐在一处,顾明恪手臂环过李朝歌的肩膀,正握着她的手写字。 两人衣袖交叠,举止亲密,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第76章 醒悟 裴纪安今日一整天神思不属。自从昨日看到李朝歌和顾明恪后, 他的状态就很不对劲。 回去后,他梦到了他和李朝歌的前世。 前世十九岁时,裴纪安在宴会上遇到了李朝歌, 从此人生被她弄得一塌糊涂。青梅竹马的婚约莫名其妙黄了, 女皇态度暧昧,没多久,他被逼着娶了李朝歌。 这一切, 只是因为公主看上了他。 裴纪安虽然温文尔雅, 但他是世家郎君,心底亦清高傲气。没一个人男人愿意接受这种奇耻大辱, 更不说新婚夜上,李朝歌还忽冷忽热,甚至在喝合卺酒的时候碰到裴纪安的手, 她都要皱眉。 裴纪安本来就厌恶李朝歌逼他,见状,晚上和李朝歌分床睡,一夜无事发生。第二天,他借故搬到了其他院子, 夫妻二人刚成婚就分房。 裴纪安想借此表达自己的态度。李朝歌无法无天, 丝毫没有为人妻子的自觉, 是该好好冷一冷她了。结果,李朝歌完全没感应到分房睡是丈夫的惩罚,她看起来乐得如此, 每日该干什么干什么, 想起来了就到他的院子看看他,想不起来,那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人影。 裴纪安越来越觉得屈辱。他仿佛一个玩物、面首、金丝雀, 被关在华丽的笼子里,供主人无聊时取乐。在主人忙的时候,是万万不可前去打扰的。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在冷战。好在裴纪安是世家公子,涵养好,李朝歌也确实喜欢裴纪安的脸,前两年夫妻两人虽然冷淡,但在外人面前,至少过得去。 东都有的是貌合神离的夫妇,裴纪安本以为,他们也会是如此。 一切,从长孙家被判谋逆开始,急转直下。 裴纪安记得那是个雨夜,雷声轰鸣,天地浩汤,雨水掩盖了一切声音。裴纪安撑着伞走向主院,李朝歌坐在窗前,平静地看着他,说:“我尽力了。” 第二天,传出长孙宇、长孙涣被判斩首,长孙家其他男子流放的消息。 裴大夫人便是长孙家的女儿,听到这个消息,裴大夫人当即晕倒。裴纪安带着李朝歌去侍疾,被母亲拒之门外。 李朝歌一句软话都没有说,转头走了。 裴家和李朝歌闹崩闹得轰轰烈烈。随后,仿佛上天都看不过去他们这对夫妻一般,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李朝歌监斩长孙家,裴纪安的堂弟裴纪宏弹劾李朝歌,被李朝歌流放。堂弟在流放路上病死,父亲悲痛,愤而辞官,坚决和李朝歌划清界限。第二年祖母病逝,李朝歌在灵堂上和父亲闹翻,双方老死不相往来。 裴纪安和李朝歌为数不多的夫妻情分彻底耗空,祖母病逝后一个月,裴纪安搬出公主府,别府另住。再然后,李常乐死了,裴楚月死了,太子李怀死了,女皇死了。最后裴纪安和李朝歌也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血洗长阶,最终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前世裴纪安一直站在裴家的立场上,无疑,李朝歌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拆散他的姻缘,毁灭他的家族,折辱他的自尊。但是这辈子重生后,裴纪安从头再想这些事,发现若换一个角度,李朝歌亦没有做错什么。 女皇当政,长孙家一直强烈反对,甚至借着自己的影响力在李氏皇族中奔走,想要集结势力拥立废皇帝李怀。裴纪安抛开立场,平心而论,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真正要杀长孙家的,是女皇。 李朝歌那天说她尽力了,或许,是真的尽力了。 政治斗争就是成王败寇,血流成河,长孙家和裴家争权夺利时,为了斗倒对方家族,亦不曾心慈手软。为什么到了李朝歌,就骂她不择手段,妖女祸政呢?只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李朝歌因为监斩一事被推到风口浪尖,朝臣酷吏、公卿百姓都盯着她,而裴纪宏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弹劾李朝歌,身份还是李朝歌的小叔子。所有人都等着看李朝歌怎么处理,李朝歌这一次不强硬,所有势力都会蜂拥而上,将李朝歌撕碎。李朝歌为了立威,最好,也只能,将裴纪宏狠狠发落,贬官流放。 没人知道裴纪宏会因此死在路上,之后一环扣着一环,裴家恨李朝歌,李朝歌也被裴家屡屡伤害。