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下他的头,便缩回了手,认真地告诉他:“你在发烫。荀野,你是不是没有认真治病?” 荀野很冤枉:“我有在认真治疗的。” 但治不好啊。 杭锦书不相信,她转眸对苦慧道:“殿下的伤势为何一直反反复复的不见好转?今晚又发烧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朝堂,民间也已经是议论纷纷,都说太子荒疏朝政,怠废公事,可杭锦书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伤病还没痊愈。 但她一直想,苦慧在他身边,到底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苦慧掀一下嘴皮,便被荀野目光所警告,他顿住了。 荀野为了隐瞒杭锦书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苦慧心知肚明,怎敢拆穿他的把戏,便颔首道:“殿下无恙。他只是吹了一点寒风。目前身体虚弱一点,吹一点风便病倒了。” 荀野顺着苦慧的“诊断”戏谑道:“这下我比茶缸子不遑多让了。” 见杭锦书凝神警告他,荀野收了嘴,悻悻道:“不好意思得罪你了。” 她收敛了怀疑的心,暂时信了他的话。 荀野隐隐察觉到银针刚刚压下去的血气又在翻涌了,一股腥味已经在食管底下,又叩关攻城开始叫阵了,他一刻也耽搁不得,给杭锦书吃了一颗定心丸,旋即又下了一道逐客令。 “有我在,杭况便可安然。陛下知晓杭况与伍云隗并无勾结,只是借机敲打于我,症结在我,你只管放心回家中等候消息,不出三日,我敢保证你们家主无罪释放。” 他总是如此。 对她的要求,尽己所能地满足。 她何德何能一次次麻烦他? 杭锦书不吐不快:“会连累到你吗?” 荀野摇头:“不会。” 可杭锦书还是放不下心底的歉意:“这份情义,我恐怕自己偿还不了。殿下,如果你有想要的,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补偿我都愿意给。” 殿内几人都深吸一口气。 依着太子的德性,会不会脱口而出一句:“我就想要你啊。” 荀野也知道自己被人看轻了,叹息一声,看着认真执着的杭锦书,她温软的杏仁眸泛着淡淡琥珀光泽,像是一泓两涘渚崖间涌出的秋水,明澈有神。 荀野被施展了定身法。 他恐怕这一生没有看到过,杭锦书对自己露出这般清亮璀璨的眼神,剔透冰莹,宛如上好的玉珠,闪灼着玻璃般的光泽。 很美好,美好得让人想要据为己有。 一如当年在悬崖边第一次见到杭锦书,她对陆韫有过的眼神。 荀野嫉妒陆韫。 从那年,一直嫉妒到现在。 兜兜转转陪伴在她身旁的仍是陆韫,自始至终都是陆韫。 他的嘴角往下拉扯,露出一点伤怀的味道,对杭锦书缓声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的。” 杭锦书心里不知为何蒙过一层涩意,她竟在盼望荀野能“趁火打劫”一次,“自私”一次,说出还想要与她破镜重圆,她清楚,如果荀野这么问的话,她是一定会答应的。 原来她是想与荀野重新在一起的,这一次她不再会怀揣目的与偏见地审视他,把他的缺点故意在心里放大,也不会蒙骗自己对他只是虚与委蛇,从来没有一点儿真心,更不会,在他满心欢喜想要与她天长地久时,故意泼他冷水,害他难过。 她在婚姻里干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恐怕是再也没有资格拥有一个爱自己到骨子里的人了。 杭锦书眼眶酸涩,她慢慢起身,俯视荀野下坠的眼帘,“也许你只是还没想好,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可以。我欠你一个承诺,一个愿望。今晚丹墀阁内所有人都是见证,等你想到了,你就可以向我许愿,只要我做得到的话,我一定满足。” * 杭锦书走后,鸩羽长生的毒又席卷出来地发作,害他痛得打滚。 这一次发作好像更惨烈一点,银针压制不住毒素后,反扑的感觉更如十倍。 荀野一次更比一次体会得深刻,为何有人会挨不过鸩羽长生的毒发,宁可自尽来结束苦楚。 实在是太疼了。 锦书要是知道他是在这样的疼痛中受尽折磨地死去,可会为了他难过得掉一滴眼泪? 可有些小娘子爱哭,锦书却不爱哭。 或许也不是不爱哭,只是从来不曾把他放在心上而已,所以也不会在他面前掉泪。 以前荀野总觉得不平,他付出不比陆芳歇少,为什么就始终得不到她的心,为什么她就始终不肯正眼看他一眼。 可是现在荀野又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的,好在这世上没有人牵肠挂肚于自己,应当也就没有人会为了他的离开悲痛。 荀野想自己这一生已足够波澜壮阔,赴死的时候,就不应再兴师动众,最好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从容地等待死亡降临。 他从军以来杀伐无数,历经大小数百场战役,手底下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孽债难消,所以他咎由自取,得来了报应。 原本他不相信鬼神因果之说,从不语怪力乱神,近来是愈发爱胡思乱想了。 捱过天亮,疼痛渐渐消散,荀野知道自己是又死里逃生了一回。 今早需要面圣,更衣时,荀野特意地问了已经还俗的大和尚:“你说世上真有拔舌地狱,如我这等满身罪业的人,要是被阴曹地府勾走了,会不会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苦慧笑了下,为太子寻来他面圣的公服,道:“殿下何时也开始思量这些?” 