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头, 对夫人道:“就是他,听说很灵, 我去问问他,我和夫人能不能生生世世都恩爱。” 杭锦书被他说得脸颊冒出红云,扯了一下荀野的手,低声道:“夫君,旁人在看你。” 他没脸没皮,吸引了一众目光,他还浑然不觉。 但荀野察觉到了,也不觉有甚么,都是来求签问卦的,有甚么好藏着掖着,他坦然道:“算卦的不求夫妻和睦姻缘长久,求什么,我就要和夫人求个好卦。” 杭锦书是拗不过他的,只好被他揣进了队伍里。 眼下月夕桥上已经排起了长龙,要等到他们,只怕还需个把时辰。 她四处张望,看到拱桥之上中央处,围栏两侧似乎挂满了同心锁,无数少年情侣相会于此,将他们手中刻有彼此姓名与祝愿的同心锁悬于桥上。 也许苍天有灵,也许天地不仁,此时,他们只是求一个心安圆满。 不似她与荀野,貌合神离。 她侧目,荀野双目坚定地平视前方,心下生出嗟叹。 他不知她所求的,是终有一日离开他。 排了不知多久,杭锦书只觉得腿似乎要麻了,这时,跟随太子殿下前来的智囊苦慧,笑呵呵地从人潮里逆流而上,向太子殿下递了一只绣花钱袋。 荀野立刻明白了,笑道:“还是你有办法,去办吧!” 有了钱疏通打点,这队伍走得快多了,不一会儿就到了耄耋老者面前。 苦慧在旁站着,看到太子殿下兴致勃勃要合八字解姻缘,眉眼蕴着深奥的笑意:“郎君要算卦,怎么不问我?贫僧以前还在山门时,正是佛祖座前一供奉,不知指引过多少位夫人和签筒打过交道。” 荀野低头,写好了自己倒背如流的夫人的生辰八字,眼也不抬就道:“你?杀业太重,酒色财气无有不染,佛祖弃之。” 苦慧摇摇头,无奈投降:“唉。” 他摸着自己戒疤永固的光头,叹一声走下桥去了。 杭锦书心有所思,荀野麾下猛将如云,这苦慧是他的幕僚,虽不通武艺,但极擅排兵布阵,且精通岐黄之道,是难得的人才。 可这样的人物,竟无人知晓其来历,杭锦书只知他曾削发为僧,至于因何还俗,又是重重迷雾。 荀野将夫人抱到身旁就座,把写好的生辰八字给夫人看:“三年了,但愿我没记错。” 杭锦书拿来一看,竟真是分毫不差,不禁佩服荀野的好记性:“一丝不差。” 老者还想多做生意,所以催促:“郎君写了夫人的生辰八字,那就由夫人写郎君的八字吧。” 杭锦书却是为难,莫说八字,她连荀野的生辰是哪一日都不知。 尴尬地将手指缩回袖摆之下,杭锦书面露难色地垂下了眸。 荀野看了出来,执笔的长指凝滞一晌,但很快,他调试好了心情,乐呵呵一笑,道:“我来。” 便自己又把自己的八字写在了纸上。 老者看了看,询问他二人可是求姻缘,荀野挺直脊梁掷地有声:“正是,请先生看看,我与夫人是否有缘,能否情定三生。” 一世还不够,他还想三世,杭锦书犯起了眼晕。 谁知那老先生功力够不够,火候深不深,他看了几眼之后,一卜卦,竟开始说起胡话来:“郎君与夫人的八字相契,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将来福禄寿满,瓜瓞绵延,子嗣昌隆,正是富贵吉祥。” 杭锦书一下明白了过来,此人一定是教荀野提前买通的。 开国太子是从疆场上打下来的天下,深谙兵者诡道的道理,不仅行军作战是如此,夫妻相处,亦是如此。 毫无新意。 但荀野的高兴竟不像是假的,经由算卦的老者这般说,他难掩激动之色,攥住了老者布满鸡皮的双手,重重摇动:“果真!” 老者年事已高,哪里经得住他的牛劲这般摇晃,当下晃得心肝肠肺都要断了,脑浆发糊,“唉哟”叫唤,荀野忙撒手,但欢喜得害羞了。 