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声,与东都截然不同的江湖豪气扑面而来。 白千鹤骑在马上, 看着熟悉的繁荣景象,颇为感慨地说道:“我饿了。” 然而最前方那两个做主的人一心扑在工作上,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李朝歌头也不回, 说:“先去府衙, 晚饭还不急。” 白千鹤流连地看着路边热腾腾的竹筒饭,心想他其实挺急的。奈何拿钱的是大爷, 白千鹤拗不过李朝歌, 只能忍着心痛和珍馐擦肩而过。 李朝歌和顾明恪直奔庐州府衙。每个城池形状各异,但是官府位置都是差不多的, 俱是坐北朝南, 坐骑中轴。李朝歌熟门熟路, 很快就找到刺史府。 此时府衙门口有人守着,不断朝路上张望。门房已看了一整天,他知道东都有大人物要来,听说来头非常了不得, 按行程就在这两天。门房望眼欲穿地盯着城门方向,始终不见人影。他都要放弃了,忽然见街对角来了一行人,为首者一男一女,风姿相貌极其出众,后面的侍卫也各个器宇轩昂,威武雄壮。 门房一看,立马觉得这就是京城钦差。虽然他没明白队伍中为什么会有女人,但是这气度,这打扮,不会错了。 那行人直直朝府衙走来。门房突然见到这种场面,手都开始发抖,他飞快跑进大门,一边跑一边大喊:“东都来人了,东都来人了!” 李朝歌勒马停在刺史府前,她抬头望了望门上的牌匾,说:“见了皇帝使者,不急着请安,反而忙不迭朝里面报信。庐州府衙可着实有意思。” 顾明恪已经下马,听到她的话,说:“见一步走一步,先下来吧。” 李朝歌纵身跃到地上,她刚刚站稳,刺史府大门里面就赶出来一波人。打头之人穿着青色官衫,见了顾明恪立刻行礼道:“钦差好。庐州长史赵振宜给圣人天后问安。” “长史请起。等回京后,我会向圣人天后转达你的问候。另外……”顾明恪抬手指向李朝歌,说,“这才是此行长官,镇妖司指挥使。” 镇妖司?长史怀疑地皱起眉,上上下下挑剔地打量李朝歌。指挥使是什么官,镇妖司又是什么地方?听都没听过,怕不是江湖骗子装模作样吧? 李朝歌一看长史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李朝歌和善地笑着,不紧不慢说:“赵长史,初次见面,希望接下来合作愉快。哦对了,忘了说,我姓李,名朝歌,如果你还想不起来,也可以叫我盛元公主。” 长史听到李朝歌说自己姓李的时候表情就犹疑起来,李朝歌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直到李朝歌说盛元公主,长史终于想起来他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了。 在朝廷的邸报上啊!长史吓得腿都软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台阶,对李朝歌长长作揖:“原来是盛元公主,属下该死,多有怠慢,请公主恕罪。” 李朝歌见惯了这些前倨后恭的嘴脸,她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直接说道:“前面带路,去刺史住所和案发现场。” 长史不住陪小心,脸上满是尴尬之意:“命案现场血腥晦气,公主千金之躯,被血气冲撞了就不好了。不如下官给公主找一个山清水秀之地,公主……” “带路。” 白千鹤几人站在后面,默默地不说话,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庐州长史。庐州长史汗都要下来了,他也不是没见过皇亲国戚,为什么李朝歌一个公主,比正经皇子吴王还要强势骇人呢? 这哪里是个公主,这分明是祖宗啊。 李朝歌寒着脸,面若冰霜,气势惊人。长史不敢再推脱,硬着头皮道:“下官遵命。公主,命案之地……不太雅观,请公主做好准备。” 