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 杭锦书清冷地叱责:“你闭口。” 陆韫一怔,呆愣了一瞬,望着锦书因怒恚而彤红的眼角,讷讷说不出话来。 杭锦书踏出这片花厅,头也没回。 杭况目视她离去的背影,心绪轻轻浮动。 出狱之前,太子曾来大理寺见过他一面。 彼时杭况已经是身披囚衣的阶下囚,但太子看着也没多好,他的脸色近乎是委败的,病体难愈,天人五衰的征兆已经很明显。 上次见面还不是这般,这让杭况吃了一惊。 满室干草间有一方木案,案上置着一把下酒菜,一杯浊酒,还有一盘没下完的棋。 这是杭况向狱卒索要的,看在他是杭氏家主的份上,狱卒给他行了这个方便。 他一个人在牢狱之中百无聊赖,棋瘾犯了,只好自己与自己对弈,眼下是来了一个对弈之人,但棋也下得不怎么样,完全是隔靴搔痒。 荀野执黑,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地按下棋子,不顾自己一条大龙被屠杀殆尽,固执地下着属于自己的一盘棋局。 杭况对他的棋艺实在不忍直视,抽空问话:“太子来狱中,总不可能是专程来与老夫下这一盘棋?” 荀野漫不经心:“的确不是。” 杭况诧异:“那是——” 荀野抬眸:“杭家主知道自己因何下狱么?伍云隗只是幌子。” 杭况这几日也在思索,思索之后,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形成。 但他着实不愿相信。 难道老皇帝不清楚,他的江山是靠什么得来的? 易储不但易使军心哗变,他的次子,尽是些软弱无能的人,如何能担当大任? “难道……” “对,”荀野愀然凝视着杭况,又落下一子,棋子打在棋枰上,有铿锵的金石之音,干干脆脆,没一丝拖泥带水,“陛下早已动了废黜太子的心思。要打压孤,那么孤身边的近臣、副将,包括杭氏,都会如老虎爪牙一般被一颗颗拔掉。” 一只没牙的老虎,就凶不起来了。 杭况追问:“太子殿下明明心知肚明,可你为何没有反对?” 他只是在东宫,默然不语地将一切尽收眼底,没有做出丝毫实际反应。 荀野的眼睫慢慢地颤了一下:“杭氏顺应帝心吧,在这时维持中庸之道,不要冒尖。” 杭况还是不明白:“难道太子你真要——” 自请废黜吗? 荀野轻笑,“孤若不交出兵符,陛下不会消除忌惮。杭氏便如覆巢之下的累卵,难有完存。” 他从干草堆中起身,居高临下地目睹这一片残局,自嘲轻笑:“家主,在下棋艺不精,这一盘棋是下不完了,中盘告负。” 杭况怔了怔,乱糟糟的胡须下嘴唇轻动,发出一道浑浊的叹气。 * 太子从长安消失了。 在那一日与天子彻夜长谈之后,便几乎没有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直到突然有一日,天子降下诏书,废黜储君,一锤定音,引起了满朝文武的震动,这消息也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遍了长安内外。 杭锦书刺绣的针一不留神扎破了皮肉,从母亲这处听到消息时,她惊愕地拿不稳针线。 别人也许不了解荀野,不知他是怎样一个人,可杭锦书知晓,当年北境军扣关南下,虎视何雄哉,荀野毕生所愿便是中原,他终得一日立于九重之巅,睥睨六合。 他不可能拱手山河,心甘情愿地被废,就这般束手待毙。 自古以来被废的储君,有哪一个得了好下场,能安然富贵地寿终正寝? 杭锦书联想到那日见过的荀野的面貌,积累的忧虑再也压不住,洪潮般上涌,她一瞥眸,将针线都扔了,起身便往外走,孙夫人连忙拉扯住她。 “女儿,长安现在风声紧迫,你别出门。” 