李朝歌几次主动登裴家的门,已经是看在裴纪安的颜面上,想和丈夫的家人好好相处了。可是裴思廉公开骂李朝歌,不允许李朝歌登门,以李朝歌的心气,还能再回头吗? 别说是李朝歌,换成任何一个有骄傲有自尊的女子,被公婆指着鼻子骂,都绝不会上门第二次。 裴纪安不得不承认,李朝歌心狠手辣,但是她对于裴纪安的家人始终容忍。长孙家谋反一案牵连如此之大,可是作为姻亲的裴家却全身而退,没有一个人被牵扯进去。要不是裴纪宏逞一时意气跳出来弹劾李朝歌,裴家不会有一人伤亡。 后面李常乐、裴楚月等一系列的死,其实是被裴纪安折腾出来的。裴纪安和李常乐发生关系,李朝歌气疯了,直接杀了李常乐。裴楚月被家族宠的天真骄傲,她受不了这种气,要进宫去举报李朝歌。那时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裴纪安不能原谅李朝歌,但是站在李朝歌的位置上,他也会杀了意图举报自己的裴楚月。 政治斗争就是一场铁与血的悲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输谁赢。走到后面的人,谁手里都不干净。 昨夜裴纪安梦到了前世,一晚上不得安宁。直到快天亮时,他终于安稳下来。他梦到了刚成婚时,李朝歌在花下练剑,手腕一转,便是十里飞花。她不会写奏折,对着纸发呆了一晚上,愣是不肯开口求助。后来还是裴纪安发现了,教她如何写奏折的开头结尾,她才终于把那封对策书递给女皇。 那是李朝歌难得一次主动登门找他,询问他奏折开头那些问候语有没有技巧可用。裴纪安给她写了好几种常用话术,李朝歌抄下来当模板,自由拼接,说不上好,但至少能看了。 以及李朝歌的字……最开始她的字,真是丑的飞扬跋扈。后面被裴纪安说过,李朝歌表面上毫不在意,私底下猛力练习,竟然也能写的无功无过。 裴纪安就带着这种心情醒来。清醒后,他盯着清雅的四季竹帐顶,久违地感到心情平和。 其实他在公主府居住的日子并不多,满打满算不过四年。但是许多细节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刚才睁眼的时候,下意识觉得床帐应该是明亮张扬的暖色,而不是他用了更久、更符合他审美的青色。 这一场梦仿佛一个宣泄口,让裴纪安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和李朝歌的爱恨是家国冲突,其实无关于个人。他们都被政治斗争裹挟,最终不可避免走向决裂,但并不代表他们两个人是错的。 李朝歌前世很浅很浅地喜欢过他,他欣赏这个女子,敬佩这个女子,或许……也喜欢这个女子。 他对李常乐的感情类似于兄长对妹妹,因为门当户对,因为习以为常,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天造地设,所以裴纪安也觉得,他应该娶李常乐为妻。 可是他遇到了李朝歌。自从见到了她,他所有的爱憎和痛苦,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由李朝歌一手所赐。渐渐的,李常乐的形象在裴纪安眼中模糊起来,他所听所见,所思所想,都是李朝歌。就连重生后,他下定决心和李朝歌一刀两断,但看到她时,还是忍不住被她吸引目光。 他无法否认前世李朝歌带给他的伤害,也无法否认自己对她的感情。前世后期,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可是那时候外祖家破人亡,裴家和李朝歌闹得不可开交,裴纪安无法接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然爱上了仇人。所以他极力克制,拼命对李常乐好,以此说服自己,他并不爱她。 他只是无法摆脱她而已。 他杀了李朝歌,重生后,他因此大病一场,许久无法从前世中走出来。他反复麻痹自己,让自己走上和前世完全不同的道路,以为这样就可以隐瞒他的感情。但是大半年过去,他的自欺欺人没有任何成效,他始终陷在李朝歌编织的情网中,却眼睁睁看着始作俑者走了出来,开始新的生活,甚至开始追新的男人。 昨日在同明殿看到的景象让裴纪安大受刺激,一夜噩梦后,裴纪安反而平静下来。他承认他爱过她,同时也意识到,她没那么爱他。 或许,那种感情是不是爱,都未可知。 外面传来丫鬟询问的声音,裴纪安平静地应话,平静地起床,平静地入宫当值。 但裴纪安的平和心态在听到同僚的议论后,消失殆尽。 一夜的时间,皇城都传遍了,大理寺的顾明恪被越级提拔为从四品少卿。众人还说,顾明恪升官这么快,是因为要当驸马了。 眼看李朝歌过年就十七了,到了必须出嫁的年龄。皇帝想让大女儿嫁得好看,自然不遗余力提拔准女婿。 