老者揉着额头直点脑袋:“是真是真。郎君夫人天作之合,渊源深厚,虽然多有坎坷,但将来自能瓜熟蒂落,琴瑟和鸣的,快走吧郎君,下一个。” 荀野留下卦钱,嘴角还挂在耳朵上,右掌牵起杭锦书,带她离开。 杭锦书心生疑窦,正好前来算卦的人太多,导致路途拥挤,他们在原地徘徊了片刻,杭锦书直到听到老者对每一对前来求卦的男女都说了近乎同样的好话,才暗暗舒心。 是啊,今日是乞巧节,亦是荀野所说的“七夕节”,是牵牛织女相会的日子,谁会在这一日说一些煞风景的谶卦,败了衣食父母的兴致? 所以老者所言,不必作真。 荀野握住夫人的手,脸色真诚:“当时成婚过于仓促,我与夫人竟然没有卜筮相合,便仓促拜堂,这个老人是长安出了名的神卦,十卦九灵,今日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是落地了。” 他整个人都在冒汗,这里人太多了,逼得他闷热得红云盖脸,但他的手心却很干燥,有股温暖但粗糙的感觉,就像抓着一把新磨的小麦。 又往上走了几步,荀野歇住脚步,指着那一排排红绸披拂、流苏交缠的同心锁。 “夫人,这上边就是同心锁,我们也去挂一个?” 杭锦书对此殊无兴致,没想到荀野今夜神秘兮兮地夹带自己出大明宫城,是为了诓她来这里求姻缘。 他可真是,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不是女子们为了与如意郎君厮守,最爱做的事情么? 偏生她做不出来。 因为她对荀野就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她根本也不可能喜欢上他。 荀野执拗带她要往桥上去,两人穿过一片人潮,到了拱桥中央,入目所见,一片闪着金光的同心锁,在漫天炫目烟火的照耀之下,犹如夕阳余晖之下跃过水面的层层鱼鳞。 波光耀目,灼着人的双眼。 荀野去买了一对同心锁,固执让杭锦书写上自己的名字。 杭锦书无可奈何,只好提起笔,在同心锁上留下了他的名字:荀径明。 “荀野”二字,早已家喻户晓,只怕一挂出去,他们就走不出这座桥了,因此杭锦书写了他的字。 荀野一看,却十分惊喜:“算卦老人诚不欺我,夫人竟然记得我的表字,看来我们果然是琴瑟和鸣的一对啊。” 杭锦书颇感失语,记得表字? 她记住的男子的表字,一双手也数不尽,这又能说明什么? 荀野就是会给自己找台阶,没有台阶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能给自己现场砌一块。 荀野也写了杭锦书的名字,并取下腰间蹀躞带上悬挂的刻刀,在锁头背面,刻下了八个字。 年年烟火,生生世世。 杭锦书也写下了一句话。 荀野想看,好奇地伸长脖子往这里瞄,但杭锦书揣着同心锁不给他看,荀野什么也没瞧见,不由失望:“夫人好生小气。” 他把手一招,明晃晃地将自己写的同心锁给杭锦书看,杭锦书看到那八个字,心中耿耿,险些昏死,他便这么想同她,生生世世么。 一生太长,本就不该轻易许诺,何况是生生世世。 杭锦书曾爱慕陆韫,彼时所想,也是这四个字。 可后来才知道,这四个字,太重太重。 人一生漫长,而情爱弹指须臾。 短短几年她已释怀。 所以就算此时海誓山盟,说不准,也终有背信弃约的一天,荀野又怎能料到以后,他不会见异思迁? 挂上同心锁,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杭锦书将自己挂的那枚同心锁认真捂着,不许荀野偷看,并叮嘱道:“心意不诚,不允看,若看了,只怕心想事不成。” 