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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气般蒸腾散走了,快得没留下一个影儿,他搔了搔后脑袋,把打好的热水端入了屋舍。 驿站内房间不多,他又是太子亲卫,今晚只好与荀野挤在一个房中。 他进去时,正想与太子分享自己今晚“撞鬼”的艳遇奇闻,谁知一向觉浅,自打被休弃以来便很少能入眠的太子,今夜竟睡得很沉。 荀野早已经睡着了。 天气热,他又是个活火炉,睡觉用不着盖被褥也一身汗。以前冬天时,和夫人挤在一床被褥底下,她就是再不喜欢他,睡着了身体也会不自觉往他怀里拱,可到了夏天就难受了,她总离得他远远的,生怕热气过到她身上。 可荀野虽然睡着了,却睡不安稳,他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中,杭锦书与陆韫重温旧梦,出双入对,无论走到何处,身旁都是恭维祝福与艳羡的目光。 他更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个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将他们拆散的旁观者,无论他费什么样的心机,都是徒劳,杭锦书总是看不不看他,便漠然从他身边走过,她手里挽着陆韫,只有在与陆韫说话时,清丽的、幼嫩的眉眼,藏着少女怀春的期待。 她总是梳着元宝发髻,两侧垂着鸦雏色的短绺,笑比桃花。 教他怦然心动。 一日风雨如晦,她向他跑来,神色惊惶:“你能帮我救一只小鸟吗?它在树上挂着了,翅膀受了伤。” 荀野抬头一看,那树有老高,约莫四五丈长,凄风苦雨中,光秃秃的树枝分出无数刺向天穹的丫杈,在两道随狂风摇摆的丫杈间,有一只翅羽被树枝刺穿的雏鸟,正在暴雨来临前的寒风中悲哀地哭泣。 于是他说:“好啊。” 荀野腾身而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跳到了老榆树上,从树枝上解救了那只翅膀还在流血的雏鸟,将幼鸟捧在手心。 她站在老榆树底下,大声唤他:“你快下来呀,要下雨了,你别站那么高!” 荀野怀里揣着受惊的雏鸟,一拨树枝,看向脸色焦急的她,轻声一笑:“你也会担心我吗?” 说罢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抱着雏鸟走到她面前,她行色匆匆地上前,心怀忐忑地从他掌心抱走了小鸟,睬也不再睬他一下。 “……” 即便梦中的杭锦书,也是与现实里一般无二,对他不假辞色的杭锦书啊。 荀野一声苦涩地发笑,“锦书……” 梦中的杭锦书抱着那只受伤的雏鸟,为它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便仿佛身旁不存在他这个人一样,笑靥如花地走向了另一个男人。 雪衣乌发,温如暖玉的陆韫。 她的眉眼噙着仰慕的光,她看着那个男人时,瞳中有说不出的温眷、柔情。 梦中的荀野,胸中遽然发痛,他想,要是这辈子杭锦书能这么看他一眼,他为她死了也值。 可她,从来不会正眼看他一眼啊。 阿耶骂他自作践; 崔氏旁观欣赏着他的笑话; 连杭况心底也对他似有鄙夷。 这些,荀野全都不在乎。 他要在乎,就不会用一纸休书掉包和离书,了结与她的婚姻。 可是荀野在乎,那个人回来了,那个从前她深深爱慕的男人回来了,从今以后她眼底心里就更加没有了他的位置,把他排挤得更边缘。 三年,终究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竹篮打水,大梦成空。 