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想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捉弄人小两口呢? “就听见, 告诉荀将军你是杭锦书怎么了?” 老郭叉腰, 气急败坏。 “不行。” 一道声音从外边淡淡传来, 苦慧那种拖着调子的声线实在很引人注意, 想猜不出来都不行。 几人一回头, 雪白僧衣的光头和尚从灿烂的阳光里徐徐行至, 手中托着一只紫檀木药盒,阳光晒在他光溜溜的好比一枚水煮蛋的脑门上, 将六个戒点疤照得闪闪发亮。 他强调了一遍:“不能让将军知道。” 老郭看不惯他德性,皱眉头道:“凭啥,你说不行就不行?” 说完话,苦慧已经走到了荀野仰躺的软榻前,弯腰取出了他耳中的药。 耳朵里塞的药对听力无损,一经取出,便仿佛有一道清凉的风飕飕地拂入耳膜。 这回荀野的耳朵刑满释放了。 于是刚才还在嚷嚷叫嚣的老郭,叶公好龙地闭了嘴,识相地挤到严武城身旁去,和他乖巧弱小无助地抱着坐,严武城压根不敢声张,生怕将军发现自己的存在。 荀野揉了揉酸胀的耳朵,声线有一点懒洋洋的:“老郭,你方才在聒噪什么?” 老郭不说话,默默和严武城干杯。 杭锦书垂下眼皮,将女儿红放在荀野软榻旁的红泥小火炉上,问他:“可以喝酒么?” 她把老郭带来的女儿红都温上了,他们都在喝,想必味道不错,荀野或许也想尝尝。 荀野虽闻不到酒香,但现在这些人能聚在一起实属不易,小酌贪杯也颇有情趣。 正要回话,苦慧又煞风景地叫停:“当然不行。” 荀野一怔,嘴角抖了一下:“这也不行?” 苦慧散漫轻笑:“一切加剧气血运行的行为都不可,能让你洗澡已经是破戒了。” 荀野抿了薄唇,爱莫能助地朝老郭道:“你们自己喝吧,我也不能闻味。” 老郭吃了一杯水酒下肚,对将军深表遗憾,又吃几杯,脑中开始晕乎,于是酒壮怂人胆地挖苦了一句:“不过将军你酒量是差,这可是陈年女儿红,你差不离一碗就能倒。” 杭锦书却想到当年荀野上门时,被兄长诓着吃了许多酒,自家酿的蜜酒比这还要厉害,后劲儿大,荀野却硬是强撑着吃了三碗。 他怀着毅力与诚心而来,但她的家人,好像总是对他不够友善。 杭锦书微微叹了一声气。 荀野的声音就适时追随而至:“小个子,你叹什么气?” 杭锦书一时塞言,房内各人神情都很紧张,唯独苦慧翻了一本医术远远地道罗汉床边看去了,不理会这几个人的动静。 杭锦书还不知如何搪塞,荀野轻扯薄唇:“小小年纪倒学会伤春悲秋起来,谁教你的?” 老郭差点儿一口酒喷出来,指着杭锦书问荀野:“小个子?” 他又看了一眼杭锦书,哈哈,要说杭娘子的身材,放在男人堆里的确是娇小玲珑。 他隐忍着笑意,一看严武城,严武城也在忍笑,四只肩膀抖得像开水锅里的饺饵。 他们越笑,荀野眉心的褶痕更深。 他给“听雨”取这个外号实则不是故意讥讽,恕他坦白,他有点儿记不住她的名字,“听雨”像女人的名字一样坳口,叫来叫去不习惯,“小个子”则是陈述事实。 但男人就矮了一点也没什么好拿来取笑的,荀野不惯郭岳山和严武城以貌取人,尤其是严武城,荀野在听出他的嗓音的一瞬间,脸色便深沉如渊。 “别人年纪小就已经拖家带口,没成过婚的怎好意思发笑的?” “……” 严武城被会心一击,加上心虚,他的笑容转移到了老郭脸上。 老郭倒是无妨,但他又听到将军说夫人“拖家带口”,他仔细瞧着夫人尴尬又发愣的脸色,感觉这件事更好笑了,他敞开肚皮笑得直跺脚,眼眶里泪花晶莹闪动。 荀野脸色阴沉:“别笑了。” 老郭这才住了嘴,其实好不容易兄弟们聚在一起,有这样好的机会实属难得,就好像还是从前南叩中原时一样,可惜那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返。 