李朝歌自然是知道的,论起对死人的了解,长史远不及她专业。长史战战兢兢在前方带路,李朝歌和顾明恪随后,再后面,跟着周劭、大理寺等人。 朝廷各级官府形制类皇宫,前衙后府,前面是公堂、书房、议事厅等办公机构,后面是府邸,供长官及其家眷居住。庐州是中州级别,最高长官是刺史,按照道理,刺史无论办公还是住宿都要留在府衙,白日在前衙办公,晚上回后府睡觉,确保全天都镇守官府,以备不测。 饶是李朝歌对命案现场有心理准备,等看到地方时,她还是吃惊了。李朝歌看着眼前黑漆漆一片,伸手在柱子上刮了刮,问:“着火了?” “是。”长史搓着手,似乎有些紧张,“昨夜突发天火,这里又全是书卷纸张,一下子就点着了。属下带着人拼死抢救,好容易才扑灭。” 所以,堂堂刺史府正院,历任刺史办公和议政的地方,就被烧成了一片焦土。李朝歌收回手指,将指尖上的木屑碾成黑灰,问:“里面的东西呢?” 李朝歌脸色平静,但是长史在这样的目光下,莫名心虚气短,声音越来越低:“全……全烧了。” “第三任刺史就是在这里亡故的?” “是。” 李朝歌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不知所指:“你们可真好。” 历任刺史的办公地点和命案现场,线索最多的地方,碰巧一把火全烧了。其他人在屋内寻找有用的线索,李朝歌站在屋外等。过了一会,顾明恪也出来了,站在她身边说:“都烧毁了,几乎没什么可用之物。” 李朝歌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抬头望着斗拱上飞翘的祥云,轻声说:“昨夜下了雨,这还能烧起火来,他们可真是费心了。” 顾明恪用帕子擦拭手指,即便上面并没有灰尘,他也依然擦了一遍,才说:“在庐州死亡的第一任刺史,曹羿,关内人氏,吏部考评上说他急躁易怒,嫉恶如仇,屡次在任上和同僚发生冲突,在吏部评价不算好,但也许多年拿了平。曹羿如何死的至今没有统一说法,吏部记录上说他是染疾去世,但语气似有疑问。曹羿死后,朝廷派了吴晋原接任。吴晋原是在庐州就任最久的,永徽二十年末至,二十二年春得恶疾而死。因为庐州接连死人,许多官员并不愿意来庐州,庐州刺史府空了三个月,今年六月才终于来了新任刺史,徐兴宁。然而没一个月,徐兴宁也死了。” “怎么死的?”“吏部材料上没写,需要我们查。”顾明恪看了眼门窗廊柱被熏黑,但屋子里面却被烧的分毫不剩的刺史正院,说道,“看起来,这座府衙不适宜居住。我们去外面另找地方住吧。” 李朝歌点头,正有此意。他们作为朝廷特使,圣人代表,本来应该住在官衙里。不过看这里的情况,还是别住为好。 李朝歌想了想,问:“吴晋原,也就是第二任刺史,在庐州待得最长的那位,染了什么恶疾?” “吏部卷宗上只说恶疾,没有记录具体症状。我本打算来庐州查这里的案宗,只可惜,被火烧了。” 李朝歌叹了一声,说:“罢了。他们兜这么大的圈子,必定有所图。只要有所图就不会安分,我们只管等着他们送上门即可。”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李朝歌和顾明恪说完话,大理寺三个官差从里面出来,对顾明恪说道:“顾寺丞,里面是空的,我们只在角落里找到一些纸张碎片,可惜已经烧的看不清字了。” “收着吧。”顾明恪说,“一切有字的纸张,无论残破程度,一律带走。” 大理寺的人应下。周劭和莫琳琅几人也出来,李朝歌询问:“有找到东西吗?” 李朝歌看似问东西,其实在询问莫琳琅,有没有看到不同寻常的鬼魂。调查推理翻资料是大理寺的办案方法,他们作为镇妖司,自然不走寻常路。 莫琳琅摇头:“没有。” 李朝歌遗憾地叹气,她还以为那三位刺史冤死,鬼魂会徘徊在死亡之地不肯散去呢。如果凑巧看到他们,让莫琳琅问问凶手是谁,不就直接破案了? 只可惜,没这么好的事情。 大理寺的人没意识到李朝歌的真正用意,但顾明恪一下就听懂了。顾明恪心道李朝歌想的还挺美,人死后魂魄七日就散,唯有极少数阴气重的枉死之人会变成鬼魂徘徊人间,其中能修炼成形的厉鬼更是万里挑一。