后来他们身旁的情景又变幻了,一转眼干枯阴冷的悬崖峭壁,变成了一座充满喜气的青庐,他们身上的梨花雪衣,幻化成了朱色婚袍。 他们在万千人祝福里携手走向青庐,她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到新人走向喜堂之前,她似有感应,牵着陆韫细长的手,在一众眼光中回眸,看向并不存在的人。 “你不祝福我们吗?” 荀野说我要能祝福就见鬼了,我的心在滴血。 他恨不得血溅喜堂,让陆韫也尝一尝心脏真的滴血的滋味。 等新人交拜天地的时候这个噩梦终于醒了,荀野从驿馆的榻上倏地坐起。 身上已经一片黏湿,仿佛被汗水浆洗过,他看向随着起身从胸口滑落的一样物事。 那其实是一枚女子梳发用的玉栉,从前行军时,她一直习惯用这枚玉栉挽发。 分开后荀野清点了她所有的嫁妆还了她,唯独留下了这枚玉栉。 只因他忘不了,那几年,当他打仗回来,满载着大捷的喜悦寻找夫人时,一撩开帘帐,便能看到她安静地坐在铜镜前梳妆挽发的身影。 绿鬓如云,香腮如雪。北境十分春色,七分都在她身上。 原来是这梳子一直被揣在他的怀里,夜晚入睡时压迫了他的心脏,害他魂梦颠倒,梦里也受着钻心之痛。 荀野把自胸口滑落的玉栉妥帖收好,存回衣襟里,长呼出一口浊气,望向身旁的那扇楹窗。 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雨不知何时早已停歇,微光中,檐角下仍兀自垂着饱满而晶莹的雨珠。 窗开时,一股清凉的风卷着湿润的水汽,和风中一抹草木蒸腾的暗香,游弋入客舍。 夜雨过后.庭中绿肥红瘦,柳色一新。 严武城洗着脸,从外头进来,看向出了一身汗,湿津津的太子,兴致勃勃地细说起昨夜遇到“女鬼”的经过。 “这女鬼头发长,衣袂飘飘,闪得倒快,我一下没看清,她便溜了,兴许是我们这种杀人如麻的武将身上煞气重,等闲孤魂野鬼近不得身……” 荀野根本听不进去,现在一心只想着去沐浴。 一开始是为了她的话改变自己,久而久之,他居然真的养成了这个好习惯,凡汗水淋身,必要沐浴,否则时间久了,汗渍便会在身上留下气味。 他还观察过,并不是所有的男人体味都重,老郭是天生异类,也有一类人,只要不事梳洗,过上两日便会有馊味,但还有一种高岭之雪般的玉人,也就是陆韫这种,无论何时何地,身上都是干净清爽的,连一滴尘垢也不能见,荀野昨夜里拿淋了雨后失去香味的自己,与陆韫站在一起一比较,霎时有种被比下去了的羞耻。 太子荀野是一要强之人,打仗时所向披靡,面对情敌,更是决不能输。 趁天色还早,他要去好生梳洗一番,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泡得香喷喷,再上点松木头油,把发丝浸润得粗厚飘香,使自己举手投足都是贵气。 “孤天生神力,身长八尺,猿臂蜂腰,螳螂长腿,还有一双烂烂电眼,不信输给旁人。” 严武城耳力好,耳朵捕捉到一句神神秘秘的叨咕,没大听清,正想问太子殿下有何示下,只见太子已经抱着盥洗用物和干净的衣衫去了净室,什么也没回,没过多久,那里头便有股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 太子沐浴去了。 严武城费解地摇摇头,朝里边喊:“殿下你以前打仗的时候没这么多讲究啊!” 被殿下霸占了净室,他没处洗脸,只好潦草地自己的脸抹了一遍,敷衍地梳好头发戴上幞头,在外间等殿下沐浴。 等太子殿下沐浴完毕,姗姗出来迟,正好天光放亮,已是晴天白昼。 杭氏族人送杭远之出门,荀野也与太子翊卫从房中出来,阁楼往下只有一条栈道,便是天井中央处的一道窄梯。 杭纬与孙夫人当先下楼,杭远之夹在中间,留下杭锦书缀在最后,正与荀野狭路相逢。 