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几个人商量着。 “你们都别丧眉搭眼的,精神点儿,外人看见就该起疑了,还没定准呢,是吧苦慧?”老郭天生达观,达观到好像听不懂人话。 苦慧没给予回应。 鸩羽长生毒的解药,从来就没有被调配出来过。 它虽慢性,却无解,乃天下一等的阴险奇毒,谁若是能配制出它的解药,便可以名垂药典了。 老郭不得苦慧的回答不放心,悄摸儿地伸出右臂拐子,捅了苦慧的胸口一下,凑过来,逼迫他表态:“给个话儿啊。” 苦慧冷眼睨他,全无往日的嬉笑可亲之感,“佛祖可以割肉喂鹰,若我的血肉能换解药,你以为我不愿舍弃这一身的臭皮囊医治太子?” 老郭瞪直了眼睛:“我不相信,难道就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药师?我就要去逮个更厉害的把你拍死在沙滩上的过来!” 苦慧冷冷觑他不言语。 季从之和严武城一人来拉一个,让他们都噤声,不可声张。 几个人各自消化了一下这个噩耗,虽然消化不了,始终如鲠在喉,但好歹是安静一些了,这时温茉进丹墀阁添茶水,没隔多久,她脸色惊恐地奔出了角门。 在几个裨将都愣住迎上来时,温茉大声道:“殿下……殿下不见了!” 第55章 不哄 长安郊外的田庄, 夜雨潇潇。 地处北方的长安入冬以来素来少雨,但不知为何这晚的雨势格外瓢泼一些,天与地都被无数飘摇直下的细丝串联一起。 屋顶上鳞鳞千瓣的碧色瓦檐都在密雨中簌簌地轻鸣, 室内芭蕉冷绿如烟。 杭锦书攀着楹窗探出了半边身入廊下, 正观雨出神。 回到长安第一日的夜晚,不能成眠。 孙愈早一步得入长安觐见天子,皇帝知悉其冤屈, 准允孙愈入户部就职。 长夜,皇帝召见孙愈,问其徐昌党羽。 孙愈谨记太子的话, 切莫多言, 言多必失,想在长安安然, 就要学会明哲保身,不以蝼蚁之力撼动群山。 世家权贵是孙愈得罪不起的,孙愈没有供出一个,尽管他心里默默有几个人的名字。 不再拔出萝卜带出泥,就此了结,正合帝心。皇帝龙颜大悦,对公孙霍案从此既往不咎。 今日孙愈下值后不顾雨势乘车来田庄拜会了阿姐, 姐弟俩也有数年不见了, 孙夫人很激动, 与弟弟聊了许久, 说到阿母在渤州为了他的案子病倒了几回, 她不禁眼眶微微泛红。 孙愈了解阿姐, 怎会看不出,沉默一息, 他攥住了手,“阿姐,是不是杭纬给了你气受?” 孙夫人忙说没有。 她不想让家中担忧。 孙愈振声道:“阿姐不用瞒我,你过得好否我看得出,定是杭纬让你在杭家受了委屈!我知道,杭纬那厮朝秦暮楚,不是安分守己的的老实男人,我都已经听阿泠说了。” 还有娘家人心疼,孙夫人心里很安慰,但她还是柔声道:“你别多心,只是一些小事,眼睛有点不舒服罢了,能忍则已。孙家不比从前,杭家却已如日中天,就算真的吃点苦头,又能如何。” 孙愈攥紧拳:“有朝一日,我重振孙氏门楣,一定为阿姐讨要公道,风光接你回门。” 弟弟有长进是好事,孙夫人化作一笑,没否定他的进取之心。 夜雨一夜不歇,杭锦书困倦了,打了个哈欠,望向漆黑的苍穹,廊下的风灯熄灭,天际黢然不见星月。 狸奴在身后的摇篮里,有一搭无一搭地打着哈欠,冬天的猫儿分外慵懒,吃了便睡,睡了又吃,日子极为惬意。 在狸奴的“喵呜”声里,杭锦书回眸,拨弄了一下摇篮。 摇篮晃起来,猫儿乖觉地支起一双鸳鸯眼,定定地看女主人,但忽地感觉一道湿润的气息拂到它的毛发上,那是女主人在叹息。 “你说他的伤好了吗?” 狸奴听到一句话,很莫名其妙。 但接着,便有一只手缓慢地抚摩过它毛发的纹理,沿着它起伏的脊骨,从头顶摩挲至尾巴。 