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是啊,她心里的想法,除了最亲近的人,谁也没告诉,陆韫便是手眼通天,又岂能隔了千里之遥查知人心。 只是她从不愿猜疑香荔。 到头来,最愚蠢的便是自己! 她已经不想弄清楚香荔的欺骗里有几分真意,欺骗就是欺骗,她所忠之人是陆韫,不是自己。 杭锦书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的寝房。 本打算与香荔一块儿收拾,她今晚就要动身,去北疆。 她甚至不知道荀野等不等得到,是否还活着,因严武城说他去后便再无消息传回。 她一日都不愿延误,迟一日有迟一日的风险。 不论他是生是死,杭锦书一定要去见他,即便……是最后一面。 没有香荔帮村,杭锦书收拾得手忙脚乱,本就凌乱的脑子,像是被乱拂拭的琴弦,混沌地铮鸣,越乱,眼眶越热,泪水珠子似的滚落。 还是孙夫人看出女儿要远行,问也不问,便上来搭把手。 有母亲忙碌,杭锦书心下暖流激荡,被蒙蔽、被背叛的情绪,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她用力抱住了母亲,将脸颊埋入母亲怀中,一遇到难受的事便钻入母亲怀中,不知是每个孩子与生俱来的本能,还是母亲的温柔宽宏纵容了他们此等恶习。 孙夫人一手不忘了为她收拾衣物,一手抬起,轻抚女儿单薄瘦削的脊背,“阿泠,这长安这么乱,你要去哪里?” 杭锦书不肯说。 孙夫人却猜到了,“你知道太子的下落了?” 杭锦书微微怔忡,目光讶异,不知娘怎会知晓。 孙夫人摸着女儿香软柔嫩的脸颊,低低地道:“你是我生的,你想什么,为娘怎么会不知道?从太子被废黜开始,你便魂不守舍,食不下咽,你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喜欢他,娘怎会看不出?” 杭锦书内疚:“我怕娘怪我。” 孙夫人反问:“怪你?” 她顿了一瞬,一时便顿悟,嗟叹起来,“对了,我一脚踏进这趟浑水里,弄得一身污泥,抽身不得,做了你前头的覆辙,你怕我怪你还认不清现实。” 杭锦书心里的罪恶感更浓了,她低垂下了螓首,嗓音闷闷的夹杂鼻音:“娘,女儿不孝,可能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在你跟前尽孝了。” 孙夫人捧住杭锦书柔滑的脸蛋,慈爱宽容地揉捏了几下,然后放了手,“你哥哥要去蓟州那会儿,我也不让他去,可他一定要飞走,娘也没有阻拦啊。你们都是我的孩儿,我知晓,外头的天地终归要你们自己去闯,就是受了伤撞了南墙,疼痛伤心,你都得自己担着,娘不可能不放你们长大。” 杭锦书热泪盈眶,她张开两臂,以成鸟宽大的翼展,包揽住母亲如今已经比她要单薄的纤瘦身体,亲切依恋地蹭着母亲的颈,安神皈依了片刻。 除了母亲,这个家里其他人都不必知道她的动向,杭锦书谁也没有惊动,趁天色扔早,她拎上包袱,步出田庄,找到拴在西门后边老柳树下的伊纥曼,牵马执缰,策马而行。 孙夫人则谨记着女儿临走之前的交代,叫来了香荔。 香荔跟了女儿多年,到底是有旧情,处置她,女儿不忍。 这个恶人,便交给自己来做。 香荔得知夫人传唤,心如死灰,她面色灰败地来到孙夫人房里,等待审判。 向她这等吃里扒外、目的不纯的下人,在杭氏是不允许的,被赶出府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赶出去也有几个去路,端要看这名门望族会否真的给予她一条生路。 