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总之一趟下来,连影卫们也有点儿遭不住。 好在他们顺利抵达了西北,这一趟没发生意外,想是如今太平了,从前为祸地方的山匪草寇,也都通通被锄恶务尽清扫一空。 不过奠定这山河鼎盛的人,如今风雪埋身,掩其形迹。 严武城打探来的消息,荀野如今所居住的地方,在沃桑城,他领着杭锦书和这支莽莽撞撞的影卫,循着地址到了沃桑城外的一片庄子上。 等来到庄子上时,整个队伍的人都傻眼了。 他们盯着门口悬挂的两只惨白惨白的刻有“奠”字的纸糊灯笼看了许久,又用僵硬的瞳眸,瞥向门匾上正正方方的“义庄”两字,一股乌云罩顶的不详之感袭上心间。 杭锦书呢,早就慌乱了心神,六神无主地看向严武城,无声地询问,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一定是弄错了。 荀野怎么可能在里面? 严武城也魂魄抽离了体外,他把老郭给的那份地图从腰带里抠出来,仔细反复地比对,都确定是这个地方,甚至,老郭还用它乌龟爬一样的字体给他留下了注脚。 的确就是沃桑城外,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庄子。 这下严武城拉长了一个苦瓜脸,有点儿欺骗了杭锦书的感情没法交代的意思,差点儿哭起来,杭锦书一看他面貌神态,知晓严武城不可能靠得住,她忍住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坚定地跨进了义庄,百折不挠地往里冲。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埋进了棺材里也要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杭二娘子的背影告诉严武城这样一个讯号。 义庄里也不是没人帮工,这种暂厝棺木的地方,总要有人把棺木送来,且死尸也要有人看管,不然一些陪葬的物品,供奉的瓜果牺牲等物,便有可能失窃。 等杭锦书一闯进去,里头有人受到了惊动,立马就出来探看了,这一看,正好把严武城堵住。 杭锦书快手快脚、胆战心惊地入了义庄内部,霎时间扑面而来一股沉甸甸的死气。 周遭草木凋零,灰败委顿,房檐是古朴的灰漆,两侧廊下装点着比死人的脸色还白的惨淡灯笼。 一线风撩拨灯光,昏惨惨地照着淡月下隐而复现的青砖路面,两脚踏上去,还有种踩在云团里的不真实感,杭锦书就是这么飘飘忽忽,头重脚轻地跑进义庄厝置棺木的灵堂的。 一排排花圈像是一双双清冷漆黑的眼睛,在唯有火钵里的光焰照明的暗室里,放出肆意打量的嘲笑声。 杭锦书的耳膜里完全被那股刺耳的嘲笑声充盈了,像是夏末时分讨厌的蝉鸣,在耳朵里嗡嗡地交织成一片,让她听不见别的任何声息。 灵堂里实在太暗了,暗得明明有火焰在舔舌,还是让杭锦书伸手也摸不着路,眼前只有一方方棺木露出淡淡的轮廓。 她从小就怕这些。 她还害怕,一会儿会有一只厉鬼掀开棺盖,张开她的滴血的眼睛,和鲜红的血盆大口,亮出嘴唇里锋利尖锐的獠牙,朝自己扑过来,将她掐死。 杭锦书最怕那些。 可只要一想到荀野在这里,她就没那么怕了。 只剩下心痛。 杭锦书心痛地朝着最中央的那个新到的棺木走去,其实她不知道那里边的人是谁,但有一种直觉在指引。 她还是不大相信,荀野那么光彩耀世的一个人,亡故后会如此潦草轻率地处理自己的身后事,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已,非得亲自去验证。 屏住呼吸,唯恐惊扰死人的安息,尽可能为自己避免厉鬼缠身,杭锦书朝着中央规模最大的棺椁悄没声走近。 但当她靠近时,杭锦书便发现,每一口棺材的前边都设有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祭台,台面上有旁人为之供奉的纸钱与瓜果,还有一块竖立的窄长牌位。 有牌位。 杭锦书心神一凛,顾不得向棺中死人道歉,见到灵堂里似乎有蜡烛,她摸索着过去,从最高的烛台上拔下了一截还没烧完的白蜡,将灯芯够到火钵里,点燃灯芯,蜡烛的光如同一团昏昏茫茫的晕,照着周遭惨淡哀死的世界。 杭锦书用蜡烛的火光照着身旁的牌位,牌位上有一个陌生的名字。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的确,义庄的每一个死者都用棺椁盛好了停灵此处,怎么会没有留下他们生前的记号呢? 杭锦书再度屏住呼吸,手秉持白烛,蜡烛燃烧发出的火光发出细微急促的颤栗。 她重新走向那口最大的棺木,用蜡烛,颤颤巍巍、瑟瑟缩缩地伸向那口封闭的棺材,照出棺木前灵牌上刀刻的深邃凌厉的字样—— 荀野。 “荀野。” 杭锦书的口中轻轻呼出这个名字。 霎时间一股毁天灭地的悲戚感笼上心头,化作无形的触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害她呼吸不畅,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也吸不进一口气,她逼不得已地抽气,可换来的只有头皮发麻,全身都在发麻。 提不起一丝力气,手里的火烛也掉落在了地上,火焰在地面滚了一下,啪地一闪,熄灭了。 灵堂里的嘲笑声轰隆隆,好像更大了,刺耳地让她掩面想逃。 可脚底下偏如生了根,寸步难挪。 她仿佛被一根长钉,活生生地钉死在地面。 灵堂里缭绕着女子发抖撞气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能找回一丝力气,苦涩地呜咽出声。 哭声惊动了赶来的严武城,他动如脱兔地一下蹦跳进灵堂里,张口便呼唤:“杭娘子!” 杭锦书恍如未闻。 直到严武城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地来到她身旁,大喘气地道:“搞错了!” 