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霎时大怒,龇着牙咧起嘴,拨转脚尖飞快地去寻太子。 荀野刚缠好右手上的伤,恰见黑夜里一口成精的假牙朝自己飞过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皮肤黑如锅灰的老郭。 刚揉了揉手腕,老郭已经卷起一道狂风扑到面前,头顶的宫灯朗照,照见老郭黢黑的脸庞上隐隐的怒意,风一吹,老郭身上的酒味和汗味儿熏得荀野直皱眉:“一丈。” 老郭委屈不已,但还是听话地转过身,往前走了一丈的距离,悲愤回眸:“殿下,你真是变了殿下,以前你从不嫌我老郭粗俗。” 这种误会不能有,荀野一向礼贤下士的,他想了想,语重心长地道:“没嫌弃你,你只要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孤让你抱都成。” 但真让老郭抱一抱,荀野说不准昨年的年夜饭都还能吐出来,说罢心虚地转移话题,“你慌慌张张寻孤,有事?” 老郭被这么一问,霎时想起正事来,于是悲愤不能抑,“夫人,哦不,太子妃,不,前夫人……” 荀野皱眉打断他施法,确定他说的人是,“锦书?” 老郭重重地点头,回头一指人潮那边,“前夫人,正和一个郎君在那里和人比赛投壶呢。” 一个郎君? 荀野心头示警的铃声大作,声音也沉下去:“是谁?” 老郭大声回答,实诚地道:“不知道,末将刚就着宫灯瞟了几眼,长得真漂亮,神仙似的郎子,全长安小姑最钟爱的那类皮囊,白白净净就像一尊玉像似的……” 话没说完,荀野咬牙切齿地沉声道:“孤知道是谁。” 陆韫。 一时错眼放过了他,没想到如此盛大的筵席,他也来了。 一想到那两人像金童玉女那般联手投壶,被一众最喜欢传小话的女郎们簇拥着,只怕还艳羡说他们一对儿,荀野便气得胸肺欲炸。 “在哪?”荀野的双眼如火把燃烧着,“带孤去!” 老郭自然领命,与荀野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内花园,只见一群女郎正兴致勃勃地进行着第二轮投壶。 荀野一眼便看见,杭锦书与陆韫站在一处,彼此挨得很近,她正专注地托着手里的箭镞,凝神瞄准壶口。 箭矢被素手扔出,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半圆的弧线,精准无误地落入了壶口里。 那厢便传来一阵惊叹之声。 陆韫的眼底含着和煦的笑意,低首向杭锦书说了什么,应是在夸她,她轻轻点头,两人在说着话,隔了太远,人声太嘈杂,荀野完全听不清。 妒忌的火焰就是这么烧起来的。 人潮一片交口称赞中,只听到一个不速之客高扬的嗓音杂糅进来,“手气这么好么。孤也来试试。” 这个自称道明了来人身份,于是两侧男女都如秋风卷荡着芦苇般,各自分拂而开,让出一条步道,荀野就在人潮之后越众而出,一步步走向如众星拱月般的杭锦书与陆韫。 杭锦书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右手上。 本以为他今晚已经回去就寝安置了的。 荀野已经来到了陆韫面前,右手拿了一支羽箭,澹澹道:“孤很久没投壶了,手生,今晚忽然来了兴致,比么?” 陆韫自知投壶之戏绝难比得过一个百步穿杨的将军,但,对方手上缠着纱布与绷带,又是激怒之下,心性失常,那便难言。他轻声一笑,嗓音温润:“今晚的规则是男女一组。若有女郎愿意与殿下一组,何妨一试。” 荀野道一声“好啊”,目光立刻就看向杭锦书。 