因为这些传言,裴纪安一上午都乱糟糟的,记录写错了好几次,连同僚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裴纪安也觉得他需要梳理一下情绪,于是裴纪安假借身体不适,出宫来找顾明恪。 紫微宫不仅是帝后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朝廷办公机构的集合。最中心是宫城,皇帝上朝、议政、起居之地,外面围着一圈皇城,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分布其中,皇城外面才是市井百姓。大理寺和镇妖司比邻,坐落在皇城之东。 裴纪安身为伴随皇帝身侧、记录皇帝言行的拾遗,平时办公场所都在宫城。他需要和顾明恪谈一谈,便告了假,往大理寺走来。 一路上裴纪安都在想,他见了顾明恪要说什么。裴纪安其实不懂他为什么来找顾明恪,但是他心里乱成一团,如果不亲自见顾明恪一面,他觉得自己会憋疯掉。 但是裴纪安无论如何没想到,他推门而入时,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顾明恪环着李朝歌,两人正在写什么东西。裴纪安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李朝歌为什么在这里,第二个想法便是,李朝歌为什么不躲? 李朝歌有多不喜欢和别人产生肢体接触,裴纪安再明白不过。她的排斥心理称得上病态,新婚夜时,裴纪安在饮合卺酒时不慎碰了李朝歌的手,李朝歌很明显地躲开,之后所有仪式都在忍耐。裴纪安倒并不是期待发生什么,但是按照常理,李朝歌千辛万苦将裴纪安抢过来,终于成了婚,李朝歌不想着圆房,反而比裴纪安表现的更像一个被抢的人,真的有些毛病吧? 嘴会说谎,表情可以演戏,但肢体语言不会骗人。裴纪安男人尊严受到挑衅,为此气了好几天,后来他发现李朝歌并不是排斥他,她是接受不了任何人接触她,连女皇都不行,倒也慢慢消气了。 然而现在,裴纪安的认知再一次受到挑战。顾明恪那么明显地把李朝歌圈在怀里,还握着她的手写字,李朝歌完全没躲,表情上也没有任何抗拒。这还是裴纪安认识的那个李朝歌吗? 裴纪安口中的话顿时卡住,顾明恪没有抬头,握着李朝歌的笔写完,才收回手,淡淡问:“何事?” 李朝歌知道有人来了,但她没想到是裴纪安。裴纪安站在门口没看清,其实顾明恪刚才并没有碰到李朝歌的手,他是握住笔杆写字的,只不过落到外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至于李朝歌没躲,那是因为顾明恪的举动中没有任何冒犯、攻击之意,他就是单纯帮她改字。如果换成别的男人,李朝歌肯定觉得对方另有所图,但如果这个人是顾明恪……李朝歌还真的相信,他没有风月心思,他所有举动就是单纯的帮忙。 他问心无愧,李朝歌也没有躲的必要。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朝歌很熟悉顾明恪的气息,她不方便的时候会让顾明恪搭把手,顾明恪指点她写字,语言无法表述时直接上手,也很正常。 奏折大体已经写完了,李朝歌不想见到裴纪安,便放下笔,说:“好了,既然少卿有客,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兄弟慢聊,我先走了。” 顾明恪问:“奏折还剩下最后一段,你会写吗?” 这话李朝歌就不爱听了。她回头,眸光流转,顾盼生辉,不悦地睨了顾明恪一眼:“我会!” 她背了一整套模板呢,怎么不会写? 裴纪安在门口见他们两人说话,言谈间满是熟稔亲昵。裴纪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李朝歌所谓的会写开头结尾,其实是裴纪安教她的。不过看她的表现,应当是忘了吧。 李朝歌收起东西,平淡冷静地和裴纪安擦肩而过。她眸光没有波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李朝歌走后,屋中陷入诡异的安静。顾明恪将李朝歌弄乱的笔墨一一放好,问:“裴拾遗特意出宫,所为何事?” 顾明恪用上了官职称呼,在皇城内,即便是亲戚也要用官职敬称,但是现在没有旁人,本不必如此疏离。 裴纪安不知道自己想多了,还是顾明恪为人就是如此。裴纪安远远在屋中坐下,语气同样亲近不起来:“昨夜我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了,没能当面向表兄道喜。恭喜表兄升为少卿。” 顾明恪对此只是淡淡颔首:“多谢。” 