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殿下为何不在王府里处置这群刺客,而要费力将他们引来此处。” 折戟看了眼巷中的刀光剑影,只说了一句:“因为王府明天大婚。” 殿下是绝不会允许这些杂鱼将王府的砖瓦染脏,他要干干净净地迎娶虞二姑娘。 “上。” 折戟反手取出背负的重剑,瞧准时机率先冲了出去。 墙头的桃花灼然绽放,一片粉红霞蔚。 微风浅动,月影扶疏,桃花飘飘荡荡坠落在地,被汩汩蜿蜒的粘稠染成诡谲的鲜红。 宁殷蹙了蹙眉,嫌恶地拭去手上沾染的一点血渍,睨向墙角四肢俱断的刺客。 这是十名顶尖刺客中唯一的活口,却也和死了差不多。 那刺客断线木偶般瘫坐在尸堆中,口鼻溢血,却仍笑得张狂。 “死到临头了,还嚣张什么?” 沉风嘀咕着,走向前道,“喂,你笑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诡计?” 刺客嗬嗬两声,然后忽的喷出一口血箭。 血沫飞溅,有什么画面在宁殷脑中飞速掠过。 鲛绡榻上,有谁一口黑血喷出,染透了他雪色的衣襟。 岁岁。 心口刺疼时,他茫然踉跄了一步。 “殿下!” 折戟下意识想搀扶他。 宁殷却是自己稳住了身子,压下喉间涌上的腥甜。 猜到什么,他径直越过侍从,翻身上马时,手中短刃狠狠刺入马臀,就这样带着一身血气朝虞府疾驰而去。 “我曾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因此而死,留你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 是梦吗? 如果只是梦,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疼。 如果不是梦…… 马匹吐着白沫嘶鸣,人立而起,宁殷看到了领着一队侍卫准备出门的虞灵犀。 两人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对视,一时悄寂无声。 “宁殷!” 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虞灵犀眼眸一亮,长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因为宁殷的脸色实在太糟糕了,面颊在暗夜中近乎苍白,下颌上溅着血珠,双目深陷,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苍冷沉重。 他的眼睛那样黑,蕴着暗色的红,虞灵犀一时看不透他眼底翻涌的情愫是什么。 她担忧地小跑过去,仰首道:“你没事吧?我方才听说薛家买通刺客……” 话未说完,宁殷已翻身下马,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儿罩在其中。 他垂眸盯着虞灵犀的面容许久,而后抬起擦拭干净的手指,如同确认什么般,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 “宁殷?”虞灵犀疑惑。 宁殷却是低低笑了起来,沾着鲜血的笑靡丽疯狂。 “是暖的啊。” 他抚着虞灵犀的脸颊,露出满足的神情。 “宁殷。” 虞灵犀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指,让他更直观地感受自己的体温,轻轻问道,“你怎么了?” 墙下的灯影摇晃,宁殷的眼中吞噬着光。 “我梦见你躺在黑屋的冰床之上,不会笑,不会说话。我触碰你的脸颊,却只有僵硬的冰冷。” 宁殷的嗓音一贯低沉好听,优雅而偏执,“我的岁岁,怎么可能变成那副样子。” 虞灵犀心脏一紧,像是被人猛击一拳,漫出绵密的疼。 第87章 第87章 浮现 宁殷和虞灵犀不太一样。 许是巧合, 又或许因为薛家故技重施的缘故,才促使他梦见了上辈子的零碎片段。