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讲条件,想偷懒。 只不过来日方长。 一日学不会便继续学一日,宁二这小傻子是一点也不懂。 他也不为难她,笑一声道:“那今日便练到这里吧。” 自打上回天教的事情后,宁二说到做到,倒是真的跟着他学琴。这几个月来,若逢着当日无战事,他不去商议筹谋,她不忙生意打理,便窝在房里,一个教琴,一个学琴。 只不过,宁二的嘴,骗人的鬼。 她天性并不喜静,待在屋里便惫懒,出得门去又活蹦乱跳。说是要学琴,往后好了弹给他听。学是真学了,长进也是真有长进,但不大能坐得住,待那儿半个时辰便浑身难受,要左蹦右跳,赖皮躲懒。 谢危向来是严师,若换作是当年奉宸殿伴读学琴时,早拎了戒尺抽她。 可如今…… 她不练琴;他生气;她苦命练,他又心疼。 明明叫剑书备了两把戒尺,可直到现在两柄都还崭新崭新的,别说打断了,上头连划痕都没几条! 姜雪宁是不知谢危怎么想,只觉这人越来越好说话。 这段时间她倒不是不想练琴。 毕竟对谢居安做出承诺时,她是认真的;只是眼见战事发展,快打到京城,旧年那些事情便一件一件清晰地往脑海里浮。这般心不在焉地练琴只怕是事倍功半,不如等寻心思清净的时候再练,所以才跟他耍赖躲懒。 坐得久了,脖子酸疼。 她长舒一口气,没忍住转了转脑袋。 谢危立在她身后,见状便笑,伸手过去搭在她后颈,修长的手指使了力,一点一点替她捏起来:“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架势,只怕学到七老八十也未必能有我七八分,这点时辰便累了……” 姜雪宁翻他个白眼。 不过回过头去时,一眼就看见了门外来的剑书,同时也看见了他的面色,脸上轻松的笑意便慢慢敛了,只问:“消息到了?” 剑书入内,奉上那封信。 他躬身道:“有定非公子襄助,刀琴已经带了人平安出城,今夜便到真定。” 姜雪宁将那封信接过,拆开来看,面无表情地坐了许久,才抬眸看向窗外的红叶,向谢危道:“一眨眼,又是秋来百花杀的时节了……” * 周寅之少见地不想骑马,也不想乘轿,只是背着手,走在回府的路上。 方才朝中议事的一幕幕又从脑海划过。 分明今日刚被授以九门提督的之位,可与定国公萧远各自领兵卫戍京城,可以说距离位极人臣就那么一步之遥,可他竟没有半点高兴。 朝廷如今竟落到这般局面,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自从忻州归来,萧姝面上有光,沈琅也对他大为赞赏,本以为虽然对尤芳吟下了重手,算是得罪了姜雪宁,可这一桩做得也不算亏。 可谁能想到,还没高兴两日,天教便反了。 紧接着便是如今一片乱局。 去过忻州,也了解攻打鞑靼始末的他,自然不会跟京城里那些天真的权贵一般,以为谢燕二人真是勤王之师,是善类。 只不过谁也不敢明白地说出真相。 随着天教越打越近,京城所面临的危险也就越来越重,更别手天教恶名在外,城中许多勋贵之家都不大坐得住,有人暗中筹谋要先跑了避避风头,有人甚至在动投敌的念头。 沈琅岂能不管? 锦衣卫最近就暗中抓了不少想要逃出的人,统统关进监牢,更有甚者直接暗杀。 现在不提谢燕二人的“勤王之师”,尚且能稳住京城的局势;倘若将这件事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那京城简直要不攻自破了。 毕竟谁能相信—— 这孤零零的一座城池,能抵挡住天教义军与谢燕二人的共同进攻? 在周寅之看来,如今的朝廷,便像是一枚悬在头发丝的上鸡蛋,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阵小风,便掉下去摔个粉碎稀烂! 通州屯兵,皇城禁卫。 加起来拢共也就那么一点人,这一战当真能撑得住吗? 再想起皇帝今日,竟单独留下那个油盐不进的张遮说话,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可却不叫群臣旁听,实在不一般。 他渐觉烦躁,抬头已经到了府门口。 新修的府邸原本占地就极广,装饰雕梁画栋,自迎娶陈淑仪进门后,更添上了仆从上百,珊瑚玉树,金银珠翠,甚是豪奢。 只是此刻他都没有心情多看一眼。 于庭院中驻足片刻,周寅之想想陈淑仪那副端着的架势,心下厌恶,索性调转脚步便过了垂花门往西院去。 往日外头都有丫鬟候着。 可今日不知怎的,外头没人也就罢了,里面更没有半点声音。 这一时,周寅之有些奇怪。 但也没太在意。 然而就在他脚步就要跨过门时,却看见边上一盆往日照看得好好的金黄龙爪菊摔倒在地,心里顿时一凛,忽然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快步走进门,入目所见,所有丫鬟竟都塞住了嘴绑了扔在墙下! 周寅之眼皮一跳,立时按住腰间的刀冲了进去。 他声音里藏了几分恐惧:“幺娘——” 屋内空空如也。 地上落着一件还未绣完的婴孩儿衣裳。 一封信静静搁在案头。 * 入了夜,走廊上挂起了灯笼。 屋内的烛火则因风吹进来,而带了几分摇晃。 姜雪宁端丽的面容,也因此闪烁不定。 一去京城数月的刀琴,终于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一个女人,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面容清秀,眉目腼腆。 比起前些年姜雪宁第一次见她时,皮肤却是细白了不少,身上的布衣也换了绫罗绸缎,五官倒是柔和温善,此刻为她深静的目光打量,更露出了几分恐惧,不自觉地轻轻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有一片隆起。 