杭锦书本以为太子殿下还记着昨夜的不快,心想着向他说明,她从来没觉得他死缠烂打,也不觉得他烦,陆师兄错传了他的意思,可荀野呢,太子殿下看起来精神奕奕,一派红润的好气色,恰似宝树巍峨,笔挺地往当中一立,这步梯便被他守出了一股万夫莫开的气质。 杭锦书心下释然,甚至忍不住微微潋滟了朱唇。 荀野啊,怎会是一个自怜自艾的人呢? 她白白地纠结了一晚上。 只是,杭锦书无奈觑着他道:“殿下,妾身要下楼。” 他把这路遮得死死的,她找不到空间可以漏过去。 荀野这时机掐得准,正好漏走了陆韫,在杭锦书下楼时,从中作梗,把她往梯栈上一拦,便告诉她:“我送那把故剑也想告诉你,我没想纳妃妾,你有没有咂摸明白?” 原来,还真是故剑情深,被兄长猜对了。 杭远之从人堆里回首,在被人潮簇拥着往外走时,暗暗朝荀野使了一个拇指。 有眼力,有出息,吾辈楷模! 母亲尝言,一个男人只要是尊重妻室且用心专一的,不论他还有多少短处,他都是一个值得信赖与托付的君子。 在这个妻妾成群被人们普遍接受且习以为常的时代,一个男人还能真的抵制住齐人之福的诱惑,有如此定力,那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祝妹夫成功吧! 第39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杭远之在城郊辞别双亲, 领一支杭氏部曲,在天明后溽暑暂消的初晨,踏上了前往蓟州的路。 这一去山高路陡, 更是不知归期。 孙夫人的眼角停了一波泪, 什么也不曾说,眼睁睁看着杭远之走远了,回头时, 与杭纬假扮的父母情深是再也演不下去,一双慈悲妙目顿作横眉冷对,讥诮地瞥了对方一眼, 便入车中不顾。 孙夫人与杭锦书同乘一车, 马车驶向杭氏在京畿的田庄。 沿途山如泼黛,水如挼蓝, 整片田郊都蔓延着青草浓烈的香气。 马车在颠簸中行进,走了不知多久,车中人渐渐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杭锦书敏锐地察觉到母亲已经清了几回嗓子,她自己也有了渴意。 但谁也没言明自己渴了,孙夫人只是说:“这路太远了。” 杭锦书也渴着,昨日出行原本是带了水,但未雨绸缪也赶不上天意不测, 因为在驿站耽搁了一夜, 水袋早已耗空, 今日从驿站离开时又仓促, 水袋忘了灌注, 便有了眼下的窘迫。 正踟躇着, 车窗外忽传来一只手叩击外壁的声响。 杭锦书扭头看向车窗,一只修长的厚重有力的手探了进来, 并送来了一场久旱及时雨。 两只干净崭新的水袋被他的手掌勾着,一把送到杭锦书眼前,是解她燃眉之急的源泉,她想也没想,从那只手上拿走了水,分给母亲。 孙夫人与杭锦书饱尝了一口,解了渴后,兀自皱眉给自己找台阶:“驿站早上做的两只饼饵太咸了。” 杭锦书连忙应承:“是咸。” 孙夫人寻台阶下来了,用咸饼饵缓解了自己的失态,这时就有功夫问:“咦,谁送水来的?倒像是有读心术一般。” 杭锦书呢,抱着这喝了一半的水袋,却是怔住了。 良久,她拨开帘帷一角,探出一双眼波飐滟的水眸。 车窗外策马徐行的男人,没有从太子车驾,而是驾乘那匹名为“伊纥曼”的吐火罗宝马,优哉游哉地蹚到了前边,只留下一道山凝岳峙般挺拔的背影。 是他。 其实杭锦书根本没有去猜,她知晓是他。 可杭锦书的心头还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一直心事重重地退回车内,那股骇浪还汹涌着不能平息。 以前她也时常与荀野随军同行,那时她坐在马车里,挨着天光的一面车窗,总会钻进一只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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