陆韫呢,却将肩膀倾斜进来,阻止荀野靠近,清隽如素宣上写意山水似的眉眼,含着片片清冷凉意,“我与杭二娘子已经连组三个回合,二娘子是今晚的女魁,殿下初来就要抢走二娘子,未免胜之不武。殿下是荀家军主帅,传出去,名声如何好听。” 被将了一军。 荀野眯起了眼。 名声什么比起杭锦书不算个玩意,但荀野想与杭锦书一组,对方的态度,却始终淡淡。 他心凉了一截,胜负心起来了,一转头大声道:“哪位小娘子愿意与孤一组?” 太子殿下威煞赫然,是出了名的高手,与他一组说不准这能翻盘为胜,今夜获胜之人是能得到彩头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即就有一名身着藕色罗裳的小娘子勇敢地举起了手:“殿下!我愿!” 杭锦书的眼光随着一众人,都诧异地向她看去。 夜雾之中,那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粉雾,像是一团滚动的妩媚的彤云。杭锦书认出,这是范阳卢氏的小娘子卢仪。 他们家与零州杭氏是世交,卢仪的父亲与杭锦书的父亲还是同一师门所出。 卢仪今年十六岁,及笄未久,尚不曾许亲,她来长安是参加大选的。 卢仪鼓着一张粉扑扑的脸蛋,志气高昂地走到荀野身边,荀野对这个勇敢的小娘子弯了眉眼,赞许道:“好。就你了。” 他是真不挑,只要有个人就行了,他一个人也能杀穿对面。 尤其是陆韫。 见不得他嚣张。 杭锦书又看了一眼荀野包裹着纱布的手。 今晚的彩头是一柄佛座枕檀木玉如意,和外祖父生前最爱把玩的那一杆模样非常相似,她想赢下它,换取近来愁思郁结于胸的母亲展颜。 本来胜局几乎要定了的,她今晚的手气也出奇地好,可荀野突然横插了一脚。 他在这儿,她要赢的话,会很难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卢仪一组,两人分着羽箭,低头商量战术的时候,杭锦书突然感到眼睛刺疼,一眼都不愿再看。 她也低头专心致志地从箭囊里挑选做工精湛的箭,不知不觉已经咬住了嘴唇。 不愿输,更不想输给荀野。 她从来没想过,荀野有朝一日会站在她的对立面,与她为敌。 第43章 天下皆知,孤配不上杭锦书。 贵女们投壶捶丸, 玩得兴致高昂的时候,杭锦书一眼相中了今晚投壶的彩头。 一柄佛座紫檀木玉如意。 外祖生前最喜好把玩玉器,手里有两颗玉核桃, 盘了多年, 底色变得越发油润温和,但这还不是他最得意的杰作。 外祖还有一把亲自镌刻的玉如意,如意上有铭文:赠爱女孙氏雨止。 母亲出生在大雨连天的黄梅时节, 当时外祖母生产不顺,足足生了六个时辰才把母亲生出来,伴随着婴儿一声呱呱啼哭, 天色破晓, 窗外云销雨霁,露出一线骄阳。外祖喜不自胜, 为爱女取名雨止,有雨尽日出的意思,象征着希望。 外祖父逝世前,孙家早已大不如前,他临终时将这柄玉如意交给了母亲。 母亲把它当作思念亡父的寄托,可是,那把玉如意被杭锦书一时淘气不小心打碎了。 玉碎连城, 再难复原, 父女情深, 也横了生死之隔。 杭锦书尽力想弥补, 遍访工匠, 可一直找不到修补如意的办法, 懊恼得想把自己也打坏了给母亲出气,孙夫人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玉是死物, 怎能让你来赔,以后仔细。” 杭锦书听了这话,不再执着找工匠修补了,也以为母亲当真是放下了,可一直到现在,夜阑人静时,她还时不时瞥见半开的楹窗内,母亲正对着破裂的玉如意暗暗垂泪。 她试过很多种办法都不行,玉如意坏了,修补不了,只有换一只一模一样的,可祖父的手艺和巧思,岂是那么容易仿冒? 