李朝歌修炼在起步阶段,五感增强,能听到远处的动静,却还没有开辟神识,不能看到屋外的场景。然而顾明恪可以,他一早就知道裴纪安来了。 但是顾明恪依然握着李朝歌的笔,当着裴纪安的面写完了折子。顾明恪问心无愧,何况,裴纪安是李朝歌什么人,又是顾明恪什么人,顾明恪为什么要躲? 顾明恪应话后,无人开口,场面又陷入僵硬。裴纪安笑笑,意味不明地说:“表兄这一次去庐州可顺利?从庐州回来后,表兄和公主看起来熟悉了很多。” 顾明恪微默,随后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 顾明恪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赶客之意,裴纪安专程过来,显然也不是为了叙旧。裴纪安不再试探,干脆直接挑明了问:“表兄入仕半年,就从六品升到从四品,如此快的升迁速度绝无仅有。表兄能越级升官,可见圣人对表兄青睐非常,说不定,表兄要当驸马了。” 裴纪安这些话可以说毫无掩饰,哪有他往日温文尔雅的样子。这不能怪裴纪安,再君子的人,遇上情敌,恐怕都没法好好说话。 裴纪安只恨自己醒悟的太晚了,直到她抽身离开,他才发现自己的感情。其实他早就该明白的,甫一重生,他就对李朝歌十分纵容,李朝歌想要杀他,他也始终由着她。仿佛只要是李朝歌,无论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 只除了喜欢上其他人。 裴纪安忍不住想,如果不是顾明恪,他们现在并不是这样的局面。顾明恪才是那个后来的人,谁知道顾明恪是不是处心积虑,故意扮出一副冷淡仙人的模样,以此吸引李朝歌? 毕竟李朝歌的爱好,实在太稳定、太明显了。 顾明恪觉得不可理喻,若是在天庭,贪狼哪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顾明恪屈尊来人间帮贪狼渡劫,还要反过来被下属的下属质问? 但是顾明恪最终克制住情绪,在公言公,他现在在公务中,不能因为私人情绪影响任务。顾明恪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一句:“你不也是吗?” 顾明恪声音非常冷淡,但裴纪安还是捕捉到,顾明恪生气了。以前裴纪安不止一次问过类似的问题,顾明恪每次都冷冷回绝,明确说绝无可能,但是现在,裴纪安只试探了一句,顾明恪就不高兴了,还不轻不重地刺回来,说你也是这样。 这种转变很微妙,听起来似乎没有差别,但裴纪安却感觉出不同。顾明恪在隐晦地提醒裴纪安,圣人已经给他和李常乐赐婚了,顾明恪就差明着说,勿要多管闲事。 这份转变很耐人寻味,裴纪安表面上笑着,心里的冰刺却越发尖锐,裴纪安问:“表兄熟读经史,应当比我懂得多。我有一事不解,请表兄解惑。如果一个人错认了自己的感情,现在修正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应不应该告诉对方?” 顾明恪目若点漆,冷冷地看着他,裴纪安强梗着脖子回视。顾明恪的目光中压迫感十足,裴纪安渐渐感到吃力。裴纪安心中十分惊讶,顾明恪不是一个病秧子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顾明恪面如寒玉,他看了一会,薄唇微启,不疾不徐说:“你是一个成年人,可以做任何决定。但是,一旦做了决定,就要承担全部后果。” 裴纪安终于明白了他自己的感情,想告诉李朝歌。但是,然后呢? 皇帝已经公开宣布了裴纪安和李常乐的婚事,虽然没有正式婚书,但皇帝一言九鼎,这件事已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裴纪安马上就要迎娶李常乐,他和妻姐表白,岂不是徒惹事端? 皇室中最忌讳兄弟、姐妹争一人,这件事万一传出去,皇帝和天后要如何想李朝歌?太子,李氏皇族,甚至天下悠悠众口,又要如何想李朝歌?李朝歌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背负勾引妹夫的骂名。 裴纪安想到赐婚旨意,内心深深地沉下去。是啊,他已经求了赐婚,是他亲手斩断了和李朝歌的退路。现在就算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又有什么用? 裴纪安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可以不怕死,却不能连累父母亲人。顾明恪见他终于醒悟过来了,语气冰冷,最后一次警告道:“我提醒过你,一旦求了赐婚,就再无回旋余地。