杭锦书仍是没有理。 严武城又哆嗦着肢体喘气道:“荀将军人不在这里!” 杭锦书这才僵硬地转过目光,倏地一下,眼眸利落如刀地劈向严武城。 严武城心里发怵,身子一抖,但还是毫无保留地托出事实:“这是老郭使的一个障眼法,怕有崔后党羽不小心得知他的下落寻到北疆来,就在沃桑城外给殿下设了一个灵堂,能拖延一点时间。这样的灵堂还有三个,老郭闹了个‘灵堂三窟’,这狗养的玩意儿为了骗人,连我也一起骗了,给的地图也是个假的!” 说罢他忿恨起来,一把将地图扔进了那只火钵里,火舌舔舐起来,顷刻间将图纸化作灰烬。 杭锦书的脑中又是叮的一声,好像撞上了一口洪钟。 轰鸣哀转久绝。 严武城毫不嘴软:“这该死的郭岳山,连自己人都骗,等见了他,我一定把他的头颅拧下来给娘子你出气。” 杭锦书已经经不得了,她经不得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一颗心捧着下到油锅里反复煎炸,呼吸声平复一些之后,她攥紧了拳,平声地问严武城:“你只告诉我,荀野还活着么?” 严武城又是一愣,他这会儿声音便低下去了,“还不知道。”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杭锦书的怒火,她抬起双手,在严武城试图靠近时,重重地一把砸下去,使尽了平生积攒的所有力气,重拳凿向不靠谱的男人,凶猛地将他一拳击飞。 “你能否不要与我开这样的玩笑!” 一道怒吼声惊醒了严武城,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杭娘子,竟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这一下连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武人也差点儿扛不住,估摸着胸口的肌肉都让娘子给捶肿了。 可他活该,自作自受,确实不经查探就贸贸然地把杭娘子领来了这里,早知她是如此担心着将军的,他真是虚晃一枪,委实该死啊。 杭锦书出了这口气后心思也冷静了,她靠在身后的空心灵柩旁,冷眼睨向严武城。 严武城从一堆折断的花圈里头爬起来,料理干净身上的尘土与菊花,灰溜溜地腆着脸向杭锦书求饶,“娘子,你手重,别打我了,殿下人是不在这里,但距离这里也不远,还有一日脚程就到了。” 杭锦书担心严武城又是放空炮,不肯相信,狐疑地望着他。 “你怎知道?” 严武城回话:“这义庄的守灵人就是殿下的仆从,他告诉我的。” 杭锦书还是不信:“郭岳山能骗你,守灵人是不是也可以骗你?” 严武城被骗得心有余悸,但这回他还是坚信:“他不肯说。不过,我把娘子的名号报出去了,他立马就说了。” 杭锦书微微一愣。 见她不信,严武城急忙上前狗腿小意奉承:“娘子你恐怕有所不知,你的命令比我们这些人好使得多。” 杭锦书抽离出自己被严武城抱住的胳膊,缓缓抬眸看着他,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义庄的守灵人追着严武城进来,亲眼见到了杭锦书,他眼睛雪亮,当即下跪行礼,杭锦书吃了一惊,连忙将其扶起,守灵人对长安的一切显然知之甚少,还唤她“夫人”。 “夫人大抵是不记得老奴了,当年将军娶亲时,还派老奴跟了荀家的军队去迎亲呢,老奴还在将军跟前立下过军令状。” 难怪杭锦书看他着实有些眼熟,只是记忆却有些模糊,实在想不起来了,守灵人也不失望,见是夫人,自然毫无保留:“夫人你放心,将军还活着,只是不在这里,你要从沃桑城往西走,再走上一天一夜到了西州,就能找到将军在的马场了。” 杭锦书深吸一口气,心定,“多谢。” 她栉风沐雪地抵达沃桑城,仅仅只耽搁了两个时辰,用了一口饭后,稍作休整,便又是一路疾行,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州。 离开义庄之后,杭锦书忍着双腿的疼痛和胃里的不适,又再奔波了一日,终于抵达西州的牧马场。 这片马场坐卧于山脚下地势平坦的原野里,原野地势极高,因此入了春以后仍然阴冷,除了白昼阳光直晒时有点温度,其余的时间都冷得犹如冰窖。 原野上长草灭没之间扎了无数军帐和草垛,还有一座四方宽广的庄子,算不得恢宏庞广,但在这空荡荡的野外,便显出拔地参天的气势。 严武城怂恿杭锦书,“那便是将军如今养病的地方。” “这是将军在安西待过的马场,十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军营,为了抵御土人的袭击所建。将军很小就住在这里。大概这个简陋的马场,反而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曾经是军营,但如今早已成了一片野地,也不过是荀家曾经的一些旧部,在此喂马放羊而已,过的全然是普通牧民的生活,安静得犹如世外桃源,无人打搅。 风一阵紧,雪一时密。 昏暗广袤的穹苍下,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原野上枯草随风簌簌,窸窣成鸣。 杭锦书身上很冷,她拉上了自己被积雪压得严严实实的兜帽,冒着顶头的风雪,走进了马场当中唯一的庄子,这个庄子有个西域名字,据说后来换了,改作了“遥岑居”。 因为在这宅里推开轩窗,入目青山,遥岑寸碧,双眼增明。 遥岑居无人阻拦杭锦书,杭锦书利索地步入庄内,霎时风雪盛大,飘飘摇摇的雪花片从云脚里抖落,像被撕扯开裂的棉被,吐出一大口雪白的棉花,滚滚地沿着天际坠落。 风雪声中,杭锦书听到一串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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