太子一经废黜,曾经追随过他的旧部都被崔后以雷霆手腕一个个清算,不提女儿曾是他的枕边之人。 杭锦书气苦地抹了眼睛,“我不相信。” 不相信他就这么认了命,不相信他就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安,曾经意气风发的北境军主帅呢? 孙夫人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尊重女儿所有的决定,“你去吧。我只恐怕,太子早已不在京中,你便是把长安翻出一个底朝天来,也是见不着他的。” 花厅集会那时,孙夫人自知人微言轻,不曾说过一个字,但人心凉薄,她看得彻彻底底,对杭氏兄弟的见利忘义的印象,也是更加根深蒂固。 杭锦书驾乘杭氏的一匹快马离开了田庄,阍人阻拦,杭锦书一甩马鞭直行冲破了马厩,利落地越过横槛,扬鞭疾行离去,看得马厩阍人目瞪口呆。 马匹离开田庄,杭锦书一路东行,直入城门,在黄昏时赶到了东华门下,但这时只见一行人吹吹打打,迎亲送行,场面极其热闹。 杭锦书一问之下,才知这是溧阳公主回门的日子。 荀林茂嫁给了洛阳王氏的郎君,那个貌美可爱的小公主,见到了长安街市上牵马的杭锦书,亲切地从马车里探出了脑袋,朝着杭锦书遥遥招手。 车内她的夫君托住她腰,生怕她从车窗掉出去,拿眼神示意威胁,荀林茂不爽他成日里对自己管东管西,一拍爪子打掉他的手。 她幼年时可是学过武,身体比一般小娘子都强壮,手劲儿也大,这么一拍,把王戬拍得手背红肿作痛,他一缩手,微愠道:“你便再掉下去我也不管了!” 荀林茂皱眉道:“你好小气!我和我嫂嫂打个招呼你也不乐意,这婚才成了没几日,你就这般管天管地的,我阿耶都没像你这样管过我。” 王戬发作不得,小公主惯会强词夺理,把别人对她的关心都视作“管天管地自作多情”,一听她说起“嫂嫂”,他愣了一下,从窗口看到了杭锦书的身影之后,他一把将荀林茂攥回了车内,“那并不是你的阿嫂。” 荀林茂气得推他,推他一趔趄,没等王戬坐稳,又踹了他一脚,摇摇晃晃的马车,霎时摇得更卖力了,五脏六腑都恨不得给王戬颠出来,他甘拜下风地爬起来,只见小公主已经叫停了马车,跳出了车门往东华门前走去了。 王戬自认为说得不错,那并不是荀林茂的阿嫂,杭氏休弃荀野天下皆知,而前太子荀野,也早已不知去向。 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得罪了小公主,竟至于遭此浩劫,头也磕了,腿也被踹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儿。 荀林茂一路分花拂柳迎向杭锦书,牵了杭锦书的柔荑,温温一笑,“嫂嫂你也来啦?我的府邸就在这附近,你进来坐坐?” 杭锦书道“不了”,她还要寻人。 荀林茂心下不免失落,但嫂嫂牵马而来,必定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办,她再一回头,看见车中驸马像个怨夫似的瞪着自己,荀林茂无可奈何地摊手,“男人就是很麻烦。还是嫂嫂有先见之明,赶明儿找个机会,我也把他休了就清净了。” “……” 杭锦书心里的伤口像是撒了一把盐,疼得无计可施。 她如今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在寻着一个让自己休弃了的男人。 尽管她并不想休了他。 她咬着唇角,“公主,你可知荀野在何处?” “大哥?” 荀林茂怔忡了一瞬,倏然变得有些警惕,她正色摇头。 “我不知道啊。” 杭锦书觉得她神色间有些异样。小娘子的神情根本骗不了人,她追问道:“公主知道,对么?” 