荀野实在好奇得心痒难耐,可夫人这样说,他只好忍住了,反正同心锁就是图个好寓意,夫人肯挂上就好了。 这时,天幕之上突然出现了一片硕大的焰火。 那巨大的火焰直冲云霄,占据了几乎半边天,映亮了整片恢弘灿烂的星汉。 烟花在空中爆裂,教东风吹落,星零如雨,纷纷而来下。 “夫人你看。” 荀野站在杭锦书身后,伸手,用双掌捂住夫人的耳朵,不让烟花盛开的爆裂声惊吓了她。 杭锦书抬起眼看向已经炸裂的烟火。 一束归于岑寂之后,又有一束遥遥升起,银汉迢迢,都成了焰火的箭靶,一下命中,烟花猝然化作火星,继而没入长夜。 不管过后如何萧条,但当时的火光足以照彻长安,满桥上都是游人惊呼祝愿的声音,绮丽的光芒落在人的瞳眸中,银龙般斑斓着踊动。 杭锦书耳中的声响并不太重,但还是隐隐能落入一些周遭的抱怨。 “你看人家的夫君,怎么就那么贴心啊!我福薄,上天赐你这么一个郎君给我,真是货比货气死人。” 一看,那夫人正揪着她夫婿的耳朵,两人一同往桥下走。 她的夫君护着自己的耳朵,被夫人提溜着连连求饶:“夫人,求你饶命,人家是人家,我是我,粗柳簸箕细柳斗,各有各的用处唉哟哟……” 两人一块下了桥去。 这时烟花也快放完了,杭锦书回过头,看见荀野正盯着自己瞧。 他看得很仔细,仿佛要将她每一处细微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夫君?” 荀野被唤得回过了神,他轻咳一声,手掌化圈抵住唇弓,闷声道:“夫人眼睛里落满烟火的样子,很好看。” 杭锦书早已习惯了荀野会猝不及防直白地来这么一下,轻声道:“该回了?” 荀野“哦”一声,想着卦也卜了,同心锁也挂了,最重要的烟火也陪夫人看了,是该走了。 但总是很遗憾,不该是这样的啊。 一切开始得很谨慎,结束得很潦草,夫人她……好像并没有非常高兴。 荀野请教了几位年长的家有妻房的詹事,他们都说,这讨女子欢心很简单,甜言蜜语那是最下策,只能在彼此还有新鲜感的时候拿来哄,要是老夫老妻了,这就不稀罕了,这时候最好是送钱送物,以及关怀陪伴,夫人久居内宅,不像男人们行走四方那么自在,需要的不就是这些么。 荀野深以为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于是精心策划了今晚的三个项目。 这三个项目均可以在桥上完成,不需要夫人太多走动,夫人平日里就不大爱逛街,如果能免了过多的行走,那自是再好不过。 且卜卦问吉,如果先生说好,那就有一种宿命之感,听了多让人激动啊。 可夫人好像并不觉得。 挂同心锁,也不知她写了什么。 不过就最后一项烟火,勉强能合格吧。 今日长安城中所放烟火,是荀野亲自设计的图纸让督造局拿去办的,什么时节点燃放,燃放多少,都有定数。 夫人好像也还有点兴趣。 对荀野来说,这就不算白跑一趟。 荀野又急急忙忙给自己砌好了台阶,自己消化了一下,他抱起夫人回到了御沟旁老榆树下停的马车。 “夫人,你还有想要的物事么,我替你买来。”荀野钻进车里,一双长得过分的腿,马车里好像根本摆不下。 他正搬弄着腿,杭锦书忽地看到他发丝间有一块鞭炮燃放后的碎屑,抿嘴,轻轻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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