这么久过去了,那三人的魂魄早就进入轮回投胎,怎么可能等在现场,专程给李朝歌送线索。 顾明恪说:“查案非一时之功,物证烧了,但人证还在。你们去和周围百姓打探消息,多听多问,任何有用的消息都不要放过。唯有稳扎稳打,才能找出真相。” 李朝歌听出来了,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她听的。李朝歌不在意地挑挑眉,而剩下几人一听就垮了脸:“今天就去啊?” “越早越好。”顾明恪丝毫不为所动,说道,“快去。” 大理寺的三个官差顿时丧气,有气无力地往外走。白千鹤左右看看,凑到李朝歌身边,问:“公主,我们呢?” 李朝歌笑了,轻轻睨了顾明恪一眼,当着那三个官差的面说:“不急。我这个人最是体恤下属,我们先去吃饭。” 大理寺那三个官差没有走远,一听到镇妖司的人要去吃饭,背影更丧了。顾明恪觉得李朝歌实在幼稚的无可救药,他负手走下台阶,说:“你们随意。” 白千鹤一听到要吃饭,高呼一声好耶,立刻自告奋勇去订酒楼了。白千鹤就算轻功再快,找酒楼也需要时间,李朝歌不慌不忙地跟在顾明恪身后,故意问:“顾寺丞今日赶了一天的路,不需要休息吗?” “谢公主关心。但在公言公,相较于私欲享受,还是人命官司更重要。” 沉溺于私欲享受的李朝歌丝毫不以为耻,她说:“顾寺丞真是大公无私舍己为人。你们先查,我就不奉陪了。” 反正顾明恪查到什么线索,李朝歌问,他总不会不说。李朝歌算盘打得飞快,她和顾明恪前后脚走出刺史府大门,发现门口已经围了许多人。 为首的人浓眉大眼,气势雄浑,看起来是个掌门人。他对着李朝歌和顾明恪抱拳,声如洪钟:“见过盛元公主,见过顾钦差。在下乃藏剑山庄庄主洪城源,恭候二位多时。昨夜刺史府意外失火,无法居住,若让二位贵客住在客栈,实乃我等东道主失职。若公主和顾大人不嫌,不妨下榻敝庄。敝庄不敢和京城皇宫比,但依山而建,略有野趣,还算堪以入目。望公主、顾大人赏脸。” 第65章 伤痕 李朝歌脸上神色淡了下去, 他们刚来庐州府衙,在里面查了个火灾现场的功夫,藏剑山庄就知道他们的行踪了。对府衙盯得这么紧, 莫非,那三个刺史之死和藏剑山庄有关系? 李朝歌想到潜渊剑也是从藏剑山庄出去的,她抱了试探的心,问:“庄主客气。但我等是朝廷中人, 和江湖素无往来,叨扰贵庄恐怕不妥。” “公主这是说什么话。”洪城源大手一挥,豪气冲天道,“江湖儿女广邀八方来客, 公主等人远道而来, 是庐州的贵客。我等作为庐州门派, 本就该尽地主之谊, 怎么会叨扰呢?” 李朝歌回头,和顾明恪对视一眼。顾明恪微不可见点头,李朝歌放了心, 便说:“好。多谢庄主。” 洪城源一口应诺,热情地让人在前方给李朝歌带路。李朝歌打发周劭道:“你去找白,告诉他我们要去藏剑山庄, 勿要走错了地方。” 白千鹤刚刚出去订饭了,李朝歌这样和周劭说, 一是告诉白千鹤他们今夜的住所,二来, 也是提醒白千鹤。 万一白千鹤和藏剑山庄有过节,趁现在易容,还来得及。 周劭心领神会, 牵马走了。李朝歌带着莫琳琅上路,她翻身上马,视线一扫而过,见身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胳膊上绑着绷带。 李朝歌面不改色,问:“这位少侠怎么了,右臂受伤了?” 青年人抚了下肩膀,对着李朝歌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我练武不精,不小心伤到的。” 莫琳琅也跟着看过来,她扫过对方右臂,默然不语。李朝歌心里笑了一声,她昨天刚刚打伤一个蒙面人,今日,藏剑山庄庄主身边的人右肩膀就受了伤。委实巧合。 洪城源听到李朝歌询问,走过来,说:“这是鄙人大徒弟,名华凌风。”说着,他指向身边另一个身材细瘦,看着有些机灵圆滑的人,说:“这是二徒弟,任放。” 李朝歌目光静静打量过去,任放看到她,笑了笑,抱拳道:“参见盛元公主。” 他的举动看起来大大方方,和他行动不便的师兄形成鲜明对比。