老季还在满天下地为荀将军寻访名医,要是他在,人就差不多齐全了,他们北境军一行人,是真怀念当年心怀壮志叩关攻城的时候啊! 思及此老郭有一丝怅然,不过听说苦慧找到了一个很有可能医治将军的法子,老郭心怀希冀,盼望将军恢复身体,杀回长安的日子快点到来,他忍了崔后嘴脸许久了,长安如今乱成一团,刚立了新太子,底下又有人蠢蠢欲动,不服昭王做太子。 是啊,当初造反的各路反王之所以肯俯首帖耳,那是被荀野打服的,荀野在,他们被镇得住,也都服气,现在换了一个柔柔弱弱的昭王当太子,底下就不免有些心气高傲不肯服膺的人,生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发问了。 总而言之都是一些糟心事,老郭也不想将军为长安那些小丑挂心。 苦慧更加是不让提长安的任何消息,出于对将军身体的考虑。 老郭听苦慧的忍了满腹苦水不谈,但夫人已经到了西州,就不算是“长安事”了,他端着水酒,醉得意识不清地问出了口:“将军,要是你好了,那夫人,你还要找回来么?” 杭锦书听到老郭说起自己,花容雪白,一口气提到了喉咙口,错愕去看苦慧。 苦慧翻动医术的手指一停,却没立刻给回应。 荀野的身体突然开始疼了。 心口骤然作疼,那种烈火焚烧、暴雨梨花般的刺痛,都开始攻占痛觉。 疼痛中一只慌乱的手压住了他的胸口,力道绵柔如羽,仿佛唯恐弄痛了他,帮他平复呼吸。 荀野像是溺水之人遇到一块宽阔的浮木,以求生的本能抱住了杭锦书的手臂,两只手上暴起了狰狞的青筋,掐得杭锦书近乎骨折,她受不住他的蛮力,骨头也跟着疼起来。 老郭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弹射起身,大惑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远处搁在罗汉床上看书的苦慧,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嘲笑声。 严武城也随之起身:“苦慧,这是怎么回事?” 苦慧不言不语,这种话他已经反复交代过多次,但良言难劝该死鬼,有些人他非是不听,那大夫也没办法。 看着荀野疼得脸颊上布满汗珠,杭锦书心都揪起来了,急忙掏出一块帕子为他擦拭,被抱住的那条手臂,压在了他的胸口,用抚摸为他纾解。 “怎会疼成这样?” 荀野有点丢人,尤其被众人欣赏观瞻他毒发的状态的时候,他还看不见。 他略带自嘲地敛唇:“我一想她就毒发。” 这时苦慧才远远地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嘴:“太激动了。” “……” 荀野想了一下,好在有一点足够安慰,“被你们看到也不妨事,你们都见过,还好锦书不知道。” 不然多丢人。 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串此起彼伏但又漫不经心的咳嗽声。 荀野被咳得心烦意乱,好像这几个人密谋了什么坏事不肯告诉自己这个病患,这种被亲近之人排除在外的感觉很是不爽,他破罐子破摔:“别咳了。我喜欢死了杭锦书,你们第一天知道吗。” 撑在他胸口的那只手好像顿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又继续给他揉了。 荀野长长地呼吸,把心跳缓过来,对她仰了仰头,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你的冻疮不能乱碰。” 