找寻多日,也只有今晚行宫里,被陛下赏赐的,拿来作为贵女们游戏投壶的彩头这柄,有些神似之处。 玉是死物,但思念,永远鲜活。 她一定要赢得它。 陆韫看出了她的心意,他对她年少时的一切事情都几乎了若指掌,问她:“可要那柄玉如意?阿泠,我为你挣来。” 他少年时亦是投壶的好手,规则是必须男女一组,杭锦书又不认识别人,无法舍近求远,便应许了,两人一组,顺利地拿下了第一轮。 今晚看来真是天意怜悯她一片孝心,所以手风很顺,投了十竿,竿竿入壶,不仅赢下了第一局,还赢下了满堂彩。 说不飘然是假的,杭锦书以为几乎是胜利在望了,却不想半途中杀出一个程咬金。 荀野的手受了伤,他用那只包裹着绷带的右手,长指一寸寸抚摸箭杆,仿佛在熟悉箭镞的长度重量。 不得不说,荀野这一上场,其他要和杭锦书争彩头的女郎们,纷纷畏惧太子之威,选择退避三舍,最后便只剩下杭锦书陆韫一组,对阵太子与卢仪。 这里头还有文章,太子与杭锦书是一对劳燕分飞的夫妻,如今各自身旁有了男郎女郎,还争锋相对,岂不是好戏一场? 当下投壶这里涌来的人愈来愈多,闹得杭锦书骑虎难下,几乎有丢开箭支逃之夭夭的冲动。 但她实在想要玉如意,而且势在必得。 卢仪先执箭,她有点儿手生,加上今晚的运气不好,十投九不中,要不是搭上太子这东风,她压根不敢站出来,握了羽箭手腕兀自轻颤,脸颊羞红地看荀野,“不中怎么办?” 女郎年纪还很小,她用那双明艳照人的桃花眼,半是仰慕半是敬畏地看着荀野,杭锦书悄然别开了眼。 荀野非常自负:“有我就行。” 这句话是对自身能力的认可,荀野其实看都没有看卢仪一眼,但有人就羡慕起来,甚至夸张低叫:“这是在宠溺卢家小娘子吗?坏了,我要是卢仪,肯定更崇拜殿下了。” 卢仪确实更崇敬荀野了,太子身上的松柏木香,也让她微微沉醉。 这么一春心荡漾,手里的箭投出去不稳,失了准头,与壶口还相去甚远,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卢仪一看不中,霎时羞红了脸,绞着披帛嗫嚅道:“我给殿下丢人了。” 荀野看出她的问题,低声提示了几句,譬如把手腕压低一些,不要脱手,说完这些,又道:“无妨。有我。” 他看向对面拿着箭,眉眼轻轻压低,跃跃欲试的杭锦书,下巴微抬:“杭二娘子到你了。” 杭锦书半点不肯输人的,暗暗咬住了舌尖,看向身前的铜壶,上苍今晚会站在她这一边,杭锦书抱有信念,羽箭扬手飞出。 稳稳当当,落入了壶嘴里。 中了。 她欣喜地弯了眉梢,连娟修眉拱作淡淡小山峦,清丽又明媚。 陆韫在与她说话,又在夸她了。 荀野呢,本来被迷得神志不清的,一听到陆韫的声音,人就冷静了,哼一声,包着绷带的手随手一掷,羽箭落入了身前瓶口最细的壶里,发出清脆的金属相击的碰撞声。 依据规则,壶口最细者,投中则筹数最高。 荀野用一只缠裹了厚厚绷带的手,一击即中。 人群里发出惊讶佩服的声音,还得是老郭最惹眼,挥拳一蹦三尺高,大嚷:“好箭!将军宝刀未老!” “……” 荀野听不得某个字,狠狠剜了他一眼。 老郭也自人群中悻悻捂住了嘴。 荀野暗恨,郭岳山此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这四人里边年纪最老的,传出去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陆韫怕分数追不上荀野,使了一点心计,没有投自己十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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