这时候陆郎君不会出手救她,郎君用了多年经营,才登上杭氏花厅,成了杭氏离不开的家臣,这件事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承担后果,取其轻重,都由香荔首当其冲。 香荔等着孙夫人的质问。 但上方始终没有传来疾言厉色的叱责,反倒有一道怜悯的叹息笼罩下来,香荔呆滞住了,一抬眼睛,看到孙夫人还像从前那般温和看着自己,不像是要将她驱逐的样子,香荔的眼泪霎时流下来了。 “好孩子,你告诉我,你是一开始便受陆韫提携入府的么?” 香荔呆傻着,但还知道摇头算作回话。 孙夫人明白了,又问:“入府之后,陆韫又找到你,给你好处?” 香荔又点头,又摇头,这看得孙夫人惊奇,香荔哽咽着道:“奴婢初入杭家时,被顶头的嬷嬷坑害,吃不饱饭,还要干最多的活儿,大冷天她派我去河边浣衣,我一不留神滑进了冰河里,要不是陆郎君救了我,奴婢真个便要死了。救命之恩,不敢不报。” 早在陆韫与娘子相好的时候,香荔便已经是陆韫的亲信了,因此不算是后来叛主。 香荔忠心陆韫倒是一以贯之,孙夫人不喜欢有人朝秦暮楚,哪怕是弃暗投明也不喜欢,香荔不曾变过初心,反倒让她生出几分敬佩。 “你还没害过我女儿,”孙夫人温声道,“你陪她嫁去北疆,也吃了一些苦头。但你也要明白,既并非一条心,便不适宜再居于一个屋檐下。” 香荔的两条热泪涌出了眼眶,她知道,自己终究是留不得了。 她一个头磕到了地上,做最后的挣扎,乞求孙夫人的宽恕,别放她出府,她真想一生陪伴娘子。 孙夫人摇头:“你来杭氏不是一两年,知晓杭氏并非大善之家,善者乱世难存,疑人不用是准则。我给你一笔银钱,即日起你出府去,如陆韫肯眷顾于你,在外头为你置业,你也算没跟错人,若没有,得了这笔钱你好生安置去吧,不必再回。” 孙夫人是主人家的主母,处置发落一两个生了二心的仆婢,自有一股说一不二的威严,香荔自知是再也留不住,她痛苦内疚地捂住了双眼,任由泪水自指缝间肆意流出。 * 杭锦书策马出了田庄一路北上,越过十里亭时,忽听到身后有一群沸沸扬扬的马蹄声,她勒住缰绳拨转伊纥曼,只见身后烟尘漫滚。 一行四五人的骑兵穿过卷积的风沙,朝自己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赫然是严武城。 杭锦书的手里攥着一张严武城给的北疆地图,静静等候严武城追上来,他们异口同声:“杭娘子,我们护送你。” 杭锦书虽然有了地图,但她从未独身去北地,中途迷路暂且不说,现在天下虽暂时安定了,一个女郎上路终归是多有不便,严武城愿意随行是再好不过。 只是。 “殿下让你们留在长安,你们不听吗?” 严武城诚恳地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殿下如今危在旦夕,又无消息传来,我们在长安也待不住,再说,看到崔后党小人得志的做派就不爽!” 他身后之人,都是荀野安排给杭锦书的影卫,影卫想来话少,偏沉默内敛,但一听这话,都义愤填膺地叫嚣起来。 “墙头草都倒了,满长安都是崔后的党羽。” “崔后还想给太子罗织罪名,暗地里使劲好几回了。” “皇帝一门心思宠爱乔氏,无心理会政斗,崔氏只手遮天,昭王很快就要被立太子了,我想到这就难受。” 留在长安也免不了被崔后视作眼中钉,反正这辈子也不会有大出息了,不如跟了殿下再搏一把! 杭锦书感激诸位盛情,她摸着伊纥曼的脑袋,问严武城:“从现在出发大约多久能到?” 严武城迟疑:“如若娘子不怕吃苦头,肯和我一起野地宿营,七八日就能到。” 