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历经重生后的种种,再匪夷所思的事也不过是久别重逢。 虞灵犀有很多话要说, 她独自背负着这个秘密走了太远太远, 不曾有过尽情倾诉的机会。 可话涌到嘴边,却只化成一声扑哧的轻笑。 “那只是一个噩梦。” 她牵着宁殷微凉的手掌走到无人的角落,轻轻重复了一遍,“只是梦, 宁殷。” 夜风中花香沉浮, 虞灵犀的眼睫上挂着一点湿,却笑得温暖而明丽。 “是个十恶不赦的梦。” 宁殷的视线落在虞灵犀浅红的眼尾,半晌, 柔声道:“惩罚我吧, 让我痛一点。” 仿佛只有她赐予的疼, 才能盖过梦醒时心尖的痛。 虞灵犀该惩罚他什么呢? 告诉他前世自己死在他榻上, 然后看着他发疯自虐吗?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大婚在即,该尝尝甜头了。 于是她踮起脚尖,拉下宁殷的颈项,墙上一高一矮两道影子便重叠在一起,鼻息交缠。 她闭上眼睛, 艰难碰了碰宁殷的唇。 他的唇那样冷, 没有一点活人的热度。虞灵犀贴得更紧些, 小心地含住他的上唇,渡去最柔软的暖意。 宁殷打开眼睛, 几乎是猛然撞吻回来。 他漆眸噙着缱绻的笑意, 亮晶晶的, 可唇舌却野蛮得像是要让人窒息。 侍卫还在远处候着,虞灵犀憋红了脸,背脊抵在粗粝的墙上,难受得下意识要推他。 可他的臂箍得那样紧,指节泛白,虞灵犀的手抬在半空中,最终只得轻轻落下,如同他往常抚猫一般,改为轻抚他的背脊。 花香伴随着鲜血的艳,盛开在这个安静的春夜。 不知过了多久,宁殷渐渐温和了下来,垂下眼睑,在她下唇轻轻一咬。 虞灵犀紧紧扶着他的手臂,呼吸急促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受些了,小疯子?” 宁殷抚她的脸颊,除了眼中染着几分欲,脸色已恢复如初。 “你看,噩梦总会醒的。” 她拥着宁殷的腰,声音比二月的风还要轻柔,“我们还有很多个明天。” 许久,宁殷慢悠悠应了声:“嗯,每天都换种疼法。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岁岁的身上。” 很好。 虞灵犀只能红着耳根安慰自己:有心情开始耍疯,看来就是恢复正常了。 小疯子恢复正常的时候,便是薛家和他幕后之人覆灭之时。 夜深人静,虞府依旧灯火如昼,往来熙攘。 虞灵犀回到花厅,便见虞夫人和苏莞亲自监督仆从准备明日催妆茶的布置,忙得不亦乐乎。 “夜深了,嫂嫂快去歇着吧,肚里还揣着一个呢。” 虞灵犀将苏莞拉到一旁坐下,不许她再跑来跑去。刚转身,便见虞焕臣大步走了过来。 “他那边,都解决好了?”虞焕臣嘴里的“他”,自然是宁殷。 虞灵犀“嗯”了声,笑道:“他早有准备,好在虚惊一场。” “薛岑呢?”她又问。 “那毒极难验出,只好连人带证物送去了大理寺。” 虞焕臣微微拧眉,抱臂道,“不过已及时给他服药催吐过,太医院正在大理寺会诊。若薛岑所中之毒真是‘百花杀’,具体毒入几分、能活几日,都未可知。” 苏莞看了沉默的虞灵犀一眼,悄悄拉了拉夫君的袖口。 虞焕臣也反应过来,幺妹马上就要出嫁,不适合再说这些话题。 虞灵犀尚在思虑,想了想道:“有位药郎或许有法子,只是现在他不在京中,不知能否来得及。” “行,哥哥去处理。” 虞焕臣按了按妹妹的鬟发,低头笑道,“现在岁岁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等候明日的出阁礼。” 虞灵犀也笑了起来,弯着水润的眼睛道:“兄长,这一辈子真好。” 二月十八。 大吉,宜嫁娶。 平旦鸡鸣,天边一线鱼肚白,出阁礼如期而至。 天刚蒙蒙亮,虞灵犀便下榻梳洗,沐浴更衣。 静王府派了好些个手巧的梳妆宫女来,从濯发到修甲,绾髻到上妆,皆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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