李朝歌什么都没说,轻轻点头道:“谢庄主款待。请前方带路吧。” · 藏剑山庄建在山上,依山傍水,草木葱郁,风景十分漂亮。他们进入藏剑山庄的界碑后,又走了好长一段山道,才终于看到山庄大门。 李朝歌进入到庄子里,大概扫了一眼,说:“庄主的山庄修得不错,应是请了名家吧?” “是的。”二徒弟任放听到,忙不迭接话道,“师父经营有道,藏剑山庄的收入比老庄主时扩大了三倍不止。师父两年前请来江南园林大家,专门给山庄算了风水,重新扩建修葺。如今藏剑山庄别的不敢说,论起家宅基业,绝对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公主若是早几年来,看到的可不是现在这副秀丽模样,这一切全是因为我师父。” “任放。”洪城源呵斥道,“在公主和顾大人面前,不得乱说。” 洪城源虽然嘴上呵斥,可是看他拈须的表情,分明很得意。李朝歌轻轻一笑,道:“庄主经营有方,若是将来有机会,想和庄主讨教一二。” “公主客气,鄙人惶恐。”洪城源抱着拳连连推辞,“若是公主有需要,在下知无不言,不敢当讨教。” 说话间,正门里面走出来一位妇人。妇人皓腕凝霜,肤如凝脂,年纪应有三十上下,但还维持着二十岁年轻少妇的相貌身段。美妇人双手交叠,盈盈下拜:“妾身见过盛元公主,见过顾大人。” 李朝歌猜想这位就是庄主夫人,果然,洪城源也说:“这是贱内,让公主、顾大人见笑了。” 李朝歌和顾明恪回礼:“庄主夫人。” 美妇人温婉笑着,说:“妾身姓盛,闺名兰初,公主和大人唤我二娘即可。” 顾明恪微怔,姓盛?顾明恪虽然和江湖没什么来往,但是藏剑山庄这种涉足过兵器生意的,早就被朝廷记录在册。顾明恪隐约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上一任庄主,就姓盛。 盛这个姓氏不多见,盛兰初和老庄主是什么关系? 顾明恪这样想着,便问:“我记得老庄主便姓盛,不知夫人和老庄主……” “是妾身父亲。”盛兰初双眼如盈盈春水,她望了眼洪城源,柔柔道,“这是妾身师兄,幼时妾身曾跟随父亲学武,在师门中排行二,庄里人便称呼我二娘。只可惜不成器,武功不及师兄十分之一。” 果然是父女关系。就和世家贵族喜欢结姑表亲一样,盛兰初和洪城源这种师兄妹成夫妻的配对在江湖中也很流行。李朝歌没料到他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毕竟听外面人的话,李朝歌还以为老庄主是洪城源的父亲呢。 没想到,藏剑山庄原本竟是盛家的资产。 洪城源打断对话,说:“盛元公主和顾大人远道而来,让贵客站在外面说话太失礼了。两位快请里面坐。” 顾明恪和李朝歌走入正堂,宾主落座后,洪城源说:“今日公主和顾大人入住藏剑山庄,实在让敝庄蓬荜生辉。许多人都想结识二位,今夜在下和其他门派掌门设了接风宴,望二位赏脸。” “谢庄主,但我还有任务在身,不宜声张,便不去了。”顾明恪回绝。他连顾裴氏的面子都不赏,更不必指望他顾忌一个陌生人的颜面。李朝歌想了想白千鹤,说:“我也要随顾寺丞查案,恐怕没空赴约。谢庄主和掌门人好意,接风宴就不必了。” 顾明恪和李朝歌都很明确地拒绝,洪城源有些不高兴,但是在座这两个人一个是公主,另一个是大理寺命官,听说家里背景深厚。洪城源就算在庐州说一不二,也不敢管到公主和大理寺头上。 洪城源只能说:“也是,公主和顾大人远道而来,应当好生休息,是在下疏忽了。我已经让夫人给二位准备好房间,在下这就让人送二位贵客回房休息。” 盛兰初闻言站起来,亲自引路道:“二位请这边走。” 盛兰初将他们送到入住的地方,说:“这边是顾大人的房间,这边是盛元公主的,公主的侍女和侍卫在后面。敝府简陋,比不上东都,请二位海涵。” 李朝歌扫过院落,她的住所说是一个房间,其实是一个跨院,庭院里种着不知名的花树,此刻正开的灿烂。