荀野为自己套上柔软的素衫中衣,将自己规矩地收拾好,领边也压得工整,回答道:“我就是想,万一真永不超生了,岂不是连来世的机会也没有了?” 苦慧为荀野抖开衣袍的手蓦地一顿。 自中毒后,荀野看起来很冷静地接受了一切,从不曾怨天尤人。 苦慧也是今日方知,他究竟有多不甘心。 这一日,荀野踏入了太极宫面见天子,天子知道他的来意,不耐,不欲接见。 荀野在太极宫的正殿之外等候,一直到黄昏,皇帝拗他不过,终于赶了殿中监,放荀野进来。 太子夜入太极殿,与陛下秉烛彻夜。 第61章 绵绵不尽的相思 杭况在被收监的第四日, 回到了家中。 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法司会审,断言杭况与伍云隗并无勾通,所以将杭况无罪释放, 天子下令, 九州搜捕伍云隗,就地斩杀以正法度。 杭况被收押了几日,骨肉仿佛被削薄了一层, 脸上憔悴疲倦,回到家中沐浴一番,便召集了集会。 他在花厅之中向杭纬道:“易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原以为抱住太子, 就可以青云无忧扶摇直上,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恰巧锦书独具慧眼,又早与太子和离,这时候急流勇退,与东宫划清关系是明智之举。” 杭锦书倏然扬眸,看向厅中正中央的伯父与父亲。 伯父是太子殿下救回,如今太子东宫未倒,伯父就急于划清界限, 实在得鱼忘筌, 这不是杭氏家风! 她以为父亲不会应, 但杭纬呢, 把眼睛瞅向身后的陆韫。 得意门生便等同他的脑与喉舌, 杭纬一有大事便习惯与陆韫商议。 陆韫在杭纬身后行礼, 言辞温润,但间杂机锋, “昭王继位是大势所趋,太子在渤州一行受伤后,纵容部下扰乱京都,被陛下发落远调,众叛亲离,此时若一意孤行拥持太子,犹逆流而行,悖时逆命。家主所言句句真切,杭氏若还抱着这条将沉之舟,迟早有被卷入海底的风险。” 杭纬的长指抚着颌下飘然的胡须,凝定心神,细细思量这话,很是认同,“太子与杭氏的恩义,自与锦书和离之后,便已算是恩断义绝,现如今杭氏不得不自立求存,与东宫解绑,并不落井下石,也是无奈之举。” 花厅里杭氏众人,被陆韫的话唬住,又听两位郎主其实早已拿定了主意,便无人反驳,无论如何杭氏自立门户保住大厦最为重要,对家主做的决定也能理解。 可这花厅里,却有一道失望的声音,不轻不重,掷地有声,环绕在所有人耳膜边沿—— “恩将仇报。” 一道道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发声之人。 杭锦书的身子坐在圈椅之中,双手的手指绞动着,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目光看向花厅之中,一众虚情假意、只图自身利益、罔顾恩义的杭氏人,这里有她的长辈,兄弟姊妹,还有外臣,他们沆瀣一心,假仁假义,把恩将仇报的行径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杭锦书气得胸膛起伏,脸色煞白。 母亲孙夫人欲拽住女儿的手,安抚她,示意她不要冲动强出头,但没有拽住,杭锦书起身便向杭况、杭纬二人走近。 对峙的眸光没有半分退避闪躲,她直勾勾盯着杭况,不顾辈分高地身份尊卑,昂首质问:“伯父!我们杭氏数百年传家,家风何如?以直报怨,以义解仇,施恩无念,受恩莫忘,十六字箴言,家主可还记得?” 杭况被质问,屏息一叹,“记得。” 礼义道德上他占了下风,因此面对侄女的问题,竟也无法反驳。 杭锦书咬牙隐忍地问:“那伯父可还记得,你身陷囹圄,是何人施救,为伯父洗脱冤屈?” 杭况又是一滞,“记得。” 杭锦书知道他记得,都记得,却偏偏干这无情无义的事,满座喧哗,质疑她不敢触逆长辈,杭锦书的杏眼一轮扫过去,竟有种凛凛磊磊的风范。 在众人吃惊之时,杭锦书朗声道:“随末天下大乱,零州杭氏风雨飘摇,是谁庇护杭氏,调军驻守,杭氏多年无子弟入朝,伯父心怀入仕的志向,得入长安为少司空,是谁暗中助力,伯父因伍云隗之祸下狱受过,是谁不计前嫌相救?” 谁能答得上来这三问吗? 杭锦书确信,在场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当初她起意与荀野和离,曾向他许诺,即便夫妻姻缘不再,他们杭氏也定对东宫鼎力助之,如今看来她是高看了家族,掌掴了自己的脸。 他们怎会如此漠然啊。 杭锦书的眼眶酸涩难抑,她又看向坐在角落当中沉静无言的杭昭节,“七妹妹。” 这堂上没有杭昭节说话的位置,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她好把头埋入沙子里,可杭锦书一唤,她逼不得已抬起眼尖,身体猛地一抖,“二姐姐你别问我……” 杭锦书如何能不问她:“你还记得,伯父下狱那日,你是何如涕泪俱下恳求我,恳求殿下,一定要救你阿耶的么?” 杭昭节也痛苦不已,她捂住了脸颊,用双手阻隔杭锦书的打量。 杭锦书失望透顶,原来她最亲最近的家人,尽是负心凉薄的人。 “阿泠。”一个声音叫住她离开的身影,清沉动人,像是一颗打磨得圆润透光的温润明珠。 杭锦书一回眸,对上陆韫柔和宽慰的眼神。 “阿泠,家主并不是要恩将仇报,家主身上背负了整个杭氏,你可知道杭氏有多大,下面有多少人,他绝不容许自己有一丝行差踏错。太子势单力孤,已经不适合再扶持他了。难道你希望杭氏为了太子,与朝野为敌,与帝心悖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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