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勿要害人害己。裴拾遗,我还有事,请便吧。” 裴纪安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大理寺,他站在皇城东城中,阳光明媚,落叶萧萧,明明是爽朗的深秋景象,但裴纪安却觉得冷。他心脏那个位置仿佛空了一块,不断地往里漏风。 他恨自己懦弱,始终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但更恨自己不争气。李朝歌能走出来,他就不能吗?他确实喜欢过她,但那又如何。一个女人而已,如何比得过父母家族?裴家养育裴纪安成长,裴纪安理该为家族付出,李常乐温柔天真,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光明坦途,相比之下,男欢女爱算得了什么? 裴纪安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时的情爱,等时间长了,自然会消散。他有他的责任和前程,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没什么好后悔的。 第77章 国宝 洛阳下了场雨, 天气很快冷下来,落木萧索,眨眼就入了冬。 镇妖司的制服换成了夹棉的, 白千鹤坐在火炉边, 一边取暖,一边拜读李朝歌的大作。他手里拿着李朝歌的奏折,啧啧称奇:“真看不出来, 指挥使你竟然有这般文采。” 李朝歌尴尬, 这并不是她写的,有文采的那个人是顾明恪。李朝歌说:“我找人指点过, 特意按照奏折形式改的。我拿给你们看,是让你们好好学学,下次不要再拿狗屁不通的废纸来浪费我时间。” 白千鹤合上折子, 撇撇嘴道:“顾少卿写的就是芝兰玉树,我写的就是狗屁不通。呵,我明白的。” 李朝歌顿了下,道:“芝兰玉树不是这么用的。” “明白这个意思就好。”白千鹤撞了撞周劭,“我的成语你听懂了吗?” 周劭没听懂他说了什么词, 但奇异般理解了白千鹤的意思。镇妖司仅有的几个劳动力低下头, 迫于上级威严, 不敢说话。李朝歌找谁去指点的,真是一点都不好猜呢。 东殿里一种诡异的沉默蔓延,李朝歌咳了一声, 强行打断气氛, 说:“让你们学就学,不要磨磨唧唧的。给你们十天,全文背诵, 十天后我一个个抽查。” 天哪,周劭白千鹤一齐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莫琳琅是在场唯一一个认真学习的人,她珍而重之地把奏折收好,打算回去后,请荀娘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帮她解释。 这几日莫琳琅在跟着荀思瑜学习写字。荀思瑜原本不想收徒,但是她初来洛阳,没有生计,再加上莫琳琅听话安静,身世可怜,荀思瑜于心不忍,就将这个徒弟收下了。后来莫琳琅要寻新宅子,就说动荀思瑜,和她一齐搬到城西一条巷子里。那条巷子安静清幽,治安极好,房租还非常便宜,荀思瑜被说服,就搬过去了。 她们两人都是独身女子,比邻而居,一来能方便莫琳琅学习,二来能相互照应。莫琳琅没有告诉荀思瑜,这两套房子是周劭替她们找的,周围没人敢骚扰她们也是周劭的手笔。不过,莫琳琅觉得她即便不说,荀思瑜心里也有数。 要不然,堂堂东都,去哪里找干净整齐,地段好,价钱还这么便宜的宅子呢? 白千鹤一想到他要背文绉绉的折子,浑身好大不乐意。白千鹤说:“隔壁大理寺这几天忙得不见人影,为什么我们这么闲,还有时间背奏折?” 这几天大理寺确实很忙,似乎城中出了命案,番邦朝贺队伍马上进城,大理寺要尽快解决,所以才忙得脚不沾地。李朝歌轻轻瞥了白千鹤一眼,说:“少动歪心思,让你背你就背。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你们都注意点,外国队伍马上就要来了,听说吐蕃还送来了他们的国宝。涉及大唐颜Z,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白千鹤几人点头,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白千鹤好奇,问:“什么国宝?” “不知道,好像是什么图。”这件事情李朝歌也不太清楚,她在宫里听天后身边的人提过一句,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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