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都不好过,必须在屋里生火,还要抱着汤婆子才好,不然手脚都容易生冻疮。 杭锦书心中也滋味复杂,无法拒绝他好意,“你还记得?” 荀野语气如常:“当然。” 此时天光已微微放亮,早市渐渐开市了,荀野提议:“去吃点饺饵?昨晚那个刺史说他们渤州的饺饵好吃,吃完暖暖身子就回去。” 杭锦书没有拒绝,“好。” 正好路边早支起了小摊,荀野和杭锦书是摊位上最先前来的客人,摊主把饺饵烧熟了,一人盛了一碗,看荀野身材高大强壮,就多盛了几个,给荀野送来。 他一看自己要漫出来的一碗,一笑:“老板会做生意。” 说完多付了一倍的钱,摊主坚持说不要。 荀野又道:“拿着。” 摊主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莫名其妙听了他的话,好像这人生来威严,有股号令三军的气势似的。 真个怪异,他们渤州何时来了这样的人物,看那衣衫装束,绝非凡夫俗子啊。 他就笑吟吟把钱收回了口袋里。 荀野还没动筷子,用汤勺舀了几只饺饵到杭锦书碗里,杭锦书忙说“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荀野轻声道:“不够。你最近瘦了。” 杭锦书差点儿脱口而出“你怎么看出来的”,可问不出口,多半荀野的回答会让她无所适从。 只好低头吃饺饵。 饺饵的味道很好,馅料调和得味道丰富,皮薄肉多,看得出老板做生意是个实诚人。 可直到他们吃完,这摊位上都不见什么人来,杭锦书还道是这渤州人杰地灵,可以消遣的早食五花八门,客人挑不过来,她想多了解这里的人情,便问了一声。 谁知摊主将抹布搭在肩头,摇头叹气:“现今生意不好做啊,钱都把持在当官的人手里,老百姓苦不堪言,你看今年的街头又多了不知多少的叫花,就明白了。还好新朝把今年的赋税减免了三成,要不然我们的日子还难一些。这都要怪随朝那个奸相。” 摊主也和有礼一样,对贪官下狱的现状表示很满意:“只要杀了那些贪官,说不准我们还有活路!就是不知道朝廷为什么抓了不少,都压着不杀,哪天把他们推出来砍头,我这一筐豆橛子不要,全放烂了砸他们脑门上去!” 离开饺饵摊的时候,杭锦书的心情更沉重了。 老百姓比朝廷更磨刀霍霍,巴不得对贪官污吏杀之而快,可她的舅舅…… “荀野。” 她身上暖和一些了,可心却是一片冰凉,冻得瑟瑟。 只好停下脚步问他:“如果,如果舅父做实了贪赃,为公孙霍敛财,会如何?” 荀野也停下了,他垂眸下来,坚定地告诉她:“国法会处置,我不会僭越。” 见她神情恍惚,脸色一瞬苍白,荀野抬起手搭在杭锦书肩上,温声道:“但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所以愿意为你前来。 杭锦书得了安慰,心弦松了松,对于舅父在渤州的形迹,她怕是没有孙家人清楚,回到使馆后,趁荀野出门,杭锦书打算前往一趟孙家。 这时陆韫从外回来了,问她欲往何处,不妨先听听他的消息。 杭锦书点头:“师兄打探到什么了?” 陆韫引杭锦书到无人墙根处,告知:“牵连你舅父的徐昌,与我正是有点故旧的人,他可以为你舅父翻供洗脱冤屈。只要证实你舅舅手里的账簿是真实的并非伪造,孙愈大人对钱款的来龙去脉并不知情,便可获释。” 说起来容易,但徐昌如今也身在牢狱,让他翻供? 只怕,“是有条件吧?” 陆韫迟疑一晌,点头:“是。” 杭锦书追问:“是什么?” 陆韫叹道:“徐昌答应为你舅舅作证的唯一条件,便是事成之后,请太子出面,保下他性命,他愿意用监禁换取一命。” 杭锦书摇头:“这不可能。” 陆韫微微讶然:“为何不可能?阿泠,徐昌并不奢求无罪。” 杭锦书便也正色告诉他:“因为国法就是如此,徐昌恶贯满盈,身为刺史,投效奸相,为了自己的私心弃渤州百姓于不顾,他是渤州数以万计的流民的滥觞,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是首恶。百姓都想要他的命。” 陆韫不能苟同:“人孰无私心?我没有?你没有?难道荀野没有?” 杭锦书认可这句话,但,“的确,人都会存有私心,你我,还有太子,谁都不是圣人。但人的私心,不应以夺取他人性命来满足,何况是无数被填入河沟的屈死冤魂。” 陆韫无法再辩驳,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那便是,杭锦书似乎与荀野是同路。 他说再多,她明知道自己这个办法是最简单的,一劳永逸的,却不肯听从。 陆韫只好缄口不言,但并不认可他们两人的做法。 杭锦书蹙眉:“陆师兄,我舅父如果真的被释放,也是因为他清白无辜,而不是因为我们和徐昌那等奸贼做了交易。否则舅父即使免除牢狱,天下万民又如何看待他,看待一个被贪官徐昌庇护的人?舅父的仕途也会毁于一旦,孙家的名声恐怕更是荡然无存,这样的话还请师兄以后不要说。” 如今十七名贪官被下的是死牢,荀野身为太子都无法越过此案钦差誉王殿下直接下死牢探监,而陆韫竟然能带出这样的消息。 杭锦书再一次觉察到他的关系罗网之大。 由此可见这些年陆韫在燕州起势,的确是起势,以他的势力能耐,只怕不用向杭氏交代什么,也只怕已经可以自立为王。 怀有这样的认知,再面对眼前柔弱的陆韫,杭锦书感到一丝莫名的不舒服,他在伪装。 陆韫在她面前,大抵是从来没有坦诚过,所以她看陆韫,就总是雾里看花。 从前如此,今天亦复如是。 