油光水滑的皮毛被女主人的手掌摸得很舒坦,狸奴没出息地溢出了轻微的呼噜声,忍不住往女主人手心蹭。 “我是不是应当去看看他?” 那个声音充满了迟疑和不确定。 有一点儿矜持,有一点儿疏离,但还有一些狸奴不能体会的微妙情愫。 狸奴只知道,女主人的手掌充满了鹅梨香,清幽好闻,猫儿也喜欢这个味道,像薄荷一样醉猫,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啊,女主人真是世上最美好的人了,狸奴忍不住徜徉在醉猫的美梦当中,翻过了肚皮,想要女主人更深层次地摸一摸。 上边却传来一道轻笑声:“你和他真的很像。” 他? 谁? 哪个王八蛋? 狸奴听到这句话,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难道我的女主人在外边,还有别的野猫吗? 这个发现让香香惊奇又灰心,原来自己不是女主人唯一喜欢的小猫啊。 它委屈地要哭出来时,女主人的手如它所愿轻轻地挠了几下它雪白的肚皮,喃喃自语的声音像是珠子落在玉盘里发出的那伶仃成串的清音。 “我是应该去看他的,他为了我受了伤,尽管东宫应当什么都不缺,但我还是应当尽我所能为他送些汤药和谢礼,你说对么?” 狸奴香香很想说不对,但…… 女主人好像决心已定。 既然如此,何必还来问我一猫?你决定就好。 香香吃醋地把脑壳缩进了毛茸茸的枕头底下,决心就此睡着,不再理会女主人的自言自语。 次日云销雨霁,天清气朗。 杭锦书盯着庖厨,炖了一锅补气养身的药膳,用食盒封存好,从田庄出了门。 已经是腊月,快要过年节了,长安城很热闹,人潮汹涌,到处都是叫卖的吆喝,还有成群结队的僧尼用杨枝蘸水洒在香水浸泡的木雕佛像上,挨家挨户地化缘,有街巷里耍杂艺的,技艺精湛绝伦,引来叫好声一片,杭锦书却无心观摩。 到了东宫小门,从车辕上下来,向守备通融,便可以正式叩谒。 从长安青龙街入东宫,若是走小门,便可以无须经过大明宫,入内以后,初极狭,只能两人并行,越往里走,巷口越深,越开阔,走了数百步,眼前便豁然开朗,出现气象宏伟的雕梁画栋,和拔地参天的高耸阙楼,树木繁茂,岁寒不凋。 但杭锦书到东宫外时,还没进去,蓦然间发现,原来武英殿外的老树都被移走了,不知何时起,改换了梨树。 梨树到了冬天,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满庭翠绿中,呈现出萧条委败之景,与园中绿意扞格不入。 指引杭锦书进来的是一名内监,杭锦书诧异地从梨树上移开眼,问他:“殿下在么?” 内监笑脸迎人,佝偻腰道:“在的,奴婢去通声。” 杭锦书温声道谢,内监应了,折腰就去。 她在梨花树下徘徊等待,望着头顶枝枝委顿的花树,心里漫过一个念头,这树在她离开东宫的时候,是还没有的。 她几乎可以肯定。 那名内监去了很久没回,杭锦书担忧食盒内的药汤凉了,想问询过路的宫人,迎面便遇着一位身着宫装,眉如翠羽,眼如墨画的女子。 她身上穿着烟青团花抹胸襦裙,外罩轻裘,那身裘衣是用金丝银线勾出暗纹,领边压着一圈精致的软毛,看得出用料华美,极其昂贵,是她身上最为奢华的物件。 杭锦书对她还存有一分印象,这名女子是东宫的女官,名唤温茉。 从前她在丹墀阁当值。 但看她的装束,如今温茉已经是东宫的首席女官了。 温茉向杭锦书敛衽见礼,虽然她礼节周到备至,但杭锦书隐隐能察觉到温茉的漠然。 “杭娘子是一洒脱矜贵的人物。