幺娘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 上一世,姜雪宁从未见过她;这一世,也不过是两面之缘。 倘不是因为周寅之,或恐她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姜雪宁莫名笑了一声,抬手轻轻抓起她一簇垂落的秀发,思索着这个女人究竟能派上多大的用场,只慢慢道道:“不用紧张,我要杀的不是你。”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幺娘的面色几乎瞬间煞白。 她自然是记得姜雪宁的。 自家大人何以能发迹,她当年都一清二楚;后来大人去了一趟忻州,刚回来的那两日焦躁难安,总是后半夜都不能入睡;如今,这位姑娘回来了…… 第237章 寒夜热粥 刀琴这趟去京城,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周寅之早不比以往未发迹时,如今府邸新修,又在锦衣卫要职, 格外注重自身的安危, 府里的护卫大多都是好手, 且日夜巡逻。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后院里一个大活人劫出来,着实要花费一番心思。末了还是那市井里摸爬滚打混上来的萧定非有主意, 找了往日天教专训练来刺杀朝廷命官女刺客, 扮作绣娘, 抬着一口装满衣裳的大箱子进去,又抬着一口装装了活人的大箱子出来, 简直是偷天换日, 在周寅之眼皮子底下变戏法。 出城门又是一番折腾。 如此才把人给带到真定府来。 姜雪宁自然知道幺娘的恐惧, 可谁又还她那个活生生的芳吟呢? 纵然有怜悯都被仇恨压下。 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收回手来, 吩咐道:“把人带下去, 好好看着吧,到底也是有身子的人,该小心些。” 刀琴便先将人带了下去。 幺娘似有千万的话想说, 可本就笨嘴笨舌,说不出口。 况且姜雪宁也不想听。 人走之后,她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眼见窗外星河漫天, 弦月渐满,竟觉心内有一股凄怆蔓延开来, 浑无困意。 于是干脆起了身,往外走。 夜里巡逻的兵士都放轻了脚步, 见着她便停下来唤一声“宁二姑娘”,她只点头示意,也不停留,径直向着谢危所居那最僻静的庭院去。 然而深夜的院落里,竟静悄悄的。 屋里虽点着灯,却空无一人。 只有小宝坐在屋外的走廊下,一看见她便笑,都不用她问,就开口道:“先生去了后厨。” 姜雪宁只觉纳罕,心道这大半夜的,谢居安还去后厨干什么? 她也不多问,折转身便去。 到得后厨外面,果见里面点着灯,有刀不轻不重恰恰好挨着砧板的声音细碎而密集地传来,听得出使刀的那人有着熟练的刀功,大约正在切菜。 姜雪宁走进去,看一眼便道:“你饿了么?” 厨台上搁着干净碗盘。 炉子上文火煨着热粥。 谢危长身立在灶台边,挽了袖子,垂眸将砧板上的山药且成丁,推至一旁堆上,才抬眸瞧她,淡道:“我不饿,但琢磨今晚你或许想吃点。” 后厨比不得书房,只点着两盏油灯,甚是昏暗。可这般不够明朗的光线,却正好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将淡淡的阴影描在他颈侧,像是蒙了一层真切的俗世烟火。 姜雪宁竟觉得心底泛出一股酸涩。 这个人总是什么都知道。 她曾以为,假如真与谢居安在一起了,他那样厉害,又并不是真正好相处的性子,内里又偏执又疯狂,该是燕临说的那般,很累,甚至不自在。 可这小半年下来…… 小半时间学琴,大半时间赶路,从吃到用,从人到事,竟然没有发生过一次不愉快。谢居安总是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不该她操心的事,一件也不让她插手;该她料理的事情,他半桩都不多问。 学琴吧,有时恼她惫懒,一样拿戒尺抽她。 只是她假假哭叫两声,他攥着她手,抿抿唇,也就不大能狠心打下去。末了多半只能由着她去,甚至还得给她沏壶茶,端盘点心,让她歇着吃会儿再继续。 但也有招他狠了的时候。 这种时候,谢居安便很难轻饶她。有两回撩出火气来,大白天剥了她半边衣裳,摁她到墙边上,面贴着窗格,弄得她心里害怕,浑身发软,然后一声声问她:还敢不敢? 她说不敢,他才放他; 倘若倔脾气上来不认错,那就是自讨苦吃,等琴练完,手未必酸,腿一定软。 只不过事后,往往轮到谢居安来哄她,搂进怀里吻去眼角泪痕,却偏只笑着说:让你下回还嘴硬。 姜雪宁真觉他是把圣人魔鬼两面都融在一体。 但不管什么时候,他注视着她的眼神,总是平和深静。有时她同别人说话,偶然间一抬头,经常会触着他注视的目光。初时被她发现,这人还会有少许的不自在;只是久了,便光明正大,坦荡得很。 她也曾问:看不够么? 谢居安开始没回答她。 一直等到他们打下了济南府时,庆功宴上他被人多敬了两盏烧春,那夜不知从哪里揣了一把鸡头米,跌坐在她床边的脚踏上,一颗一颗剥给她吃。 她当他是喝醉了。 谢危说:我清醒得很。 那一刻屋里没有亮光,他一双眼眸像是浸过了水,然后凑过来亲吻她,像是怕碰碎了一场幻梦般小心翼翼,然后问她:你不会走,是不是? 姜雪宁沉默。 她实在不知道那一刻心底到底是什么在冲涌。 良久后才回答:不走。 姜雪宁没有去问他从何得知自己偶尔爱吃这些东西,但之后却很少会见着燕临了,偶尔碰见也总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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