原本杭锦书以为至少须得半个月才能到达北疆,但只要肯吃一点儿苦头,便能将日程减少一半。 杭锦书不再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女娘,区区一点风沙,一些疲劳困苦,她相信自己坚持得下来。以前兄长训练他的小马驹时做过一个游戏,他用一根短棒吊起一枚柰果,吸引马儿往前走。吃不到柰果,小马驹便会一直不停蹄地往前走,最后连懒惰的坏毛病都改掉了。 现在杭锦书的马前就有一颗红彤彤的柰果,它正鲜艳欲滴,等人采撷。 “我可以。” 第64章 于风雪中听见他的声音 杭锦书为自己做了充足完全的准备, 但这一段俨然行军旅途的飞骑赶路,还是艰苦得让自小养在深闺的她措手不及。 她感觉长日里赶路,两条大腿已经磨得红肿不堪, 身旁都是男子, 夜里她只敢一个人躲藏起来,悄悄检查受伤的肌肤,磨损的地方红肿破皮, 有火辣辣的刺痛感。 幸而母亲周全地为她备了伤药,不用转道去附近城镇上购买,省去了买药治伤的时间, 母亲配置的良药擦在伤处, 冰凉熨帖,像是浇灭野火的甘霖细腻洒下, 几乎刹那间疼痛便能有所减轻。 只是还需要继续往北疆赶路,就免不了骑马,这伤不过是好了坏,坏了又好,周而复始。 眼见着马蹄所往之处,已经踏入北境界内,周遭倏然间移步换景, 连季节也瞬时倒退, 有种马后桃花马前雪的割裂。 腿上的伤还没痊愈, 杭锦书虚弱的脾胃又冒尖出来兴风作浪, 颠簸了五日之后, 她终于是捱不住, 翻身下马,吐了一地。 吓得严武城等人也赶紧勒住缰绳, 都过来探查杭锦书的病势,伊纥曼呢,虽然不是它的过错,可它还是挨了不少眼神的责备,马儿委屈地踩着马蹄,眼睛黯然。 杭锦书呕得狼狈,不想被他们看见,又怕他们以为自己不行,不肯再这么玩命赶路,她坚持着扶住马背站直起来,虚弱的脸色上挂着一丝疲惫的笑容。 “可能是干粮和肉食用多了,不打紧,我还能坚持。” 严武城这个乌鸦嘴,倒不知何时起继承了老郭的衣钵,一张破嘴竟然道:“要是殿下还活着,瞧着杭娘子这样肯定心疼死了。” “……” 杭锦书的脸孔更白了。 严武城自知是说错了话,急忙用力打嘴,但别说荀将军了,就是他见了一个柔弱的娘子,为了自己日夜兼程不辞辛苦地赶路,也要感动心疼坏了,可惜他这辈子还没遇到这样的小娘子呢。 杭锦书重新翻身上马,这一次胃里残存的食糜吐空了,总算让她有恃无恐。 她必须朝着吊在眼前的柰果,一口气奔赴赶到。 否则这口心气儿中途若是散了,再要拾起便没那么容易,又需要重新做足功夫。 杭锦书不想再耽搁半分,才吐完了肚里的存货,立刻便跃马疾驰冲出了一里之地,看得严武城以及随行影卫,真是目瞪口呆。 娘子英姿飒爽,要是当年习武从戎,也必成气候啊,说不定还能成了一代女将军,和荀将军并肩作战呢。 别的小娘子严武城可能不了解,但在长安这么久,见多了当今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女后,再看杭二娘子便是一股泥石流。 要说她和荀将军不配,严武城都不答应。 总之这一路,影卫们所担忧的,杭娘子吃不了行军走马的苦楚延误行程的事压根没发生,甚至他们感觉自己才是拖杭娘子后腿的那个人。 因为他们已经尽力缩短休息的时间了,而杭娘子还要把睡眠时间压缩到四个时辰,四个时辰里还要包括洗漱、吃饭、搭营帐,就是分工干活也没有这么利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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