杭锦书心里微酸:“我上了药已经不疼了,倒是将军怎会毒发得这样厉害?” 吞了药后的声音粗嘎难听,荀野竟也习惯了,他抬起手指,把杭锦书仍然为他擦脸的帕子拽了一下,露出自己汗津津的脸,疼痛的感觉在逐渐远去,他想了一下,用平静的口吻道:“无解之毒,总会有它的厉害。疼习惯了,倒也还好。” 杭锦书的心更难受了,将荀野的被褥往上扯,盖住他的身体,掖好被角,矮身斜斜地靠在他的身旁。 “会好的。将军。” * 老郭和严武城这回是见识了鸩羽长生的厉害,再也不敢嘴碎胡言乱语了。 原来苦慧的确是有他作为医者的仁心与考量,并不是为了折磨刁难将军和夫人。 几人刚出门,严武城便被一个沉嗓叫住。 他和老郭不同,他这里还有一个天大的窟窿,他是将军留在长安保护杭娘子的影卫! 严武城手足俱僵,硬着头皮返回了寝房,站到荀野身旁,束手束脚地拉长了苦瓜脸。 荀野让“小个子”出去,把门关上。 杭锦书不愿,荀野也板起脸命令她:“在我这里是有军法的,不怕?” 杭锦书只好不情愿地出去了,但门只带了一点,撞出一个声音让荀野听见,让他以为门阖上了,其实不然。 她立在两扇门之间的缝隙里,一动不动地吹着北疆的凉风,盯着屋内情景。 荀野的长指搭在床边,拇指滑过食指的指背,微微用力,骨节泛白,他隐忍了许久,调息平复了心绪,沉声道:“为何在此。” 严武城知晓杭锦书没走,苦兮兮朝身后望了一眼,杭锦书向他微微点头。 严武城悻悻然埋头:“将军,夫人发现我了。” 这倒是一句实话。 一句实话让荀野沉默了很久。 心口隐隐作痛。 “她,”荀野嘲弄地道,“是不是不让你跟?” 严武城重重点头,半晌意识到将军看不见,哽声道:“嗯。” 这也是一句实话。 然而荀野的心口却更痛了,鸩羽长生在他身体里卷土重来,折磨又如梦魇般扼住了他咽喉,门外杭锦书揪心地想进去,扒开靠不住的严武城,让他赶紧离开。 荀野幽幽一笑:“你明知道她讨厌我,还不藏好一点?” 严武城的确很不谨慎,他立刻就要下跪祈求饶恕,可荀野突然捂住了胸口,自软榻上侧身,一口血沫从咽喉里喷出。 “将军!” 严武城惊呼着,还没等有所反应,一双手臂用力将他的扒开了。 严武城再一次见识到了夫人的“手重”,他一跤跌回了软椅上,踩破了刚才吃女儿红后放在脚边的瓷碗。 杭锦书已经蹲下身扶住了荀野的肩,用帕子擦拭他的嘴唇,她自小生来便是杭氏嫡女,没伺候过人,也没照料过谁,有些动作做得笨拙又无条理,擦了他的嘴唇,又擦他颧骨两侧的汗,沾了血腥的帕子上上下下,把荀野擦得满脸血污。 他自己能感觉到,但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便很难去和一个毛手毛脚的小个子计较什么。 杭锦书“嘎嘎”地道:“别想了。” 她捧住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哑声劝告:“别想了,别再想了,将军……” 荀野有点儿自虐,朝她勾了下浸满血渍的嘴唇:“忍不住。” 杭锦书拿他无可奈何,心酸之余,又有一丝心疼,她这辈子还没有心疼过一个男人,可荀野怎会……这么招人心疼。 她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时候提一个“杭锦书”都有可能加重他的疼痛,只好替他转移注意力,她扶他回榻上,双手抵住荀野的肩,用低回的语气,恳求他。 “你可以做一点别的什么事,很快就好了,或是睡着?” 荀野摇头:“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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