好在誉王那处今日带回来了一个消息,说孙愈已经被单独提审了,眼下被从死牢里提出来,转入了普通监牢。 杭锦书身为孙愈的外甥女,直接前去探监,只怕有不合时宜的地方,相信荀野晚间回来以后,会告诉她详情。 现在她的心里又放松了一层。 夜晚,荀野却没有回来。 杭锦书独自于寝屋内徘徊,睡不着,脑中想的全是白天见过的小叫花衣不蔽体的模样。 她回忆起,他们似乎往一条巷子里走进去了…… 她闭眼睡了一觉,等天亮时,杭锦书请荀野留守使馆的翊卫帮她去采买东西。 一整夜,荀野都没回来,她不禁要问:“殿下一日一夜未归?他去了何处?” 翊卫回答:“殿下昨日白天说去刺史府,之后就没回,属下只是奉命保护杭娘子,其余不知。” “郭校尉也不在?” “他随殿下一起去了。” 杭锦书知晓老郭跟着荀野,心里稍安,她把采买回来的物资都让人分门别类整理了,用几口箱笼收拾好,又雇了两辆车,带着这一堆东西,向打探来的地方寻去。 翊卫告诉她:“有消息说,有一个绰号叫‘白老爹’的人,在城东一家破杂院里,收养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孩童,白老爹自己也是个叫花子,以前乞讨来的钱和吃食他都分给孩子。但前不久杂院里有的孩童生了病,要用钱,他所有乞讨得来的钱都暂时只能拿来换汤药,其他的孩子为了救伙伴的命,也都早早出去乞讨了。” 十几个人,就挤在一间充满了牛粪和马粪味道的杂院里,在冬日来临的前夕,穿着连皮肤都包裹不住的破烂衣衫,靠着手心向上乞讨为生。 杭锦书不忍再听,只想快一些抵达那间杂院,把自己手上的东西都分给他们。 她知道这样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渤州内忧外患,腐肉不除,政令不兴,无法保证他们一生安稳。 杭锦书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流浪的孩子,他们聚在门口,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里边挤,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在灰扑扑的脸颊上显得尤为灿烂。 杭锦书不知道孩子们在往杂院里挤什么,当她走下车时,见到这样一副光景时,不禁一怔,接着她就看到,大门被轰地一声撞开,十几个怀中抱着破碗的孩子,连同有礼在内,都鱼贯而入,向杂院中央,被一群孩子围着的人蜂拥而至。 他们大喊着,尖叫着往里跑。 杭锦书一抬眼,看见了那个被一群孩子们围着的人。 时有骄阳,灿兮明兮。 他带来了孩子们最需要的一切,食物、良药、床褥、钱,还有最重要的,希望。 他们就像膜拜者一个救世主一样,在白老爹捧着手里的药,眼含热泪地跪下来时,所有的孩子也都跪了下来磕头。 杭锦书的眼眶不知为何很酸涩,她也揣紧了怀中给白老爹准备的药材,走进了这间破烂的杂院。 这院落简陋,屋子连一扇完整的窗户也没有,里边只铺了许多干草,难以想象他们的冬天有多冷,这杂院间壁是商客用来养马的地方,充满了粪便的味道。 以前杭锦书是根本不会容忍污泥沾惹自己的裙摆的,但现在,她毫无顾忌,她没觉得一身干净的裳服有任何紧要。 荀野正手忙脚乱,猝然看见了她。 杭锦书会心一笑,她把怀里的帕子摸索出来,递给他,故意地点破他的身份:“脸脏了一点儿。殿下。” 荀野愣愣地接过第三条帕子,他又得到她的一条帕子了吗? 这条帕子不知从何时起,好像隐隐有了一重奖励的寓意在里边。 他做对了事,就可以换取到一条奖励。 跪在地上的白老爹突然仰天大呼一声:“啊,难不成是太子,太子殿下!” 一串串惊呼声随之而起,杂院里也有照料病童的大人,抱着高热不退的孩子,也都齐齐跪倒,感激这来之及时的雨露,感激新朝恩泽,感激他们终于有神明庇佑,可以活下去了! 孩子们懵懵懂懂,只是白老爹怎么做,他们就跟着怎么做,他们比谁都听话,这时候,连食物都不争抢了,明明他们一个个看起来是那么饥饿。 杭锦书让翊卫把自己带来的食物也从车上搬下来,都分给挨饿的孩子,这里的孩子,还有不少女童,她弯腰抱起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才只有四五岁的小女童,因为吃不饱饭,那孩子比三岁的孩子似乎还要小,抱在怀里犹如一片羽毛。 杭锦书对小小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怜爱:“你头发很好看,只是搭住眼睛了,我一会帮你梳个漂亮的发髻,把它扎起来好吗?” 女孩子懵懵懂懂地点头,但心里还是知道一点人情世故,看了眼荀野,又看杭锦书,嗓音清亮:“谢谢哥哥姐姐。” 好像渤州的天,真的就要亮了。 第50章 我没有不能生育子嗣。 更深露重, 刺史府月桥花苑,身着玄色及地斗篷的男人,笼着身上外披, 步履匆忙地入了厢房。 室内银灯葳蕤, 誉王荀琏拨了拨灯芯,亮光轻闪了一下,旋即更亮了。 身披斗篷的男人, 犹如一缕幽魂,潜行来到荀琏身后,荀琏不察, 等反应过来时, 被骇了一跳:“先生?” 他失声惊呼:“你怎到此?” 那人摘下斗篷兜帽,露出帽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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