在花木掩映中,矗立着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 背后还有一道水环绕,归入后方的湖泊中。李朝歌看了看,顾明恪的院子在她旁边,莫琳琅等人的住所建在湖边,和她隔着半道水面,不远不近,遇事可以很快赶过来,平时也互不干扰,可以说刚刚好。 李朝歌很满意,这个院子因地制宜,浑然天成,可不能算简陋。李朝歌说道:“多谢夫人为我们准备住所,有劳。” “能为公主和顾大人效劳,是妾身的福分。”盛兰初微微行了个万福礼,说,“妾身知道山庄不能和京城比,如果下人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请二位多多包涵。公主和顾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妾身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先行告退。若有事情,公主只管派人吩咐妾身便是。” 盛兰初说完后盈盈出门,李朝歌目送盛兰初离开,在盛兰初即将出门时,顾明恪突然问:“我们在路上听闻藏剑山庄的家传之宝丢失了,名字似乎叫潜渊剑。既然是家传,那便是夫人父亲的东西了。不知,夫人是否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盛兰初身形顿住,她回头,柔和地笑了笑,说:“潜渊剑确实是父亲的藏剑,但并没有外人传的那么神,只是一柄普通的古剑罢了。说来惭愧,藏剑山庄时常遭贼,潜渊剑兴许是被什么小毛贼偷走了。师兄已经派人去找,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区区家丑,不敢劳烦公主和顾大人。” 顾明恪微微一笑,并不勉强,说:“好,夫人有数便可。若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夫人尽管直言,不必客气。” 盛兰初道谢,随后娉娉袅袅出门。等院子里没有外人后,莫琳琅说:“他们庄主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没想到他夫人倒还温温柔柔的。” 李朝歌说:“毕竟是老庄主的女儿,从小当千金小姐养,自然不一样。不过……”李朝歌看向顾明恪,问:“你为什么要帮她找剑?” 李朝歌语气中颇有质问之感,像极了妻子质问给美女帮忙的丈夫。莫琳琅默默闭嘴,而顾明恪不慌不忙,用帕子清理掉石凳上的浮尘,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太巧合而已。潜渊剑不该出现在这里。” 李朝歌坐到顾明恪对面,问:“你怎么知道?” 顾明恪轻轻叹气:“我以为你出发前,会多少看一下朝廷卷宗。兵部档案中有记载,藏剑山庄地如其名,原本是铸剑的,和朝廷、江湖都有来往,负责给这两者打造武器。后来朝廷对盐铁的把控进一步收紧,再加上铸剑辛苦,没多少油水,等洪城源接手后,藏剑山庄渐渐不再做兵器生意,而是转行经商。洪城源办了好几家酒楼、客栈、商行,他的时运也确实不错,投什么赚什么,如今,他已经是庐州最富的人了。” 李朝歌算了算时间,说:“也就是说在老庄主那一代,即盛兰初的父亲时,藏剑山庄还铸剑,但是从洪城源开始,藏剑山庄注重经商,而将老本行彻底废弃了?” “可以这么说。”顾明恪点头,“兵部记载,老庄主一生嗜剑如命,平生仅有的爱好便是铸剑和藏剑。他收藏了许多名剑,江湖上皆知他爱剑,若有什么兵器消息,也会高价买给他。潜渊剑由此辗转到他手里,也不奇怪。” 剩下一句顾明恪没说。相较之下,潜渊剑是怎么现世的,才真正奇怪。 李朝歌听后点点头,然后问:“是很有道理。但就算潜渊剑真的在他们手里,又怎么样呢?一柄剑而已,还能自己去杀人?” 顾明恪没说话。李朝歌不知道潜渊剑的习性,故而不当回事,但顾明恪知道。 若老庄主收藏的是真的潜渊剑,那三位刺史之死一事,就非常麻烦了。 