溧阳公主把嘴唇轻咬,半晌,她看着这一片浩浩荡荡的人潮,把心一横,“嫂嫂你看见我的那匹马了么?” 杭锦书倒没注意她的马,她听到荀林茂如此说,把视线调转,只见今日公主回门礼,当先用的那匹身披金络脑、头戴大红花的烈马,眼熟至极,她近乎一眼便认了出来,失声喃喃:“是伊纥曼。” 这匹马是荀野的爱驹。 没想到他连心爱的马都送了人,当真是没留半分退路了。 荀林茂点点头,泄气似的被抽去了劲,“我是真的不知道皇兄去了哪儿,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把马送给我了,我猜出他可能是要走,问他要去哪,他只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将他的马托付给我,还说这匹捕风很通灵性,让我好好照看它。” 她那时成婚,收到了一大堆礼物,二哥三哥都送了名贵的奇珍异宝,大哥送的就是这匹马。 荀林茂失望极了,但皇兄说,这匹马“捕风”是吐火罗仅存不多的汗血宝马,有日行千里之能,千金难寻,荀林茂就兴高采烈收下了他的赠礼。 但皇兄送马,他自己骑什么呢? 架不住小妹妹的再三追问,荀野被她晃得快要吐血了,便敷衍她,自己要远行,至于去哪,他不曾明言。 因此荀林茂确实不知。 但听到嫂嫂今天叫这匹马“伊纥曼”,小公主一瞬间呆了,继而,她噗嗤一笑,“不过它的吐火罗名字为何这么好笑?” 杭锦书也惊诧:“公主懂得吐火罗语?” “自然啊,”荀林茂骄傲地双手一插腰肢,朗声道,“我小时候可是也入过西北大营的,常常和那些土人打交道。‘伊纥曼’在吐火罗语言里,就是对心上人绵绵不绝的思念啊。” 这么一匹威风凛凛的骏马,配上这么一个肉麻骨酥的矫情名字…… 杭锦书呆滞了。 绵绵不绝的思念。 听到“伊纥曼”三个字,那匹马似有灵性般回过头,越过一片人潮,朝她们看了过来。 荀林茂霎时明白了,叉腰嘟囔起来:“我说我怎么喊了它一百声‘捕风’它都不搭理我!” 怪不得大哥送她马时对马的名字含糊其辞,顿了一下才说出“捕风”两个字,敢情他知晓自己精通吐火罗语言,居然还很要脸地现编了一个啊! 气死了! 但荀林茂知道了“伊纥曼”的本名后便明白了,这匹乖巧通灵性的马不应由她所得,君子不夺人所好,荀林茂也不缺名马,她握住了嫂嫂柔软纤细的手,轻盈地绽开石榴红唇。 她说:“这匹马应该是属于你的,嫂嫂。” 在杭锦书仍错愕着出神时,荀林茂抱住了最喜欢的嫂嫂,嫂嫂的身上总是香香的,充满了好闻的味道,荀林茂很喜欢,但也只短促地抱了一下,因为驸马的眼珠快要抡出火星来了,她迫不得已一触即离,叹了一声。 溧阳公主曼声道:“请你相信,无论哥哥走到哪里,这匹马的名字,都是他想对你说的话。” 第62章 她盼望着只是一场梦 溧阳公主一意邀请嫂嫂入公主府小憩吃茶, 在杭锦书再三推辞后,荀林茂瞧出了她的心思,轻笑点破:“嫂嫂行迹匆忙, 不是为了找荀野吗?” 杭锦书面色微微一僵, 脸蛋微不可查地红了。 荀林茂撒娇似的挽住了嫂嫂的右臂弯,声音清脆地央求着她:“嫂嫂。嫂嫂。” 她一直执拗地要喊杭锦书“嫂嫂”,杭锦书从一开始难为情, 到如今已经慢慢平静地接受了, “……好。” 也许溧阳公主正有线索,比她这般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还是好多了, 实不相瞒她打马入了长安后, 便失去了方向。 她去的方向是东宫,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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