自休夫出宫去后,再未回过东宫,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杭锦书将食盒交由香荔拎着,“殿下近日玉体无恙?” 温茉礼数周到地回,“难为杭娘子记挂着,殿下一切安好。这食盒中是——” 听到他无恙,杭锦书心里的巨石总是放下了,暗中轻舒出一口气,认真地道:“是我熬的一些参汤。” 温茉摇头:“娘子,这些药汤就不必了,东宫内有最好的太医和灵药,殿下早已无碍,无需娘子多此一举。” 杭锦书询问:“我可以见太子一面么?” 温茉如今是东宫的司印女史,些许琐事有擅主职权,闻言哼了一声,一笑:“娘子不嫌够吗?” 她口吻殊不客气,刺激得香荔与她叫板起来:“你个……” 话音未落,手臂便被杭锦书轻轻地拂了一下,示意不要多言,香荔只好吞声忍火,咽下了这口气。 杭锦书蹙眉:“温女史请明言。” 温茉嘴角挂着微笑,掖着双手于襟袖,不遗余力展现她身上贵人所赐裘衣。 杭锦书目光微顿,似有所悟:“是殿下赐你的衣裘?” 温茉轻笑:“贵人所赐。” 她将裘衣笼住纤细玲珑的身子,直言不讳:“奴婢是东宫的司印女史,忠的是太子,往日杭娘子是东宫太子妃,奴婢尊你敬你,也是为了太子。但今日,娘子早已休弃殿下,已与殿下鹣离鲽背,何必还纠缠不清。殿下如若想见娘子,他不会让娘子等到现在。杭娘子是何等冰雪剔透的人物,怎会不知。” 温茉的一句话切入了杭锦书心脉。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温茉所言句句是实。 从前的荀野,不会让她等。 从前的荀野,更不会避而不见。 “还请杭娘子谨记,不要再多纠缠。”温茉又行了一礼,请她离去。 杭锦书面色波澜不兴,暗地里却已咬住了舌尖,刺痛的感觉提醒着自己,她没有任何立场反驳温茉的话。 这座东宫,是她自己走出去的。 东宫不是商铺,她也不是主顾。没有她想回即回的道理。 舌尖上尝到了一丝腥甜,杭锦书被痛感唤醒,她敛了唇角,嘲弄一笑,“打搅了。温女史,不必告知殿下我来过。” 香荔是个火爆脾气,见不得娘子委声下气,何况对面说是司印女史,也不过是个丫鬟,都是丫鬟罢了,她非要与她争个高低不可,还是杭锦书命令她不可造次,香荔才忍住了。 再看手中拎的食盒,嫌烫手似的,懒得拎回去,一把撂在地上,便与娘子离去。 武英殿内,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丛丛梨花树后,荀野将支起的楹窗阖上了,摸索向案台上的玉栉。 他的脸色很苍白,唇瓣上血色也很淡。 玉栉的梳齿扎在指尖,并不强烈的痛感,只有从前的大约一半。 屋内陪侍的只有老郭,他们几人商议,未免殿下中毒的消息外泄,这段时日就由他们几人轮值侍奉,其余人等不得入内。 老郭看得于心不忍,悄悄儿道:“殿下真不和杭娘子说句话?” 荀野反问:“说什么?” 几个字把老郭问住了,他也怔忡地想,说啊,叫住了杭锦书又能说什么,殿下的身体已经…… 昨晚上太子身上的鸩羽长生发作过一次了,那种场面,当时陪夜的老郭和季从之毕生不忘,荀将军一向是极能隐忍的一个人——除了在夫人
相关推荐:
捡来的男人是总裁 (1v1) h
白安安的奴妻日常_新御宅屋
叔叔(H)
被迫当星际np黄油女主
八零之偏执大佬的白月光重生了
成为女主的n种方法(np重口慎入)
白月光今天又在赴死(nph快穿)
羞耻游戏(高h,乱伦,NP)
肉文女主成了陪酒女(NP)
沉迷(百合ABO 双A 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