他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来来回回也猜不出什么,顾明恪道:“现在还不能定论。等明日打探了消息后,再做打算。” 为今之计,只能这样了。他们正坐着,白千鹤和周劭从外面回来了。白千鹤大咧咧摊到座椅上,对着茶壶,咕噜噜灌了一壶茶:“累死我了。几年不见,藏剑山庄又变大了。姓洪的也太会做生意了吧,这些年到底发了多少财?” 白千鹤一通牛饮,李朝歌等他喝完了,才道:“庄主夫人刚刚才说过山庄招贼,现在你就来了。你之前偷东西时,行踪打点好了吗?我们要在山庄住很久,可不要因为你节外生枝。” 白千鹤豪气地一挥手,说:“放心。我上次来是易容的,江湖上知道我真容的人没多少,不用担心露馅。” 白千鹤人品不怎么样,但作为一个贼,业务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李朝歌多少放了心,告诫道:“这段时间小心点,不要惹事。” 白千鹤飞快点头:“我知道。我比你更怕被他们认出来。” 李朝歌余光扫过顾明恪,突然问:“你的易容术靠谱吗?易容毕竟不能和真容比,你确定不会被人看出来?” 顾明恪听到,垂眸了然地笑了笑。李朝歌问白千鹤易容是假,想诈他,才是真的。 可惜了,顾明恪根本不是易容,并不怕她诈。 白千鹤一个贼的尊严受到质疑,顿时不乐意了,嚷嚷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想我白千鹤纵横江湖十余年,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江湖上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白千鹤后面大吹牛逼,李朝歌懒得听,一律跳过。她注意到顾明恪非常平静,完全没有被人识破的紧张感。而白千鹤大吹特吹,也没对顾明恪表露出什么异样。 李朝歌开始怀疑了,顾明恪到底是不是易容?李朝歌不信白千鹤吹嘘自己的那些鬼话,但白千鹤说自己擅长易容术,李朝歌还是信的。连白千鹤都看不出来,世上真的有这么高明的易容面具吗? 还是说,这是某种幻术? 李朝歌又陷入混乱中。在场人和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同,几乎没人买白千鹤的账,白千鹤才吹了个头,其他人就纷纷找借口离开,连李朝歌也转身上楼了。白千鹤没有观众,自吹自擂很没有意思,没多久,悻悻收场。 山中无岁月,等到了夜晚,山庄很快寂静下来,唯有一轮明月悬挂半空,洒落满地银辉。李朝歌洗了澡,换了衣服,她坐在阁楼上看月亮,不知为何,胸口那道伤疤开始泛疼。 以前天气阴冷时伤口也会痛,但是没今日这么强烈。李朝歌忍了一会,被这种细密绵长的痛意折腾得心烦,干脆取了剑,从栏杆上一跃而下,跳到楼下练剑。 李朝歌踩在花树上,树枝轻轻一颤,顿时抖落漫天花瓣。细碎的花瓣洋洋洒洒,李朝歌落到地上,剑刃微转,顿时将身前的落花整整齐齐削成两半。 李朝歌因为伤疤上的痛意,练剑时无意用了真气。剑风过处,花瓣应声而碎,飘飘洒洒越飞越多。李朝歌一时没收住,一剑劈向墙壁,李朝歌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大时已经晚了,剑风带着凌厉的杀意,击碎墙壁上的砖瓦,直接朝隔壁的一株古树飞去。 李朝歌张口欲要提醒,心里已经在想,她要是把藏剑山庄的树砍断,赔钱应该可以了事吧?剑气即将接触到树干时,拐了个弯,飞到后面湖上,没一会就消散了。顾明恪站在隔壁藤架下,一身白衣,在深沉浓重的绿意衬托下,几乎像是在发光。 顾明恪隔着墙壁间的缺口注视着李朝歌,十分无奈,问:“你在做什么?” 李朝歌心想她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伤口一直在疼,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李朝歌干脆跳过墙,凑到近前看了看树,发现果真毫发无损。 李朝歌呼了口气,道:“太好了,不用赔树了。到时候这么大一棵树倒下来,赔钱事小,你要换住所才比较麻烦。大晚上的,毕竟不好给主人家添乱。” “你也知道你在添乱。”顾明恪没好气道。他见李朝歌大晚上练剑,以为她例常发疯,没做理会。万万没想到,李朝歌摧残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够,还要来拆他这里的。 李朝歌自知理亏,没做反驳,乖乖认了。这时候胸口又传来一阵细密的痛,李朝歌拢了拢眉,不动声色压下。顾明恪察觉到不对,沉声问:“怎么了?” 第66章 修炼 李朝歌掩下不适, 淡淡道:“没什么。” 顾明恪看着她的脸,过了一会,说:“勿要讳疾忌医, 有不舒服趁早说。把手伸出来。” 李朝歌眉梢挑了一下,似笑非笑问:“你还会诊脉?” 顾明恪坐在石桌旁,敛起衣袖,从容道:“久病成医。我自小体弱,常年药不离身, 见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李朝歌点点头,行, 他还挺入戏, 装得像模像样。李朝歌坐到顾明恪对面, 将手腕坦露在石桌上,说道:“那就有劳顾大人了。” 顾明恪两指并拢, 轻轻搭在李朝歌的脉搏。李朝歌眼睫下垂,目光落到顾明恪的手指上。顾明恪手指修长干净,白皙如玉,从手指到手腕线条流畅漂亮, 腕骨处光洁平整, 没有任何伤疤。李朝歌暗暗挑眉, 顾明恪这个人心思委实缜密, 都过了这么久, 李朝歌以为顾明恪已经忘了。没想到,连诊脉这种小事,他都记得把手上的痕迹遮掩好。 李朝歌在黑森林遇到前世的神秘人时,曾注意到他腕骨处有月牙形的伤痕,疑似为锐器所伤。李朝歌回东都后重遇顾明恪, 但他却怎么都不肯承认。李朝歌刚刚本等着他露馅,结果,他竟然记得。 能文能武,面面俱到,办事又滴水不漏,李朝歌愈发好奇他到底是谁了。 顾明恪按在李朝歌脉搏上,悄悄在李朝歌经脉中注入一道灵气。所谓久病成医只是托辞,顾明恪本人并不通医理,他只是假借把脉之名,用灵气探查李朝歌的内伤而已。 不查还好,这样一查,顾明恪很是吃了一惊。她体内有修炼的痕迹,这并不意外,只可惜不得其法,经脉处有不少暗伤。其中最严重的,还是紫宫穴的一道贯穿伤。 顾明恪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怔了一下。他抬眼看向李朝歌,眼眸深处似有许多情绪交缠,最后强行压制在平静的表面下:“你……受过致命伤?” 李朝歌随便嗯了一声,不在意道:"致命伤多了去了。不过我命大,都好了。" 顾明恪定定看着李朝歌,眼中光芒明灭,惊撼交加。顾明恪知道李朝歌前世死了,甚至他还在镜中看到过李朝歌死亡时的场面。但是,他不知道杀李朝歌那把剑,竟然是潜渊剑。 潜渊剑杀人无数,后面又用鲜血浇灌,煞气极为凶狠。潜渊剑出鞘必见血,这柄剑一旦出动,不光主人要被潜渊剑吸食气血,连被潜渊剑所伤之人也难以善终。就算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回来,此后伤口也会被阴煞之气久久缠绕,经年累月不得解脱。日后只要到月圆、阴雨等天气,伤口就会复发。 顾明恪做主让她重生,擅自扰乱了她的命运。她因他而复生,但顾明恪不知道,她前世亦是因他而死。 顾明恪指尖微微颤动,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问:“你的炼气之术,是谁教你的?” 炼气?李朝歌脸上的惊讶十分明显,顾明恪见状,解释道:“即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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